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让人崩溃的南京冬天

judicious1985

这篇文章是因为前段时间有感而发写的，虽然今天南京又下了雪，但冷劲毕竟过去了，不晓得这篇算不算小说啊。         


                                               一
       来南京两年了，今年算是第三个冬天，一如既往的又崩溃了。
       不知道是哪个脑残规定长江以南不需要配暖气的！当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多数人家里都装了地暖、空调之后，这个所谓的历史遗留问题现在已经基本解决了，用基本这个词还是基本准确的，因为还剩下我们这帮悲催的学生在不配暖气的宿舍里天天挨冻。
       图书馆是学校里唯一供同学随意出入又配备空调的地方，而且每年这个时候又是考研和期末考试的重叠时间段，不管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取暖为了看电影打游戏，为了泡妞把妹，为了宣传学校学风正图书馆天天爆满所以过来拍宣传照，都让图书馆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不要侥幸以为会有空位，只要能坐人的地方全部都坐满了，不能坐人的地方也被有些人搬来的简易桌椅填满了。不要侥幸以为可以随便占位，大家为了防止别人以偷袭的方式把椅子抢走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用打花式领带的方式把书包系在椅子上，有时候好几只椅子连在一起像火烧赤壁的战船一样。不要以为这些扣子好解，你当然可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尝试解开那些看起来很愚蠢的扣子，但你一旦动手，你就会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无形的窘迫之中，你觉得时间在缓慢挪动，因为过了大半天自己还是没有解开一个扣子，尽管身边的人都在低头看书（大概这个人和周围的人不认识，所以周围的人没有阻拦），但你总是觉得被无数只眼睛盯着，你就像开保险柜的笨贼一样，由于业务不精而恐慌地草草收场。除非你用剪子，当然你要是敢用剪子，对方一定敢用刀子！所以只能离开。但当你发现很多人占位并不是为了学习的时候，你觉得就这样走掉确实心有不甘。尽管用被抛弃这个词显得太过夸张，但从图书馆出来的那一刻，那种突然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转换瞬间，你还是能感到一丝孤独，就像卖火柴的小男孩一样。（画外音：下一步等待他的是什么？除了像冰窖一样的宿舍还能去哪呢！）
                                             二
       宿舍已经被冻透了，怎样来形容这种感觉呢？就是在洗澡的时候，尽管窗子和门都关得非常严实，仍然会感觉有风顺着墙进来，它们是怎么进来不得而知，反正它们像幽灵一样把你包围了。但自己总是幻想也许是门窗没有关好，于是要反复去检查门窗是否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留有缝隙，但一离开喷头热水的覆盖区域，就会冻得打一个冷战。整个洗澡的过程必须保持一种姿势，那就是让自己变得细一点，再细一点，要让喷头喷出的圆柱形水域把你罩住，然后你就会有一种自豪感，好像自己逃过一劫一样。
      在宿舍必须呆在床上，然后把保暖的东西全部盖在身上，在确定不冷了之后，再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通常是在自己背后倚着一床棉被，然后半躺着，通常这是在长途大巴上睡觉的姿势。本来打算赌一赌气，在宿舍学习算了，但在如此舒适暖和的姿势下，我自然可耻的屈服了。而且在身体感觉屈服的同时，大脑又找出了许多发人深省的理由让自己这样做。（翻出几个月前的日记，其中连续三天都记录自己是如何在宿舍学习的，直接翻到第三篇的最后部分：历史再次证明，宿舍就是休息和娱乐的地方，尝试过多少次都以失败告终难道你还记不住吗？）
                                                   三
       书磊从9月份开始玩一个叫三国风云的网游，就是这个没有客户端的网页游戏，给他身上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防弹玻璃。在众人为公务员考试和各种招聘面试焦头烂额之际，书磊却一副无所牵挂而任意驰骋云游四方的样子。后来，他的作息时间也彻底变了，下午3点睡觉晚上10点起床。再后来，也就是上个月，书磊彻底住在床上了，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啊。现在，我加入了他的队伍。
       住在床上算是宅男最彻底最顶级的表现形式，这意味着不能有丝毫出门的打算。所以住在床上的基本原则是能在床上的解决的生活问题就尽量在床上解决。于是，我和书磊每天都定学校门口“德肯”的汉堡。一周之后，我们宿舍的垃圾筒里全是“德肯”的汉堡包装纸（注意，这是我和书磊从床上吃完扔进去的，我们都没打过篮球，所以经常扔不准，老谭为此经常骂我们！），我们坚信，我们为“德肯”的营业收入贡献了接近百分之三十的份额。但是在差不多一周之后，胃和钱包都吃不消了，于是我们让老谭买来了巨量的面包和新疆大饼（老谭不住床上，因为他没有我们宅的彻底！而且他不肯每天都帮我们去食堂打饭！）
       喝水的问题依然是要靠老谭的。这说明，其实住在床上是很奢侈的事情，因为你需要一个随时待命的宅男在你附近，而在一个宿舍基本都是宅男（像我们宿舍），而且宅男们追求有别（像我们宿舍）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在一般情况下，老谭会在早晨出门前为我们每人准备一壶开水，当然是那种自动烧水的小水壶，这一壶水够我们俩支持大半天的，晚上老谭差不多九点能回宿舍，我和书磊有时候会让老谭帮我们的杯子添水。有那么几个瞬间，我感到温暖，仿佛多年后我和书磊变成了两个只能躺在床上的残疾（下身残疾）孤寡老人，在敬老院小谭护士（那个时候社会进步多了，男护士不再被人歧视）的悉心照料下，淡定地安度晚年呢！当然，老谭也有发火的时候，不过这不妨碍我们感动，因为他是为我们好啊！
    “你们都给我听着！”老谭终于发话了，“我们今年四月就毕业了，作为即将拿到硕士学位的人，我们的底线是，大小便必须在厕所进行！”
                                                   四
       本来打算一直这样住在床上的，直到书磊失踪之后我才从床上下来。
       起初老谭就这一幕的发生开始表达对我的无限嘲笑，什么终于顶不住了吧，你们还是要从床上下来的之类云云。直到两天之后，书磊没有任何短信和电话回来，打过去手机关机，我们才真的有点急了，他在床上呆了三个月就突然人间蒸发确实让人感到怪异。
    “早晨你就没听见什么声音？”我问老谭。
    “没有任何声音啊，难道他会穿墙之术？”老谭瞪大了眼睛，问题看来真的严重了。
       我们联系了书磊在南京的表妹，作为书磊在南京唯一的亲人，表妹表示了极大的惊恐和关切，但在形势还不太明朗的情况下，我们还没有让警察知道的打算，因为我们还抱着一线希望，就像在情急之中要找一样东西总是不能如愿以偿，但在事后它总是不经意间蹦出来一样，我们也希望书磊在不经意间出现在我们身边。不管什么原因，是厌倦了这种空虚生活也好，对未来前途充满迷茫也好，或者突然想去某个地方旅游几天，这些我们都非常理解，我们只希望书磊马上回来。
       其实去年冬天有朋友来南京玩，我也曾经离开宿舍4天之久，这四天我父母没有联系我，导师没联系我，宿舍的人也没有联系我，任何一个朋友也没有联系我，更重要的是由于没带手机充电器，第二天我的手机就自动关机了。在我回宿舍之后，大家只是用调侃的语气说，要是你再不会来，我们就报警了哈。他们居然以为我在市里有个神秘女友！（无耻啊无耻）我在想如果当时我遇难了该怎么办？（在莫愁湖发现一名无头男尸，在男尸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我们学校的校车小票，警察开始和学校相关负责人取得联系并准备大范围排查，辅导员们通知各个班长说你们班这两天有谁外出没有回来啊，然后我这帮杀千刀的舍友才想起我！）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书磊有女友了？书磊遇害了？书磊和女友去汤山泡温泉？书磊分尸在马台街？），我开始在床上辗转反侧，焦躁不安。我不知道要不要等书磊回来，我不知道住在床上是否让人感觉荒唐以至于抓狂甚至于人间蒸发，我不知道住在床上是否也是一种消除业障和长期修行的实践，需要同道中人的支持与鼓励，一旦一个人形单影只，就只能宣布失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救了我，其实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让我出去的电话都能救我，因为我现在只想赶快从宿舍出去。
                                                    五
       打电话的是江苏省吃冰激凌协会驻会主席布丁女士，她让我去水游城的DQ店里找她。布丁女士原来是想采访我，事情是这样的，今年11月底由于读本科时一位关系很好的老师病逝，我短暂性精神崩溃，而且对这种事情我向来不知道如何处理，于是在一个晴朗而无所事事的星期六，来水游城的DQ店一口气吃了五个标准杯的紫薯华芙脆。
    “你看看你当时吃DQ的样子，多可爱啊！”布丁女士用MP4给我展示了一下当时的情境，并表示冰激凌协会这么做并非有意侵犯别人隐私，而是源于冰激凌协会和各家冰激凌卖家的内部协议。
    “对于能够连续吃四杯以上的顾客，冰激凌店的摄像头会自动抓取录像储存进我们冰激凌协会的内部数据库，我们想知道你一口气吃下这么多DQ的原因？”
       布丁女士指出，一口气吃下很多DQ是有复杂原因，有的人肥胖过度，吃DQ是愁人喝酒人更愁，有的人生性寂寞，暧昧都是DQ惹的祸，也有缓解工作压力的，失恋发泄的，便秘和月经不调的。但我的遭遇尤为特殊，因为缅怀死者而吃DQ，还一口气吃了5个，在一个礼坏乐崩道德沦丧的年代，这是何等珍贵的礼仪啊！
     “小李同学，你这哪是为逝者吃DQ啊，你这简直就是为往圣继绝学嘛！”布丁女士为了鼓励我吃冰激凌吃出的如此变态的境界，当场给我颁发了江苏省吃冰激凌协会特别观察员的聘书，聘书里夹带着两张DQ和哈根达斯的贵宾卡。
       就在我以一种复杂心情和布丁女士吃着一桶一桶DQ，在考虑是不是要缅怀书磊时，老谭打来电话，书磊找到了。
                                                 六
      “在哪呢？”
      “在游戏里。”老谭指着书磊放床上的电脑说。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书磊失踪之后，他床上的一切一切，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在我去水游城的那个上午，宿舍的电就全部用光了，老谭下午回宿舍，发现书磊的电脑报警声不断，本以为是断电后电池耗尽了，遂要把书磊电脑拿下来关机，但没想到书磊的卡通头像却在屏幕上不停跳跃，原来书磊在床上呆了三个月之后最后竟一头钻进他玩的三国风云里。
    我们只能通过文字聊天的方式和书磊交流，他说他现在还在南京，而且是跟孙权混的，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现在宿舍冷得要命，在忍无可忍之后，他终于决定跳进游戏的。
     “那现在你呆的那个地方暖和吗？”
     “不仅暖和，有马骑，有肉吃，有酒喝，还有美女陪伴左右。这个肉都是烤肉，比教学区食堂那个鸡排好吃多了。但是因为三国风云是个战争游戏，所以，你们只能看到我是怎么打仗的，你们是没法看到我的私生活的。”
        我们查阅了相关资料，终于确认了这件非常荒谬的失踪事件。汉献帝建安十六年(211)，孙权将政治中心由京口(今江苏镇江)迁至秣陵(今南京秣陵关一带)，次年在楚国金陵邑城址修建石头城，以资守御，并取建功立业之意改称秣陵为建业。在“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的呼声中，迁都建业，开创了南京建都的历史。孙权以其兄孙策的长沙桓王故府为皇宫，规划并建造了周长约11公里的建业都城。
                                                   七
        不过，我们现在依然不敢贸然退出三国风云的游戏。游戏时间已经走到了公元247年，离孙权病逝的时间还有5年，如果孙权死了，书磊该怎么混。我们联系了南京市江宁区公安局技术科和三国风云的游戏制作商小巨人科技有限公司，江宁区公安局技术科表示还要向南京市局请示，并打算在春节之后组织专家论证会来确认书磊的这种情况能否宣布失踪。小巨人科技有限公司表示，他们在经营三国风云游戏过程中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政策规定，对于游戏玩家自己的人生抉择，小巨人科技有限公司表示应有的尊重，并呼吁广大其他玩家不要效仿。书磊的电脑已经被学校妥善保管，学校领导表示，学校向来以学生的利益为重，为了书磊同学能和家人团聚，过上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学校决定在留学生专家楼专门分一间宿舍供书磊和家人团聚，同时抽调计算机与信息学院博士兼网游发烧友一名，专任维护书磊在三国风云游戏中生命状态的稳定，最后拨专款为书磊的房间安装UPS电源，防止在断电的情况下由于电源不足而自动关机。书磊的几位表兄对这个处理决定很不满意，用臭鸡蛋把几位校长追的满学校跑，他们把横幅挂在校门口：“我们要活书磊，我们不要假关心！”
       现在我们每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都得去留学生楼看一次书磊，我们一般也是瞎聊，比如现在为解救他有什么新进展，比如听说最近学校党委决定要给研究生宿舍装空调呢，书磊表示他确实不想回来了，他现在的级别已经算是南京军区的副司令员的级别了，但为了让屏幕这边的家人安心，他还是要争取在孙权死后二十年中与晋国做好接应，为屏幕这边的争取时间。每次聊完回来我都感慨，宿舍冷成这样，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八
       所以，你们终于知道南京的冬天有多让人崩溃了吧！！

深有同感

79秒

深有同感

asui1003

哈哈，原来南京也没暖气，那过冬真不容易呢！写得蛮好玩的。第六节说通过查资料确认了书磊的失踪事件，是怎么确认的呢？从史书里查出了书磊这人的记载？但文中没介绍啊。另外，第八节好像可以不要了吧？

judicious1985

4# asui1003
      对学生来说，在南京过冬简直是一种煎熬！！！
      不是在史书中查到书磊这个人，而是通过书磊（已经成为游戏人物）的口述。因为我感觉没必要如此巧合，只要让人感觉现实存在这种状况就好了。他自己跳入游戏，其实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真实场景。为了确认他说话的真伪，我们才查资料验证。当然，这里面有漏洞，一个高级的智能游戏补丁是否也能达到这个效果呢，不得而知。还有，就是最近我有种感觉，生活中很多发生在身边的奇闻怪事，人们大多选择默默接受，没心情和耐心去探寻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有时候荒谬和真实的界限是非常模糊的。
      第八节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