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Boss 于 2011-9-1 16:41 编辑
“真的好讨厌!” 绫子摔门紧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整个人趴在被褥上,手里紧紧攥着被单,伤心的哭道.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也不想知道.却偏要装出一副努力、热心的样子.“绫子,我要看书了,你先自己去玩好吗？但是,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喔!”每次我去找他玩时,他总是这样说.哥哥就是这样一个人——老是摆出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好似遭受了什么让人一蹶不振的打击,人们把它称之为忧愁.生活中有那么多令人快乐、令人振奋的事情,他好像全然不知.每当我这么问他的时候,他都会对我说： “绫子,你知道吗？我脑子里充满了忧患,名为治平无事,实有不测之忧啊!” 真的喔!他真的每次都会这样说,用那种令人讨厌的口气： “绫子,(他盯着我的眼睛,我则装作听从圣人教诲的样子)你快来看这本书.唉……想你也看不懂.” 他兴高采烈地捧着一本尼采写的《快乐的知识》,满心欢喜地对我说着.旋即他又一脸严肃,正在思考的样子.我心中对这时候的他充满了反感、厌恶.离开了书本,他就不能思考了——亦或说,只有在看书的时候,他才能思考.学者——就是颓废派! 跟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怎样都令人快乐不起来.他总是那么无趣,真是一点都没意思. 我,江木绫子,还差6个月就12岁了,有一个非常差劲令人沮丧的哥哥.他虽从未对我口出秽言,但我跟他的关系却不胜融洽.和他在一起时我常常感到局促不安,他经常闷不吭声地一个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对我非常冷淡.他的学习成绩很差劲,甚至都不能勉强及格.自己却冠冕堂皇地拿着我的读书卡吹说着： “嘿!你要是有什么课外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喔!” 这真是让我无话可说,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要故意装作很懂的样子.我扭头看着他,天真、可爱的笑着,嘴角弯成月牙,甜甜的问道： “哥哥,人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快乐呢？” “人怎样更快乐？怎样呢……”他不停地嘟喃着,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顿时感到坐立难安,一种阴沉沉的尴尬气氛漫延开来,他拙劣地掩饰着自己不安的情绪.我感觉我好似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对刚才的问题懊恼不已.他拘谨地挠着紧绷的头皮,很呆板地坐着.为了抚慰他那紧张的心情,我羞涩地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只要有哥哥陪我在一起玩,我就最快乐、最幸福了.” “哦……哦.”他若无其事地回答着,惋惜的走出我的房间. 霎时宛如摔破盘子般的寂寞猛然袭上心头,在这寒冷的夜晚里,一个人轻飘飘地,宛如幽灵般行走在乡间的田野小路上,实在不像个活在世上的人.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悲伤,我实在不忍看着他这样离开,便噙着眼泪幽幽地对他说： “哥哥,晚安.” 就此梗住,我无力再对他说什么.寂静无声的月光洒在我泛着泪光的眼睛上,我笑了起来.悲伤的人们总是会笑.究竟为什么这样凄惨呢？在不知不觉中我丧失了些什么？我无暇顾及,小声在房间里啜泣着. “绫子,有什么不快乐的事情就讲给我哟!” 他那虚弱的声音从远处的房间里传来.啊!哥哥,你为什么就不懂妹妹的心呢？为什么在我最需要被安慰的时候,你却独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呢？你丝毫不懂得疼惜我!只有人格低下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简直就是人渣!实在太差劲、太无聊了.我要是他肯定会感到自我嫌恶. “绫子？” 他沙哑着嗓子喊道.哦!哥哥,求求你赶紧闭嘴吧.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感到不寒而栗.那不像是从人的嘴巴里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来自地狱!应该说,人们只会从地狱里听到这种恐怖的声音.这感觉就好似一团诡异的乌云袭向你的周遭,周围冰冷的空气变得肮脏污浊.你一呼吸,就会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让人窒息.整个人就像背负了十大罪不可赦的罪名,假如发生在周围其他人身上,哪怕是其中的一宗,我想也会让他感到痛不欲生. “我们明天去公园玩吧？” 哥哥,你不用再这样了,你不用再这样逼自己了.你不是明天要去找朋友玩《三国杀》吗？不是还要去书店里买书吗？行了……你刚才跟朋友打电话的时候都被我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平时说的带我玩之类的一些话,净是谎言!你不用再玩弄你那卑劣的情感了……我受够了!你有一次带我出去玩过吗？哦……是有那么一次,你还在中途跑了.难道说,你把这视为一种道德的履行？一种好表现、负责任、有良心的作为？你不是自诩非道德论者吗？不，你不用再欺骗我了.欺骗别人的人——就是恶魔! “绫子？你过……” 房间外传来强烈而又短暂的咳嗽声.我拭去脸上的泪水,赶忙跑过去. “哥哥你……” 他吃力的趴在桌子上,用手捂着嘴.桌子上边随意地散落着几团卫纸,可以看到卫生纸上隐隐渗出模糊的血迹.他铁青着脸,污浊无神的双眼塌陷在眼眶里,看课外书时那目光炯炯的神色早已不复存在. “没，没事.这个……真的没有关系.” 他自语喃喃道.看着他落魄的样子,我感到好凄惨、好无聊. “那个……记得明天早晨早点起来喔!我带你去公园散散心.” “哎,绫子.你知道吗？不仅我们人类会用语言交流,加纳长尾猴也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体系.” 我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与长期以来世人所持的观点相反,人也是猿猴的一种,与黑猩猩有着共同的祖先.加纳长尾猴也在这个大家族之中,它们运用的是一种原始的句法,只需将叫声顺序稍作变动,整句表达的意思就会跟着改变.并且能将一系列各式各样的叫声组成音段,从而与同伴进行交流.它们的叫声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一些规则,就像我们人类的对话一样.而且它们不仅能组织‘词语’,还能通过添加后缀改变‘词句’的含义.这项发现顿时令目前主流的人类语言起源理论陷入了尴尬.我明天就带你去见识一下加纳长尾猴这种‘特殊’的能力……” 我听出了困意,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在他讲话的途中,我不停地说着“哦.”“真的吗？”“这样啊.”之类的话,外加一副非常虔诚的表情.他似乎没有看出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像学校课本上说的什么‘文化是人类社会特有的’都是些扯淡的话.” “什么？” 估计是他脑子坏掉了,怪不得老考不及格呢. “绫子，你真好.” 是啊,你才发现.我心里这样想着.他无比深情的望着我,轻轻地说道. “要是换了别人,没等我说完就都跑了.” 不跑才怪呢.我想着他朋友听他讲话时跑掉的情景,看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总之,谢谢你.先去睡吧,别着凉了.” “嗯.” 早晨醒来,一阵虚无感朝我袭来.啊!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如说就这样死掉.没有幸福,也没有不幸.只是一切终将过去,我将终于迎来安息的时光.这份痛楚,深深地腐蚀着我的人格.“啊,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坐了起来,小声而又急促地喘息着.就好像做了一个不知生死的噩梦,从梦中惊醒了一样. 太阳热辣的光芒灼烧着我灵魂的寒冰,我的身体因严寒而焦灼.哦,糟糕!已经正午了.我起身急忙向哥哥的房间跑去.果不其然,他正像只臭虫一样地趴在床上. 我本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 “太……太差劲了.” 我颤抖着声音说. 羞耻.我感到深深的羞耻.这感觉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后站在大街上一样.我的脸逐渐扭曲,变得丑陋.啊!好想往脸上蒙着灰尘!不想被别人看见!我不会指责我的哥哥,我只会自己感到羞愧! 江木绫子
“这是什么东西？” 江木透谷随手把一个镶着花边的粉红色本子扔到茶几上. “这就是您的女儿在这2个月里写出来的东西,她执意要您前来看一下.” 一位身穿白大褂,戴着金边镜框眼镜的男子对他说道. “这还真是……真是可笑!她哪里有什么哥哥,我和雅子就她这一个孩子.” “是啊,医生.这孩子真是没救了,初步诊断出来了没有？” 雅子在一旁蹙着眉毛,急切地问着. “初步鉴定结果为由神经递质分散而导致的精神疾病.恐怕这一辈子都得这样了.” 男子坐在豪华的紫檀木真皮座椅上,气派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学术性书籍,空旷的房间内飘荡着他那种独特的阴郁、沉稳的声音. “我对此深表遗憾.” 他低着头,双手合拢做祈祷状. “老公,要不咱们再要一个吧.” 江木透谷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作思付状. “呃,我要说一下的是,我国法律允许放弃(抚养孩子).孩子终生交由政府抚养.” 他注视着夫妇二人,没有丝毫闲杂多余的话在里面. “那就这样办吧,其余的就交给你了,钱我们会一分不少的打到你的账户里.” “哎呀快走吧.” 江木透谷站起来穿好外套,雅子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着. “好的,先生.不过,请你把这个本子也一同带走吧,她说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江木夫妇走出电梯，亲密地手挽着手走在一块. “你还拿着那个晦气的东西干啥？赶快扔了吧.” “可这是女儿送给咱们的礼物啊.” “哎呀，你咋这么啰嗦.” 雅子一把抢过本子，把它扔到了一旁的回收木箱里. 本子在空中沿抛物线下滑,一阵微风吹过本子,本子哗啦啦地响着.到了最后一页,空白纸面的最右下方,赫然写着： 哥哥，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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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 16:2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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