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家有多远。
但我喜欢这里，大家都喜欢这里。所以没有人会问自己的过去，没有人。
我们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用休息，我们尽情地在这座岛城里游荡，尽情游荡。
快乐得像一具具僵尸。
……
我用双手抓起一把文字，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起来，那些情节以及那些快乐也就从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我躺在南郊的灌木丛中享受轻松。周围的人们有的在吃文字，有的也和我躺在一起，享受惬意。这个人说：“这部小说真搞笑。”那边回应：“我这个才叫好玩呐。你来吃吃看。”“都挺幽默的啊。哈哈哈……”我也不理会他们，依旧懒懒地躺在地上看天空发呆，偶尔会从嘴角露出放肆的大笑。
中午时分，城主，也就是据说第一个来到这座岛城的人，又开始召集大家一起吃午字了。吃午字，就是正午的时候，大家到郊间找一些文字过来摆在岛城中央广场大家共同享用的集体活动。于是人们纷纷从草地里爬起来，带着自己喜欢的文字，去了中央广场。天天如此，也没有谁厌倦了。因为这里不需要想太多，只要去享受就行了。
所谓时间，对于这座岛城的人们已经没有了所谓的价值，充其量只是一个抽象的外来名词。因为，我们不会老去，不会生病，就连季节，也不存在。太阳只是一直重复着重复的重复东升西落到时间的尽头，花儿朝绽暮凋，海潮也反复涨落于晨昏之间，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重演着，无尽的重演。但只是没有黑夜，有的是永恒的极昼。人们不需要睡觉，只用在西边的太阳将最后一丝阳光消散在海底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朝东看去太阳已在天边冉冉升起，于是便继续狂欢着自己的狂欢。没有终结的狂欢着。对，没有终点。
午字开始了，我和大家一起围坐在一张梧桐木的圆桌前，大家把自己带来的文字堆在了桌在上，黑压压的一片就堆在了那里。城主说，大家慢慢享用吧。他眼角带着微笑，抽着文字化成的水烟，在一旁看我们吃着无数的文字。大家满脸带着笑容地争来抢去，文字洒落了一地，有的人就开始趴到地上吃，我整了整白色衬衫的衣领，坐在那边，捡了篇小文字吃。吃着吃着，嘴里笑出了声响，谁也听不到，大家都是如此的快活，虽然争抢但不会生气。也就没有了仇恨没有了嫉妒。文字这里是无尽的资源。
就这样吃着吃着，人们渐渐停止了动作，最后一个人放下了手中半个草字头，并顺手打了一个饱嗝，摸摸肚子，传来舒服的慵懒的延长音，引得这些吃得太饱而只能躺在青石板地上的人的笑声，于是宣告了今天的午字结束。我顺手拿了个“乐”字吃了下去，然后伸了一个懒腰，但是不想睡觉，大家都不想睡觉。这像个漫长的加班，快乐容不得我们睡觉。我们在广场上闲聊。
下午大家休息够了之后，就一同起身经过青砖砌成的城西大门，依旧满脸的笑容，或是疯癫地蹦跳，或是缓缓舞动，唱起小曲，漫步于西郊的海滩，看着远方的太阳一点点地贴近地平线。文字化作的海燕徘徊在上空，仿佛企图飞进那轮红日。男人，女人，年轻的，老去的，含蓄的，外向的，我们大叫，发泄着内心溢满的快乐。
“嘿，小子，你来这之前是做什么的？”一个陌生人微笑着向我问道，他的样子像每个人一样充满朝气。“中国学生，好像正在高三的复习。”
“呵呵是吗。那你来到这里，感觉肯定是极大的反差，没有成堆的卷子，没有无尽的公式。”他仍旧微笑，顺手拿起一片“极”字吃了起来。
“是啊，我感觉自己像是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期一样，真希望这个世界没有终结呢。”
“呵呵......一起去看日出吧。日落我都看了上百次了。”于是我跟着他去了城东。
“哈哈哈，最近吃到一个笑话，说一个豆沙包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感觉饿了，就把自己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喜欢冷笑话啊。”“那当然！”我和他有说有笑，在中央大街上踩着青石板穿过一道道通往东城的牌坊。周围的人们也是如此的快乐，没有什么忧愁。甚至还有些人停止了吃字，跟我们一起去了东郊。
不一会儿，我们就站在了东大门面前。看青砖间的青苔爬满了每个墙角，我也没多想，就走出了城门，吸引我们的，还是那太阳。
正好碰上了日出，西边的太阳肯定刚落下一点点，随时间推移，西边的天空一点点的暗却，东边却不断地发出耀眼的亮光。大海的浪尖打在一起，散出一颗颗文字化作的浪花，又落进了海里。
那人对着大海一直吼叫，声音也哑了，但他还是无法发泄自己过剩的快乐。他该怎么办？谁知道，呵呵。我停下脚步，我发现自己的嘴巴由于笑太多了，笑肌发达到不用再去笑，就能表露出笑的样子。有点绕口，但事实就是如此，像那初升的太阳一样美丽。
我对这样的生活，已经挑剔不出什么毛病了，现在，我只想笑，只想笑。哈哈哈哈。谁说人生就一定要经历大苦大难，一定要经历生离死别，现在完全可以抛在脑后了。我和周围的人一起看着日出。心里这样想。
谁能告诉我，这里是不是叹息墙之后的极乐净土。这里是不是无法找寻的乌托邦。这里是不是无人问津的世外桃源。因为我太喜欢这里了，如此快活。哈哈。
我爱她，她爱我。但我从未听到她说过“我爱你”我也不曾说过“我爱你”。
因为她没有声带，我没有骨膜，我从没有听到过声音，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声音，所以，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发出这三个字的音节。我生活在一个无声的岛城，岛上的人们都很快乐，但我听不到，但我不用悲伤，因为我也很快乐，因为有她。
无声的岛城，到处都是那么安静。我轻轻蹲下来，她也蹲在了我面前。我们互相微笑在这听不到声音的瞬间，阳光下格外温暖，海风刮在海滩上。我捡起一粒文字幻化的沙子，上面写着“我”字，递到她的手心里，再挑了一个繁体的“愛”字，也塞给了她，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上，最后我又将一个“你”字递给了她，她抿着嘴一点点地吃掉了这三个字。我打着手语说：“虽然，我们回不去了，但只要有你在，我依旧是幸福。”她应该是明白手语的，所以她会心地笑了。我起身，她也跟着起来，我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下巴顶着她的额头，慢慢看太阳从西郊的海岸落下。
这世界人们都充满了微笑，我牵着她的手并排走在张着嘴大笑不止的人群中，他们只是张嘴，我听不到任何的笑声，我也不懂什么是笑声。但我知道大家都很快乐，向我们一样的快乐。我们虽然不知道来到岛城之前自己是生活在何处，自己是生是死，但是我拉起了她的手之后，我只知道这一刻，以及永无尽头的下一刻，是我们终生所追求的。幸福。我就这样看着她，看她笑的样子，看她被风抚动的裙摆，她的侧脸，她白皙的双脚与周围嵌入的沙子，她的一切一切。她有我无法抗拒的美，我愿意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什么也不做，看着她，光线反射到我眼中的全部是快乐，看着她，忧伤仿佛是不曾存在过的定义。
但是我下意识忽然握紧了她左手，我此时的心中出现无比蔓延的恐惧，所有的快乐摘下了面具，它们一个一个都在对我诉说着失去她的恐惧，失去她的恐惧，如同深渊映照。我只能每分每秒地握紧她，握紧她。我无法接受有失去她的可能，失去看见她美好身姿的可能，害怕下一秒，就在我眨眼的瞬间她蒸发在我的眼前。我将她纤细的手掌攥在手心，那温度，那纹路，甚至那心跳全都透过我的掌心一一传进我的大脑。但是那些恐惧始终挥之不去，让我想握得更紧，紧到每一条掌纹都贴合在了一起，没有一丝风可以从中经过。
她转过头来，仿佛在用她有神的双眼对我说：“其实你可以握得更紧一些的....”我便更加用力地握紧她，不，这时已经无法再用力握紧了，我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动力，从精神上握紧了她。周围的人围着我们，他们不断地拍手，表示祝贺，虽然我听不见。我们就这样相拥在人群中，在阳光下，在海滩边，旋转着。
每天我都紧紧地握着她，绝不分离。我们牵着手，走在城内的青石板小道上，街旁两排木质道的阁楼错落有致地堆放着，默默看我们走过的每一块石板，我们一同迈着共同的步伐走到大理石的拱桥之上眺望这条清澈透明的忘年河，河中文字化作的鱼儿跃上，跳下，波纹一段一段撞击到河的两岸。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我们维持快乐与释放快乐的方式竟不是通过吃文字化作的物体。我们只需要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就能获得无尽的快乐。她的微笑是淡淡的水仙香，一阵阵飘来，就像是那片长篇小说构成的树林一般。我们就这样一直把快乐品尝下去。
而随着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件事的次数增多，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放开她白皙的手掌了，也许是因为我真的真的难以把她忘怀吧，也许我的手掌也爱上了她。管他呢，我很快乐，因为她依旧在这。
而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将自己的手离开她温暖的掌心了，如同植根而入，我们的手掌死死地贴合在一起，毫无分离之意。那天我只好无奈地看着她，她也只是笑笑，她的语意竟然通过手掌传到了我的身体里，她说：“其实这样牵着也挺好的呀。”我想想也是，便想告诉她“你喜欢就好”。我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我才明白自己没有听过声音，是说不出话的，只好笑笑感觉自己太傻了。但我发现自己笑的一点震动都没有，此刻我才明白，自己的声带消失了，就像她一样。
“很奇特吧，我的感觉，成了你的感觉，而你的感觉也成了我的感觉。这个感觉，哈哈，真好玩。”
我欣然接受这一点，于是手掌之间又贴近了些，我看到自己的手指已自然地插入到她的手背中。岛城，是一个神话般的地方，它让我和她永远的共存在了一起，它让世界充满了快乐，无尽的白昼，无尽的岛城。我愿与她就这样到永远。真的，我愿意。
这天大家依旧在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快乐，阳光变得格外明媚，风也不是那么的急，我晃了晃右手，却发现，她不见了！我看着自己的手，她一点痕迹也没有地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岛城。
我慌了。我四处寻找着她，我从东城无人的药铺店跑到岛中央的广场，又从城南的小阁楼下来跑到西城楼上面眺望，她就这样消失了吗？她就这样消失了吗？我对她的一切回忆都变成了恐惧的寄托，城楼上风呼呼地刮着，呼呼地刮着，我竟然听到了声音。我的精神与她不是已经相连了吗？
这是怎么了！恐惧开始一点点吃掉城楼的光线，我很快，就只能踱步在黑暗中了，这时我抓住最后一面没有被恐惧吞噬的镜子，我看到了她的脸庞，她清淡的明眸，她尖尖的下巴，左半边修长的头发正抚摸她白皙的左脸，而她的右脸正是我......。
我第一次来到岛城时，我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没有太阳的世界，大地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我听到了人们的笑声，感到了阳光射在身上的那种温暖，于是我渐渐明白，是我的双眼失明了，我眨了眨眼睛，依旧是空虚的黑色，无神的黑色。
但这并不遗憾，反而也像那些文字化作的事物一样，这个消息给我带来了快乐。我觉得自己是不适合拥有一双开启色彩大门的眼睛的。看着那些城市里盲目麻木地奔波着的人，看着那些空虚虚伪地微笑着，我很难受，我是看不下去的，看着他们这样，我似乎会流出眼泪来。而今，我不在拥有视觉，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解放吧，呵呵。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若想找到人群，只要迈出脚步就会自然而然地找到人们，与他们在一起玩耍，听他们讲的笑话，闻着文字的香味，并一口一口地吃掉，大家都很开心，很快乐。没有人心险恶，没有污浊的人际关系，我也不用花力气去看着他们说话的神情，听到的全是快乐的笑声。我很满足，不再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来改善生活了。这是一片极乐净土。
在没有视觉的时光里，我的听觉与嗅觉便变得越发地灵敏起来。发达到我自己都不敢去相信，我很容易累，我很虚弱，所以我经常呆在城内的一间小木屋里，耳边全是不断响起人们在海滩上玩耍的笑声与风声，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回到他们中间去一同寻欢，一同作乐。我的嗅觉也异常地发达了，常常能嗅到人们微笑的味道，甜甜的，还有阳光——是一种棉被晒完之后的味道，有点淡。就靠着这两个发达的感觉，我可以准确无误地寻找到每一个人。也许只是幻觉吧，也许只是我太想回到他们中间去的身体所发出的幻觉吧。
这里将我改变了很多，我不再害怕失去朋友而故意装出一种虚伪的笑容来融入他们的谈话，也不再害怕自己的孤独被他人所发现，所耻笑，因为这里，大家只有无穷无尽的快乐，不需要假装什么，也不需要隐藏什么，我们都一样，所有的情感只剩下了快乐。因此我热爱这片乐土，若这只是一场梦，我愿意永远沉睡下去，我对上天发誓，若这只是一场梦，我愿意永远沉睡下去，不要在某天醒来躺在床上失声痛哭什么。
今天不知为何，一直会在人群中想起过去的一点一滴，而不是陪着他们玩耍。也许是太累了吧，虽然大家都说在这里是不会感到累的，但我每天都需要午睡，也就是人们正聚在一起吃着午字的时候，我总是摸索着凉凉的城墙走到一间木质的小屋子里去睡上一觉，今天竟不知是怎么了，我早早地就回去了。一路上的听觉功能一直在下降，腿沉重到每跨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同时我再也闻不到什么花香，什么笑味了。我只能拼命地坚持着走回房间里去休息睡觉，就连每次回去都会带的一堆文字也没有带，我只想能快点回到木屋里。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像一个将死的老人一样，不断地想起来到岛城之后发生的一切。我的每一段快乐回忆，就像电影回放般地从脑子里蹦出来，虽然每天都只是笑一笑就过去了，人们每天也就是聚在一起寻着开心，但是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我呼吸开始变得难受，非常难受，每一口气都要极大的力气，我究竟是怎么了。
这样摇摇晃晃地，最后总算来到了这间木屋面前，摸索着了门把手打开后，右手往前扫了一下，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再摸索了一下，沿着床沿我总算躺到了那张床上，我在床上想着，为什么我今天一直都在回忆过去，为什么，为什么。想着想着，于是我叹了一口气，在岛城上根本没有人回这样做的，没有人会感到不满的，但是我为什么叹了一口气？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没有做什么梦，只是感觉世界正在离我远去，一点一点地远去，听力降到了零，嗅觉失去了本性，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很快很快，我便睡着了，带着这些疑惑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精神百倍！于是连忙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战战兢兢地跑出了小木屋，就连摸索的动作也不做了。我危险地向前跑着，一个人在黑暗中奔跑，不是很危险的吗？我一直奔跑，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我沿着直线奔跑，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打算再次回到那群人中，与他们一同快活。
我的听觉在城门口忽然变得格外灵敏，听到了大家的笑声，我知道，他们就在不远处，我加快速度冲去，但是这笑声有点变了，对，它确确实实地变了。人们仿佛发出的不是笑，而是哭声！
我停下了被惊愕所吓倒的脚步，我就站在那边，一动也动不了。风在耳边嗖嗖刮过，这个地方到底怎么了，变得如此奇怪。接着，我闻到了从远处飘来的一种奇怪的味道，涩涩的，但又有一点点的刺鼻，刺的我也变得很难受。我又感到酸酸的，眼里似乎有一种液体不断地在涌出......
我哭了，我跪在了地上，我睁大了无神的双眼，看着漆黑，一句话也没有再能多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充满眼泪味道的空气，然后化成眼角的一滴滴眼泪顺脸颊滑下....
天有点昏暗，这不像是岛城的天气，我今天一个人走在北郊的丛林里，听鸟叫，看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木在旺盛地成长。就这么走着走着，遇到了一个影子，就贴在地上走，他说：“时光已经走了到尽头，我将我的微笑，与快乐，全部化作眼泪，还给了这座岛。我依旧是个盲人，但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光亮。”我看着他胡言乱语着什么，也挺无聊，但也挺有意思，就继续听他说了下去，“就在今晚，太阳从西边落下，光明将不复存在，人们就要归还所有的快乐，等待惩罚......”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岛城的中央广场上了，所有的人都在中央的广场上，他们在痛哭，不像以前那样快快乐乐，而且太阳已经落下，但东边并没有太阳升起的痕迹，云中飘过一块巨大的月亮，这是岛城从未出现过的黑夜，大街上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广场上却人山人海，每个人都在哭泣，留着眼泪，每个人都在嚎啕大哭，不能停止地哭着。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说：“你们哭什么啊？”他们似乎听不到我说着些什么，我放大了声音，再喊了一次：“我说你们哭什么啊。”他们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哭声响彻苍穹，就连飞过的海鸥，也只是在低声地哀嚎着。这世界到底怎么了，遗忘的快乐到哪里去了？我还是我吗？这是梦吗？.....心中对这个世界的质问一下子全部汹涌而出。我的眼睛也开始湿润，不一会儿就滴下了眼泪。
这时，身旁站起了一位奇怪的人，他，一半是男人的脸，一半是女人的脸，还有一条影子跟在他后边。我带着哭腔，对他说：“你是谁，这里怎么了？”他看着天上的月亮说：“我是月亮，我是诗人，我是你们的救赎。”
“岛城无尽的快乐，终将结束，而你们也要将所有的快乐都还给岛城，否则你们只能化成一堆堆文字，一堆没有价值的文字。停止这些无耻的快乐吧，满地可寻的文章是无耻的，满地可寻的文章是无耻的！”
他发出的声音里含有三种不同类型的声音，有男人也有女人，他就这么站在我的面前，放眼望去整个岛城都在哭泣，天上开始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原来就连天空，也在赎罪。大地漆黑一片只有那月光正单独地照着诗人。诗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它，它让我感到什么叫做，恐惧。
“世界不需要一个有无尽的快乐的世界，它正在偷偷的哭泣！我来解放你们，我是诗人，我又聋又哑又瞎，但是我看的比你们清楚，说得比你们准确，听得比你们真实。你们必然会在这岛城无尽地哭泣，直到泪水将整座岛城淹没......你们才能得到救赎......我是那月光，我抵抗着无边无际的阳光，来到你们之中，离开了太阳的光线，你们的本性终于被我寒冷的月光所照耀，你们孤独的灵魂无处可藏....无处可藏.....就是今晚，你们将为你们曾经的快乐，流下眼泪，所有的快乐都将归还......”
为什么是这样的世界....为什么...我一直哭着，一直哭着，眼睛里透明的液体已经渐渐变红。我无法再抬头看着诗人高大的身影，我跪在他的面前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我不甘心，竟没有一个世界，可以让我们快乐地活下去，快乐地活着。不甘心，不甘心啊....
“孤独的灵魂啊，尽情的哭泣吧，把你们所掠走的快乐，还给那座悲伤的岛城吧。还有你们吃的文字，没有营养，没有价值，什么都没有，但是你们每天都吃着，吃文字是可耻的。但是你们还从中掠取快乐，这一切你们都应归还给这个世界......”
广场上，我们哭出了一座湖，昏天暗地，我们有的人开始被泪水淹死。尸体浮在了水上，顺着水波晃动着，我无法再哭下去了......我很痛苦，我想停止哭泣，但是我能停下的只有思考。这时候诗人飞在天上，他的影子也跟到了天上，“让一切都救赎吧，救赎吧！”月光变得越来越强烈刺眼，他在天空中痛苦地捂着胸。我抬起头来看他，一边流眼泪，一边遮着眼睛不被强光所刺。
他忽然从胸部开始爆炸，长出无数的蔓藤，延长到无比远的天边，以及挂到地面上来，蔓藤相互缠绕，相互纠结，拱形的顶部渐渐被蔓藤长出来，他就这样死在了最顶端。在月光的照耀下，蔓藤疯狂地生长着。
我们还是在哭着，我们的泪水已经溢到了海滩边上，海风夹杂着眼泪的气味吹向远方，宣告这个末日的世界正在形成。从诗人身上迸发出来的蔓藤缠绕出一根根巨大无比的柱子，与地面相接，进而窗户开始出现，门也慢慢形成了，最后一撮蔓藤枝环绕着东边与西边，坐落成了两扇大门，就这样一座巨大无比的巴洛克式教堂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广场中央的人们依旧无法停止自己的哭泣。我们就这样一直哭下去，似乎永无尽头。
我终于哭到了体力不支，身体顺着泪海从大教堂汹涌而出，之后，我什么也记不清了，只看见月光，大教堂，还有那眼泪的海。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阳光依旧明媚，我躺在北郊的丛林里，没有任何的言语，安静之极了，我的眼睛还好好的，没有任何的泪痕，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吗？“嘿，这位高三的小同学，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后面，那个曾跟我一起看日出的人，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走来，我满脸疑惑，我们不是已经....
他一脸的微笑，说：“怎么不笑啊，笑累了么？”我摇摇头，我开始奔跑，跑着，我看到了那高大的不合群的大理石的巴洛克式教堂，屹立在岛城的中央广场之上,，人们在教堂门前陆陆续续地醒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好像莫名其妙地睡着了。没有泪海，没有月光，没有蔓藤，没有哭声，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是半信半疑。
他从后面追上来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哇，好大的一座教堂哦。”他疑惑地看着那座教堂，在阳光的映照下十分的华丽，鲜艳异常。他转过来问我：“这座教堂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啊？”“我也不知道。”我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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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4 23: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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