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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阒寂无声。窗户玻璃上洒满柔美的月光，白日的喧嚣被柔美的月光溶去，经闹市、挤汽车，一天疲惫的身心亦被柔美的月光把世俗冲淡了一些，精神亦得到某种程度的升华。              
    夜风掠过，窗煽发出轻微的颤动，继而窗外传过一阵“絮絮嗦嗦”的骚动和“叽叽”两声低低的清鸣----该是风扰了我小邻居的清梦吧？
    是几只筑巢在我家窗外空调架子下面的麻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居然在我家的隔壁安居乐业了。
    那天，我在六楼家中窗前，嗅着室外的花草清香，看天边白云飘过，静寂中，觉得这世界少了一点什么？忽然一只小麻雀轻巧的飞落在我窗前的空调上，愉快地扭动着娇小的脑袋，唧唧喳喳地呼朋引类，倏而勾起褐黄色的尖喙，梳理被风抚乱的羽毛。怡然自得的神气似乎整个世界都不在它的眼里。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油然而生，世界立刻变的生动起来。
    许多年前政府搞爱国卫生运动,把老鼠、麻雀、苍蝇、蚊子定为“四害”,  四害中又以麻雀的生命力最为脆弱,一场运动下来,麻雀已经元气大伤几近绝迹,后来经过专家研究证明,麻雀虽然吃粮食,但也吃掉大量害虫，益大于害，把麻雀归入“四害”行列实属冤假错案，理应平反昭雪。麻雀的冤假错案虽然得以纠正,却再也无法恢复到她们原来的辉煌时代了。少了麻雀的天空似乎少去了一种灵动、一丝情调，又使这个本来完整美丽的世界增添了少许无奈的缺憾。
    郑板桥说过：爱听鸟叫多种树。要感谢我们的政府在近几年来大力提倡的植树造林活动和保护鸟类的一系列相关政策，使我们籍以再次听到它婉转亮丽的叫声、看到它灵动快乐的身影。
    我喜爱小麻雀最直接的理由是因为她们对追求自由生活的执着精神。若是把她捉来放进编制的笼子里，饲喂它精美的饮食，那么第二天我们看到的就一定是一具鸟尸。她们那种为自由而面对强权以死抗争的勇气，使我由衷的敬服。她那举止的风度，伫立，雀跃，昂首，凝思，总能使我联想到一种生活的态度：简单、自信、自由、快乐。从她停留在我家窗外的那一刻，就希望它愿意以此为家，不再见异思迁。于是，便经常在空调上搁置一些食物，期冀引起它们的注意。
    昔年，我曾经把两枚鸟蛋搁在垫满棉花的缸子里，放在家中的煤炉上，数日后居然孵出了两只光身子的幼雀，她们眼睛尚未睁开，就晃动着与细弱的脖子不成比例的脑袋张开血红的嘴巴，“叽叽”地叫着，摆出一副吃定你的摸样。我心中一阵狂喜，得意地设想：在家里把你们养大，土生土长，总当安居乐业了吧？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只小家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又慢慢地扎满了羽毛，它们已经学会在室内笨拙的飞来飞去----雀儿一天天的长大了。可我的得意喜悦之情却在一天天的减退，她们的眼神和情态随着羽毛渐渐的丰满而越来越焦灼不安，并且不断撞击窗户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这一切使人感到虽然生活无忧、风雨不侵，然而它们并不快乐。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但不留住它们，它们会很快地飞到别处去，让我有一点轻微的眷恋。在踌躇了几日之后，我终于为它们打开了久闭的窗扇。室外清新的空气立即弥漫进来。两只雀儿原本委靡的神情立时精神起来了,两只圆眼睛滴溜溜的望向外面碧蓝的天空,她们在窗前略一停滞，便一无返顾的向无垠的天空飞去，再也没有回来。
    世间万物都应该有自己最合理的归宿。小麻雀是大自然的精灵，就一定要回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去。这是靠人力所不能改变的。
    人力失败了，可喜爱的心情并没有减弱。于是和其他情况一样，希望很容易就变成幻想，这幻想是变无能的人力为有能的人力。比如《射雕英雄传》里的女主人公黄蓉，就有一个桃花岛，以她的慧心安顿一些雀儿，使它们乐不思蜀该不会有什么困难吧？遗憾。我不是黄蓉。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家里就常常养一些猫呀、狗呀、刺猬呀等等小动物---她们也都是大自然的宠物呀，直到有一天我的空调上飞落来一只小麻雀。
    每天清晨，旭日刚升，残梦将尽，室外雀声啾啾，催人醒起。太阳光从叠迭交错的树叶缝隙中射下来，整个世界里透出花草清香的气味，举目窗外清风中、花草间高飞低舞的雀儿，比之渊明陶公的悠然见南山则又更见其悠然了。如此，今生就与名利无缘也亦无撼。我一向闲散，凡事想到的多，做到的少，但是这次为了小麻雀，希望能够破例。
    月色渐渐隐去，夜阑星稀。该睡了。唯愿今夜做个好梦，明晨着鸟儿将我唤醒。想到每天的生活将从鸟语花香中开始，心中就充满了安逸满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