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姐姐

萬壑清音

我的姐姐死了。在一个夏日的清晨，有微微的风。

姐姐出生的那天是一年中唯一飘雪的日子，可是姐姐说她等不到见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姐姐说她最崇拜的人叫海子。“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姐姐说这是海子的绝唱。山海关的铁轨上碾断的不仅是海子的生命，还有姐姐的灵魂。所以她不能沿着海子的路走。

姐姐说世间的真爱来自雷米对顾城的包容。顾城是任性的孩子，顽皮地用枝桠戳破夜空，露出几点星光。新西兰的斧头下斩断的不仅是雷米的生命，还有姐姐的幻想。所以她只能在梦中追逐顾城的脚步。

三毛也死了，用一条丝袜环住了自己纤细的脖子。张爱玲也死了，孤寂终老，残灯笼罩。我的姐姐也死了，跟从着这些人的脚步，也带着对世人的眷恋，用刀片加深了她手腕上原来的伤口。

姐姐的嘴唇一直是白的，因为她严重贫血。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白的，脸颊更是弥漫着死亡的苍白。惟有手腕尽处的鲜红却凝结成最后一个怨念。姐姐长得漂亮，所以一生爱美，这样最后一副画究竟是不是她的极爱？

姐姐是傻的。她曾对我说，她从未为自己活过，那么这次她是不是为自己而死？

姐姐说，当她第一次面对大海的时候，她有想跳下去的冲动。那一刻，我想她，一定是体会到了海子的勇气。

姐姐的一生一共包容过三个男人，她说她感受不到雷米的幸福。雷米在顾城的斧头下升华，姐姐却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姐姐的一生是悲哀的。她一直都不能坦然地面对世间的一切生命。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洒脱，其实她是给自己刻意营造出的那种洒脱给蒙骗了。于是姐姐再也认不清方向，就这样在现实与幻想的混乱中一路循环下去，无始无终。

奶奶说姐姐的福浅，掌纹也不好，怕日后养她不住，于是在姐姐12岁那年就请了一尊菩萨来看着她。久而久之，姐姐就开始相信佛家的因果轮回。可是我知道，姐姐的心太活了，一尊菩萨根本看不了她。姐姐的佛其实是她自己，她每天拜的其实也是她自己。

我的姐姐死了，在一个夏日的清晨。然而我再见到姐姐的时候，竟然没有一滴泪。想起姐姐生前曾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如果我死了，会有几人落泪？”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4 12:09:49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