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珠高达

雨宫

肚子最初开始叫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前，不知水深浅的粥正在煮，懒得揭盖去看，就如懒得把搭在眼前的头发拨开。我和M靠坐在椅子上，对着两张放光的屏幕，正处于那种稍纵即逝的拖延中，这种拖延无处不在，夹存在各种“行事”过程之间，明明说了要去做什么，但在做之前总会有这种时间。

总体上来说我是在这拖延中有一些焦虑的，就好像随时就会有微波炉烹饪完毕的哔哔声响起，或者是突然有人在远处叫喊你的名字，这种焦虑转化成生理上的喘不过气，大约持续了十秒左右。而在这焦虑之外，似乎总有一种更宏大的安心笼罩着，仿佛身处冰窖，从天上垂掉下一具大火炉，火炉在你的身体边荡漾着，间断的温暖着你，这断断续续的温度，却已经足够让你呆在冰窖不愿外出。

“你想不想喝咖啡？”M一句话打破了这个冰窖，冰壁开始急速地蒸发，完全消失以前是大量蒸发吸热带来的剧烈的寒冷，虽然只是一瞬。

“好啊。你的车能发动么？”我稍微把背挺直了一些。

“不知道啊，下去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就走过去吧。”M用力地捋了一把头发，看着我说。

“好吧。”我不舍得望了一眼粥，不过我也非常想喝咖啡。于是我猛地站起身，扭动了一下脖子，抖了抖肩膀，然后看着M，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我准备好了。

M也站起身，径直走到开关处关掉了灯，整个空荡的客厅里只剩两张屏幕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茫。我们都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抖着身子出门了。密闭的楼梯间只靠几株植物挤出一点氧气，我连走带跳地下楼，就是为了听胶鞋底碰触硬瓷地在这个封闭的盒子里发出的响亮回声。

门一开就有冷风抢着灌进来，我们又各自抖了一下。出门来到M的小车旁边，不到十步的距离可是我中途试图跑了两次都不知为什么停下来。

M杵在门边上下翻兜找着钥匙，我以为我的眼神能够传达出“找快点”的信息，但是他非常自若地没有往我这边看而是专心翻着。

等我的头发有差不多六七根被吹到嘴巴上卡着，M终于翻出钥匙，开门上车，直奔麦当劳。

午夜的这个小城非常冷清，一路上流光游移，仿佛城市是被车灯而不是路灯照亮，光芒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移动奔走。我的座位靠背调得非常低，要用力仰起头才能看见挡风玻璃前的景象，所以我只是歪着头看侧窗快速划过的灯火，脑子里飞快地做着猜谜，想刚才闪过的是什么车的光，日本车还是德国车，四个门还是两个门，诸如此类的问题。

我感觉到车子有一个明显的九十度左转，跟着就是猛地下陷，我知道到了麦当劳停车场入口的斜坡了，我右手撑着手刹用力地坐起来，前面有一道刺眼的蓝光--“操，在停车场有必要开远光灯么，知道你是疝气灯……”

等那车终于擦过我们的车身，我仔细一看，然后左手飞快地摇下玻璃，冲着窗外大吼道，“去你妈逼的破马三!”“你不用这么暴躁吧，马三没有很差吧。”M说道。

我摇上玻璃，吐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是没有这么差，我大骂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和我想象的差距太大吧。这个时候M已经停好车，我们下了这辆手摇玻璃的黑色小车。

在旁边暖色黯淡的景物对比下，麦当劳的硕大鲜黄色M显得非常刺眼，嚣张得如一座黑夜中的城堡，可惜里面没有宝藏，更没有公主。我们快步走进门，我环顾一周，糟糕，卖咖啡的柜台前已经立起了“清洁中”的牌子，我还是执着地走向柜台，心想着柜台前可以出现一位服务员。

“Sorry man, it's closed.”旁边的一个保全对我说。我在他说完的瞬间，眼皮塌了一下，觉得周围非常暖和，突然困了，我想这是我心里想着“没有咖啡，长夜漫漫怎么熬”的生理反应。于是我只好All Right，然后转过身对M摇头，同时往回走。

M却好像买不到是他意料中的事，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柜台，也就转身了。

我们走到小黑车旁边，M这次倒是麻利地找到钥匙，打开车门，我拉开车门，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接着就是车子嘶哑地喘了一声，我心里就想完蛋了，就像你下班回家听见卧室里有娇喘声。喘完第三声，M转过来对我说，“日了，车打不着了。”

沿着大马路走着，我们发现这条路虽然处于较繁华的地带，可是一头却接通着高速，所以一边是五光十色的各种店面，一边是杂草丛生的冷僻黑暗，落差很大。我们是往冷僻的方向走，走到交界点的时候，我们看见一面很大的电影广告牌，上面是弹珠人的电影广告，我停下来抬头看着，是很传统的广告设计，肚子上镶着弹珠可以发射的机器人做背景，前面是男女主角面色凝重背负世界和平的样子。

我正看着，M拍了我一下，“怎么了？”“你看。”他指着前面，我看过去，一个女人站在一辆停下的车边，大声地和驾驶员说着什么。

“是鸡。”M说。

“啊？你怎么知道？”我对M这么快的判断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看就是鸡，在讲价钱吧，谈不拢吵起来了。”

“哦？”我一边更深入地观察，我们一边往前走，越走越近，听得越来越清楚，那个女的说的话很不客气，终于她撇下那驾驶员一扭头，顺带用夹着烟的手一挥，说了一句，“f- you”，那个造型顿时就让我醒悟了，“还真是鸡。”我对M说道。

这是那辆车刚好开走，我们和那女的擦身而过，她突然迅速地转过头来，把脸凑到我们身前，半欠着身子，大声嚷了一句，“你好！”

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中文招呼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我看清楚了那女的，大概三四十了，一头金发，身材臃肿，穿着一件低胸连衣裙，挎着小皮包的右手同时拿着烟，一张吵架吵high了的脸。等着我们回她一声你好，或是等着我们惊讶的表情？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走。M也往前走，那女的好像是以为自己的发音不标准，我们没听懂，又在我们身后扯着嗓子叫了几声“你好”，一声比一声不像，第三声已经听不出是“你好”了。

“果然是鸡。”我说道，“还会说你好。”

“说明有中国人光顾过她，所以她意识到中国人也可以是客源。”M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惜那身材实在是……”

“福利这么好，也用做鸡么？”我悻悻地说。看来今晚是生意够不好的了。

又走了一段，灯光变得更少。前面有一个长得十分像制药厂或是化工厂的大楼，我还在考虑说等一下看看牌子是个什么厂，M拉住我说，“对了，正好告诉你一件事。”说完表情兴奋，双眼放光。我看着样子一惊，心想，不会是提议回去嫖那个大婶吧。

“我在论坛上看有帖子说，这个厂区里，晚上有高达出现！”M像告诉我藏宝地点一般地对我说。

“高达？”我费了很大力气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你说机器战士高达？”

“是啊！不然是什么高达？”M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是完全没抓对重点。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高达！你那是什么论坛啊……”我连说这句话都觉得没必要，连我的回答本身都显得荒唐。然而M却显得坚信不疑，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我，我看着他，想着也许在电影里或者小说里，我被他这么一望，就该稍微动摇一下了，但是一想会有高达出现在这，就实在是动摇不起来。

“反正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进去看看吧。”M终于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心里长叹了一声“可恶啊……”

作为围栏的铁丝网，有一个明显得惊人的洞，大到使我怀疑这个厂有在工作中吗，如果是废弃工厂的话，那可就真不好说了，别说高达了，废弃工厂里什么都有可能出现，幽灵，丧尸，变形金刚，生化怪物，这类的什么，说不好真会有高达出现，因为废弃工厂这个场景实在是太显得有心机了。

“快啊。”M在铁丝网另一边叫我，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铁丝网，进入了厂区范围。然后我发现大楼的另一面还零星布有几处灯光，“什么啊，只是普通正在运作的工厂而已嘛。”这么看起来高达是断不可能出现了，我点燃了一根烟，和M走到一片空地上。

“等吧，肯定会出现的。”M用手拽着外套的两个角，交叉拉扯着说道。

“啊，是是。”我蹲在地上抽烟，敷衍过去，连等到没出现再来质问M“高达在哪”的心情都没有。

我们在冷风中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了，“走了！别傻等了！哪来的什么高达啊，要来也是弹珠人好吧，起码别人电影还在播，可是高达，完全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嘛！”我说完决定往铁丝网外走，用行动来激M放弃。我走到铁丝网前，偷偷向后瞄了一眼，很好，M这个家伙，虽然不情愿，还是跟过来了，终于可以走了。

“咔------”一声巨响，我和M都猛地回头看，我心想不会吧，别开这种玩笑啊。

厂房的后方，听得见金属摩擦的巨大声响，升起了一阵盖天的烟雾和尘土，“锵-----”又一声巨响，伴随着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我猛地后仰快要跌倒，M一把拉住了我，脸上全是得意的神色，像一个钓到鲸鱼的渔民……“不会吧……”我呆望着那阵烟雾的后面。

一个比厂房还高出一点的人形黑影，慢慢地升起，伴随着机械舒展开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我家那中古的车库遥控门，那黑影升到高出厂房许多以后，不再上升，此时烟雾散开，我嘴上的烟也掉到了地上。蓝白相间的头部上镶着V字金标，肩膀上的导弹，腰部挂着的粒子剑，腿上的排风口……天呐，那果然是一架高达！

“哈哈哈！看见了吧！我说什么来着！真有高达吧……你这个家伙，就是不相信我！傻了吧……”

M在一旁疯狂大笑着，我完全可以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得意和爽快啊。不过我无暇顾及他，只是任然呆呆地望着那架高达。突然，那高达的腰部护甲向两边打开，“咔咔----”，里面会出现什么呢，该不会要射出电光炮把这一带都毁掉吧？M这时也不笑了，和我一起看着那腰部出现的巨大黑洞。

“锵----”那黑洞里面有东西推出，闪耀着光芒，不断地向外扩充，最后“咔”的一声，填满了腰部的空缺，以最终兵器的气势亮相了，蓄势待发。

那是一颗巨大的圆形的……弹珠。

“啊。”我伸出手，指着那高达……

asui1003

啊，这样的小说，很无厘头

雨宫

2# asui1003
很不规范的文章吧，有点漫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