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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推荐】纳博科夫：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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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11-9 20:46:4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石枕川　译 　　“是的，生活比起你我来高明得多了，”作家将烟卷的带嘴的一头在烟盒上磕了磕，叹道，“有时生活的构思……咱们望尘莫及！生活的作品是无法译也无从言表的……” 　　“想怎么写，权操在作者手里，”谦恭的评论家莞尔一笑，提示他说。这人是近视眼，细长的十指灵巧而又文雅。 　　“咱们只会胡编乱凑，”作家又道。他漫不经心地把火柴梗扔进了评论家的空酒杯。“咱们至多只能像电影导演改编名著那样。导演为讨好家庭侍女，不让她们周末晚上感到寂寞而常把名著改得面目全非，倒腾成鸡零狗碎，抛开千百个情节，嵌进他杜撰的事件和新的人物。而这一切，都为了拍成一部既能抓住人心又是正经八百的影片：开头时好人受难，结束时恶人得到报应也就是说既出于意料之外却又是圆满的收场。同样，咱们按自己的口味来编排生活所提供的题材，把它说得天花乱坠，煞是好看，怕这抄袭来的作品淡而无味，所以随意添油加醋。咱们老觉得生活创造的作品太粗糙，太大起大落，写来欠细腻。咱们为讨好读者，把它的长篇剪裁成几则精细的小玩艺。对此请允许我讲一件事。 　　“我坐的是特快卧铺车厢。我喜欢这种旅途中的新居：冷飕飕的盖被，黑乎乎的车窗，而站台的灯光在窗玻璃上慢悠悠地移动。我记得那一回我的上铺没睡人，为此感到分外愉快。我脱去衣服，仰躺在铺上，把双手抄在脑后。这公家的盖被比起旅馆的羽绒被来窄而轻巧，使人觉得甜滋滋的。我想了一会儿写书的事——当时拟创作一篇关于车厢清洁女工生活的小说——便关上灯，很快入睡了。这儿请允许我采用写此类小说你我都熟悉的惯用手法：巧合——‘且说半夜突然醒来’……但接下去的可不是老一套。我醒来见到一只脚。” 　　“见到什么？”那位谦虚的评论家探出身子，竖起食指问。 　　“我见到一只脚，”作家重复说道，当时包厢里亮着灯。列车停靠在某个车站上。那是只男士才有的脚，很大，套着厚实的花袜子，蓝莹莹的脚拇指伸出在窟窿外面。脚正冲着我的脸，脚主人站在立梯上，被上铺的床单布挡住了。他为爬上铺而在使最后一把劲，这就使我得以好好端详脚的上下。黑格眼灰袜，紫红色吊袜带，从棉毛裤缝里钻出令人不舒服的腿毛。总之，看了叫人腻味。但见那脚紧绷肌腱，连两枚脚趾都在蠕动，接着一蹬腿，脚悬到半空，在我上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根据这声音，我判断出此人正摊开被盖准备睡觉。嗣后，灯熄灭了，没过多久列车又开动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这只脚留给我极不舒服的印象。那么个花里胡哨、软绵绵的东西！使我定不下心的还在于只看到他的一只臭脚，他的体形、脸容如何全没见着。他的睡床，也就是我头顶上低矮的黑咕隆咚的天棚，此时显得更低了，我仿佛感觉得出它的重量。我怎么想像也想像不出这位夜间上车的旅客的模样，在我眼前晃动的老是那只大脚和从破袜洞里钻出来的蓝莹莹的脚指尖。当然奇怪，这么件芝麻粒大的事居然使我定不下心来，但从另一面说，不是所有的作家都注意细节描写的吗？现在言归正传。我再也睡不着了，便竖起耳朵倾听：我这位没照面的同路人是否在打呼噜？听来不像呼噜而像呻吟。不过一如人所熟知，夜间车轮的响声常常使人产生幻觉。反正我头顶上的声音不平常。我稍稍坐起身，听得更确切了。上铺那人在嚎啕大哭。” 　　“你说什么来着？”评论家打断他的话头，嚎啕大哭？哦，请原谅，我没听清。”于是重又把双手搁到膝盖上，偏着头听作家往下说。 　　“是的，嚎啕大哭，哭得呼吸都发生困难，快窒息似的。随之叹一口大气，像猛地喝下一公升伏特加烈酒后喘气那样。在这以后抿上嘴低声吞泣，咕哒，咕哒，像母鸡叫。嗣后重又是大口大口喘气，急促地呜咽。而这都是在车轮声时高时低的背景下发生的。哭声如同沿着楼梯忽上忽下，一阵高，一阵低，一阵急，一阵缓。我静静地躺着谛听，同时感到黑暗中自己的脸起着痉挛。这因为别人的哭声我往往受不了，更何况与他不期而遇，同乘一趟奔驰的列车，同宿一个包厢，睡的是上下铺，那无休无止、欲罢不能的泣声搅得我万般无奈。我们俩，在下铺谛听的我，在上铺哭泣的他，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同时向漆黑一团的远方飞驰，只能在列车突然出事的情况下方有可能彼此分开。后来，仿佛他已止了哭。但我刚入梦，重又响起他的恸哭声，甚至还从腑脏发出喃喃低语。他旋而收了哭，只留下吞声的呜咽。我闭眼躺在铺上直到睡熟一直在想像，但想像中只出现那只穿花格眼袜子的腻味大脚。五点半时列车员拉开门唤醒了我，于是我起身穿戴。因为急急忙忙，头颅不时碰到上铺沿。在提起箱子去过道的时候我回首瞅了瞅上铺，然而白费力气：他背朝我躺着，头蒙在被子里。过道里已很明亮，太阳冉冉升起。列车的蓝色侧影掠过草地、树丛，蜷成一团飞越过斜坡，之后又在一闪即逝的白桦树干间若隐若现。田野里飘带似的小河塘荡漾着耀眼的波光，随后又缩小、缩小，变成一条银线。尾影带着隆隆声跨越一幢幢小小的房舍，交道口的路叉，然后又在黑白相间的拦路栅上出没，叫人看得头晕目眩。接着，又是那些不可计数的、阳光照射下的斑斑驳驳的白桦树。过道里除我之外，还站着两个睡眼惺松、匆忙地施了些脂粉的太太和一个手戴麂皮手套、头戴旅行便帽的小老头儿。我最讨厌早起，哪怕是世上最最令人陶醉的晨曦对我而言也替代不了早晨的甜梦。因此我只懒懒地点了点头，回答小老头的问话：‘您也是去……’我报了十到十五分钟后我们将要下车的地名。 　　“突然白桦林消失了，五六幢小屋差点儿没从斜坡滑进列车的车轮底下，随后是厂房和它映满朝阳的玻璃窗，道轨，一幅想逗人注意的十来米长的巧克力广告牌，又是厂房，窗玻璃，烟囱一句话，驶近大城市时惯于看到的一切，都抛到列车的后面了。可令我们奇怪的是，列车一个紧急刹车，停在冷落的小站上。按说特快车在这样的小站上是无事可做的。更奇怪的是有几个警察早守候在月台上。我掀窗探头张望。‘请把窗关上，’其中一名警察很有礼貌地提示。过道里的人惊惶不安。我们向经过过道的乘务员打听出了什么事。‘列车上藏有犯人，他答道，接着边走边简短地解释，说我们夜间通过的某个市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丈夫枪杀了妻子和她的情夫。太太们连声哎哟，小老头儿摇头叹息。从通道尽头走来两名警察和一名侦探。那侦探红彤彤的脸，身体滚圆，头戴铜盆帽，就像代购赛马票人头上戴的那种圆顶礼帽。他们要求我回自己的包厢。两名警察留在过道里，侦探则挨房搜索。我给他看了护照。他用他那棕红色的眼睛溜了我一眼，把证件还给了我。我俩同站在窄小的包厢里，而上铺静静地躺着那个蒙头旅客。‘您可以出去了，’侦探对我说，同时把手伸向上铺：‘请交验您的证件。’那人仍在抽泣。我在洞开的门口听着这一阵阵的抽泣——夜里哀恸的余音。‘请醒醒，’侦探提高嗓门催促，同时熟练地拉开蒙头的被盖。那人动了动，但抽泣声没有停止。侦探搡了搡他的肩膀。我心里不是滋味，便掉头瞧过道里的车窗。但眼虽看着车窗，整个身心却在倾听包厢里的动静。 　　“你大约不会料到，什么意外的事也没有发生。那个睡在上铺的旅客喃喃地说了几句半睡不醒的话，我明明白白地听到侦探要求他拿出护照，清清楚楚地听到侦探表示感谢，然后出门走进另一包厢。完啦。当然，若按作家的观点，应托出一个完美的结尾。那个长双不雅观的大脚的、哭泣的旅客如若就是凶手，就能解释他夜晚的眼泪了，而最主要的是，便能置于我夜行中拟写的一个短篇小说的框架之内。但是，此时作者，也就是说生活的构思，一如平常那样，比之你我高明百倍。” 　　作家叹了口气，默默吸他早已熄灭了的、且被他咬扁了的纸烟。评论家善意地瞅着他。作家又道： 　　“在我讲到小站上的警察时，你必然想那嚎哭的旅客是杀人犯吧？” 　　“我了解你的手法，”评论家说。他用手指戳一下对方的肩膀，然后又收回……“如果你写侦探小说，你设置的那个坏人定是个谁也未及始料的人物，而不是一开始就叫读者犯疑的角色。同时，你会小心翼翼地诱人深入，不让见多识广的读者一下就知就里。我知道你喜欢用自然而然的结尾来创造突兀的印象。但请别过分迷恋此道。生活中常有许多不平常之事，也有许多平常之事，它有权把非同寻常的事创造成为司空见惯的平常事或者相反。照你刚才所说的事看来，你完全可以写成一个完整的短篇，如果把那旅客变成罪犯的话。” 　　作家又叹了口气： 　　“是啊，我也想过。我还可以增加某些细节，我可以写个伏笔，说那罪犯热爱妻子，可以想出不少名堂。但令人苦恼的是，我们不知道生活的意愿：也许，生活要展示的是另外的、更深邃更细腻的层次。我的苦恼还在于，我不知道那旅客为什么要哭，永远不知道……” 　　“原谅我插话，”评论家婉言道，你作为作家，有办法写出一个明明白白的结尾来，说他之所以哭泣，是因为在车站上丢了钱包。我曾有个熟人，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因为牙痛哭得泪人似的。不，不，谢谢，别给我斟啦，我足够了，足够了。” 本篇选自《菲雅尔塔的春天》浙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01月【半天锈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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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爱龙卷风，不走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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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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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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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0 13:49:28 |只看该作者

从前听老师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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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lingered round them, under that benign sky; watched the moths fluttering among the heath and harebells, listened to the soft wind breathing through the grass, and wondered how anyone coul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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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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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1 21:23:26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猫头鹰在2007-11-10 13:49:28的发言： 从前听老师念过。</div>记性真好。[em17]

朱颜日复少，玄发益以星。
往事真蕉鹿，浮名一草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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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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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7-11-12 22:50:28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凌丁在2007-11-11 21:23:26的发言： 记性真好。[em17]</div>恩，谢………………………………老师，老师匀速男低音，难忘难忘呀！[em10][em10][em10][em10][em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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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lingered round them, under that benign sky; watched the moths fluttering among the heath and harebells, listened to the soft wind breathing through the grass, and wondered how anyone coul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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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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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7-11-14 12:40:56 |只看该作者

作家重复说道“，-----改为：作家重复说道，“评论家打断他的话头“，嚎啕大哭？----改为评论家打断他的话头，“嚎啕又是厂房，窗玻璃，烟囱一句话，------改为又是厂房，窗玻璃，烟囱。一句话，。‘列车上藏有犯人，，他答道，-------改为‘列车上藏有犯人，’他答道，请醒醒，’侦探提高嗓门催促，同时熟练地拉开蒙头的被盖。改为；请醒醒。’侦探，”评论家婉言道“，你作为作家，--------改为：评论家婉言道，“你作为作家，这几处都要订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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