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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凡高相遇
阿姆斯特丹的街道弥漫着乱哄哄的秩序感,是德国的城市所没有的,这里的杂乱和喧哗包围着你,跟你亲近,慢慢把你和进这个城市的人流中,让你感觉得好像是其中的一分子,倒不像是初来的怯怯的陌生人。大声讲话也只是自然的汇入空气中的振动,不像在德国会显得突兀刺耳。还有色彩,这里的色彩闪烁着温暖的节奏,街景像织成洋洋的麻布,细致柔和,又有些从容懒散,游游荡荡的人们也是从容懒散的。轰隆隆的电车打着铃从身边驶过,脏兮兮的车身也和周围打成一片。水,深绿色,平静温柔,运河把这样的水伸进城市,把城市层层包住,间杂在街区中间,在信步由兴的漫游中,这水的温柔也不期然的漾开在心中。
凡高博物馆在绿色开阔的广场那头等着我们,我们熟知的凡高,遥远的凡高,就在广场的那边。虽然我没有去憧憬期望瞻仰大师的真迹,然而这一刻又好像是一种不真实,却平淡的心情波澜不起。坐在草地上和水池边的人们都懒懒的在阳光里,鸟在天空慢慢的移动,仿佛要停在那里不再动了。
绕着这个现代风格的建筑转了半天找到了大门,排队等待,买票,寄包,进入展厅,沿楼梯上了二楼,那些熟悉的画就在眼前了。我们挤在人丛中,面对着画,隔了一层玻璃,但他们却是真在眼前了。
第一部分是早期作品,矿区的工人,风景,静物……,晦暗的色彩,而造型笨拙的扭动的笔触让这晦暗中包藏的情感有些消息。一堆土豆,结实朴质的挤在一起,暗暗的灰褐色,但这不妨碍他们一个个都精神饱满。我意识到,这饱满的来源不是色彩,或造型本身,而是他后面的人,就是这样的人才会使这色彩或造型有这样郁郁勃发的劲。而不是他掌握了某种造型或色彩的方法能画出这样的精神来。方法是冷静的,理性的,判断的,可掌握的,分离的,而那饱满的精神和劲道是热烈的,按捺不住的,直觉的,融入的,忘我的,他把冷静的方法包容其中,而冷静在热烈中不露痕迹,使你觉得竟是纯然的热烈了。有此人,有此精神,有此画。另一个展厅陈列了一些其效仿者的画,在颜色,造型上趋近,只是浅薄表面的相似,观其中的精神,却是无力与空洞。精神是自己心中立起来的,模仿不来。
第二部分的画,色彩开始发出光来了,其实还是精神,是精神的光透出来了。是他的信念使所有平凡的事物发出这灿烂深沉的光芒来,黄色的房子,深蓝的天,一把椅子,几个水果,一片桃林,一瓶花,一片麦田,一个女人……,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事物和景象,而在凡高的心灵中却充满了灵性的光芒和启示。他用手,用眼,用颜色,用笔,用布记录下他心灵中的辉耀。
在这些画前,我一次又一次的被激起这样或那样的思考或情绪,最后这些思绪又搅在一起却成了单纯一味的感动,并不是兴奋激动,某种悲恸被沉沉的镇压在心底,却动荡不已。
在展厅出口的楼梯右边有一堵墙,墙上挂着三幅画,画的都是麦田。右边第一幅是深蓝的天空,下面是黄绿交错的农田,生机勃勃,万物之始,生命的腾跃,充满春日的华丽丰盛。中间一幅画,同样是深蓝的天空却笼罩着不祥,下面金色的麦田被撕开了尖锐的口子,血色的道路划破了金黄的和谐,黑色的鸟浮在空中,一切凝固在这一刻,生命的高潮与死亡的征兆凝固在这一刻,金色的喧嚣与黑色的寂静凝固在这一刻,心灵的欢悦与痛苦凝固在这一刻,如悲剧那令人心碎的一刻,凝固在爆发的瞬间,照亮生命长久的无明。第三幅画天空却是浅紫红的暮色,衬着几株深绿的树影颤动,麦田平静的与天空和应着,生命行将隐去,却徐徐的释放最后的温暖。祥和,宁静,喜悦。这三幅画有如史诗的气势和涵盖力,作为结束,实在是布展者的精心筹措,虽然是后人有意为之,但我想凡高对这样的布置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出来后,天是灰色的,广场那头的建筑也是灰灰的耸立在那片灰色里,我像是刚从一场绚丽的梦境中醒过来,现实的景象在眼睛里还无法启动。旅游者云集在出售纪念品的小摊周围,孜孜的挑选着T恤衫,毛巾,杯子,钥匙链,明信片,印刷品,小玩意儿……,上面都印着凡高的画,但颜色却走样了,成了一种俗气的鲜艳,满满的堆在眼前。我有些明白了,不论是从前人们把他当疯子,还是现在把他当大师,这个世界从未改变过,生活的平庸也一如既往,现实中的凡高永远是疯子,只有当他离我们很遥远时,我们才能看到他的光芒,像在黑夜里仰望星空。但现在我们也不会在夜里看星空了,夜里我们通常在看电视或在电脑前上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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