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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在世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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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7 12:31: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每周五晚我都要去外地上课，这是我新开辟的一个教学点，包括约见校长、请客吃饭、学生发动、前前后后运作了将近一个多月，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的比较顺畅。去年年末时我曾找过一位算命先生，他说我过了三十之后各方运势均会逐渐好转，这种势头一直会持续到五十岁。

下课之后已是十点一刻，接过几位家长的咨询电话后到了十点四十，这时我才驱车上路，近一个小时后车子快到长沙长潭西收费站，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几乎从不联系的同事打过来的，我说你怎么会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呢。他说他这个礼拜天结婚，邀请我来喝酒。并连带着把宴席地点和时间告诉我。我说我一定参加。挂完电话后发现已是十一点四十。

感觉开车有点沉闷，想抽支烟提神，这日本车除了省油没任何优势，音响效果奇差而且不到半年点烟器就坏了，于是把车窗摇下来，掏出火机点烟，由于风强烈地从车窗外灌进车厢，点火过程不太顺利，我不得不双手离开方向盘，把注意力放在东倒西歪的火苗上，就在此时，前面一辆大卡车急刹车，我避让不及，硬腾腾地撞了上去。

死了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荒凉，高速公路再无行车，我只能摸黑朝着长沙的方向步行，这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夏交汇的夜晚，风吹在身上但也不觉得凉，倒是鼻子里灌满了野草的味道，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望到了收费站的灯光，但若大一个收费站居然空无一人，直到行至中医学院附近才终于见到几个在外游荡的人，随着继续前行，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特征，我所能见到的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老人，后来走到工业职院时才终于见到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我赶忙上去问他原因。他说因为我们都死了啊，在死去的人中间老人所占的比重当然会大一点。我才恍然大悟。

我死了之后不知道我的学生会有什么反应，我花了这么多心血办起来的学校肯定是完蛋了，现在已是凌晨一点，按往常的经验，这个时候我若还没到家我老婆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虽然我知道这样做是徒劳的，但我还是试着按下我老婆的号码，电话显示无法接通。我下个月就要做爸爸了，我老婆现在腆着个大肚子行动有些不方便，现在她孕期综合症比较强烈，皮肤经常会出现肿胀和瘙痒，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侧躺，腿上皮肤抓得到处都是血咖，想到这里我开始跑了起来继续往家的方向前行，奇怪的是我走了这么远路却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感觉，于是我越跑越快，不一会就到了铁道学院附近。

我家小区外有一个大排档，按照惯例现在应是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摊位上坐着刚从麻将馆散场的牌友，从附近海阔浴都里出来的客人和小姐，但现在路灯下的一切都安安静静，这种巨大的反差花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下来。进我家小区时我遇到我的邻居，去年死于乳腺癌的田老师，见到我之后田老师非常意外，她说原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会是院子里谁家的老人，没想到居然是我。我说我出车祸了。她就问我知不知道她老公和女儿的情况。我说你老公在你死后把那套房子卖给一对做建材生意的邵阳夫妇了，现在他们住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两个月前我还见过你老公一次，打了个招呼但没说话他就急匆匆地走了，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很多。听到这里田老师若有所思，然后又问她女儿现在怎么样。我说我都快一年多没见过你女儿了。正要离开的时候田老师突然喊住我，她说你现在还不太了解死人的感觉吧。我说我不太了解。她笑着说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回到家后房子里空无一人，榻榻米里放着我老婆和我妈一起从贝贝熊买回来的纸尿裤、摇篮床、婴儿车和各种婴儿用品，我不知道我老婆现在怎么样了，我希望她得知我死后不要太伤心不要动到胎气，希望我爸也不会太难过，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和朋友们去钓钓鱼。

在死人的世界里生活其实是比较无聊的，因为每个人只有两件事情可做，一个就是找到死在你前头的亲朋好友，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们。

另一件事情就是寻找死在我后头的熟人，他们会把我爸爸妈妈、我老婆和孩子的消息告诉我的，在此之前，唯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