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姆先生的病房

endlesshappy

一
　　
我乘上汽车，远离我的老窝，它的安静让我觉得恐惧。而安静恰恰是赫尔姆先生需要的。我想他需要的仅仅是拜访而不是一位病友。如果我能把安静带给他，当然这不可能。户外尽管阴霾也依然通透，吹过莱克星敦的风也吹过这里。如果少转哪怕一趟车，赫尔姆先生见到的我也许要精神一倍，我便更可以推翻他那荒唐的设想，击碎他的梦——就像他曾经那样——要是他也还是曾经的他的话。
“老家伙，”我说，“我来看你了。”
他正看向窗外，同时手里摆弄着一块磨得旧亮的魔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外一片绿荫地，淡蓝的天空近似于河流清澈时的颜色，远山的峰峦层叠着，风景一如既往的美，却没什么吸引焦点的东西。
“我在看你，傻子，”赫尔姆说。玻璃上，他的脸同窗外的树一起摇摆。“我不想直视你的脸。”
“你的颈椎出了什么毛病？”我把装有苹果和橙子的袋子放上桌子。
“他只是睡落枕了。”一位年轻的护士嬉笑着向我解释。
“你们都是傻子。”赫尔姆说着转过脸来，将拼好的魔方搁下，换成苹果。赫尔姆看着苹果。
我打赌他这会儿一定想着牛顿。转身一看，护士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我看了看病情表，今天的尚未记录。然后我找了凳子坐下，四处看了看，这里是赫尔姆先生的病房。
“如果是椰子，那可不得了。”赫尔姆看着苹果说，我果然没猜错。
“吃吧。我来前洗过。”我说。
接着我询问起他的病情，之后我们闲谈了几句，当我问到他需要点什么时被他猛然打断：“收起你假惺惺的那一套吧，你不就盼着我早点死么？”那时我正将手里的魔方翻来覆去地琢磨。
“那……”
“苹果是无罪的。”赫尔姆嘎吱嘎吱地说。
“那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如果我不承认它是卑鄙、无耻而且小人的，我简直有罪。”
“代替苹果？”
我一时语塞。
“瞧瞧……你连句话也说不好：卑鄙、无耻都属于小人的；反过来说，小人拥有卑鄙和无耻——你不该说而且，而且，”他用力地说‘而且’，“三个语义全部是重复的。”
对待这样一个人，你还能说什么？你难道不应该觉得他唠叨、麻烦，或收起桌上你那不多的退休金买来的水果甩手走人？说得对，苹果是无罪的。
“律师事务所没有给你来电话吗？”
“伊诺克！”赫尔姆擦着手说，“少来这套了，你知道我的病不能吃橙子的吧！”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二

我这一生里，再不会有被赫尔姆先生原谅的一天了。奇怪的是，他倒时时恳求我的原谅。有时是在深更半夜里，沙哑地在那头小声地说着什么话，像是祈祷；有时是痴狂的笑，畅想着在落基山脉旅行时我们是多么荒唐和愉快，我们受雇于距离最近的一家农场，赫尔姆在那教会我骑马；有时，是在我看着《花花公子》试图手淫，那种时候，赫尔姆不用一秒时间就能察觉，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好像他就在我的房间里，或者说他就是我的右手。
但至今我也不为自己横刀夺爱的举动而感到后悔，与农场主女儿安娜婚后平静安逸的生活尽管短暂，却是我所能忆及最最美好的一部分。
兴许安娜并没有离开。
她仍然被人在内心深处爱着。我用一如昨日的热情想象被爱的安娜，我又控制不住地想，临别时的她是出于怎样的愧疚签下律师手里那份文件的？
我不喜欢纷争和抢夺，除了那次因为安娜。我的确是对不起赫尔姆的。可是他要知道，我差点就杀死了她——如果不是手枪走火的话。上帝啊，我不能想象比那更糟的事了。
时间给我一种错觉，我觉得从前发生的事还是要再发生的。我穿过深深的河流，从黑夜中摸出一条死路来，继续前行，我回到安娜握起笔的那一刻：
“安娜，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问她。
“我当初决定嫁给你的时候，”安娜咳嗽着说，她是肺癌，“也没同谁商量过。”
“那可是一半的财产！”我强调，我觉得她神智不清。
“一半怎么了？”
我敢说她又回到了她最疯狂的岁月里，至少那会儿是。
“凭什么？凭什么要给赫尔姆！你爱他，是不是？你爱的其实是他，我最好的朋友！”同时我又在心里说，你不知道，我为他放弃了你，只是，只是……
“朋友？”安娜摇头，像是我没什么值得被反驳。“你知道他有多伤心？你知道他酒精中毒了几次？你知道他让皮条客揍了几回？”
“安娜。”
“请出去！请你出去！”

三

晚上我喝了点酒，微醺着神志观察我的房间，它一点也没有结婚时的样子，尽管起皮的桌子还摆着安娜的照片。抽屉里还有赫尔姆的照片，我的，我们三个一起的。
电话通了，我说：“赫尔姆。”
“……”
“赫尔姆？喂？”
“你提的事情，我早知道了。”
“是吗？”
“你还听巴赫吗？”
“什么？”
“巴赫，钢琴家。”
“哦，你要听哪支？”
“随便。”
“哦。”
“等一下……哥德堡变奏曲。”
我放上CD,选了曲目。
“喂？”我说。
“伊诺克。”赫尔姆说。
“嗯。”我说，看着安娜的照片。
“她爱你。”
“你怎么知道。”
“她起先就爱你。”
“什么？怎么会？”
“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你得到了她的爱，却还要给她钉上虚伪的钉子，而且……她永远都不可能向你澄清了！”
“我说了！我不是为钱！”我很难控制自己不激动。
“别这样！伊诺克，别，这样，”赫尔姆的语气又像起了从前，他在说服我别为他与安娜的订婚发疯时那样，“我是说，“伊诺克与赫尔姆的财产以对方的辞世为结果归属于活着的另一方”这条协议可真蠢，我们是两根老光棍，哈哈，不是么？”
“你还以为我想要钱？”
“说白了，我没以为什么，反正我活不了多久，哈哈，你肯定也想到了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的——你得到遗产，但我不会输给你的，我要比你先去见安娜了。”
我把视线狠狠塞回，紧闭眼睛。
“噢……天啊。”我颤抖着说。
电话温柔地挂断了。

四

赫尔姆先生的葬礼我没有参加。
其后，医院通知我进行再一次的检查，我又去了一次赫尔姆先生的病房。不能以探望赫尔姆为由，来到医院使我十分不安。好在我这次就被下了病危通知，而且附带突发的恶性状况。慈善基金会感谢了我捐出的钱款，这是赫尔姆先前就知道的。只是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以为我捐款是为了不把遗产划到他的名下。这是最糟糕的，我不愿意想。赫尔姆的那些财产，我用来买回那个农场。交给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去打理，他们也有女儿，也有爱慕者她们女儿的人……随他们去吧。
真是笑话：我是病得最早，却活到最后的。
我给窗拉开帘子，因为听到外面不间断的鸟叫。有阳光的房间能看清空气中的尘埃闪烁着，有一种旧旧的味道，但很好闻。打开赫尔姆的抽屉，看到一个袋子，袋子里放着几只干枯的橙子。
我把它们都拿起来，看了又看。护士正在清理死人的房间，把一些鞋啊、书报啊、象棋谜题之类的东西丢出去。我把橙子放回袋子，拿起袋子离开。在很快很快的时间里，我定在那儿了。像一尊残破的雕像。
袋子底下是一张我们的照片：安娜在中间，抱着一篮透红的苹果，左边是我，右边是逝者赫尔姆先生，我们互相倚着。护士埋头扫地，扫到我身边时叫我让一让。我的眼泪滴在照片上：赫尔姆曾经那么开怀地笑过。我真想告诉他，我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赫尔姆说，他在梦里都在嫉恨我，他在梦里都在和我决斗，而安娜永远站在我这一边。
照片背面是他的笔迹：留给亲爱的 伊诺克
别再想了，我是最爱吃橙子的。

asui1003

我又来说些赤脚医生理论哈，我觉得这篇没你其它几篇写得好，我是这样去识别的，作者在写作时产生作用的精神内容大致可分为：情怀、情绪、情感、情调。情怀是固化的情绪，像陈酿一样，沉淀下来的，提萃化的；情绪是混沌的，成分更复杂，也更抽象的情感；而情感则很具体，爱、恨、嫉妒、愤怒等，成分单一，更激烈，更表面，更即时；而情调是我厌恶的东西，类似带有卖弄性质的，戏剧化的情感。当然，没有人在写作时是仅一种精神方式发生作用的，自然界没有这么纯粹事物，我们总是同时进行多种精神方式，但大体而言，一篇作品总会受某种层次的精神方式影响较大。例如我不喜欢的村上春树，我觉得他的作品就是在卖弄情调。而读这一篇，感觉有往那个方向靠的倾向。土理论，说得不对权当博君一笑。

你的评论让给我感觉像输了拳击比赛以后又挨了顿揍。哈哈。
谢谢。我认为你说得很对，我就是受村上影响才接触文字的。

管理员

《赫尔姆先生的病房》作者endlesshappy访谈

嘉宾：endlesshappy
提问：X

X ：endlesshappy你好，从你在黑蓝论坛上发表的作品来看，似乎你的写作时间并不是很长。篇幅较短、许多篇显得不够完整、但作品发表的速度都还挺快的，这给人一种写作初期勤奋练习的印象。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endlesshappy ：高三初开始旷课跑在书城里，更多去网吧，在网吧游戏之余写作；写作的时间断断续续（工作、生活、情感搁置、自我怀疑等等……）从07年起，勤奋算不上，我感觉都自己都是在玩。

X ：“在玩”是一种什么状况？是指写着玩抒发抒发还是写作是自己的乐趣的？或者是其他说法？

endlesshappy ：“在玩”指对写作有野心，就像我玩游戏要通关那样，有股认真劲，在不考虑实际情况（写作条件、技巧、目的）的前提下；至于抒发还是乐趣，想来想去，抒发占得多些吧 。但不可能不以这些做前提，所以我什么也没写成。

X ：写作的前提每个人都可能不同，但为什么“没写出”是这个前提的结果呢？因为你用了“所以”这个词。 或者具体地说，你在写《赫尔姆先生的病房》的时候，肯定是有个“写完之后是怎样的效果”的目标，你觉得这篇你达成目标了吗？

endlesshappy ：因为我总在用过去时看这些文章，也因为我所得到过得一些反响，我写了不下一百篇短片小说， 但它们的意义几乎是0。

X ：是指别人对你小说的评价不好吗？

endlesshappy ：包括我自己。

X ：我想听听你自己对《赫尔姆先生的病房》的评价，能说说吗？ 你期待写出什么效果，到达这种效果了吗？

endlesshappy：它是篇完全虚构的作品，遗憾的是我没能配合好它演出这一幕。我很渴望写出那种小说：那里的花有花香，鸟能筑巢，人们有自己的想法，现实硬邦邦……我也不想解释的这么官方。 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写作应该是快乐的，我也应当爱写出来的每一个字，否则也不好意思放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其中有道沟壑，你想要完成的事与你能完成的事存在着一段看不见的距离，像相斥的磁极，我觉得它可以存在，所以我还写着，便有了《赫尔姆先生的病房》。

X：嗯，或许这篇没能达到你的写作要求，但它有具备很好的品质，它显得清晰通透，对细节的把握和对人物状态的捕抓都显得很到位，感情上也能达到我。但是有个很明显的印象，就是太像外国作品了。

endlesshappy ：是，以前的朋友说，我的文字不中不西，不好。我读的几乎都是外国文学，最早看的是福尔摩斯。

X：你自己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如果把人物、场景都变成中国人，语言也处理得没有翻译腔调，能否把里面的东西表达出来呢？

endlesshappy：但主要还是受村上春树影响，我读了他几乎所有的小说。且不论他好不好，他让我喜欢上写作这么一回事。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很愿意尝试——不过我好想和母语有距离了，我无比爱汉字——说白啦，我书读得不多。

X：我觉得这更多的是思维方式的不同，你更习惯用外国作品的思维写作吧，《赫尔姆先生的病房》传达出来的，是一个脱胎于西方作品的作品，表达方式、观察方式都带着“修养”，而这种“修养”显然不属于我们的情况。但抛开这层问题，作品里面的情感是没有中西方之分的，可能在西方，你作品里面的情感会显得更自然，但你写的本来就是西方人，所以我觉得其实也不要紧。说不要紧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小说基础很好，写作上的素质很好，只要找到自己的写作方法，腔调问题应该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并不是说读不读得懂的问题，而是合不合适的问题，你觉得合适的话就合适，没有人规定一个写作者需要用哪种腔调写作，并不是因为你是中国人就一定得用中国腔，如果有中国腔的话。如果你这篇里的人物是“老王”之类很本土的人，我会觉得十分怪异，显得不合适。

endlesshappy：我很赞同你说的。不记得我刚才说过没有，我始终认为写作应该是件快乐的事情，说纯粹点，应该有快感。但是在黑蓝写作的这段时间里，我的想法真正有了改变。 因为我身边曾有过的看书的人，读的都是网络小说，他们对好的小说的标准， 与我很不一样。黑蓝里的人，对待文字的态度都要比别处认真一些。《赫尔姆先生的病房》里，我本身是想营造出一种意外，想叙述一场遗憾。在叙述的最后，我鬼使神差地，使这个结局偏“圆”了。这个结局是受黑蓝里一些对我的点评的影响。我以前不会这么写，人们可能对赫尔姆一无所知。现在，至少大家知道他喜欢吃橘子。
　　我也表达不好我想说的，也正因为我的想法总是混沌的——可能你看我现在的表述都有这种感觉——所以我不能把握我的小说的走向。我从未有一次在开始的时候知道结局，我只是戳个孔让光透进来，挖口井让谁冒出来，类似这样，我写作是半自动化。我很清晰地了解我自己的问题，只有血肉，没有骨架，我笔下的主人公往往不能撑起我写的故事，因为根本没有故事，这好像是在造空中楼阁，我以为菲茨杰拉德在这样方面造诣极高。

X：嗯，从跟你的交流中，虽然比较难深入到某个具体的写作上的细节，不过能感到你对小说的追求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前进。而你说到的这种把握不了小说走向的问题在黑蓝上也是经常探讨的问题，具体到《赫尔姆先生的病房》，这个小短篇里的走向应该还是很明确的吧，我意思是大概框架，而不是结尾的时候提到橘子。

endlesshappy ：对，他的结构并不复杂。

X：你同意asui1003对你这个作品的评价吗？他说到情调上的问题。 因为村上春树的小说我没怎么看过，所以不晓得《赫尔姆先生的病房》是不是跟村上的某些小说存在相似的地方，但我很赞同asui1003说到的情感、情绪、情调等问题。

endlesshappy：同意他的分析，但归类于“情调”我觉得不大明白，因为我从未觉得这类似情调。而他也提到村上春树，这让我吃了一惊。我觉得asui1003在这篇小说里看出了一些痕迹，就是类似胭脂粉末那样的东西，我自己察觉得不深。

X：我想asui1003说的“情调”，可能是指一种抒情的姿态，有几个地方比较明显，特别是风景描写的时候，这种姿态就有点冒出头来了。

endlesshappy ：村上的小说很空灵，要是有相似的地方，我先窃喜一下。 但我并不觉得我写作手段和他相似。X看这篇的时候，有没有想《很快很快》？
　　这算是《很快很快》的续篇， 但《病房》没有《很快很快》勇敢，我是说我写的状态有点畏缩，也不想《很快很快》那样平静。我觉得欣慰的是《赫尔姆先生的病房》比起我以往的小说，更加有力一些。

X：它给我最大的感受是这篇比你之前在黑蓝发表的小说都具备完整性，有显有藏，有放有收，语言很干净。在整体上，小说的框架很清晰，很适合这个小说的篇幅。把一些信息隐藏起来，并在各个部分中透露一些，起到了拓展格局的效果，所以这篇3000字的小说，看上去比它实际的容量要大得多。某些地方虽然有种抒情姿态冒头，但朴素干净的语言还是起到了安抚的效果，在这种语言下，作品也不容易显得很滥情。语言决定了氛围的产生，而没有让氛围的营造霸占了语言本身。不足的地方是，可能限制于篇幅，在情感上没能进行深入进去，它打动了我，但还是个大概的印象。
　　期待你写出更好的作品。

endlesshappy：谢谢。

hamlet

说的比写的好，网名又比说的好。写的也很好。总之，都很好！

陈树泳

崔先生回归了

endlesshappy

hamlet 的讽刺让我努了努嘴角……
访谈中，几个闪光点都是X给的。结尾本来不止一声谢谢的。
这里再说一次：谢谢你，X。

段林

做作且空泛，窃以为不该置顶

陈树泳

8# 段林
以后进入网刊的作品都置顶一个月，让大家可以继续讨论。不管是作品还是专评，都有存在探讨的地方，常常评论写得很辛苦却做完了网刊就没人说话了。有话题或需要有话题的帖子就可以置顶，特别好的作品就加精。
我从endlesshappy身上看到的更多是写作上的希望，在小说版作者质量普遍不高的时候看到一个希望让人感到安慰。当然以后的写作起色如何，还得看作者本人的能力和努力。
虽然这篇作品显然让人感到并非出自一位成熟的写作者之手，但并没有做作，只是生硬，特别是以这样一种“脱胎于外国作品”的形式出现的时候，仿制的感觉就出来了。如果把《赫尔姆先生的病房》独立起来看，能看到一个作品本身自成的系统，里面的各层关系和情感的流动，并不显得做作。做作是种扭曲的别扭的姿态，这篇并没有，这篇的问题是写“真诚”而用了太“真诚”的口吻，显得生硬。

endlesshappy

8# 段林  
以后进入网刊的作品都置顶一个月，让大家可以继续讨论。不管是作品还是专评，都有存在探讨的地方，常常评论写得很辛苦却做完了网刊就没人说话了。有话题或需要有话题的帖子就可以置顶，特别好的作品就加 ...
X 发表于 2011-2-23 11:34

虽然自己有底线，但看到段林的评论还是“轰”地一下……
老实说我对置顶也感到不自在，若要是需要有话题的话之前这篇小说也就没有人回复的。不过这样，我实在感到难堪。X，这个置顶摘了吧。要受打击和影响之类，这早先也都有过的——我是说，反正我还是我，好的我会吸收，坏的我也愿意摒弃——这是个过程，没关系……很多篇都比我写得要实在，置顶它真的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