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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张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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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8: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24" month="2" year="2006">2006年2月24日</chsdate>凌晨，张中行捱过了二个钟头之后，终于度完了他九十七周年的生命历程，他的仅存于世的最后一丝知觉终于消亡，他身边的305医院的所有监视仪器终于可以暂停运转。就在此前二年，他变得完全的沉默，对访问者完全不再以语言或眼神作交流，从那时起，他在外部世界面前，再也发不出丝毫新的信息，象一下子失去了存在的证据。从看到那篇访问记之时起，我的心也死了一半。可是，现在他竟真的死了。他的女儿说，他直至临终前“脑子仍然很清楚”，而且“死的时候没有痛苦”，“是在安静中睡去的”。以诸如此类的话来安慰关心者或是欺骗自己，已无任何意义，因为，只有他知道（或不知道）。<personname productid="张中行" wst="on">张中行</personname>先生，是一个鲠硬的人，此外，我便一无所知了。他的越是年纪大的照片，眼里越似透出光芒的神奕智慧来。这让我惊讶，因为此前的一些与友人的黑白照片，目光中仍有俗世的温情与不忍之色，及至照片进入到彩色时代，他的面色上神情方是淡泊如云。我没见过<personname productid="张中行" wst="on">张中行</personname>先生的录像片子或是有声记录，可是他的书看多了，也似他是站在我面前一般地侃侃而谈，音容笑貌，无不宛然。直至提笔的现在，想着想着，仍是这般。而消息是确切的：他死了。于是我想，啊，原来，是我死了。今天和妻子提到三次他的死。而心里想提又不愿提的次数几不可数。妻子知道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因此并不嫌我提得啰嗦，反而说起杨沫及她的大女儿来。即便有这一件真事，也无所谓了。连生前都无所谓了，对于旁人，更加是无所谓的。我便不声响不应和。<personname productid="张中行" wst="on">张中行</personname>先生不信天国，不信神道，不信共产主义，更不信来世。他真的只是一个来到这世界走一遭的人。他的伟大之处，便是用方块的文字，告诉认识方块字的人们，他的身体是如何经历这一遭的，他的精神世界又是如何经历这一遭的。他的话不是“真理”，也不是假理，这便是他的话为人或将为人的受用之处――象暴徒的喝斥，象是上帝的失语，又象是山林老儿无用的絮叨。张中行，一定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死，他不喜欢说死亡是“去见马克思”这样的说法，他谁也不想去见罢？虽然现在可以坐最新式的交通工具，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他怕地下的故人认不得老成这样的自己？他总是多疑，于是最后，他会选择完全相反的一种说法：死了就是没了。不去担心去见旧人的一切头痛之事，不管是想见的还是不想见的旧人。一了百了。他的死开始困扰我。我意识到一种夹缠不清的困扰，使我到睡前都毫无生气，后来我才意识到不是他的死才让我进入这状态的，而是因为一种期待很久的死亡来到时的慌乱与失窃袭击了我。这当然非涅槃，离涅槃还老远，可是涅槃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的张中行—— 2、27　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