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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威廉爱德华 于 2011-4-14 23:56 编辑
我和你去家乐福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顾城《墓床》
下午去家乐福。今儿个太热,只穿长袖T恤仍热气上溢,同学线衣外面却套了件厚外套。走在路上我还在想三天前我穿的是羽绒服。冬天刚过去,春天还没上市,夏天就跟着苍蝇蚊子飞来了。我和同学没去经常坐的95路站牌,而是拐个弯穿过隧道在另一条道上等10路。这是终点站,有三辆车,不知哪辆车先走,而且全瞧不见司机的身影。我们就近上一辆车坐在座位上休息。同学将外套脱掉拿手里。阳光隔着玻璃照进来,夏天的味道像是面粉一样洒进来。从市区开进一辆车,女司机,车里面零散着三四人。转了半个圆才停下来。有两个妇女在车周围旋转,很明显在找车。高声问,我们坐的这辆车走不走。同学说不知道。妇女身材臃肿,衣着妖娆。再等五分钟妇女喊我们说隔壁那辆车要走。同学说这人还挺热心。我笑笑没吭声,下车寻声望去,四个女人上一台车,不知道谁开车。投币进车之后我捡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再次打下来。
开车之前同学说这路车比较颠簸。我说是车疯还是路颠。同学说都有。确实如他所说,车启动之后我双手紧抓前座的靠背也不能固定我的上下起伏。下一站上来两女人,挺年轻,跟我们大小差不多。长发,染黄,烫卷的女人就近坐前面,黑色齐发的女人环视四周了好一会儿摇过来,坐在我前面。她的头发干净柔顺,条理清晰,今早才洗过。同学往外望,脏乱差的城市令人心生厌恶。阳光不停地扫过。我对同学说要不我们坐另一边,至少没阳光。同学说我想看看三全路这边的门市。我没强求,自己也没坐过去。转向车内,前面的女人不停拿手机背朝她的脸。她这样做了好几次我才意识到她在给自己拍照。接下来的几站上来不少人,鲜有人下站。但还不至于拥挤。到陈寨时我说该下车了。下车时给自己拍照的女人也跟在我们后面下了车,她穿着红裙子,我装作望四周的样子瞅了她一眼,真后悔。下车以后才发现还有一站才到目的地。没办法,只好向前走,等了好一会儿,车辆稀少我们才穿过马路。有个黑衣服的女人拉着行李箱也跟我们共同穿马路,我只能望见侧脸,下巴有颗痣,不是美人痣,碍眼的那种。马路两头尽是车辆灰尘阳光和鸣笛。我们穿过人群拐过弯道往超市的方向走。顶多四岁的孩子大老远就苦着脸扯母亲的衣服,走过时我伸手抚过他头顶,回望一眼,男孩却不在意。同学说你把小孩弄哭怎么办。我说他已经哭了。
在家乐福门口同学说我们先往前走一趟,待会再回来。我跟过去说干什么。他说就面个试。我说好。走两步我又问远不远。同学停下来想了想说不去了。我们又回身转过去。一进门凉气袭来。同学说那地方挺远,大约需要半小时。我说你去过。他说跟肖亚冰去过一次,还跟保安打一架。我说真的假的。他说也不算是打架,顶多算是小冲突,就我和肖亚冰这身板打不过他们。我说我去也不行。他说如果是许亮跟我一块的话还能打一架。我说再加上刘翔就更没后顾之忧了。许亮在我们同学里属于身宽体胖型。刘翔叫刘源翔,身高一米九多,身体结实。走过卖化妆品的柜台,同学说,这里面都是美女。他说的不是柜台里的小姐们。是那些招贴画。再往里走,一大群人围一圈,是卖家用电器的,一圈人里面是一台标价999的彩电。透过人群的间隙,播放着电影。日本人,血,地板。日本人躺在地板上上,口里吐血,下一个镜头是甄子丹。同学说这什么电影。我说,估计是《精武风云》。同学说我们不能大老远跑这里看电影。我说是。接着向前走。好些个电器之后我看见好多书。我顾不得同学喜欢不喜欢挤进去看书。他妈的。瞅一圈没见着什么好书。尽是些马云成功之路微博俏皮语卡耐基心灵鸡汤什么的。往另一个书架望去,满是关于怀孕的书。再换一个,关于厨房的。两女孩站在书架前不看书竟仰头往上看,我顺着望过去,她们在看电视。里面播放的画面是一个女人在开会,下一个镜头是何润东。《我的美女老板》。我绕过她们,生恐挡住她们的视线。第三个书架全是杂志,时尚类或者读者青年文摘之类的。再往里挪,好不容易看见世界名著系列,绕过《莫泊桑短篇小说集》《海底两万里》我掂起《梅里美中短篇小说集》《罗生门》,大致翻了翻,缩写的儿童版。我扳过那些看书的人,往外走,来到过道外四望,瞅不见同学的身影。我再次转回来,还有人捧书本书记笔记,我凑过去看他手里是什么书,却怎么也瞧不清楚。第五个书架的书挺杂,《商道》什么的,还有《风语》,懒的动它们,就让它们站那里寂寞去吧,也许根本就不寂寞。《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藏在另一本书得后面,我抽出来,大致翻翻,里面有韩寒的海报。展开的时候却看见同学在旁边瞅书脊。我摇着《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对同学说满书架里就这本书还好。同学说是吗。看着我手里海报说这人是谁。我说韩寒。同学扭脸继续瞅别的书。我将海报折回去放进书页,把书放回去。对同学说,走吧。
转了好多地方,我们不知道干什么。同学说我要是有个储物戒指就把这些东西全放进去。他挥舞着手臂,像是要把所有东西悉数尽收。我说我也想有。走到卫生巾卫生纸的货架我说走,去找避孕套。同学说你干嘛。我说拿根针扎扎避孕套,顺便也捏捏方便面。我们没找到避孕套,却看见整排的牙签。同学说可以用牙签扎避孕套。瞅瞅过往的人群,很多售货员在盯着。临到卖电子琴的货架,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跑过来,使劲摁底层电子琴,可惜没插电,没声音。中层的电子琴亮着灯,同学说把他抱起来。我掐起孩子的腋下弓起膝盖让孩子坐在我右腿上,孩子敲琴键。这会儿孩子的母亲跑来,孩子只敲左面的键盘。那声音很粗,听不到。我抓起孩子的手说敲右边的键盘。这回可以听见了。像是横笛声。放孩子下来后母亲对孩子说说谢谢叔叔。孩子不吭声。母亲说快说谢谢叔叔。孩子还是没吭声。我说别麻烦了。母亲还在说快说谢谢叔叔。孩子仰着脸说谢谢。不知道是声音弱小,还是周围嘈杂。我只看见他的嘴型在谢谢。离开后同学说一看你就不会抱孩子。看着前面那些芒果西瓜橙子苹果香蕉和菠萝我说我要是会抱孩子说明我已经结婚生子了。
我说我想买个笔记本打笔记。瞅了很久才选定一个便宜的,封皮是牛皮纸。忧郁了很久才拿下,等临走时我却又改变主意说不要了。扔回原位。走路累了,也没什么好买的,我们准备离开。快到门口看见一大瓶绿茶才卖四块五,二升装。同学算了算很划算。旁边是大瓶装七喜,五块,二点五升。同学再次算了算,这个更划算。我拿起一瓶,挺重。我说买不买。同学说随便。我说你喝不喝。同学说你买了我就喝。我掂起一瓶。我们继续走。我去付账。这时候买东西的人比较少,三个收银员挤一块。不是五块是四块九。找钱的时候她连小票一块递给我。滑滑的皮肤,手指真好看。我故意检查了好一会儿,她们脑袋凑一团地望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出来之后同学问我为什么不让那一毛钱弄个塑料袋。我没那么环保。我说塑料袋要两毛钱。我是在抠门。我们进入一个美食城坐下来准备喝。刚进来我嗅到美食城里食物的味道突然反了胃。捡个干净的座位我们坐下来。打开盖,好多气泡冒上来。丝丝的声音比气泡冒的还欢畅。同学说你刚刚是不是摇晃了。我点点头。挺重一家伙,摆哪里都不合适,只好两只手换来换去。同学喝两口就不喝了。我说你不是说我买你就喝吗,怎么,两下就不行了。同学说我真不渴。我三口下去,喝掉三分之一。盖上瓶盖,拧结实。职业装的女人过去好几个。远一点的一对男女吃凉皮,红色的辣椒。我们走吧。我说。路过两女人时,我使劲扭头,即使走过去好几步也不放松。那女人还算漂亮,她抬头瞅见我了。我回转头,往门口走去。
刚出门,热气和光线全往身上铺过来。好多人走过来,撞散了我的节奏,下一个节奏我跑过去和同学并肩走。一老人坐在路边的轮椅上,上身穿棉袄,下面是破旧的棉裤,像豆虫,脸上没有精气神,脸皮往下坠。眼睛几乎被上眼皮遮住,歪戴的帽子遮不住稀疏的白发。老人弓腰望马路,眼神一坠到底。再走两步,还是一老人,明显比上一个活络,走路像螃蟹,脸皮没那么多褶皱,老人斑倒不少,带着黑眼镜,从我身旁走过时,竟有腐败的气息。接着,有女人对着IPHONE涂口红,那个认真劲像个小学生,表情却像树叶。一直往前走,一火锅店里三女人一男人,对着马路的那女孩在整理面容,她的镜子是掀开盖的粉手机。真他妈奇了怪了。到站牌时,我对同学说,别坐95了,人太多。同学说我也不想坐。来一辆95,人确实多,人挤人,脚踩脚的,都瞅不见空隙。后面还有一辆95,这一辆人少的厉害。同学说这一辆可以坐。一上车我就摇晃,就近坐下来,将七喜放在身边的空位上。站不稳,我手扶它。里面气泡往上跑,起伏不定像大海。我低着头。高跟鞋,呈亮。平板鞋,新买的。老布鞋,磨破了千层底。接下去,所有人的脚都藏在座位下面,我瞧不见。三全路站上来三个人,两男一女。第一个男人刷了两次卡,第二个男人没投币也没刷卡。可奇怪的是两人没坐一块,相隔七八或者八九步,而且第一个男人坐在最后一排,六个座位只他一个人。路砦站没人下车,也没人上车,司机冲站牌发传单的小姑娘喊。小姑娘摆手说不坐车。司机说我不是让你坐车,是让你给我一张宣传纸。下一站我们刚下车,同学倚着电线杆闭眼说歇会。我说你晕车。他没气力点头。我转头望尽处,三辆98路开过来。同学好些之后我们穿过马路,同学说喝点饮料。我递给他。一男人拉着两大箱行李站路边,手指摁着N78。同学喝过后递给我。他说去中大看运动会或者去我们学校踢足球之类的话。我继续走,说不去,今儿个太热。同学说明儿个也热。我说明儿个也不去。跨过一小段水流我打算钻进小胡同,同学把我往路边拉。站在路边往后看,一辆黑轿车开过来,不远处跟着俩女人,上了班的女学生。我们钻进小胡同,路过那家台球室,往里望去,好多人在打台球,近门的在打麻将,再往里,我知道那是老虎机。门口站着一孩子,路边女人逗他玩。胡同将近结束时,我们需要左转。走过坐在家门口玩孩子或者玩自己的妇女老妇女我转过弯,却发现同学盯着墙壁看,我跟上去,一则招聘启事。同学看好一会儿,说撕下来。我走过去,揭启事。太结实,又害怕将纸撕烂,我只能小心地由一个角慢慢扩大。将要揭下三分之一时一只狗从院子里吠起来,吓我一跳,同学也往后退。还在吠。同学说不要了,走吧。
走到他租住的楼下,我目送他,眼睛瞄过去时看见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启事,我凑过去看,同学也看过去。读了好几遍,没发现错误。与先前那张一个样。我冲着同学喊,我靠,你门口贴着一张你还让我冒生命危险去揭那一张。同学一个劲地笑说我也不知道这儿也有啊。
快到我租住的地方时,有个老太婆站在前面不远的墙根看风景。但我喝口水的时间又不见了。走过去,瞅了又瞅,还是不见人。明知道她开门进了一个屋又关了门,平常的一件事,我却觉着那么神奇。我打开门爬七楼,来到我的房间。没有人,当然没人,整天都是我自己。窗外响着外面的汽车声,一阵接着一阵。我走过去,太阳往西跑去好远了。光线都照不进房间。望过对面矮了三层的楼房,大片的麦田尽收眼底,还绿着。我左右望了望,没人,仅有三轮车,很小的那种,婴儿车。我走回来,左脚踩右鞋跟,右脚踩左鞋跟,脱掉鞋,上床,打开电脑。两分钟后,打开word文档,我开始写今天下午的见闻。直到晚上十一点。我至今都忘了吃饭,没人想的起。我饿死了,流了泪,像孩子。芒果。(完)
孙一圣
201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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