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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写作
我从现在开始计时:晚上九点半。我告诉自己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写这篇文章。我暂时还不知道这篇文章的内容,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我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是九点二十五分了。五分钟的时间根本就构思不了什么。还好,我没给自己任何限制,只要想到的都可以写。但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挑战性了,我写到这一句时,转念一想,还是打算写一个故事。<BR> 两个小时根本就不够用!这么短的时间用来读一篇小说还差不多。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出这种馊主意?我承认我很无聊。我非常无聊。我,无聊。唉,我真的不知道写什么。从来没有人对我的写作时间进行干涉,我单身,没有朋友,我几乎可以把一切时间用来写作。在还没想到这个故事之前,我还是抓紧时间写写我自己吧。<BR>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推销员。同时也是表现主义的第三个推销员。表现主义的第一个推销员就是格里高尔,服装公司的旅行推锁员,我想所谓的旅行推销员就是像我一样,需要坐车出差的那种吧。他的命运大家都知道,就是突然变成甲虫,后来背上嵌着一只苹果,最终死在自己家里。表现主义的第二个推销员就是尤金.奥尼尔笔下的那个五金商品推销员,他叫西奥多.希克曼,别人叫他希基,这个希基有点不可思议。他和他的一大帮朋友都是酒鬼,幻想家,特别是他的那些朋友,整日做着白日梦,不工作,也不为以后着想,根本见不得阳光。希基的醒悟从他杀死自己的妻子开始。他妻子很爱他,虽然他一无是处,成天喝得烂醉;她很爱很爱他,他令她痛苦,但她又舍不得离开他,可以说连想都没想过要离开他。她,爱他。她很痛苦。她不想离开他。希基呢,首先他没办法戒酒,没办法改过自新,其次他赶不跑妻子。为了让妻子脱离苦海,希基,这个表现主义的推销员就杀死了她。他也爱她。回忆这个人的往事,开始令我头痛,从下午起我的头就有点隐隐作痛了,这些都是废话,我得说一说表现主义的第三个推销员,也就是我自己。我每天推销自己的反面,身为一个推销员,我只能是虚伪的。在介绍一件产品的时候,我的话并不多,我编织一些谎言,供别人揭穿。写这两句话,花了我十分钟时间,所以我打算放弃对第三个表现主义推销员的描写。<BR> 我闪过一个念头:故事正式开始!试着写下第一个字:这。这就这吧,时光若水啊。这个女孩。这个夜晚。这不可能。这样就开始了。这一天他来到。这坟墓里躺着一个。这良心的折磨。这时。“这里,”她说,“吻我这里。”这、好吧,就这样。<BR> 这里,她说。<BR> 顺着她的手指,我占领了一个点,用嘴唇。还有这里,她又说。我又将其占领。那时,我们认识一天。<BR> 上午我们在公园相见,当时我表现平平,在她说话的时候,我一个劲地打着哈欠。也许是我的哈欠打动了她,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她热烈地追求我。这个阴险的少女,为了耽误我的时间,让我赶不上回去的车,一下午都拉着我教她打牌。我把一副扑克的二十四种玩法都教给了她。<BR> “给我讲一讲你女朋友的事情。”她又这样无理地要求我,不讲她就哭。<BR> 我急得满头大汗。(“这里。”她后来这样说了。)<BR> 在我女朋友还不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有一天她叫我陪她去配眼镜。亏她想得出来,因为她根本就不近视。我陪她去配眼镜,那时刚好我也要去寄一封挂号信。我买邮票时被找回六个硬币:两块四毛钱。我建议用这些硬币来坐公交车,可她说:“我收集硬币!”我就全给了她。我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配眼镜,因为她说那个地方很好玩。我们就去了。她快活得不得了,在眼镜店里,她突然指着外面的马路喊:“哎,你看见没有,谢老师走过去了!”我说:“真的吗?”她使劲地点头:“嗯呢!”我赶紧跑到外面去看,看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到谢老师。我又跑了进来,告诉她:“我没看到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她笑着说:“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哎!哎!一个和尚在外面边舞边唱,跑过去了!”我说:“是不是真的!”她跺起脚来说:“是的,是真的!还不快……”不等她说完,我又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我站在马路上四处张望,哪里有什么和尚啊。我回到眼镜店时,她已经笑得快断气了。“哎哟!”她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我完全不知所措,想笑又笑不出来。她伤感地说:“你多好啊……”<BR> 我突然闭了嘴,因为她已经陷入无边的遐想之中去了。“怎么不讲了?”她说。<BR> “没什么好讲的,我女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人。”<BR> “很好啊,我很喜欢。”她说。这里。还有这里。<BR> 她就讲她爷爷。我爷爷对我最好啦,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我就到他床底下偷他的菜吃。我从来不嫌脏。他泡的菜,很好吃。他。<BR> “你想睡了吗?”她失望地问道。<BR> “哦。我不知道。”<BR> “你为什么老是打哈欠?和我一起很没趣是吧?”<BR> “不是。”<BR> “我其实……很想找个男朋友。”这里。这里。这里。<BR> “是吗?”我的哈欠打动着她。她轻易地感动着。她,这颗寂寞的心脏,一切寂寞的中心地带。寂寞围着她旋转。一个和尚边舞边唱,跑过去了。快呀!<BR> “你干嘛老不说话?你推销产品的时候也这样闷闷不乐,愣不作声吗?”<BR> 我,表现主义的第三个……第一个,变成甲虫,死了。第二个,杀死妻子,自杀了。第三个,困在寂寞的周围,朝着寂寞哈欠连天。<BR> “……那时,我就对爷爷说。喂,你在听吗?”<BR> “啊,我在听。”<BR> 我怎么也想不到,两个小时后,我会吻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BR> 她突然停住脚步,对我说:“我在想你,你知道吗?”<BR> 她在想我。我们近在咫尺,她却在想我,像是一颗星球对另一颗星球的思念。遥远。她的思念无视我的存在,无视我伸手可触的存在,却绕过永远摸不着的地平线,绕过无数个城市和小村庄,绕过浩瀚的星空和往事,绕过她死去的爷爷,又绕回到我的身上。她如此绝望地想着我。<BR>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我们后来……不,我说的不是那两个小时,我说的是我写作的这两个小时。快到点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回忆呢。我真后悔用了这绝无仅有的两小时来写了这件模糊的往事,如果可以重来,我将会用充满感情的笔触来写一写我的童年,写一写我外婆家那边的事情。我永远记得每天清晨,我都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到地里去摘黄花菜。黄花菜地里杂草丛生,掩盖了潮湿的泥土,我每天都会对那块神秘的土地产生一种新的恐惧,我害怕会有什么怪东西从那草丛里钻出来,咬住我的脚脖子。我每天都在害怕,每晚都做噩梦,直到我的童年结束。现在我的头很痛,两个小时真的过去了,我不是开玩笑。我全部的记忆都乱七八糟……十一点半了,不能再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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