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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柏仙妮 于 2012-7-7 08:26 编辑
她右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向上扯动着,极力仰着头与脖子扭成了直角,双腿一直一屈死命蹬踢着,徒劳地划开一圈圈水波,而大量带着泥沙的河水不断地涌入她的口,她毫无知觉似地连吞了下去,整个身体在水中扭曲到无法形容的麻花状,可还是无法让自己吸到那怕一点点的空气。
窒息!
可怕的窒息!她从没有想过窒息会如此的可怕!可怕到,谁现在能给她一点空气,她愿意出卖一切,出卖灵魂的地步!
快死吧,快结束痛苦吧!
她突然放松了手脚,摊开四肢,准备就这样死去了——像所有电视里所演的那样“轻轻的,美好的就死了”。
二秒钟后,她猛然在水里翻滚了起来,水阻塞了她所有的气孔,她需要呼吸,呼吸,呼吸,那怕只有一口的呼吸……。
“不……。”床上的人像推开毒蛇一样猛然推开被单,半撑起身子,极力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眼睛也随之半眯着睁开,随后又颓然地慢慢地倒回到床上。
两床绵被下冰冷的脚还微微颤抖着,她侧身曲起了脚,右手习惯性地抓紧睡衣的领口,直到紧的不能再紧了。渐渐地,手心的温暖渗到心脏里了,心跳缓慢了下来。
似乎有一片月光透过轻纱的窗帘照了进来,可她始终不敢再睁开眼睛。她怕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物体,它们蹲在那里似乎随时可能化成鬼魅向她扑来。可她又不敢全然闭上眼睛,若闭上,身体就像被浸泡在的水中一样,水奔自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黑暗中,她无声的呼吸,越来越缓慢,似乎又要进入梦乡了。猛地,她惊跳了一下,一睁眼就瞥见墙角的大衣柜鬼鬼祟祟窥视着她,吓着她赶紧又闭上双眼,可又感觉黑压压的一片水向她压过来了,压过来……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现在好好的躺在床上,水淹不到我了,肯定淹不到我了,这一辈子都淹不到我了!
她露在被单上面的嘴角翘出一丝笑意,右手一直拍着心口,紧贴在枕头上的脑袋蹭了几下,后心满意足似地喃喃:“对的!这辈子我都不学游泳,也不会再住在江边河边海边,那样我就不可能再掉进水里了,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以后可能是得癌症死的,可能是被汽车撞死的,可能是从楼上掉下来死的,就是不可能是淹死的。是的,是的,绝对不可能了,现在我应该好好去睡。”
她几乎笑盈盈地,蜷缩地四肢,正想再舒舒服服往下睡时,笑容在嘴角凝住了。如果又作那恶梦怎么办?她沉思一下,伸手摸向里侧,从里面抓出另一个枕头,重叠在原有的枕头上,然后努力使自己的头爬了上去,让自己的身子能适应中间的悬空感,接着努力让睡意慢慢漫过头部。
可梦中的水还是慢慢掩了过来,从赤裸的双足漫过僵硬的膝盖,从弯曲的背部渐渐漫到了微张的嘴边,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梦中,却又很清醒地知道那种可怕的窒息已经逼近了。
不怕的,不怕的,被水淹死的不止我一个,如果真的再次发洪水了,那么许多人都会被淹死的,那样我根本就不会孤单,我随手一抓周围都会有人,跟我一样,在水里挣扎,这样,我的痛苦就没那么痛苦了。
一想到许多人跟自己一样在水里挣扎,那种窒息般的痛苦似乎被缓解了。
醒过来,她要醒过来!
一个人影闪过她稍感安慰的脑海里——那是她一个亲人的面孔。瞬间,她睡梦中的面孔又扭曲起来。
不!不!他不能死,不能让他死!可如果他掉进海里了啦,在岸边的她敢不敢伸手去救?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即使在梦中,她哭的床都跟着抖动起来。
她不敢的,她绝不敢再尝一遍被水窒息的痛苦,即使牺牲所有她所爱的人,她也不敢的。
可热泪从胸口流之不尽往外倾倒着!
绝望中的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用左手握着刀片贴在脖子的大动脉上,伸出右手救自己的亲人,这样如果自己掉到水里,左手一用力就轻易解决自己的性命,那就不用受那份罪了。
这样,她就真不怕了!就算要拿她的命换她所爱的人的命也不怕了。睡梦中她握紧了那把刀片!
那刀光像从阴暗的地狱门里挤出的晨光,天竟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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