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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外公上了一炷香,在桌前摆好了一杯白酒,一包烟和一个大肉包子。我抽出一根烟点好插在包子上,朝里屋的小舅舅喊:“以后每天点一支,不准偷抽!”屋里没有声音,我走了进去,小舅舅斜躺在满是杂乱衣物的脱漆红色木板床上,眯着眼睛看一本破烂的《中国近代史》,床边的桌上的电视里放着新闻。 “朝鲜和韩国打起来了。”
小舅舅翻了个身,手指沾了点口水翻了一页书,嘴里发出熟悉的哼哼声:“美国会插手么?”
“谁知道呢,肯定会插一腿的,世界警察嘛。”
“那我们怎么办,大学生?”
“在学校的老师教过我,莫谈国是。”我笑着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还是算了吧。”小舅舅往后捋了捋头发,他的头发留的很长,为了遮住脑袋上那个小时候掉进火坑烧的球大的疤,我还是看见那道黑黄的阴影。我从口袋里抽出一包芙蓉王丢给他,他嘴里还是哼哼着,眯着眼朝我笑了笑。
“外公抽中华,你抽芙蓉王,很合理吧。”
小舅妈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开骂了:“你说要买地,好买了,你说要盖房子,好盖吧。现在你倒好,什么都管了,全青潭都没像你这么懒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过日子。你这作死的。”
我在小舅妈旁边小声叫了句,她缓了口气,朝我笑了笑:“小森,回来了。”
小舅舅慢吞吞的爬了起来,嘴里始终哼哼着:“好了好了,我这就去。”我和小舅舅一同走出门,我望向大门前的柴堆,一截光秃秃的树根很是扎眼。
“枣树呢!”我急问。
“嗯,这个,哦,是前几天,隔壁的张家要盖房子。”
“我草,他们把树砍了。”我骂了一句,脑子里满是那棵树的回忆,那是外公亲手种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我们丰收的季节。
小舅舅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这个,那树挡着人家的墙了,人家这么多年都在外面,现在回家来盖房子,我们也不好。”
“我草!你们就这样让他们砍掉。外公才去世多久。”我没想自己会这样激动,好久没这样的感觉了。
“这个,我也说了。可是大家都是邻居,也不好。”小舅舅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我没说话,径直往二舅家走,刚走到大门口,二舅和张家老大喝酒喝的正欢,我突然没辙了。小舅舅跟了上来,我走进去向二舅喊了一声,在一旁坐下,张家老大给小舅舅发了只烟,喝着满面红光。我在等二舅舅开口说树的事。
二舅舅明显喝高了,这么些年烟酒不离再加上年龄渐大,他变老了很多。不过在酒桌上,他永远是神采奕奕。他是村里唯一的土郎中,这么多年在村里还是有点威望的,我迫切希望看到他摆出家族族长的姿态向张家发问,在我而言,那倒下的树简直就是丧权辱国。
很可惜,二舅舅一直没开口谈那件事,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扯着闲话,李家的媳妇又偷上睡了,羊肉怎么炖才还吃,养只牛不容易。我觉得自己要发狂了,我竟然忘了二舅舅那死要面子的脾气。小舅舅在一旁抽完一根烟,低着头始终没开口说话。他和二舅为了分山和田的事闹矛盾很久了,最近的是外公去世丧礼的事,现在他们基本都不说话了,他似乎忘了那年是谁从火坑里把自己拉出来的。还能怎么样呢,家庭矛盾。我有点绝望了,不平等条约即将签订,那棵树的倒下将会在二舅舅酒气的打哈哈中消失然后好像没发生过。我草!我只能在心里对那些人说。
母亲从厨房走了进来,狡黠的朝我笑了笑。在我的记忆里母亲这样的笑容屈指可数。随后我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父亲,满脸通红酒气四溢怒气值满槽的父亲,我开始预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总会有个英雄出现,打破沉寂,拯救受欺辱的万民于水火。
父亲朝桌上的人大吼:“谁他妈砍了我老丈人种的树!”
桌上的人都是一愣,父亲继续吼着:“他妈那树是你能砍的。你他妈是什么东西。”父亲朝张家老大怒目而视,原来他早就知道是谁了。
二舅舅朝父亲喝了一声:“你又喝醉酒了是不,这么没礼数。”
父亲回了一句:“你别管。”
二舅呆住了,平常父亲都是很尊敬这个大舅子的。
父亲冲了上去,用那双拖过无数只肥猪的手将张家老大揪了出来。张家老大被突然的一拽吓坏了,差点摔了个踉跄。“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被父亲的气势吓到了。
“说你妈X。”父亲一拳打了过去,结实的打在他左脸上。
他退了一步,没有还手。他说:“你可是青潭的女婿啊,你怎么能打我。”
“打你妈X。”父亲冲上去又是一脚。
他被踢退出了门外,父亲又冲上去补了一脚,他一个没站稳,以一个夸张的跳水运动员的姿势掉下了半米高的台阶,然后脸色铁青的在地上哆嗦起来。父亲还想继续发作,母亲点到即止将他拖住,嗔怪说:“你还真想打死人啊。”
张家老大的老婆听到吵闹声朝这边跑来,见到丈夫的惨样开始尖叫起来,母亲走上前,狠狠的瞪着那女人,摆出奉陪的架势,看眼前众人,女人不敢发作,只好扶起丈夫离开。
小脚外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里,她看到了我,咧开没装假牙的瘪嘴,神秘兮兮的走到我身边,将一张被揉弄的破旧不堪的百元红票子往我手里塞,嘴里小声咕哝着:“ 拿着给你买东西吃,好好读书,别给你小舅妈发现了。”我苦笑不得的看着她,笑着说:“外婆,我不读书好多年了。”
我天神父亲朝我走过来,他的身影从未向今天这样高大,他得意洋洋的打着酒嗝:“我可是你外公最中意的女婿,对吧,儿子。那狗东西当年在酒桌上还激我说我喝不了了二两酒,他除了会唆泡还会干什么,没种的东西,我早就想打他了。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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