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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大蒜以及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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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4: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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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指尖残留着大蒜的味道。尤其是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味道似乎还很浓重。这是因为：大约两天前，在朋友家里，我烧了几道菜。
 指尖的大蒜味儿很难去除，虽然我每天洗手无数次，依然无济于事。
 我想起了猪手，我想起了小时候吃猪蹄子——我出生的地方，把那种食物叫做“猪蹄子”。那时我很爱吃猪蹄子，可总要隔很久的时间才能吃一次——蘸着醋和捣碎的大蒜调合成的汁。吃的时候我很幸福，满手都是油和汁水。可接下去的几天里，我总有一丝后悔——因为我的指尖，总有一股洗不掉的大蒜味儿。这也算是乐极生悲吧。
 我的生活习惯，有一大部分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在外人眼里，母亲是一个过分的喜欢干净的人；我也被看作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无法忍受指尖的大蒜味儿——虽然只有我自己才能闻得到。
 
 杜拉斯的《写作》，我已记不清读过多少次了。这是杜拉斯最后的文字，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孤独以及与之相依为命的写作。
“一本打开的书也是漫漫长夜。”
“疯狂总是伴随着孤独……”
杜拉斯对我有很大的影响，这也包括对写作的看法。
在我看来：写作就是对自身精神和肉体的乐此不疲的折磨，且无法停下来，像是一种毒瘾，又像是一种狂欢。
 
现在，我在疲惫和饥饿的状态下写作。
杜拉斯写道：许多作家对写作有一种恐惧感……
我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许多时候，我宁可发呆也不去写作——并不是害怕写出烂东西。
写作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摧毁。
许多作家都被烟酒给毁了。而我呢？烟，从未碰过。酒，只好那么两口。所以，毁了我自己的只能是我自己。
 
我的父母都有些神经质，或者说“怪异”；都有不定期的、突发的“精神危机”，这自然也影响了我。
有些事，只有我知道。
母亲最显而易见的“怪异”是觉得我“不爱干净”。每次去母亲那里，我这个别人眼中的“洁癖”就变成了母亲眼中的“脏孩子”。
有人说“洁癖”是一种极度的自恋。但母亲的“洁癖”绝不是因为自恋，而是因为一种对“家”的强烈的爱——这一点可能只有身为儿子的我才能体会。母亲一切的幸福和痛苦，都是建立在这种感情之上的。
走出了家门，母亲的“洁癖”就仿佛得到了某种“治疗”。
 
《写作》中关于苍蝇之死的描写和议论似乎显得有些矫情。
杜拉斯的风格在这篇随笔中已经发挥到了某种极致——极度杂乱，却又被某种神经质的东西控制着。这是一种高深莫测的、不易模仿的、极端个人化的、类似于精神错乱的境界。
从“现代”到“后现代”，艺术作品变得越来越零乱、杂芜，艺术家和疯子也越来越接近（科学家似乎也有这个苗头）。——据说，这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客观反映。
 
我9岁之前，父亲在部队，不能回家，我和母亲睡在一起。
夏天的清晨，母亲会咬破我身上或腿上的蚊子留下的作品，把里面的“毒水”吸出来。母亲说：一定要用早上没刷过牙的嘴或是吃过大蒜的嘴，这样效果才好。
我往往从睡梦中疼醒，睁开眼就看到母亲在咬我的腿，面目狰狞。
我疼的龇牙咧嘴，我不敢挣扎，母亲会训斥我。
我曾经给几个人讲过这件事，她们都觉得很“奇异”，像是听了《一千零一夜》一般。
 
看着杜拉斯的照片——苍老的、“被毁坏的容颜”……她似乎可以是母亲，也可以是情人。
我想：我大概和她一样，无法停止写作了。或者说：无法停止自我毁灭了。
杜拉斯说：作家很矛盾，写作时沉默，陷入孤独，却在纸上吼叫。
 
不知是为什么，我对其它学科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我甚至想写一篇文章，题目是《作为“显学”的经济学》，可我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
 
阳光已经移到了窗帘上，人声、车声、鸟叫声……对面的工地也已经开工了。
我该出去走走了。
不知不觉，黑夜已经结束了。
 
母亲总是说：大蒜是个好东西。
出门旅行，她总是带着大蒜。
母亲总是告诉别人：书上说如何如何、怎样怎样……
她从报纸、杂志上剪下一些文章贴在墙上。那些文章的题目是：《醋的妙用》、《生活中的盐》、《女性的修养》等等，诸如此类。
 
有的时候，仿佛我是母亲，而母亲变成了小孩子。
几个月前，母亲来探望我。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母亲总要怯怯地征求我的同意：“我想吃大蒜……”每次我都是皱着眉头阻止了她。可最终，在一个新疆风味餐馆，我答应了母亲。她立即从包里找出了大蒜，急切地开始剥皮。
母亲咬着脆生生的大蒜，笑容可掬。
那一刻，她应该是感到很幸福。
 
 <IMG src="http://spaces.msn.com/rte/emoticons/smile_eyeroll.gif"> 2005．8．4，晨6：10写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