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不发达,这里的交通总是不发达。这是否可以算作我无法抵达你处的理由。我谨慎的用文字这种介质去关注和记录。我不能确定我所代表的“文明”是否毫不留情的侵入了你的生活。” 2011年.南方大旱.毕业典礼上岢岚给我递来一张纸条。说了上面那段话。三个月后,这段话被刊登在《Voyage》上。署名:岢岚。 1 九月的第一个早晨我倚窗而立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棉布裙的女人从楼下的街道上横穿走进对面的咖啡屋。进店后她在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一个普通的女人,似乎在哪见过。总会有一个女人在你的世界里似曾相识,层出不穷。每次都会觉得这只是一种不会创新的想象。转身离开。 五分钟后我重新折回窗边。她似乎在等人。她没有点咖啡,她甚至没有吃早饭。转身离开。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音乐‘只是看了你一眼,原来早无当初的念念不忘。’ 十分钟后我重新折回窗边。一个男人走进了那家咖啡馆,在那个女人对面坐了下来。转身离开。 十五分钟后我有意一般从那家咖啡馆门前经过。我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眉清目秀、菱角分明、善男善女。我从下一个街口折回相反的方向去往公司。 一整天里。居然悄悄的时不时想到那两个人。想到他们的眉清目秀真是让人念念不忘。 我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与我的办公室隔窗而望的是BMW的4S店,中午休息的时候时常去和那里的销售员聊天。有的会一起下班吃晚饭,有的会同我过夜,有的这两者都不适合。这是其一。与我的办公室隔窗而望的还有一个十字路口。从最初的每天听到两次刺耳的刹车声到后来每天听到七次刺耳的刹车声。查尔斯·达尔文说:‘如果自然条件的变化是有方向的,则在历史过程中,经过长期的自然选择,微小的变异就得到积累而成为显著的变异。’如果刺耳的刹车声只是《进化论》的一种主观臆想推断,那么这便是其二。除此之外,我想找个能代表这个世界的某个物体坐下来好好谈谈。如果代表这个世界的是某个人的话,那么我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写进我的想法里。 下班后暴雨突降。开车来到我大学时期的美术馆。Pino Daeni的画今天在这里有个展出。美术馆门前空无一人。门前小牌上写着:因暴雨影响,展览定为明日举行。”我来早了,Pino Daeni不在家。 2
九月的第二个早晨我倚窗而立的时候看见昨天那个穿着棉布裙的女人从楼下的街道上横穿走进对面的咖啡屋。时间分秒不差。我开始对她产生了比昨日更深的好奇。真是让人难堪的没办法。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我重新折回窗边。昨天的那个男人走进了那家咖啡馆,在那个女人跟前坐了下来。转身离开。 十五分钟后我同昨日一样有意一般的从那家咖啡馆门前经过。我再次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眉清目秀、菱角分明、善男善女。我从下一个街口折回相反的方向去往公司。 想到他们两个人,让人难免起心动念。 中午休息时在杂志看到一个香水广告。一个着装性感的男人,表情木讷。旁边写着:我四十岁,只有一个淡淡的信仰。’身体深处的某个点上顿时一颤。我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浑然不觉四十岁的自己像是被放逐在一个野生的时代里。所看所想都带了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扭捏。以前总觉得没有信仰是天生使然。现在看来我不得不再度出发。我拨打了广告上的电话。半小时后一个长相骄人的女人给了我一个淡淡的信仰。信仰同样如叫外卖般轻松简单。 暴雨突降。城市像被勒住了脖子,在暴雨中变的呼吸困难。我有心看到这场暴雨结束,我担心城市里没有我会窒息而亡。 我是一个爱自己可以爱到头部以上位置的男人。十年前我和妻子离婚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评价我的。虽然在我的婚姻里这个女人说了无数次的谎言。但是我的确觉认为她这个评价还是足够诚恳的。只是她说的早了,而我发现的晚了。雨水拍打在我的窗户上,模糊中可以看见对面BMW三个字母中间的‘M’。清晰度越来越差,‘M’也越来越模糊。渐渐的这个模糊的‘M’让我想起我前妻无数次与我争吵的脸。想到她最后对我的评价,让我觉得信仰仍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3 九月的第三个早晨我倚窗而立的时候看见昨天那个穿着棉布裙的女人从楼下的街道上横穿走进对面的咖啡屋。时间分秒不差。命里注定我们在同处的城市里陷入了不同的陌生境地。无法相互穿越,无法相互打声招呼、无法像朋友一样问你借张唱片。在这个早晨,我被一种悲伤围困。莫名其妙,所以我没有讲给任何人听。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我重新折回窗边。昨天的那个男人走进了那家咖啡馆,在那个女人跟前坐了下来。转身离开。 十五分钟后我同昨日一样有意一般的从那家咖啡馆门前经过。我仍旧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眉清目秀、菱角分明、善男善女。我从下一个街口折回相反的方向去往公司。 想到那两个人,我瞬间觉得我们常常夸大了爱情的长相,而忽略了幸福的长相。 记得北约空袭利比亚的第三周时,我的内心里开始潜移默化的相信了幸福是不可以描述的。无论是语言还是影像,甚至没有一张黑白照片可以表达出幸福。连续三天看到的那两个人让我觉得幸福就是有那么两个陌生的人每天让你看一眼便会觉得这个城市不那么让人讨厌。 如果北非再发生一场战争,我仍相信我追求幸福的理想不变。 4 九月的第四个早晨我倚窗而立的时候昨天那个穿着棉布裙的女人再没有从楼下的街道上横穿走进对面的咖啡屋。时间分秒不差。可是对于她来讲显然是误了时间。我并不为此显现太多的惊讶。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我重新折回窗边。昨天的那个男人走进了那家咖啡馆,独自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上。转身离开。 十五分钟后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有意走过那间咖啡馆。我直接朝上班的方向走去。 我想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九月。没什么好惊奇的。就像毁灭一朵鲜花只是为了鼓舞明年的春天而已。 5 九月的第五个早晨。天气开始慢慢转凉了。我已经没有倚窗而立的习惯了。说来奇怪,好像夏天和秋天只是一念之差。这个习惯结束的太准时了,猝不及防。 十分钟后我走进了那家咖啡馆。刚好他也匆匆进来,一前一后,相视而笑。 … … 6 九月的最后一天。我从那条街上搬走了。路过一个报刊的时候我看到一本《Voyage》杂志。忍不住买了一本。 7 十月的第一天。 “他真的答应我们在一起了?” “真的答应了。” “我现在可以忘掉我和他的故事了吗?” “可以忘掉了。” “我该怎么忘掉?” “就像有个人写到你们故事的时候故意将它忽略掉那样。” 8 … … “你那时候仅仅是趴在窗户上看我吗?” “不全是。我还喝牛奶了。” “会丢下我吗?” “不一定。” “抱紧点。” … … 9 “交通不发达,这里的交通总是不发达。这是否可以算作我无法抵达你处的理由。我谨慎的用文字这种介质去关注和记录。我不能确定我所代表的“文明”是否毫不留情的侵入了你的生活。” 2011年.我在《Voyage》上看到的一段话。后来写这段话的人成了我的妻子。 署名:岢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