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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梦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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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2 00:11: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周凯丰猫进西湖旁的公园的草丛中。清晨的草丛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周凯丰隐约想起自己某一个夏天也和一群人来过这里。不过那个时候西湖的水还没长水草。他上次来的时候也不是来打猎。那个时候杭州还是一片歌舞升平。而现在这里的草全都有一人多高,草丛里还有些说不上名字的恶心昆虫。有些还五颜六色的,一副有毒的样子。
周凯丰想到这觉得有点焦虑,他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又把枪端稳。他把身子矮在草丛里面毛着腰前进。一边嗅着草丛中的味道。在这片草丛中他最不愿意问到的就是野兔子屎的臭味。野兔子喜欢把粪便拉在巢穴的附近。这代表一种警戒信号“我在这,离我远点。”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个意思。野兔子是种很凶猛的野兽,体大如獒犬,确比獒犬凶猛上数倍。一只敏捷强壮的野兔子想要咬死个把人根本不在话下。按照周凯丰的理解,有点像豹子。
当然,是毁灭日之前的豹子。
运气好的话可以打一只鹿回去,运气不好就只能吃酸猴子了。酸猴子是这个公园里最好狩猎的动物,因为他们不需要躲藏———肉太酸,食肉动物都不喜欢,除了人,人这种动物勉强也算得上是食肉的。可惜捕食能力太差。当然也怪不得人。毁灭日之后动物大部分进化的面目全非,而且异常危险。
周凯丰还是挺想念毁灭日之前的日子。那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的像个傻子,每天三个饱一个倒却也落得逍遥自在。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碌碌无为,没有什么收获。真是一些永远不会回来的日子。
草丛的某处动了一下。周凯丰屏住呼吸慢慢倾听,他把枪柄抵在肩膀上。换了一个半跪的姿势。缓缓起身,死死盯着草丛有动静的地方,隔了一会,又动了一下。周凯丰没有在犹豫,扣动扳机,命中了。他穿过草丛接近猎物。但是当他看见那猎物的两条腿却吃了一惊。
似乎是个女人。这让他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他居然打中了个女人?
周凯丰摸摸蓄长的胡子,又觉得晦气又觉得惋惜。晦气的是一大早上就开枪打死了一个人。惋惜的是他有阵子没有见过人了,尤其是女人。
至于尸体到底该怎么处理,他琢磨了一会,懒的把她埋起来。索性任其自然了。但是他还是花了一阵子端详那个女孩的脸,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总的来说还算眉清目秀。假如她没死的话他们保不准的时候还能生几个孩子?他胡思乱想了一会,老二都翘起来了。
算你倒霉。周凯丰把枪扛在肩上往回走。路上检查了一下弄的套,没什么收获。肚子有点吭吭唧唧叫起来。周凯丰有想过是不是把女人的大腿割一条回去?但是过了一会这个想法又叫他反胃。拜托,大早上的能不能想点好的?
他走出公园上了那辆山地车。这车不错,毁灭日之前得上万吧?他还在横梁上给枪弄了个带扣的挂架。这样他在自行车上就可以朝前方开枪。
他喜欢自行车。这东西可以锻炼身体,尤其适应被毁坏过的坑坑洼洼的路面。比开车要灵活轻松地多。毁灭日之前周凯丰还没有开过车,不过现在也没有哪个交警有闲心开罚单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
周凯丰嘿嘿笑起来。有关于毁灭日的笑话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还有一个笑话是这样的。为什么没人喜欢听笑话了?
因为讲笑话的也都死了。
周凯丰脑子里翻腾着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觉得他可能有点要疯掉的嫌疑。不过没关系。要是他真的疯掉也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他骑车在路上颠簸的前行。沿着西湖绕了小半圈。西湖旁边有座别墅,他本来想住到那里面去的,可是没想到毁灭日之后哪里居然还是大门紧闭的。而且夜里还会灯火通明。让人不禁怀疑是什么材料建造的。更让人联想起毁灭日之前那个谣言:其实政府早知道有关毁灭日这么一回事。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而已。
脑子越想越乱。今天索性不想钓鱼了。周凯丰感觉自己也不大可能沉下性子钓鱼。杀了个人还是让他心情有点起伏不定。更何况杀的还是个女孩。他找了条还没被毁灭掉的靠背椅坐着,望望河里自己的倒影。胡子拉碴,头发脏兮兮的都有点打柳了。可是他没有勇气下河洗洗澡。他曾经亲眼看见一个人下河游着游着惨叫一声,接着只剩上半身漂浮在河面上。再一眨眼,连上半身都不见了。
而这湖面,是多么平静。就像一张张大的嘴。等着吞下一切敢于下水的活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周凯丰研究过那些钓上了的鱼,大部分都有锋利的牙齿。有的甚至还有后腿。也不知道进化出来的还退化回去的。
他突然想起那个电影来,威尔史密斯的《我是传奇》。他怎么能在所有人都死光了之后还能干干净净的呢?这个问题令人费解。还有一个问题是好莱坞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日的来临?要是他们不知道的话干嘛那么喜欢拍末日电影?
也许没经历过毁灭日的人的末日情节比较严重吧。周凯丰又无声的笑起来。他只有笑的时候能看出一些以前的样子。这个笑话也很好笑。为什么毁灭日之后好莱坞不再拍末日电影了?
因为,他们都死了。
你说,周凯丰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我要是回去看看那具尸体,会不会发现她还没死?
他骑上山地车飞驰着往公园骑。等摸回去的时候,果然听到草丛里面有响动。他轻轻地摸过去,用枪口拨开杂草。
有一只野兔子正在撕扯尸体。肠子被掏出来血糊糊的扔在一边,其他的内脏大概被掏空了。野兔子正用尖利的牙齿撕咬肚皮和肋下的肉。
这么近的距离,他不会射偏。周凯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把枪抵在肩膀上。冷静的开枪。正中了野兔子的头骨,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哼哼一声就到在地上。
于是又吐了一口气。
周凯丰又在野兔子身上补了一枪。望了一眼女孩的尸体。除了两条白净的大腿之外,其他都被啃的不成样子了。两排肋骨暴露在空气中,惨白惨白。在空气中散发一股血腥味。现在这个地方不能多呆了。野兔子死了,各种丑陋的食腐动物就要窜出来想用大餐了。看见它们真是几天都不用吃饭了。周凯丰费劲的扛起野兔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它吃人,我吃它,跟吃人肉不是一样?
不过也没多想。把野兔子绑在车子后架上,周凯丰费劲的蹬起自行车穿过坑洼的街道骑向一片灰茫的废墟中。
毁灭日那天,世界也不是一下子就毁灭了。实际上经过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各种灾难。世界拖拖拉拉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时代,所谓的黑暗的时代也只不过是对人类来说。动物们一夜之间改头换面的全都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仿佛它们没有被赶尽杀绝过一样。
周凯丰记得毁灭日的一开始他在电视里目睹了波士顿沉入大海的每一秒。直升机盘旋在波士顿的山空,看见波士顿以每秒两米的速度下沉。一切来得太快,毫无征兆的就开始下沉。政府甚至来不及疏散人群。五分钟之后整个波士顿全部沉入海底。美国版图徒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电视插播这惊人一幕的时候。周凯丰以为这么什么电影的片段。他竭力的想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这么一部大手笔的电影。当画面切回中央台主持人面容陈肃的宣布波士顿沉入大海的时候。周凯丰拿遥控换了个台想看昨天晚上错过的球赛。
波士顿下沉仅仅是一个开始。接连而至的灾难接踵而至。所以这一天开始被称为毁灭日。意为人类文明的毁灭。地震火山爆发台风龙卷一起袭来袭击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在日本,巨大的台风把钢筋混凝土建造的楼房连根拔起卷入空中。美国东部的形成了巨大龙卷。所狂扫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条灰黑色的巨沟。印度的地震让印度中部出现了一座比喜马拉雅山还高出两千多米的巨型山脉。墨西哥出现了数千万恐怖的动物,长得像猴子和螳螂的合体,在城市之中狩猎人类。一天之内就屠杀了一半墨西哥人。在非洲,草原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甚至蒸发干了附近海水,大火把非洲的土地全部烧成黑色,除了灰烬空无一物,而天空则变成了赤红。俄罗斯下起来毒雪,凡是沾到毒雪的人全都会化为一滩泥水。
周凯丰没有看到这些。他所在的城市,毁灭于数以千万的五光十色的球状闪电。那些球状闪电在地底升起,闪着各式各样的光芒,一边呼啸一边盘旋,所经之处全都被化为灰烬。周凯丰趴在地上看着球状闪电把房子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球状闪电击中他把他送到那个世界去。望着天花板上的窟窿外不时有球状闪电飞过,动一下西一下的把整个城市就这么蚕食掉。然后就听见哗啦一声,楼塌了下去。
居然是砸死的,他觉得生活真是讽刺。漫天开满能杀死我的球状烟花,而我居然是被楼房砸死的。不过房顶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塌下来。因为一个巨大的球形闪电刚好经过,瞬间把房顶化为了烟雾。楼在轰然倒塌中把他吐了进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灾难已经持续了好几轮。变着花样的不同翻新。周凯丰睁眼看见一片黑暗,他被压在了废墟下面。而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手个腿都被压住了。周凯丰喊了几声救命。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人听见。
毁灭日第三天时候,灾难已经光怪陆离了。在周凯丰的城市,灾难的形式是爆炸。毫无预兆的,人体,废墟,树木,野狗,甚至连空气和鼻屎都会爆炸。周凯丰叫了几声救命,他的声音爆炸了。
他只觉得一阵昏厥过后,身上的废墟不见了。他并不知道是声音把它们炸没了。他摸摸自己全身上下,居然完好无所。他以为自己最好的情况也要断胳膊瘸腿的。结果没有。周凯丰一脸茫然的站起身,看见城市变成了一废墟。各种各样的爆炸接连不断,要把这个城市炸的更碎一点。
周凯丰想要逃跑,可是他双腿发软。刚刚站起来又跌坐在地上。他呆望着城市。目光居然穿过了空洞他看见了整个世界。
他看见倒毙在路边无人理会的尸体。他看见公路上反倒的汽车,他看见医院的废墟中新生儿嚎啕大哭,他看见城市化为湮粉。他看到大海卷动着漩涡把岛屿和飞鸟吸进去,他看见非洲上空的黑烟和一片漆黑的焦土,他看见亡灵在地狱中哭泣。当他看见了一切,他看见他的身影逐渐步入黑暗,穿行在黑暗之中,却朝着一个光点前进。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世界已经毁灭翻新。但是周凯丰总是在噩梦中一遍一遍温习这一切。他睁开眼,觉得头疼口渴。野兔子的肉他也不是第一次吃,以前吃完都不是这样。
我开枪打死了一个姑娘,又把吃她尸体的野兔子肉都吃掉了,是不是该冤鬼缠身了?周凯丰在房间角落里拿过一个镜子残片,照照自己身后,哪里都黑,看不见什么。
要不就是脑子出问题了,这倒好说。周凯丰拾起枪敲敲自己的头。咚咚作响,他要是没有问题才有鬼。
周凯丰是毁灭日的第十一天找到的车。他神奇的在一个停车场看到一辆完好的丰田旅行车,除了里面的主变成了一堆墨绿色的尸骨之外,连钥匙还插在里面。周凯丰舟皱眉头把这主从车里给扔了出去。不用说他肯定是早几天的时候被那些萤火虫蜇死的。
他看看墨绿色的尸体,也许这主晚上也会发光。
到了第十一天,灾难已经七七八八的停的差不多了。周凯丰这几天慢慢学会了淡然。他猛然在第四天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无需焦虑。死亡是自然而然来到的,不管如何。当他淡然生死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死。
整个世界的灾难对他来说就像一场电影。他看到了开场,虽然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会散场,他会安然无恙的走出电影院。
周凯丰记起自己开车沿着损毁的公路前行时,那时候还能碰到一些人,行行色色各有各的鬼打算。那个时候人虽然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可是要比现在多吧?
每天周凯丰扛着枪在废弃的城市骑车游荡时,他总是想着,世界末日就是这般情景?再过几年恐怕自己也幸免于难。一死百了。
周凯丰起身望着窗外。他住在凤起路的一间小房子里。这间房子幸运的没什么太大损坏。还是蒙蒙黑的深夜。此时他很想来上那么一根烟,只不过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烟这种东西了。周凯丰知道它们就被埋在废墟下面。但是他对此无能为力。

为什么要来杭州呢?现在他自己也想不清楚这件事。恐怕当时自己做事也没有这么多理由,一如当年自己,很多时候意气用事,有些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从毁灭日那天算起周凯丰很久没有和别人好好聊过天了。他挺喜欢聊天,虽然自己说的话并不多。但是他喜欢听别人讲这讲那。
似乎在一个毁灭的世界里面。谈话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周凯丰开始习惯自言自语。一开始是和他脑子里的朋友说话。渐渐地,那些朋友的形象在他脑子里开始模糊,a混合了b,b又开口替c说话。那些声音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人的声音。空洞乏力。不管周凯丰让他们在脑子里说什么,到最后都是那个空洞乏力的声音开口“别傻了,他们已经死了。”声音细若游丝,却像刻在脑子里那么清晰。
周凯丰只好自己和自己说话。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告诉自己那个。后来他觉得说出声来仿佛更踏实。久不开口他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沙哑而且结巴。完全不是原来自己的声音。
有时候说话说多了,另外一个尖细声音就会抱怨起来。别说啦,就不能让我专心的工作嘛?但是沙哑的声音喜欢说话,喜欢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复述一遍。我现在要烤肉啦。在做饭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就这么开口,像电视讲解一样把做菜的流程全都说一遍。只有当做好的时候尖细的声音才开口,别再说了,现在让我们吃东西吧。
周凯丰有时候觉得是自己脑子坏了,不然为什么他总会不自觉的说出那些话?可能孤独的太久,精神分裂了吧?有几次周凯丰想抓一些野猫野狗那样的宠物养,但是动物都很危险。每次他抓到动物,都虎视眈眈的望着他。沙哑的声音告诉他,假如你不打算吃掉他们,他们就要吃掉你。
打猎顺利的话,周凯丰有其他时间在城市的废墟里寻找一些看似有用的东西。除了需要避开动物,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毁灭日过了之后生活依然闲散。周凯丰喜欢在图书馆的废墟翻些旧书来看。后来他还找到了纸和笔,就把那些盘旋在脑子里的东西全写下来。每写完两页纸就把他们订在一起。周凯丰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是他不敢再读那些东西。
他甚至怀疑那些全是些寂寞和绝望留下来的诅咒。如果重读一遍,他怀疑他会崩溃。但是他不能让这些念头盘旋在脑子里,他只能一有机会就把它们写下来。
究竟意义何在呢?无数个夜里周凯丰从噩梦中醒来浑身冷汗。他那这那支枪想把自己给来个痛快的,但是犹豫再三还是下不了决心。周凯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没有死的勇气还是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这样一个人居然心里还有一丝浇不灭的火焰。
就是那丝名叫希望的火焰支撑着他活下去。
放弃吧放弃吧。沙哑的声音在一边抽泣一边说。我都坚持不下去了,你怎么还能忍住呢?
闭嘴。周凯丰讨厌听到这个沙哑的声音。他出声的制止到。结果发出的是他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又回来了。但是那个沙哑的声音从此没有出现过。
但是孤独还是挥之不去。
他总能在半梦半醒实看到过去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么真切,让他几乎深陷其中不能分辨。然后就是噩梦。有关毁灭日的噩梦。有关于一些恐怖东西的噩梦。夜晚恐怖的嚎叫声全都钻进他梦里。他总在梦里觉得那些夜晚猎食的动物在四处寻找他,周凯丰周凯丰,你在哪呢你在哪呢。让我们吃……了……你。
周凯丰在梦里总是找不到他的枪。因此鲜血淋漓的死亡是唯一的结局。他在梦里流着冷汗醒来。然后又流着冷汗睡去。天不亮就带着枪去四处打猎。是不是动物的冤魂也被他吃到肚子里面了呢。还是平时吃的几种植物之中有某种毒素?
但是周凯丰很健康。健康得不像从毁灭日活下来的人。除了他的心。他知道隐藏他心中的是挥之不去的绝望和恐惧。他害怕此生就这样过下去。但是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这根本就不是世界的毁灭日啊,只不过是周凯丰一个人的毁灭日。对于那些死人来说,世界是否毁灭又有什么相关?他们只管死在那里,而面对这一切的竟然是活下来的人。
死去的人们啊。周凯丰想,还真是一群幸福的家伙。
周凯丰不是没有想过离开杭州。那辆丰田旅行车被保存的挺好。周凯丰不定期的把它开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有时候他也喜欢在丰田车的后座睡觉。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暖和而且安全。
但是每当他抓这方向盘他都犹犹豫豫的,不论去哪个地方都一样。世界全都是一片废墟。他现在怎么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把车开到杭州。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家的地方。从来没有过。
从毁灭日开始那天他就没有见过多少人。那些人大概是离奇的死了,可是究竟死在哪里了呢,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可是周凯丰只看到一小部分的尸体。有时候他怀疑其他的人是不是全都去了一个乐园般的地方快乐生活着?他在毁灭日之后也曾经认识过一些人。有些关系不错,有些试图要杀死他。可是最后这些人全都死了。
一定在其他城市还有些别的人像他这样生活着。周凯丰可以确定这点。但是他不想去找他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像他一样已经成为一个半疯之人了呢?谁知道他会不会像那个女孩一样被一枪干掉呢?
所以周凯丰依旧过着他的日子。早晨起来骑着单车去打猎,采摘些植物。检查一下设下的陷阱,喝煮沸的河水。单调而且没有什么目的。但是人毕竟要活下去。
时间的计算对于周凯丰来说很不容易。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这一点。只知道这是毁灭日的第三年。春夏秋冬不是很明显,至于那一月星期几也无从判断。时间一向拿捏的准。周凯丰就算不抬头看太阳升到什么地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打到一只下崽的鹿那天却是转折的一天。那天周凯丰冷静的蹲守在黄龙体育场的看台上,看台中间的荒草中,一群鹿慢悠闲的吃着草。周凯丰仔细的瞄准了一只,一声枪响之后有一只鹿倒下,其他的鹿狂奔离去。周凯丰持枪上前,结果发现那只鹿是只大肚子的鹿。看样子小鹿马上就要降生了。
周凯丰知道猎人有不吃带崽动物的习俗。大概也是出于一种半信仰和种群保护意识。不过这个对他来说无所谓。这只是属于正常的弱肉强食,严肃的说来,现在应该保存的种群是人类。
周凯丰骑着车子慢慢悠悠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块破布站在路上。他一开始以为是眼花了。后来他认真的看了一下,其实是一个人穿着一块破布站在路上。
那个人穿着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和颜色了。只不过是一件棕黑色的烂布披挂在身上。他头发披肩长,蓬乱打柳,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出模样,胡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手里抄着一个长木棍。还挎着一个也是很脏的布袋。
周凯丰一看就笑了。他想都没想到许久之后再见到一个活人是这幅模样。像是毁灭日之前的乞丐。但是周凯丰觉得他更像是一苇渡江的达摩老祖。
周凯丰看看乞丐,乞丐看看周凯丰。半天,乞丐才开口:“有吃的吗?”周凯丰指指自行车后座上的鹿。乞丐点点头。情绪很平静。“那,走吧。”
周凯丰忙着烤肉,乞丐用周凯丰的剪刀剪了头发和胡子。还从河边打点水洗了洗。周凯丰发现这个乞丐其实长得十分精神。浓眉大眼高鼻梁,下巴宽厚。二十多岁,看模样像个信得过的人。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多说话。也许是两个人都把沉默积蓄了太久。一时反而不好找到开头的话。
直到鹿在火上嗞嗞冒油的时候,乞丐坐在旁边看着,两眼冒出精光。才说了句。
“我得有很久没吃过肉了。”
“你从哪来?”
“青岛。”
“那什么样了?”
乞丐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全被海啸给冲没了。多来点调料。”
周凯丰冲他笑笑。表示自己的厨艺还算不错。“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抗过来的?”
乞丐抬头望着周凯丰,简单的说:“吉人自有天相。”说完居然笑了,仿佛活下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一会乞丐就捧着切下来的鹿腿大快朵颐。“这他妈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周凯丰看看乞丐大口啃食这鹿腿,好像有件事情。他给忽视了。
“哦,对对,还没问你叫什么。”
“赵贵。”
赵贵给周凯丰讲。毁灭日那天他正穿着背心从小胡同里往外走,嘴里还叼着一根红梅。
赵贵从小到大都住在胡同的平房里。赵贵的老爹刚五十就半身不遂。妈妈早就没了。家里大小事都是赵贵一个人张罗。赵贵得伺候老爹,就随便找了点差事,再个玻璃厂里给人当搬运工,每隔两天还给人晚上打更。日子过得挺难,不过一日三餐倒也过得去。
那天赵贵去粮油店。据他说,粮油店的老板的闺女对他有点意思。有时候他忙,那闺女还特意把米给送家去。长少收钱。那天正好也是,那姑娘把米给送到家里。还少收了钱。赵贵笑嘻嘻的但是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他执意还要多给一点。工厂里给他长了点工资。也不欠什么外债。赵贵觉得日子有点好了,也不愿意总占一个姑娘的便宜。执意还多给了五十。姑娘死活不要,一溜烟走了。他老爹听见动静也嘿嘿的笑了两声。赵贵老爹虽然瘫痪了但是脑子特别清楚,赵贵知道老爹笑是什么意思。老爹哼哼出几个字,“黑不给热搜奇。”
赵贵听清了。一晃身子也出了门。听见胡同里小孩编排他。听说你送粮油店姐姐彩礼了?赵贵心想这是哪跟哪啊。但是他又纳闷那小孩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赵贵不知道胡同里有个喜欢牵线搭桥的阿姨跟粮油店说和过这事。那天赵贵在屋子里给父亲擦背。那阿姨啃着一只苹果进来问赵贵,阿姨给你找个对象中不?这阿姨人不错,平时他上班阿姨没少照顾老爹。赵贵以为阿姨跟自己开玩笑。随口就说。成。
那阿姨早知道粮油店的闺女对赵贵有意思。赵贵长得相貌堂堂,而且为人踏实,有孝心,脑子却一点也不死。其实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太好,胡同好多姑娘都愿意跟赵贵在一起。不过粮油店的老板也觉得赵贵这孩子不错,所以阿姨一上门说了几句。老板倒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那阿姨让闺女没事去赵贵家里看看,帮帮忙什么的。一来一去两人感情肯定好了。闺女一算日子。正好是该买米的日子了。索性带了米用车子推着送过去。就那时两个人在屋里拿钱推让一会。闺女突然脸红了。一转头跑出了赵贵他家。
赵贵拿着钱要给粮油店送过去。就是这时候他感觉大地轰然颤抖。他抬抬望望,天阴沉下来。接着乌云密布。一眨眼的功夫闪电就如条条金蛇下落。劈的人头皮发麻。他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急忙跑回家去看老爹。老爹躺在床上不能动,眼睛却惊恐的轱辘乱转。
赵贵把门窗关紧。“怕是台风来了。”他说的没错。但不光是台风。巨大的海啸极快的袭来。把沿岸的楼房拍成碎片。然后洪水顺着城市蔓延。
赵贵的记忆就到这。因为房梁塌下来把他和老爹都拍在下面。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抱着一根木头漂浮在大海上。但是再仔细一看。有些高楼还露出尖顶。他费力的游到岸边。所谓的岸边是观象山的山腰上。有些浮尸被浪拍打着一晃一晃。赵贵上了岸扣着嗓子眼吐了些水。他觉得头昏脑胀,接着就大哭起来。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为老爹哭,为粮油店的闺女哭,为阿姨哭。为胡同里面的孩子哭,甚至为玻璃厂的工友哭。赵贵不知道有谁活下来。他只能伤心的大哭。等他哭累了,就在岸边一趟。沉沉睡了过去。
“后来呢?”周凯丰看见赵贵陷入了沉思。停住了讲话。但是这个故事仿佛还没有讲完。
后来赵贵困在小山上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没想到的事,海水在第三天时候就退了下去。他踉跄下山。他以为这么严重的灾难政府会来救得。他跑回熟悉的胡同,那里什么都没了。整个城市成为了半个废墟。四周静悄悄的。他沿着铁路一直向南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哪里还有人。结果就一路走。直到杭州。
“一路上有没有遇到过其他的人?”
当然遇到过其他的人。他走到泰安的时候看到过一对夫妻。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一起自杀了。还和一个女孩一起上路。但是她被徐州的一伙人猎杀了。说到这,赵贵眼睛冒着火。我发誓要把他们全都杀掉。徐州有七个人全都拿着枪,开着两辆切诺基。他们一见到两个人就开枪。两个人躲躲藏藏。最后女孩还是被击中了胸口。死的时候她还笑着说能见到妈妈了。然后就死了。
赵贵又在路上七七八八的遇上了一些人。小女孩刚死的时候赵贵看谁都觉得可疑。他无法跟他们相处下去。所以还是停停走走。最后,到了杭州。
“他们杀死了陪着你的女孩?”
“她才十六岁啊。”
赵贵不愿意再说话了。表情是那么凝重。周凯丰不用问也知道他还是想报仇。他想起被自己一枪误杀的女孩,心里一阵抽紧。没想到毁灭日之后还有人对生命这么看重。周凯丰觉得,赵贵是那么踏实的一个存在。与他仿佛是两条线上的人。如今却进入了同一个世界。
赵贵把现实和残酷穿成了一条线。周凯丰终于恍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按什么规则走已经无所谓了。现在能够凭借的只有自己的心。
自己这颗心,还是热的么?周凯丰甚至怀疑,在毁灭日之前的某一天。它已经是冰凉的了。
赵贵和周凯丰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一起打猎。一起采野果。虽然话都不是很多。但是也聊聊毁灭日之前的一些记忆。赵贵不愿意想起来徐州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他复仇的火焰仿佛从没熄灭过。赵贵迅速学会了用周凯丰的那支枪。甚至比周凯丰更准。赵贵有时候盯着那支枪不动声色。但是周凯丰知道他在想什么。
某天黄昏。两个人什么也没打到空手而回。周凯丰和赵贵骑车穿行在废墟中时,周凯丰要带赵贵去看一样东西。他们一起骑了很久。七拐八拐的进了一片大院。绕过一栋大楼在一处仓库模样的地方。赵贵打量打量仓库。居然完好,在毁灭日保存的这么完好甚是少见。仓库的巨大钢门沉默不语。周凯丰带着赵贵绕到后面。仓库还是裂开了一道缝隙,足够一个人钻进去。赵贵进去发现什么也看不见。周凯丰在墙角搬动了一个大开关。灯居然亮了。一定是有自备的发电设备。周凯丰如此解释道。
赵贵望着仓库的木箱。这里面都是什么?周凯丰没有回答。带他穿过几排木箱。领着赵贵走到几只被打开的箱子前面。
枪,和周凯丰手里一模一样的枪。81式自动步枪。黑色枪身映着淡淡的灯光。周凯丰对望着枪出神的赵贵说:“这里是军火库。枪和子弹,想要多少有多少。甚至还有手榴弹和地雷。”
赵贵望望周凯丰,似乎有点不解。周凯丰说:“我觉得我在原地停留的太久了。是时候该向前走了。你如果想报仇的话。我陪你。”
有关于狩猎。手册上面是这么说的。
“在狩猎的过程中应尽可能保持安静,规律性屏息,轻缓地移动,这样可以避免动作过大,有助于减少各种人为的声响。急促而突然地移动会引起动物的警觉,留心嗅闻和倾听。狩猎时应该逆风,至少不应该完全顺风……”
长期以来,每一次狩猎周凯丰都遵从手册上所说的。他在手册上学习如何制作陷阱。学习应该将猎物猎杀以后应该如何放血,如何熏制让肉不容易腐烂。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生存下去。
手册上从来没有教过如何杀人。赵贵不会开车,一路上用头贴着车窗沉思。周凯丰知道他心里既有挣扎也有矛盾,但赵贵依然渴望杀掉他们。复仇的欲望是那样强烈,赵贵发现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他有时候把那个被杀死的姑娘的手绢掏出来看看。尽管如此,就算把他们挫骨扬灰,那个纯真美好的女孩也回不来了。每每想到这里,赵贵心仿佛被刀割了一样难受。
周凯丰试着抛开一些诸如在毁灭日之后杀人只能让人类越变越少的念头。他只思索如何找到那些人,如何找到他们并且杀死他们。
他们没有直接开车到徐州市区,而是把车藏在了泉山脚下。半夜时候徒步摸进徐州市。两个人全都挎着枪。交流不多,各有各的心事。周凯丰想着如何找到他们,而赵贵一心想杀死他们。
徐州跟杭州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毁灭。周凯丰和赵贵走到云龙湖的时候,甚至看能看见完好的金山公园,除了杂草丛生。锻炼用的体育器械全都安安静静的立在杂草中,像是一个个忠诚卫士。
“徐州是被怎么毁灭的?”
赵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徐州城里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些死城。我们刚来到徐州时候,以为这里是可以定居的。”他的话就这么多。
“你知道他们在哪么?”周凯丰说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赵贵摇摇头。但是没关系,周凯丰想。一座保存的完整的城市,里面的人是不愿意轻易离开它的。周凯丰打开手电,金山公园没有动物出没的痕迹,没有脚印,没有通道。他决定沿着云龙湖找过去。动物们肯定藏在某些地方。如果我们找到了动物们,就会找到依靠他们生活的猎人。
周凯丰跟赵贵描述了这个任务。赵贵点点头认为十分可行。于是两个人在深夜悄悄的在湖边穿行。沉默无语的。天空很黑暗,没有月亮。周凯丰好像听见一声长啸隐约而至。但是并不能确定。他用力嗅嗅,一丝刺鼻的臭味溜进鼻腔。周凯丰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野兔子的巢穴范围。
很麻烦,很麻烦。
“退。”周凯丰如此说道,两个安静而迅速的后退。然后没有几步路。周凯丰就听见野兔子那久违的在喉咙里低吼的声音。那是野兔子的警告,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措施的话,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扑出来。
周凯丰顿时额头冒汗。赵贵也听见了野兔子的低吼。他突然停住了。慢慢起身。
“怎么?”周凯丰不知道赵贵做什么,他朝着声音的方向举起枪。尽管紧张的要死,他还是告诫自己放松呼吸。那样手就不会发抖。
赵贵气粗如牛,周凯丰诧异的望了他一眼,正在那时赵贵的身子恍然而动。快的拖出一道幻影。赵贵的身影刚出去几米,就撞上了扑出的野兔子。一人一兽抱成一团,滚入一旁的草丛。周凯丰被惊了一跳,急忙快步冲入那片草丛。却看见赵贵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肩膀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然而野兔子却倒在一边一动不动,脑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周凯丰看看野兔子的尸体。一屁股坐在赵贵的旁边。“我终于知道,你手里连枪都没有,只怎么活过来的。”
赵贵冲他点头笑笑。“我们继续走?”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找到一处动物聚集喝水的地方。两个人藏在下风口,周凯丰从包里拿出肉干两个人分食。他们有一些食物储备。最重要的是,没有干掉那些人之前,他们不能轻易打猎。
在没弄清楚你的对手的实力之前,只能把他们当成最危险的敌人。
他们一动不动趴在草丛里。太阳升高一点的时候,有许多动物都跑出来喝水。他们因为呆在下风口所以一直都没有被动物发现。
但是没有动静。周凯丰也知道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未必见得就会有效。但是进入城市去搜索他们却更加愚蠢。如果非要那么做的话他们也只能趁着深夜进入城市。既然要杀一些人,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被要杀的人发现有人要杀的意图。
沉住气。沉住气。周凯丰发现自己有一些烦躁。事情的计划和实行总是不太一样。
周凯丰望着喝水的动物舔舔嘴唇。他又看看赵贵。赵贵的复仇怒火燃烧的那么旺盛。和他的心情完全不同。他却不知道赵贵眼神为什么那么沉着冷静。
也许赵贵想着,既然已经开始复仇了,那么不论多久,也能把他们全都猎杀干净,因此反而平静了吧?
周凯丰不一样。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再次扣动扳机击中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那股在心头趁机不散的错愕和恶心的感觉。是否会消失殆尽。周凯丰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他把精力集中去背手册上的内容
“在没被发现之前,要尽可能的靠近目标,选准固有的有利位置,在最佳方位进行瞄准。精确地迎面射击会十分有效,但除非你靠的很近。动物也静息不动,否则是很冒险的。动物的前膀背侧是极好的的攻击点,精确的猛击会使多数动物倒下。糟糕的涉及会给动物带来不必要的痛苦,捕猎者也不得不追踪相当长的距离……”
“假如把他们全都干掉了。你又想去哪?”在许久的一动不动后,两个人都觉得身体酸麻,不得不换个姿势。
“不知道。我还没考虑过。”
“你呢?你为什么帮我,又打算去哪里?”
周凯丰躺在草地上。望望天空。徐州的天空阴霾消沉。毁灭日之后的世界,其实是一个没有归属没有目的世界。
甚至连意义都不需要。·
为活着而活着更加纯粹。周凯丰告诉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恍惚中好像看看从前那些时光,他穿过一条黑黑的隧道,隧道又长又黑。当他穿过那条隧道,看见了以前的时候。看见了拥挤的人群。看见了他自己穿行在其中,漫无目的。而他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谁能留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冷冷的笑声在他脑中不断穿梭。我是谁?他不断建立对自己的认识,以为了解了自己。然后又打破那些认识。发现自己其实非常陌生。你是谁?那个声音总是那么问他。我是周凯丰。周凯丰又是谁?
我只是我而已。
周凯丰。一只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赵贵神色古怪的望着他。怎么了,他十分不解。赵贵只是用手指轻轻指指前面,又用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周凯丰突然清醒起来。他看见了!
周凯丰翻过身来。赵贵递给他一只望远镜,他看见一个人消消的潜在草丛里缓缓移动,时而隐在草丛中。距离他们大概十米左右。他看见那个人瘦骨嶙峋,戴着一顶帽子。那个人怀里抱着一只猎枪,他谨慎小心的挪动,生怕喝水的猎物发现他。然后他冷静的举枪,嘭,一只动物倒下。似乎是一只羊。那个人一跃而起,仿佛一只猎犬。他兴奋的大叫着冲向猎物。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赵贵和周凯丰咂舌的事。
他抱着那只猎物失声痛哭。然后一口咬断了猎物的咽喉。大口大口的吐喝着鲜血。
周凯丰做了一个手枪的手势,示意赵贵开枪射击。但是赵贵摇摇头,把枪放下。却起身站起来。
“你他妈干什么,快趴下。快趴下,快……”周凯丰低声催促。
“喂。”赵贵冲那个人大叫。“你在干什么。”他慢慢走向那个人。
瘦骨嶙峋的男人看见赵贵立刻一阵慌乱。他又想离去却舍不得猎物。但是却又不肯说一个字。周凯丰看着男人惊恐的表情,觉得他像个动物。“他妈的你回来,赵贵!”周凯丰的脸色难看起来。
“我问你在干什么!”赵贵慢慢走向他。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他举起枪瞄准了赵贵。但是赵贵只是举起双手。“开枪吧,混蛋,开枪吧?”毫不认输的走向男人。开枪了,周凯丰的直觉告诉他,男人下一秒就要开枪。
嘭。枪响过后。赵贵举着双手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没事。远处的男人捂着手臂嚎叫起来。周凯丰击中了他的手臂。男人痛的在地上打滚。赵贵跑上前去耗着他脖领子把他揪起来。但是男人的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智慧的光泽。
那个男人已经疯了。留在他身上的只有野兽的本能。望着他赵贵甚至不由失落。难道自己要复仇的,就是这样的可怜虫吗?赵贵想要一拳轰掉男人的脑袋。但是那张削瘦的脸,已经惊恐的目光让赵贵下不了手。男人惊恐的望着把他抓起来的赵贵。嘴里因为疼痛不止的呜呜叫着。像只受了伤的猴子。赵贵觉得一阵恶心。
“你他妈的混蛋。”赵贵把他仍在地上。冲着草丛里的周凯丰招招手。后者拿着两把枪从草地走出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那把猎枪从那个男人身边踢走。
“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周凯丰没好气的说。“我不是来替你收尸的。如果你在做这种举动……”周凯丰没往下说下去。他觉得自己能理解赵贵。
“那一枪应该让我来挨。”赵贵说道:“很多日夜里。我都想着,那一枪如果打中的是我,也许我们两个都能活下去。我总觉得如果击中的是我的,也许那个女孩就回来。所以我总想着自己应该挨一枪的。”
“即使你挨上一百枪你的朋友也活不过来。”周凯丰尖锐的指出问题的所在。“我们能做的,只有让这帮孙子下地狱跟你朋友赔礼道歉。”
周凯丰这么说道。赵贵望望他。
“还有六个。但愿他们不要像这个人一样。”
周凯丰朝那个男人头上开了两枪。男人的头顿时开了两个血洞,像个烂西瓜。他的心忽然一轻。原来杀人也不过如此。
“你?”赵贵不解。
“你是希望他慢慢的死在这里还是就这么死去?”
……赵贵没说话,他不再看那个死在地上的男人。还有六个人去哪找呢。
然而这种复仇,并没有让赵贵轻松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正在细细品尝杀人的滋味。
两个人没有意识到正在走向截然不同的路。那才是毁灭日之后人类的生活状态。
楼顶荒草长了不少。一窝鸽子在楼顶的排水阀安了家。赵贵把荒草变成了一顶小小的草帽。周凯丰用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三楼。剩下的三个人住在一起。他们下午都会开始一些性交流的活动。
“真他妈的恶心。”赵贵如此评价到。昨天发现这个安乐窝之后,他们看得脸红脖子粗。赵贵提议踢开门去干掉他们。周凯丰从谨慎的角度否定了这个建议。
“他们又三个人。而且在屋子里面。如果对射的话。我们比较危险。”周凯丰觉得应该在他们落单的时候逐个下手。不但安全有效。而且周凯丰喜欢那种跟踪和猎杀的感觉。但是到了第二天他们也没有单独行动过。赵贵的第二个提议是对着窗户扫射。
但是不容易击中,如果被他们跑了下次就有了提放。
那么你在窗口扫射,我在楼下等着,来一个干掉一个呢。
赵贵提出了一个基本可行的执行计划。周凯丰思索了再三。那要等到晚上。这样就能保证安全。
赵贵没有鄙视周凯丰的过分小心谨慎。在毁灭日每个人都有活下来之后的一套自我原则。
周凯丰望着三个即使享乐的男人。就像看着一群无知无觉得动物。他既感到了单纯的快乐。也许我成了一个人类学者。所以我才这么喜欢观察他们,杀死他们。
从来没有意识到人是这么有趣的动物。但是当自己发现的时候,世界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周凯丰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也许我该把世界上的人全都猎杀干净。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周凯丰觉得手心里出了些汗。他又用望远镜看了三个男人的小party,他们累了。他们休息了。但是他们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洗个澡吧。徐州的自来水甚至还能用。是什么人在维持它呢。或者是自动的?洗个澡吧,享受人生最后一次性爱和最后一个冷水澡。你们的生命原来掌控在我手里。
掌控生命原来有如此的乐趣。周凯丰舔舔干燥的嘴唇。望望天空。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下来了。
赵贵看了看手里的草帽。编的不错。“干掉这三个,我不想再继续了。”
“为什么?”
“很难说,一方面因为我的怒火已经减轻了。另一方面我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和那个女孩平静的生活在一起。虽然被他们夺走了,但现在我想即使是平静的生活也能让我想到和她一起的样子。”
周凯丰没说话。但是鼻子里淡淡的哼了一声。平静的生活。自己平静的在杭州生活了很久一段时间,孤独甚至要了他的命。在毁灭日之后人类还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许正是这样人类才在地球上消失了。
真是复杂又奇妙的动物,拥有了思考的能力却思考不出最后的答案。整体的毁灭却不能干涉个体的自行其是。人类即是群居动物又是一座座孤岛。
周凯丰闭上眼睛想在天黑之前养精蓄锐。楼顶的荒草有些扎人。不过他没在意。一边思考着有关于世界毁灭如此重大的时间背后究竟藏着一些什么意义。后来他思索着发现了自己只不过是在自寻烦恼。一切本来没有意义。
在诞生之前和毁灭之后。都没有意义。意义是个毫无意义的衍生体。
周凯丰索性离开了这些想法。他试着把记忆往回拉。随着时间的流逝。回忆逐渐变成了奢侈的事情。他记得自己每到夏天总是郁郁寡欢不停回忆。回忆就像跳龙门的鲤鱼不断蹦出来,可是现在很困难了,他要集中精神才能想起一些事一些人。通常是从某个小细节开始的。
人脑也是一块硬盘。毁灭日之后太多的东西占满了空间。原来的回忆位置不多了。
他思索起某块手表。那块卡西欧的手表很简单。黑色皮质的表带,黑色表盘。上面简简单单的有12,3,6,9四个数字。剩下的全是一条白色线代替。在收到那块手表之前他很久没有带过手表了。时间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是那个送手边的人告诉他,那代表一个男人成熟了。代表才能代表一个人成熟吗。周凯丰觉得自己很少注意外表的深层含义。也许看起来是那样。那块表他带了一段时间,后来去哪了呢?
沿着记忆摸索了一会。但是越后面越混乱。没有了。
天慢慢暗下来。计划就要展开了。周凯丰和赵贵下楼,按照计划,周凯丰在三楼对面的阳台像那间屋子射击。赵贵埋伏在楼道出口对面的小花坛里。出来一个就干掉一个。听起来很刺激。
“如果他们不下楼怎么办。”赵贵指出这个计划的唯一漏洞。
“他们也许会火冒三丈的想除掉我为后快,也许会匆忙逃命。我会不停射击给他们增加紧迫感。如果他们执意躲在屋里不出来。我们就守住他们。只不过是耐力与耐力的较量而已。”
赵贵点点头。敌在明我在暗。“最后一个问题。”
“恩?”
“为什么不昨天就动手?”
“难道你不觉得,就那么杀掉,太可惜了吗?”
赵贵摇摇头。他没觉得立刻杀掉和看了一天在杀掉有什么区别。在他眼里那些只不过是些还没有死掉的行尸走肉。
而在周凯丰眼里。他们就像一块如艺术品的蛋糕,总要欣赏够再下手。
夜空里枪声大作,子弹在夜空划出一道道火光。飞速倾泻射进一扇窗子。仿佛击中了谁,屋子里的男人嚎啕大叫着。举枪还击。但是他们的枪太不像样。两把猎枪还有一把红星手枪。周凯丰嘲笑着他们的活力,一面点射着子弹。哒哒哒,哒哒哒,枪声一跳一跳。对面的房子火光乱冒,周凯丰听着枪声在夜的城市毫无遮拦的扩散出去,有点快乐的眩晕。“哈哈哈受死吧。杂种们。”他快乐的大叫道。
赵贵潜在小花坛里面,用枪死死瞄住楼道门口。周凯丰的枪声缓慢下来,但是里面没人出来。他想那帮龟孙一定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不敢吭声。赵贵不想等下去,他跑进刚才还瞄准的楼道。楼道里静悄悄的。赵贵提着枪慢慢上楼。一楼二楼三楼。就是右手的屋子,赵贵对着锁眼打了几发子弹。门晃晃悠悠开了到缝。他从那道缝里开枪扫射。打了半梭子子弹,听听没有动静,赵贵猛的拉开门,打了一个滚滚进了客厅。
然后赵贵看见了一张诡异扭曲的脸。望着他,那个人一丝不挂。手里却持着一只乌黑的猎枪。赵贵突然觉得时间好慢。
慢的他足以看到每一个动作。那个赤裸的男人缓慢的扣动了扳机。一颗乌黑的子弹擦着火光从枪管里飞出来。他看到子弹缓缓的接近他。但是却躲闪不及。当子弹慢慢穿透他的胸膛,撕裂他的心脏时候。他突然看见一片白光,白光中那个姑娘欢笑着冲他招手,还有从前瘫痪了的老爹,粮油店老板还有她闺女,胡同里的小孩,许许多多人全都站在天堂的门口迎接他。赵贵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活了过来,然后最后一刻才发现,死才是他要的归宿。他微笑着,身体砸在地上。地板上鲜血汩汩。那个赤裸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赵贵的鲜血,然后捡起了赵贵的枪。
“真鲜啊。”他还品尝着鲜血。然后又露出了变态扭曲的笑容。下身兴奋的挺立了起来。裸体男人看看赵贵死尸,耳边听着周凯丰在对面有节奏的开枪。他高兴的大叫起来:“好好玩啊。杀了我好不好啊!”他飞身下楼,没有理会两个受了伤的同伴,然后蹬蹬蹬的几步跨上周凯丰的楼层。
“哈哈,哈喽啊。想要杀死我的人。你在哪呢?”赤裸男人举枪扫射房门,那里多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孔。
“隔着门是杀不死人的是不是?”赤裸男人怪叫着。“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吧!哈哈哈。”他的笑声越发尖锐。笑完又对着大门一直扫射。直到子弹打完。
“我,进来喽!”男子兴奋的叫着。猛的拉开门。
什么也没有,周凯峰的身影早已不翼而飞。
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赤裸的男人被绑在旗杆上,高高的吊了两天。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尖声尖气的哈哈大笑,觉得那么好玩。但是在旗杆挂了两天一夜之后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昏脑胀。笑也笑不出来了。周凯丰一直望着旗杆上的那个人。从他生机勃勃的被挂上去到,到生命力逐渐从他身体里流失掉。不久以后,那里只有一副黑色骷髅。
作为这个男人的结尾。但是很有趣,很讽刺。
生活就是一出讽刺的默剧。周凯丰掩埋赵贵尸体时候这样想到。一个男人为了报仇而来,终于死在杀戮之中,和人类灭绝以后剩下的人继续自相残杀。全都满讽刺的,蛮有教育意义的。可惜的是没有多少人能欣赏这出戏了。
末日的杀戮是全世界最有意义的杀戮。反而更能净化这个世界,每一次鲜血的喷涌,都意味着世界上少了一次鲜血的喷涌。
只是早晚的问题。人类的毁灭。周凯丰坐在广场附近的一个小报刊亭里面,他手里敲打着节拍。再等下一个猎物的到来。挑战一定要下战书不是吗?
他脑子莫名其妙的盘旋着《20th Century Boy》这首曲子他以前放在CD里循环播放,他有两张安慰剂的专辑,却只听这一首。吉他轻快盘旋上升的节奏和急速敲打的鼓点在他脑子里想个不停。他想,决战是需要一首背景音乐的。
为什么是决战。这个想法有点古怪。但是就忍不住这样想。他直觉告诉他徐州藏着一个人想法和他一模一样。那个人杀死过一些途经徐州的人,就是等着某个人来复仇,来结果他,那个人很危险,同样很谨慎,他虽然想找个人阻止自己杀戮的脚步,却不介意杀死对手。
能阻止杀戮的只有死亡。然而杀戮是会传染的是吗?它从一个死人身上跳到另一个凶手身上。体验了杀戮的滋味便无法自抑。只有别人可以阻止自己。但是杀戮却不会停止。
有意思有意思。周凯丰舔舔嘴唇。他在思量,那个人已经在广场附近了。可是自己暂时没能发现他在哪里。对方肯定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同样找不到他。
对手其实不关心旗杆上变态的生死。周凯丰和他关心的只是如何在对方杀死自己之前杀死对方。那是游戏的趣味所在。
所以周凯丰坐在报刊亭里面一动不动。如果对手是自己会藏在哪里呢?周凯丰用望远镜看看周围的建筑,如果他的枪射程和精准度都足够好的话,那么他会在对面商场的楼顶狙击,哪里视野最为开阔。如果对手只是一般的武器,需要灵活移动射击的话,那么他首先藏在自己这个位置,广场南角的报刊亭里面,其次就是附近的那辆雅阁八代里面。但是里面有股臭味,周凯丰奇怪,什么臭味能持续那么久?
你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呢?周凯丰用望远镜在报刊亭里望了一圈。四处一片安静。如果用排除法的话,除去这两个地方,能藏身的还有周边的商场,那是那里射击并不占优势,因为那里全是完好的玻璃墙。
那首摇滚乐的最后部分,吉他贝斯绕成一团没了节奏没了曲调。摇滚乐是不需要章法的。周凯丰慢慢的哼着那首歌,这两天他没有合过眼,他想起自己认识的一个姑娘。
等等等等,为什么这些故事全都是从认识一个姑娘开始的?他思索着,总有一些事是和另外一些人有交集的。但是他每次试图回忆,却发现自己身边的总是一些女孩。
似乎身边并没有过那样的男人。除了并肩作战的赵贵。周凯丰仔细思索。是不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让他完全抛到脑后去了?
“要用心观察这个世界啊,别光用眼睛。”突然脑子还是跳出这么一个人。身影高大,周凯丰望望他的脸,看的不甚清楚,但是看得见他脸上坚毅的面容,嘴上还叼着一只烟。那个人是谁呢?周凯丰却找不到答案。他已经跟着记忆溜走了。他的名字跟着他去了那个世界。周凯丰试着联想关于他的线索,但是一无所获。
只不过他出现时候伴着那首《20th Century Boy》,竟似一个英雄。
周凯丰睡了一小会,他突然意识到睡眠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睡的那样熟,竟然没发现那个敌人甚至拿走了他枪。周凯丰惺忪的望着对手,那人面貌普通,大概四十多岁。依稀间可以看到眼中带一点戏谑。周凯丰突然觉得心里一片轻松,对手虽然拿枪指着他,却不动声色的等他睡醒。他藏在哪里呢?周凯丰现在觉得有点好笑,对手一早就发现自己了。甚至在那辆雅阁八代里面拉过一泡屎。那不是动物警告的信号么?我很危险,离我远点。这么明显的几号。像是野兔子样的信号。
输得如此之轻松。对手只是在等着他睡着而已。
“那么。”周凯丰轻轻嗓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怎么好呢?”
“出来。往前走。“男人挥挥手里的枪。
“你多大?”
“二十几岁吧。我想。”
男人点点头。“如果我儿子活到现在的话。大概也不会比你小多少。”
周凯丰点点头,慢慢像着广场中心走去。像个有尊严的失败者。他慢慢走着。嘴里轻轻哼着那首摇滚的曲子,早已忘记的歌词竟然顺着嘴唇溜了出来。原来身体的记忆是这么好。
“ Friends say it's fine, friends say it's good
Everybody says it's just like robin hood
I move like a rat, talk like a cat, sting like a bee
Babe i'm gonna be your man
And it's plain to see you were meant for me, yeah
I'm your toy your 20th century boy

Friends says it's fine, friends says it's good
Everybody says it's just like robin hood
Fly like a plane, drive like a car, hold out your hand
Babe i'm gonna be your man
And it's plain to see you were meant for me, yeah
I'm your boy your 20th century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Friends say it's fine, friends say it's good
Everybody says it's just like rock 'n' roll
I move like a cat, talk like a rat, sting like a bee
Babe i'm gonna be your man
And it's plain to see you were meant for me, yeah
I'm your toy your 20th century b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枪声响在句子的结尾。周凯丰听见什么破裂的声音,但是似乎又一片寂静。死亡是这样的吗?景物立刻模糊起来,疼痛到不是非常明显,只不过有些东西迅速飞离他。是灵魂吗?飘飘荡荡的要到什么地方去哪?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20th century boy
I wanna be your toy”
跟着音乐身影出现的那个男人,他终于看清了。原来是自己,是日渐迷失的那个自己。周凯丰哼笑了一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结束了。末日,人生。也许他们早在某个时间点就画下了休止符,自己的存在只不过高潮的第二次盘旋。
那么,该说再见了。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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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2 21:51:5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asui1003 于 2010-9-12 21:54 编辑

毛着腰前进=>猫着腰
确比獒犬凶猛上数倍=>却
进化的面目全非=>得
周凯丰没有在犹豫=>再
懒的把她埋起来=>懒得
他们保不准的时候还能生几个孩子?=>啥时候
比开车要灵活轻松地多=>得
没想到毁灭日之后哪里居然还是大门紧闭的=>那
也不知道进化出来的还退化回去的=>还是
窜出来想用大餐了=>享用
直升机盘旋在波士顿的山空=>上空
美国版图徒然出现了一个大坑=>陡然
周凯丰以为这么什么电影的片段=>这是
主持人面容陈肃的宣布波士顿沉入大海=>肃穆地
美国东部的形成了巨大龙卷=>多了个“的”
动一下西一下的把整个城市就这么蚕食掉=>东
他的手个腿都被压住了=>手和脚
毁灭日第三天时候=>毁灭日后第三天
身上的废墟不见了=>身边
居然完好无所=>损
他看见城市化为湮粉=>齑粉
再过几年恐怕自己也幸免于难=>难逃一死
他那这那支枪想把自己给来个痛快的=>他想拿着那支枪给自己来个痛快的
他出声的制止到=>他出声制止道
他总能在半梦半醒实看到过去=>时
至于那一月星期几也无从判断=>是哪一月和星期几
一群鹿慢悠闲的吃着草=>慢悠悠和蛮悠闲不能二合一啊
手里抄着一个长木棍=>根
没想到许久之后再见到一个活人是这幅模样=>副
再个玻璃厂里给人当搬运工=>在
长少收钱=>常
就在岸边一趟=>躺
但是没想到的事=>是
海水在第三天时候就退了下去=>三天后
他以为这么严重的灾难政府会来救得=>救援
学习应该将猎物猎杀以后应该如何放血=>多了个“应该”
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生存下去=>多了个“如何”
甚至看能看见完好的金山公园=>多了个“看”
徐州城里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些死城。=>一个
我们刚来到徐州时候=>的时候
只怎么活过来的=>是怎么
那股在心头趁机不散的错愕和恶心的感觉=>盘桓不散
恍惚中好像看看从前那些时光=>好想
他看见一个人消消的潜在草丛里缓缓移动=>悄悄
那个人怀里抱着一只猎枪=>一支
大口大口的吐喝着鲜血=>多了个“吐”
赵贵跑上前去耗着他脖领子把他揪起来=>拽着他脖领子
赵贵把他仍在地上=>扔
他们又三个人=>有
如果被他们跑了下次就有了提放=>防
周凯丰望着三个即使享乐的男人=>尽情享乐
就像看着一群无知无觉得动物=>的
他既感到了单纯的快乐=>多了个“既”
人类即是群居动物又是一座座孤岛=>既
但是那个送手边的人告诉他=>手表
代表才能代表一个人成熟吗=>手表才能代表
他没觉得立刻杀掉和看了一天在杀掉有什么区别=>再
从他生机勃勃的被挂上去到=>多了个“到”
周凯丰掩埋赵贵尸体时候这样想到=>的时候
哪里视野最为开阔=>那
那是那里射击并不占优势=>但是
竟然没发现那个敌人甚至拿走了他枪=>他的枪
这么明显的几号=>记号
慢慢像着广场中心走去=>向着
疼痛到不是非常明显=>倒

老实说,错漏别字比较严重,应该自己先校对一遍再发啊。此外,“的、地、得”的错用处太多,逗号和句号也经常混岗。还有很多地方虽非错字病句,但语言十分磕巴,不符合我们口头和书面语的使用习惯,应该更认真和多斟酌。总体来看,语言不足,情节凑合,但情节以外的东西比较幼稚,经不起推敲,更别说发人深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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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3 21:31:4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jazzyyb 于 2010-9-13 21:48 编辑

首先感谢版主花费精力将我这篇磕巴的东西看完,而且认真挑出来这么多错字和语病。万分感谢。我只能说下次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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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5 19:08:39 |只看该作者
可能少了鼓励,其实这篇也有可取之处,尽管语言磕绊,但我是一口气读完的,说明叙事的基本功是有的,只是写得太随意了,好像只顾着赶进度,而忽视了文本的质量。无论做什么,认真都是必须的,每天认真写一千字,恐怕比每天胡乱写一万字要更有收获,进步更快。此外,这篇应该能归为类型小说,但类型小说一般来说有比较明确的写作要求,要写好其实挺难的。这篇可以说毫无新意。随便看几部美国末日题材或僵尸题材的B级电影,就能凑出这篇小说里出现的所有元素,作者不需要像别的科幻作家一样,动脑筋去构思一个独创的元素,例如一个科幻设定,或一个异世界的社会结构等等,一切都是拿来主义。那么,我的理解就是,作者只能够把情节写精彩了。可是遗憾的是,大概囿于叙述技巧的不足,这篇小说算不上很精彩。但是作为练习的话,我觉得作者在完成它后必会向前迈进。必须是要有这个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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