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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p><br /> <br /> <br /> 楔子<br /> <br /> 他是商人，一个拥有小成本生意的小店之主。<br />有一天他想到商业行为＝抢劫行为。一个店铺老板把货递给顾客的时候，就是在完成一次抢劫。这位顾客点着头接过货，把钱放在玻璃柜台上时，也是在完成一次抢劫。不过他们也都是被劫者。除了货和钱之外，他们的时间、心境、应有的闲暇也被商业抢劫掉了。<br /> 每天对付生意，混乱的一天又完了。天色擦黑，店里终于变得冷清，荒凉。乱七八糟。刚遭过抢劫似的。瘫在旧椅子上，垂头看着地，明天照例又要涌进好多只陌生的脚，各种各样的鞋，脸孔。每天还没从第一个白天的混乱里完全拔出，又跌进第二个白天的混乱。必须改变局面。自己的行走就像自己的一连串跌倒。这种精神上的连续跌倒，让一个人还没有体味到真正的年轻，就已经变得疲惫，衰老……<br /> 被窝里不冷，被窝里没有希望。他睁开眼睛，挣脱这种冬天寒夜如此倦怠的睡眠，小心翼翼检查绳索和刀具，重新打点、整装，准备一次孤注一掷的、一劳永逸的真真正抢劫……<br /> <br /> 一 声音的魔力</p><p> 人声鼎沸。舞台上的架子鼓手呲牙咧嘴打的满头大汗，头戴标志性的红星五角帽子歪到了一边，让人担心它随时会掉下来。吉他手捏着拨片狂躁地扫弦，失真效果的重和弦在右手琴颈里不断变换把位。主唱是个胖子，穿着肥大的牛仔裤，一边大腿侧拴着拉狗似的铁链子，正作痛苦状疯狂喊唱着什么，时而跑在舞台这边，时而跪倒在舞台那头。 <br /> 算得上宽敞阔气的豪运酒吧里，震耳欲聋。丁大头个子矮，拥在了人群前头，台下观众大都是年轻人，酒吧中间的场地上爆满了夜里十点后不用买票可以进场的各色年轻人，奇装异服者在人群里特别显眼，梳高高的鸡冠头的小伙子，一半剃光一半吋发的阴阳头，包着头巾的姑娘，满胳膊刺青、鼻孔打眼儿穿金属环的青年乐手、大学生、衣着火辣的坐台小姐、沉着于猎奇的文化中年……尖锐的口哨声、狂笑声、双手高举响亮地拍掌声、女孩放纵的尖叫、鞋底随着台上的摇滚节奏发泄似的有力的跺地板声，嗡哩嗡隆嗡哩嗡隆，朋友相互说话必须大声喊，才得听见。<br /> 丁大头看见一头金黄发的李澜江和同样染了一头黄发还扣了一顶毛线帽子的女友余莉，被躁动的人群挤到那边去了。李澜江和余莉都在工艺美院读书。他是东北伊春人，一说起老家就自称他们伊春是世界上最大的市〔面积最大〕。丁大头说以前我怎么听都没听过伊春啊。李澜江喜欢特黑的摇滚乐，如包豪斯、CORN、柯特柯本、玛利莲.曼森。这会儿正蛤蟆似的爬在身材本来就不高的于莉背上，幸亏余莉戴了帽子，不然连人都被压的看不见了。李澜江两条胳膊圈住于莉的脖子，两人正笑着仰起头看台上。朋克风格的摇滚乐高分贝的喧嚣。轮流上去表演的是全国各地涌来北京的地下摇滚乐队。<br /> <br />〔插图——吉他手<a href="http://sz1.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2678261f299c062e3e5f9f981bdf135b2ac7132edbb8a091d184e7b4a848d75406ef883ce627449886af856ccd6926cdb38117ba2787d92b9ac5a88688e819f6c226d24395dc5a1c5d2ab91f6816a1b2fc27ab15">http://sz1.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2678261f299c062e3e5f9f981bdf135b2ac7132edbb8a091d184e7b4a848d75406ef883ce627449886af856ccd6926cdb38117ba2787d92b9ac5a88688e819f6c226d24395dc5a1c5d2ab91f6816a1b2fc27ab15</a>〕<br /> <br /> 一个女子乐队上去了，电吉他发不出声儿，麦克也不响，坐在架子鼓后面的男鼓手跑过来蹲在地上鼓捣。丁大头回过头用眼睛搜寻一块儿挤公交车过来的另外两位，找了半天才看见一头金属长发至肩的郑可真和同样高挑的女友刘若——不失北京人的风范，从容地靠在酒吧中间的红色圆木柱子旁，一人手里拿着一罐可乐。郑可真一米八的个头，披肩长发，长相堪称男人中之典范，只有20岁，但看上去挺成熟倒象是二十五六岁似的。眼下呆在家无业，平时坐不住就爱乱窜，到工艺美院找李澜江和肌肉玩，酷爱摇滚乐、玩电吉他。刘若此时一身女式牛仔服，眼睛很锐利，立刻就看见丁大头回头，很自信的对视。年轻女子出于对自身容貌的自信。也很轻信，动不动就拉住丁大头为她算卦，看额头、看手纹，有时来个绘图测卦。郑可真家墙上挂有刘若一米高的镶木框写真照，漂亮高挺，颇似台湾歌星伊能静，框边用麻绳一圈圈扎起来。李澜江说她在单身家庭和母亲、姥姥长大。学过弹贝斯。就读于京贸大学。台上响起了女子乐队五迷三道的抒情摇滚。<br /> <br /> 散场时已经十二点多，没有公交车，五个人分打两个的士。快到工艺美院，距离郑可真家不远，他要下车。突然高兴地对坐在前面的丁大头说，唉？大头咱们几个人一块儿编个期刊吧，不是都爱写东西嘛！就在朋友中间传阅也行。<br /> 说者随心，听者中意。就这样，一股热情被激发——丁大头说，咿？这倒是个事儿啊。</p><p> 二 插图</p><p> 美院校外的街道一到星期六、日，就变得风景别样了。人行道边上摆满了一长溜一长溜学生或其他身份者摆的地摊儿：有卖打口带的，尽是不知什么渠道淘来的国外现代音乐的打口CD、磁带。有卖美国国家地理、时装杂志、前卫画报、摄影集、广告设计之类的。有卖手工艺品、装饰挂件的。有卖年轻人喜欢穿的个性服装的。有专卖过期书刊的，不乏严肃文学……<br /> 天天在校外的小饭馆儿吃饭，差不多吃遍了，这次换了换口味。丁大头跟李澜江、余莉在美院校内的学生餐厅吃了顿校餐后，出了校门转悠地摊儿。上午空气清新，街道上平时上下班的人们和学生似乎都穿梭在愉快的空气里。校园附近自然多是年轻的面孔，服饰，说笑声。余莉买了本有汤姆.克鲁斯之类明星的电影画册。丁大头蹲在打口带摊儿前，听卖碟小伙子介绍起国外摇滚乐如数家珍，好像没有不知道的范儿，当然，小伙子现在也是一个乐队里的鼓手。丁大头挑了张爵士乐高手“怪鸟”的打口CD，15块。<br /> 正值星期日，时间还早，三人挤上公交车，一路打听，倒了几趟车，直奔潘家园旧货市场。<br /> 半个月前丁大头在青岛把店转让出去以后，刚坐火车来北京不久，打算在北京呆一段时间，不行的话就去南方。那天出了北京站戳在站前广场上，人多得茫然失措，先找了个寄交行李被褥的地方寄存，然后到附近逛了逛，接着就打传呼给李澜江，问有住的地方没有。后者回答的很痛快，说你直管来吧。于是夜色低沉的时候，丁大头就打的七拐八弯的进了美院校外位于清华路的男生宿舍楼。<br /> 不到潘家园，不知古董全。北京哪儿都人多，潘家园连老外也多，小至奇形怪状的民间手工刀锁，大到古色古香两米高的明清家俱，三人挤在人群里看的眼花缭乱，腿都酸了，反倒什么都没敢买。哪个都新奇，好玩，啧啧赞叹先民的手工艺术之神奇。接近傍晚跑到附近旧衣摊档市场，丁大头买了件70块钱的皮褂子，李澜江转悠过来一看，说是女式的。<br /> ——这俩褂兜儿咋整得这么花哨？还有花边儿啊。<br /> ——没看出来啊，人家说这可是猪皮的，收摊买卖嘛。卖上好价的话几百块哪。丁大头说着就已经换穿上了。李澜江皮着脸说他也想要，<br />——有没有了？<br /> ——就一件儿。丁大头说。来来来，给你抽根儿黑雪茄。掏出一盒刚才在街边儿报刊厅买的粗雪茄味美思。弹出一根约有中指粗。问余莉抽不抽，她不抽。<br /> ——来劲吧？抽着有没有一股醇香？丁大头给李澜江和自己点上火。<br /> ——不赖，嗯，不赖……李澜江笑。<br /> 三人都感觉饿，逛一天也累。找饭店坐下。上菜的时候谈起办刊物的事儿，李澜江告诉丁大头说余莉前天就跟他声明不想参与。<br /> ——发来几篇日记也行嘛，我们要的就是各色人等，体裁广异。<br /> ——她不愿意就算了<br /> ——啊，怕分担费用么？呵呵……好好，尊重余莉个人意愿。 <br /> <br /> 回宿舍后，李澜江忽然想找一张磁带，找不着，弯着腰在墙角旮旯杂物里到处翻。丁大头爬在屋子居中的公用桌跟前，摊开一张A5的打字白纸，用炭素笔画画，是一张五指伸开的人手，正描着每个手指下的阴影。立体感。过了会儿余莉也来了，靠坐在床边吃零食。于莉是四川人，在美院服装设计系读大二，染一头桔黄带棕的头发，长得有点像外国女。爱当着李澜江面流泪。平时较少和别人谈话，据李讲，于莉侃起来能侃哲学，比如萨特、尼采之类。<br />——李澜江，你到处翻什么呀！不能消停一会儿啊，余莉说。看你晃过来晃过去我都头晕。<br />——李澜江只管乱翻，一边低头找磁带一边说，头晕啊，还没来高潮你他妈的就头晕啊。<br />——狗嘴吐不出象牙！<br />——操。李澜江低头翻一个纸箱子，。<br />——这会儿不听那张磁带你能死啊你？于莉歪躺在床边说。<br />——女人的愚蠢又他妈的来了。<br />——去你妈的。<br />李澜江继续找，也不抬头。过了会儿，说，<br />——我妈跟你有仇啊……还没过门儿就骂上了。<br /> 丁大头俯在桌子上描画，以备将来在书里作插图用。这一幅命名为“门”，在五根手指里写着自己的诗：<br /> <br /> 早先，我就在门外徘徊<br />由于未曾经验，惴惴徘徊<br />忽然 ，门宣布将要关闭，这更加重了我的徘徊不知所措的徘徊<br />现在，门已关闭，它以另一种方式的开启，宣告真正的关闭<br />我只好带着不时回头张望的徘徊，安静的走开<br /> 第一句从拇指进入，依次写去，最后一句从小指出来，直达手腕通向画外……听见李澜江和余莉又斗嘴，也加入。<br />——怪不得李澜江年纪轻轻就驼背了，敢情是每天无数次的弯倒腰找东西啊。</p><p>〔插图——手<a href="http://sz5.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2d2f1f3da80a75d5e4672c9eb805226d0b8138f85e62e1895af1ab3944f9f9b6a9598126ccfa5182c61a863b8beb2fd61fa819408a2ddc6428be869523330bdf5733ab827095f0b5267dc26e9af3c22d59827226">http://sz5.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2d2f1f3da80a75d5e4672c9eb805226d0b8138f85e62e1895af1ab3944f9f9b6a9598126ccfa5182c61a863b8beb2fd61fa819408a2ddc6428be869523330bdf5733ab827095f0b5267dc26e9af3c22d59827226</a>〕</p><p>——我他妈的是不是有健忘症啊，你说一个人终其一生就在弯着腰摸摸索索找东西，三分之一的生命就蹉跎在每天找东西上了。李澜江不找了，陪着笑脸问余莉要烟抽。<br />——那么，为了挽救李澜江的后半辈子的人生，余莉是不是赶快考虑跟老四结婚哪，也为了工艺美院高材生的脊背形象着想。丁大头描画起另一幅昨天搞了一半的画，一边说。<br />——他能算是高材生？哼！要是去了四川，我爸妈得一顿乱棍把他打出去呢。余莉翻着她整天背来背去的包里一本服装设计专业的彩色铜版印画的书，里面尽是各种艺术设计图片。<br />——你他妈让我去我还不一定去呢，李澜江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始跟余莉打闹，不让她看书：一进你家的门儿……我首先就要向你妈充分展示一个男人的十大魅力！<br />——就你这点儿魅力啊……也就是骗骗我这样的傻瓜……我妈可是火眼金睛，见的多了……<br /> ——啊？！伯母大人阅人无数吗……李澜江用周星驰的拖长的无厘头腔调说，青楼歌妓也自叹不如？……敬仰！我的敬仰之情有如长江之浪滔滔不绝黄河之水绵绵不尽啊……<br /> ——李澜江！操你妈的我跟你拼了……余莉还没听完就跳起来拳脚并用。李澜江坐铺上抱着头抽烟，躺倒身，腿伸出来跟余莉对打，两只脚架在了余莉左右肩膀上。<br />——咦……咦……李澜江边闹边笑。<br /> ——李澜江，你他妈的……余莉的头被夹住了，全身力气也敌不过李澜江的两条腿，气得又哭又笑。 <br /> 桌上另一张A5白纸上，丁大头昨天勾勒了一个32开大的立体粗楷写的“书”字，在书字的立体横竖肌理中间，分两处画了很小的两个人像；一个裸体女子，一个托住额头沉思的男子。现在想把肌理的中间空白全部填满，写上随时想起来的看过的书名，还有即兴想到的认识的人名——《金刚般若波罗密》《素书》《三国演义》《老子道德经》释迦牟尼墨索里尼鬼谷子诸葛孔明、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廉颇老矣，尚可饭否？无心所住，而生其心。《列子》列御寇《逻辑哲学论》《喧哗与骚动》陶渊明金斯堡杨健马永波《朋克时代》《死无葬身之地》妥斯妥耶夫斯基玛格丽特.杜拉斯毛泽东孙中山郑可真李澜江……<br />——唉呀，你们这两个鸟人，看不见还想得不行，见了面又打的不行。丁大头眼看这俩人要撞到自己的身上和画上了，赶紧护住说，<br />——整个工艺美院的脸都被你们丢尽啦。<br />——哎？老四，这幅图怎么样，里面还有你跟余莉哪。丁大头说。李澜江不相信，赶紧凑过来看。余莉整理自己的头发。<br />——在哪儿呢？李澜江在这幅名为“书”的画里找他的名字。丁大头指给他看，找着了，嘿嘿笑。过了一会儿，<br />——大头？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李澜江凑到丁大头身边小声说。<br />——怪不得你们打架呢，他妈的荷尔蒙过剩啊…… </p><p>〔插图——书<a href="http://sz1.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95df4b80d94dafaeaf1d75e6b506a0edef23867f15f36d6c5bfbf56f469766c2907de3108f8ff51c72e4b117f57f3ef3446ebfa304a6b36a2f444bbe7114e22b026ef6bd7113662da001cc49fe188051c799358e">http://sz1.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95df4b80d94dafaeaf1d75e6b506a0edef23867f15f36d6c5bfbf56f469766c2907de3108f8ff51c72e4b117f57f3ef3446ebfa304a6b36a2f444bbe7114e22b026ef6bd7113662da001cc49fe188051c799358e</a>〕»<br /> <br /> 三 书名</p><p> 郑可真带着刘若到工艺美院306宿舍下通告，两人各穿一双很炫的黑色半高跟尖头皮靴，郑可真那双后面还带有美国西部牛仔式的的金属马刺。靴子没擦油，不放光。黑色牛仔裤也不展活，膝盖处被里面的毛裤顶出两个包来，黑皮夹克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紧身线衣，上面落有白色头皮屑。整体看来就是郑可真风格——北京胡同里窜出来的喜交往爱谈笑的小子，不讲究衣饰，一头长发，满眼只是率性。这也似乎也影响刘若，后者没有花枝招展，美人胚子，却不化妆，细挑高挺的身材，一身黑蓝牛仔服，披肩散发，整天跟郑可真疯疯颠颠。来到三楼宿舍的走廊里，看见丁大头一个人在溜达。<br /> ——李澜江没回来啊？郑可真问。<br /> ——回来了，正跟于莉在宿舍里头呢。丁大头说。<br /> ——那你咋在外面？郑可真说。刘若一听好像就明白了，挣大眼睛笑问：<br /> ——他俩在屋里干嘛呢，有什么好事儿哪。<br /> 说着就蹑手蹑脚靠过去，头挨在门缝上听，推306号的门，里面反锁上了。不出声儿偷偷笑，跳起来想从门框玻璃上望进去，糊了报纸看不见。又挨着门缝儿听。尖着嗓子喊了句，<br /> ——李澜江，我们冲进去了啊！然后回过头来朝郑可真、丁大头眨眼。<br /> ——别闹了哎，丫头。别打扰人李澜江生活嘛。郑可真说，<br /> ——走，咱到那屋看电视去。<br /> 休息室没人，悬挂起来的29吋彩电放着明星访谈。窗户跟前有一片阳光射进来。郑可真说起他俩想去作模特儿挣钱，家里父母都不同意。丁大头听了也不以为然，说模特全是糊弄人。在T台上走来走去那是干嘛呀。<br />——那叫审美，懂不懂呀？刘若踱进那片光线里。 <br />——不生产，不劳动嘛。80％是虚荣、商业，顶多10％审美。<br />——还有百分之十呢？郑可真笑起来了。<br />——剩下的就是冒傻气。<br />——那你说说什么不商业了？刘若靠住窗台偏过身子看他俩，我妈就是让我好好念完大学，别的什么都别想。<br />——挣钱嘛，全他妈的钱闹的。呵呵……郑可真说，哎大头，你那CD包里头都是些什么音乐啊，哥们儿拿回去听听。<br />——行啊，听吧，摇滚啊现代交响乐啊法兰明高啊乐队现场啊什么的。<br />——都谁的现场啊？法兰明高真他妈牛逼，是录制的CD还是现场？南美风格的吉他大师好几个在一块儿演奏，我家也有啊改天去我那儿听听……<br /> <br />李澜江打口哨。<br />几个人好歹进了306宿舍。双方都含着歉意。闯入者和被闯入者。心照不宣。<br />好你个李澜江！刘若笑。<br />丁大头倒已见怪不怪了，前晚迷迷糊糊入睡后，下铺轻轻的晃动和余莉压抑的呻吟已经领教，宿舍另外两位舍友当时睡得悄无声息，大概权当作无。无我之境啊。终究来说人是什么事儿都能习惯。郑可真眉飞色舞的说，刘若告诉他了，如果你们不用她起的刊名“前倾”的话，那就得把她的写真照片放到书里作插图。说完和李澜江、丁大头咧嘴笑。余莉在郑可真和刘若面前不太爱说话，边抽烟边翻看她的画报。此前几天，几个人窜一块儿起了好些名字，也没有觉得哪个特合适的。<br /> —— “兔子哎，等着瞧！”郑可真突然没来由的说，这是他近来的口头无厘禅，跟多动症似的。然后又话锋一转对刘若说，别逼人家嘛。<br /> ——瞧你丫这操性， 刘若白了他一眼，哎？李澜江，你们觉得‘前倾’这名字怎么样？<br /> ——就是不知道你这‘前倾’，是什么意思啊。<br /> ——前倾就前倾呗，还什么意思。你们那些名字就有意思啦。<br /> ——我还想叫蒙面人哪。”李澜江说，看着丁大头和郑可真。<br /> ——我就想叫的是，内心的老鼠。丁大头说。作老鼠状。<br /> ——他们老是左倾右倾，咱来个前倾，往前走嘛，后倾不就跌倒了嘛。郑可真说，要不咱还得放这丫头的写真集哪。<br /> ——放就放吧，谁怕谁……几个人抽着烟，笑。刘若不抽烟，靠着桌子执拗地看着他们。<br /> ——就是一种年轻的姿态。刘若说。<br />——其实这名字挺中性的。丁大头说。<br /> ——我觉得也可以啊。嗯，不管怎么样，印这本书，就算我们对青春做一次敬礼！李澜江弹着他的破琴，说。<br /> <br /> 丁大头打长途电话邀了青岛朋友三叶把他的诗用传真发过来三首：《情感就是猪肺》、《城市上空有一团冷空气》、《是否只是技巧》。三叶有个本事，他自己写的诗每一首都能够当着你的面背诵出来，这三首都属于上品，当初在青岛山东路一个小饭馆里，三叶一边喝酒吃饭一边就给丁大头背诵过，他的个儿高，看着丁大头脑袋上方的一方无形的空气，仿佛那上面就写着他的诗句似的，声音不高不低缓缓的背诵起来……<br /> <br /> 是否只是技巧 </p><p> 是否只是技巧 <br /> 象另一些手指闪烁不定 <br /> 在我多枝的手上 <br /> 是否只是红色珊瑚 <br /> 灼伤了病床上的病人 <br /> 是否只有罗盘知道海上的方向 <br /> 而水手却不以为然地 <br /> 在甲板上踩响 <br /> 他们的皮靴 <br /> 孩子们在课桌间抖动蓝色的窗帘 <br /> 飞鸟撞死在公共汽车上 <br /> 当它们纷纷落到我的纸上 <br /> 是否只有技巧 <br /> 象花朵的绽放 <br /></p><p> 长途电话里丁大头说要有这几首。内容很快凑起了。除了余莉不愿意拿自己写的日记出来，其他人都选了自己的一部分诗出来，另外一位青岛作家身份的陈蔚也被邀参与作品，他也刚来北京不久，在圆明园画家村附近租了个小偏房住下，整理自己几年来的手稿。<br /> 编辑这些东西颇费时日和周折，这些全由没事儿干的丁大头承担。美院男生宿舍一楼的打字复印间，也乐得接这单生意，河南籍女打字员每天一有空就在丁大头的督促下打字、排版、复印、修改错别字。老板是个北京中年妇女和一个老头，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老板。这俩人动不动就跟丁大头算算帐。关于钱的事。老头最后敲定说一个字一分钱。<br /> <br /> 四 封面</p><p> 李澜江宿舍的两个舍友下课回来，上顶铺翻弄书本。下铺周围郑可真、刘若、丁大头坐着站着，乱说乱笑。李澜江坐在下铺床沿上，弹着那把只剩三根弦儿的棕色木吉他，有力地扫着和弦拍子。以前他有把黑白双色的电吉他，前段时间没钱，三百块钱被他卖给了同学。余莉靠着墙，窝在床栏里面抽着中南海，一边往地下弹着烟灰。<br /> 青岛朋友陈蔚应丁大头传呼之邀从圆明园画家村赶过来送自己的诗稿。作家。穿着军用棉大衣，更显得胖墩了，几年来一直搞一个个人行动——中国诗歌考察，断断续续自费跑了全国各地。放下手稿跟大家打了招呼嬉笑一会儿，就爬到上铺去打盹儿，不知他为什么那么累。外面走廊对过是电脑室，成天到晚是上网的美院男生，总是从里面传出两种音乐：刘德华唱的一句“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旋律好听，忧愁。整天没完没了的响；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演唱会《墙》，宏大场面……<br /> 丁大头忽来灵感，找了张纸，提议大家每人胡诌一句话或一个词，不做多想，记录下来，将来作书的封面。然后到楼下打字间，以前层后叠的方式胡乱打印在一起，书名就用向前倾倒的大黑体字——前倾。众口乱说，嬉皮怪笑，不消几分钟：前倾、窝边草、体制外、出版社、超现实剧场、非卖、兔子等着瞧！、前进、没治了就写〔泻〕在裤腰带上、最后一击、奈何加没辙、乌贼、火腿、冷柠檬热芒果、对脏话的回忆、害群之马、搓板儿、时尚死俏皮、你是比宠物还可爱的宠物、驴唇、最后一句藏语新闻、反对基因、骗子手、奥比多斯驴在行动、胖子说出真相吧、污言会议。<br /> 李澜江说具体设计交由他来做。郑可真、刘若有事先走。陈蔚打盹儿醒来也走了。余莉闲极无聊说，他不像个作家嘛。<br />——你以为作家什么样儿啊，像你爹那样啊。李澜江说。余莉佯装生气打李澜江。后者用胳膊肘挡。<br />——好，不像你爹，作家该像我这样儿。<br />——你这样儿他妈的像个杀猪的，像流氓。余莉踹了李澜江一脚。<br />——杀猪的也不像，人家才不染一头黄发哪，老四嘛，就像个玩儿音乐的。丁大头给那两位解围。调皮的人生，青春的血液，在血管里突突乱撞。终究这股热情也会消减，在果子成熟后。 <br /> <br /> 五 前言</p><p> 约好去饭馆撮一顿的晚上，郑可真和刘若仍是骑自行车来美院，刘若坐在大梁前面。他们爬上三楼进了男生宿舍306号后，还带了一个哥们儿。郑可真气喘吁吁，往脑后捋了下长头发，以一贯雷厉风格粗着嗓门儿给丁大头、李澜江、于莉介绍，<br /> ——这是肌肉！也是画画儿的……<br />肌肉，大概21岁，美院学生，本名不知叫什么，偿闻某年冬天刮风甚冷，此男背着包、光着上身只穿一件风衣，自大街走入校内，旁若无人，寒风咧咧之中风衣裸露出健美雄壮的肱二头肌，令在校同学纷纷侧目。此后校园遂有“肌肉”之称。<br /> 李澜江说郑州路上有个饭馆不错，他以前跟同学去吃过，味道可以价儿也不贵。几个人吵着闹着出了宿舍，步行去。夜下街灯明亮，车来人往。肌肉跟着郑可真和刘若在前面走，后面丁大头和李澜江一边走一边乱侃，李澜江搂着于莉。<br />——那饭馆儿还有多远啊。丁大头问。<br />——不远，再往前面两站路一拐就是了。李澜江说。<br />——前面两站路？还不远哪。丁大头说，我啊，要作个行为艺术，我从现在起，一直走直线，不拐弯儿，从东半球一直走到西半球。李澜江听了嘿嘿笑。<br />——假如遇到很前面两个情侣在接吻，我就把他们掰开，硬从他们中间穿过去；遇到老头蹲在地上抽烟，我就大胆地从他头上跨过去；假如遇到出租车停在前面，我踩着司机的车顶踏过去——<br />——那要是前头是一座高楼呢？李澜江边走边说。<br /> ——那我要像蜘蛛人一样从这座高楼爬过去。不惜工本。出了城市，假如遇到大河挡住我，那我就奋不顾身游过去！<br />——就这样的寒冬天气？李澜江搂着余莉边走边说，还刮着西北风？<br />——是啊！正好冬泳嘛。我要一直走到美国去，完全直线运动不拐弯！<br />——小心，前面可是有电线杆子啊。余莉说。</p><p>〔插图——前倾封面设计<a href="http://sz6.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255e14de7babe7b2ca5e149a687d3836aa92ff22cde68dc6fc6c9d66b486f62437ec868051cb46bac6697a9fed83160df8b7d6fa9190055e7cb36f3f3631be3eae460c101021f84ebb4cf21a3c94092d3e7687e7">http://sz6.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255e14de7babe7b2ca5e149a687d3836aa92ff22cde68dc6fc6c9d66b486f62437ec868051cb46bac6697a9fed83160df8b7d6fa9190055e7cb36f3f3631be3eae460c101021f84ebb4cf21a3c94092d3e7687e7</a>〕»<br /> <br /> 很快几个人就坐到了一起。饭店不算太大，也挺宽敞，只有两桌客人。靠墙的一个大圆桌被墙上面暖色调的桔黄灯光打下来，在北京十一月份的冬天显得色泽柔和，外面是车来车往的街道夜景。就是它了。上酒菜后刘若提议先说说各人前一两年做的事儿。这次乱侃将用刘若的采访机真实记录下来〔哪怕一个断句一声咳嗽〕，以作为书的前言。这是前天李澜江上厕所大便时想出的馊点子，当天就征得各人同意。觉得有趣。玩儿嘛。年轻的人，火热的心。糟蹋点时间和多余的热情，顺便给胃带来点儿实惠。灌入些酒神的气息。<br /> 郑可真：99年跟一帮子哥们儿喝酒弹琴看电视，认识刘若。然后成长了不少。哥们儿说我挺像男人，听他们说完之后我觉得是。反正就这些了差不多吧。我觉得受控制也不少。但是我自己愿意的。操。也就这么着啦。<br /> 李澜江：上大学。特漫长我操。我厌烦了我就退学，然后家里人帮我办了精神病休学。然后学校和清华合并就没有退学这一说了。就回来。那会儿在青岛混了一年，在西安、青岛。跑青岛去认识了丁大头。跟二两又组乐队，弄得一塌糊涂，在大学演过几次。整天就为肚皮忙活，操。什么也想不出来。想怎么吃饱。整个一年就是感觉就是饿！然后刚好我哥结婚我就回家了。然后二两又去了南京。丁大头也不怎么联系了，操。回家之后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干就是整天抽烟。我妈给我扫烟头。就整天骂我。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干觉得无聊了然后就回学校了。上课。前几天说出个辑子，写吧。就这样。<br /> 丁大头〔笑〕：说说你在青岛市立医院怎么来着？让二两领着去开精神病历延长证明？<br />李澜江：嗯……那不是两年病假快到期了么？不回来上课要除名啊。我就装出个痴呆相让二两领着在医院开证明，医生问你今年多大啦，我就说平时爱喝点儿啤酒，眼睛还四处乱瞅。人家问你现在哪儿住啊？我说我不想上厕所。〔众笑，吃菜，碰杯〕<br /> 刘若：那个二两没笑出来啊？<br /> 李澜江：他得憋着啊。笑出来也没事，又不是他装病。〔笑。李澜江用肩膀推了下余莉，示意她说〕<br />余莉：忘了，我忘了98年干嘛了。〔李澜江：我再加一句啊。回学校后遇到一个屁大的事儿，偶然碰见了余莉。然后就好上了，一天晚上好上了。就一直好到现在。众笑。〕99年什么都没干。上了一年学。谈了几次恋爱。〔和谁呀？众笑。〕然后——没什么了。差不多了。<br /> 刘若：比如说你为什么买围巾呀？<br /> 余莉：那是因为我眼光很好。然后我就觉得这辣子鸡丁比李澜江好。<br /> 众吵。站起来碰杯喝啤酒。郑可真说啤酒不来劲，要喝点儿白酒。问服务员要了两小瓶绿色的牛栏山二锅头。肌肉也要喝。<br /> 丁大头：让我说点儿啊。听不听我说啊！本来轮到我说，他们都骂我。我还是要坚持的说。99年我做了些什么？比较印象深的就是以前开了一个店，是搞旧货。然后后来就到另外一地儿又开了一个店。〔在哪儿？〕青岛啊。开到2000年初倒闭，是因为拆迁。类似于棚户拆迁。还有就是牙疼，过年那段时间。我发觉这个栈桥啤酒特治牙疼。二两告我用凉水冲，还有那个那个用花椒垫在牙齿上。后来治了花了我八十多，去市立医院治得我刚开始牙疼还能睡着觉后来睡不着觉治得我彻夜疼。没招儿。喝栈桥啤酒可以，可是过了那段儿又疼上了。就再喝。然后过年那一个多礼拜的时间，顺着墙根儿排溜儿，三分之二摆满了啤酒瓶子。那酒还不贵，两块钱一瓶。还有件事儿，就是免不了的事儿就是开始和几个女孩儿交往——是出自虚荣啊，后来结束了。<br /> 郑可真：我老觉得大头这个人从来不和女孩交往。哈哈。<br /> 李澜江：那会儿我们老是跟着大头到那女孩儿那儿蹭饭。<br /> 肌肉：我没什么啊。我从99年说起吧。从小学到高中一个特别品学兼优的学生，但一进大学发现人完全变了两样。99年主要精力就是画画儿，然后就是恋爱。始终我就是一个游离于画画和恋爱之间的人。弄不清主次，所以我什么事儿不能尽心尽力的去做，但最后还是自己比较偏爱画画。因为恋爱的那种给我带来的痛苦太多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活，为了自己活。〔刘若：那你原来为了什么活呀？〕我原来曾经过多的想别人怎么看我。想归想，现在还是感觉至今还是研究这个，始终想把恋爱跟那个自己搞的东西统一起来。但一直没搞明白。<br /> 郑可真：原来我觉得他妈的——如果说自尊算抬举他了。原来你不知道他那个特别——那个算虚荣吧。记得咱俩有一次在那儿跟张一凡吃羊肉串儿，跟罗欣四个人咱一块儿。我说了一句，他就急了。他一直对我有敌意。还是半年前一年前——认识他那么一个状况——操说不出来了操。〔刘若尖叫〕。<br /> 刘若：99年跟郑可真学琴，然后他管我要150块钱。〔众笑。郑可真：要了要了。要了。还骗她吃骗她买东西。〕别废了。然后他总是让我买东西，出去吃饭总是让我掏钱。然后请了他和王一凡这帮人，第一次他把我带到清华，认识什么张一凡肌肉他们，然后第一次跟画画儿的接触。我一直都挺喜欢搞艺术的人的，嘿哈嘿……真的我一直无论画啊音乐啊原来我就挺想当作家，后来我比较喜欢音乐，原来我也不是特别喜欢绘画，郑可真特别喜欢画画儿那姑娘。后来就跟郑可真聊上了，后来就跟郑可真住在一起了，真的。我原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生活，然后突然感觉这一年变化的特别特别大。原来我感觉自己还是个理想的人对未来总是充满了希望。可这一年好像生活啊周围好多事儿把我改变特别大，有时候就不那么理想了，就开始恢复痛苦的状态了。反正我有时候挺绝望的。这种绝望我一直在克制。可能跟现实有挺大关系。98年！李澜江。<br /> 李澜江；98年读大二。上学么每天那个抽水马桶，对，每天都听那抽水马桶响。<br /> 郑可真：哎，咱们说说最有意义的一年吧。我他妈的最有意义的一年就是那年我上学，在那——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学校不都是流氓嘛？〔刘若：他们学校是工读学校。〕反正不是流氓就是一帮子不干正事的逼人，最后我就逃跑了。也不是自己想逃跑，那会儿成长了不少。再就认识刘若第七八个月后觉得成长了不少，觉得特有意义。<br /> 刘若：为什么呀。<br /> 郑可真：废话。〔众笑〕<br /> 李澜江：我想说啊，但别骂我酸，想起金斯堡《嚎叫》的第一句话：这一代最伟大的人，奥，不是，是最杰出的一代人由于疯狂而——我改了而什么事也没干成。这句诗全错了。我觉得现在就是这样整天不知道为什么事忙着，然后有个鞭子在抽你，然后看到好多人那样，然后你又该怎么样。每天都想着这些事然后剩下想什么呀，除了这些呀想什么，就吃顿饭吃的要好点，睡得要睡得舒服点儿。然后除了这两件事就什么也没有了。但是第三件事呢，第三件是上帝赐予我们的：这也是最操蛋的——总让你反思这两件事。想这两件对不对，反思这两件事是不是值得做。每天晚上睡不着觉就因为这个或每天做梦就因为这个——这些可能全是假话。还是回98年吧，98年还是在学校，我感觉一辈子就在学校。二十多年就是在学校。没了。<br /> 丁大头：我离开学校快十年左右了，说什么呢？我喜欢那个喝醉酒后那个状态，也就是说我不喜欢我不喝酒时的正常状态。也就是说我很想排除一些排除一些……我一直想做到这一点——〔被众人吵闹打断〕<br /> 肌肉：旁边有一个人逼我说点什么，我还一时真想不起来说什么。98年……就是为了考上大学。为了能有口饭吃。我的观点是一个人只要在这个社会上，都是为了生存。其他都是次要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但上了大学之后很多新型观点充实而来，我都没想到。让我感觉就是牛逼了，能出风头了。就是说你可能更好的生活。可我回过头一想这点并不适合我自身的状况，这两天我一直在画自画像。我发现按照别人那种观点无非就是你接近死亡的状态。我在慢慢调整。但很多个性鲜明的人，感觉我几句话学院了，就像在野派的画家跟学院的不一样。幸好我生活在这个时代，这时代能容得下各种各样的人。这样挺好。所以我觉得哪些烦我讨厌我哪些人尊重我，对我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在这个范围下，我就是最重要的，没什么别的了。<br /> 刘若：98年我觉得自己还就是小孩儿。我好像就是这两年才长这么大的，但98年已经很喜欢音乐了，就是喜欢摇滚乐。可我还是向我妈那样告诉我的要是不上大学就得要饭去了。那时我最害怕考不上大学了。但后来考上大学我感觉特别失落，一直活得——就跟玩笑一样。我觉得那时候才像个朋克似的，什么东西都是比较轻的。反正98年我特别希望能自己做音乐，然后组成一个乐队。就是这样了。<br /> 李澜江：说什么操。说喝酒吧——<br /> 刘若：对，喝酒我还说一句，99年我是第一次喝酒喝醉的一年。原来我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最多就是沾两筷子二锅头。去年跟郑可真住一块儿了喝醉了，特别特别好。从来没有那种感觉。<br /> 郑可真：刘若喝醉了，我自己那个他妈的谁都受不了，但这姑娘喝醉了，就因为这个，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爱她。爱上她以后吧，好端个人都变了。操。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觉得特性感的姑娘好看，而又让你来性欲。但好多事实——操，什么事实啊，就是好多人变得不一样了，确实变了。<br /> 李澜江：问你〔刘若〕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人喝酒这第一；第二为什么有人醉；为什么有人不喝这第三；还有就是为什么这世界上有酒这第四；第五就是我现在觉得我老了。<br /> 刘若：如果说我为什么喝酒，因为喝完酒那种状态，那是一种其他情况下很难达到的那种状态，就跟<br />吸毒一样，但我没试过。不喝酒也有原因，有的是身体状况，反正各方面原因。我觉得喝不喝酒，都是为了自己高兴。<br /> 郑可真：轮到我了！我他妈的98年以前喝酒为了高兴，98年以后喝酒为了自私。<br /> 肌肉：就喝酒而言，我觉得初衷就是虚荣，但一喝吧，但渐渐觉得酒这东西不喝不成了，跟抽烟一样。<br /> 丁大头：我认为喝酒首先是人类一大文化，凡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东西我都想试试。<br /> 于莉：我觉得喝酒，可喝可不喝，喝了也没什么不同的。〔郑可真；不对。刘若：我觉得喝酒就是能造出一种状态来，身不由己。〕<br />夹菜，碰杯，众吵。 <br />刘若：下一个话题聊做爱。肌肉肌肉你怎么把那女孩摁倒在床上，然后什么都没干。<br /> 肌肉：那我就说啦，我觉得那女孩儿挺单纯的，她让我感觉没必要跟她做爱啊，那事儿一办就感觉做爱一夹在里头显得龌龊了。<br /> 刘若：可是我觉得你要爱一个人，做爱是很自然的。你觉得做爱是一件龌龊的事儿？<br /> 肌肉：不是一件龌龊的事儿，是一种本能的需求。它和感情上我觉得是可以分开的，这就是我的观点。<br /> 丁大头：对我来说……我记得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儿是先是她哭了〔郑可真：你高兴么？〕。我们本来那次去看青岛医学院搞的那次什么暴风摇滚——<br /> 肌肉打断丁大头：其实一开始我想跟那女孩儿做爱但没做成，当时和那女孩接吻了，那女孩儿哭了，我也哭了。她觉得特委屈。〔郑可真、刘若：你丫为什么哭哪？〕为了想得到她。哈哈哈。 <br /> 李澜江：我说一句啊。我这句话可能跟那个目的性很强。我觉得为什么我喜欢丁大头呀？他并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甚至还有我好多挺憎恨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大头的经历呀比他所有说的话、所写的字有意义100倍。2000年代特别能出这么个人挺怪的。<br /> 丁大头：嗯……我感觉和不同的人做爱有不同的感觉，当然这几乎是一个废话。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一直到后来人会感觉越来越寻常，就和吃喝拉撒一样。但是到我还未到30岁之前，还是觉得它挺不寻常的。一旦我觉得它已经寻常的话，说明我已经对它历时很多了。<br /> 李澜江：我我觉得就是对做爱没什么感觉。最开始做爱是什么，小学六年级时候跟同性的。后来看了好多书啊，这个很重要，好多电视啊，觉得应该跟那个异性做爱。觉得那个感觉应该是很神的。因为看电视嘛看黄色录像都是那个女的达高潮男的达高潮，我操都是另一个世界那种状态，操。特喜欢很好奇。然后开始做爱。第一次做没成功，没成功，我会记一辈子。第二次成功了，第二次是跟一个女孩儿是第一下没成功第二下成功了。感觉操，就是这样。当时那女孩儿正在洗澡嘛，我是感觉特别悲凉。特冰凉的感觉绝对冰凉的感觉。<br /> 我突然知道人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操。其他事情全是笑谈全是，操。没有了。就是这种感觉，特别冰凉。然后那女孩儿回过头来跟我说，我这儿还在流血呢。然后开始不断的做爱跟好几个女孩儿做爱。嗯……没了没什么了。感觉就是两个人在完成一件事儿，一件特别具体的事儿，跟形而上的东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完成一件很具体的事儿，然后达到高潮。她达到高潮之后我控制我然后我也达到高潮。<br /> 肌肉：其是我对做爱，还是挺在乎对方什么感受。包括我干任何一件事，我自身所学的专业、所干的那些事儿，都一样，其实更在乎别人什么感觉。比如说我画画，我如果光为了我自己画画，我觉得空洞。它实现不了我自身的价值。我得把它推向社会，一推向社会那自然而然就需要别人去要求了，你去满足一下，这才能实现我的自身价值。再谈做爱，我其实本身就不太在乎那个男女之间的那种事儿，得考虑对方的感受，哪怕我达不到性高潮，也得让对方达到。我觉得就是骂我也好还是怎么看也好，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是一孙子。一孙子对于我不符，人跟人还是不一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追求。<br /> 其他人喝啤酒，郑可真和肌肉一直碰杯喝白酒。李澜江跟于莉不离酒桌歪着头长吻。刘若、郑可真不听别人说话，各吵各闹，丁大头想说话，没人听，散成乱摊，和肌肉先后出去撒尿。回来。</p><p> 李澜江：我声明一句啊〔把录音采访机拿过去，对着自己嘴〕，这郑可真跟刘若表现欲太强了。<br /> 郑可真：做爱这事儿。不是。原来那个挺傻逼的。小时候跟一哥们儿，那哥们儿说一姑娘能干，我说那去吧。然后就在一破、破发电房里跟那女孩儿就，操就做爱呗。我觉得那时候特快，就几下就，那时叫操，叫操一姑娘。你丫体验那时心情，现在觉得跟一爱的人做爱就是不一样，可能他妈的挺极端的挺傻逼的也挺幼稚的，但就是这样。人他妈的变化挺快的。真的，怎么回事呢？原来算个流氓也就半个拉子的流氓，也不是混的特别好，成天杀人放火撑多少钱也不是那么回事。然后混的半不拉拉的，做后就是跟人家随便干一姑娘，我觉得挺爽也没什么目的。但后来接触一帮子画画儿的，搞音乐——搞音乐的其实他妈的特傻逼，全他妈的穿的那操性觉得自己挺前卫的，说自己玩儿琴的，说自己是干什么的，出去老是瞎鸡巴骗姑娘。骗这个骗那个的，其实都特傻逼。玩儿出来的都挺牛逼的，崔健、郑钧、什么唐朝，玩儿出来的哥们儿确实牛逼。然后操说做爱吧，变过来跟一帮画画的认识一个姑娘，挺爱她确实挺爱她，叫刘若。就觉得跟别人做爱他妈的就觉得挺对不起她。〔刘若：哪那么多事儿啊。〕啊，那就不是逼了。也不想，想吧就是看见那特别干特别瘦的也想，就是一想起她来，那味儿就变了，也不特别纯了，嗯操，换人吧。<br /> 李澜江：坦诚么不是？我跟现在女朋友好了以后，我还跟一个女孩儿做爱我现在想解释一下。当时觉得我对爱情很失望知道吧？我觉得爱情怎么能这样呢？不可能这样啊？应该有个东西刺动他应该打动，操，做爱就不行了。应该爱情是最真的，应该超越全世界超越所有东西。可是现实中不是这样，或者你的爱不这样了，我觉得很矛盾。所以那时很无聊。我在恋爱以前觉得要是恋爱了两个人相爱了，整个世界是一个世界。我以我的观点我很烦这个世界，我现在fuck、fuck、fuck、操这个世界。我对我生活的这个世界很烦。我跟我爱的人成立一个世界，一个小世界，应该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如果一个女孩儿要跟我做爱，做吧，操。如果做爱能让我跟这个女孩儿更相爱也行。<br /> 靠墙的圆桌座上大家边夹菜边碰杯喝酒，于莉只喝茶不喝酒，不多说话，也没机会说。肌肉挨着丁大头坐，不熟悉也不搭话，只一味的跟郑可真碰杯喝小瓶牛栏山二锅头，不断的跟服务员要，已经喝空六七瓶了。刘若、李澜江、丁大头喝啤酒，一捆十瓶也快喝没了。李澜江说完后，几个人互不听对方讲话，胡咧咧，一盘散沙。<br /> 郑可真：我就一句话，咱们出这本书，要是咱们打架了，就算你抢我媳妇儿了咱们，就是——特别特别特别伤你心的事儿，你不理我〔李澜江：不会的不会的。〕哈哈哈我绝了！<br /> <br /> 桌面上乱成一糟，于莉去找洗手间，郑可真和肌肉互相打闹。刘若把录音机关了，丁大头叫女服务员往上端米饭。<br /> 丁大头：吃饭吃饭。大家坐一块儿喝酒，谈话，气氛是不是融合在一块儿啊——〔被打断〕<br /> 李澜江〔冷笑〕：我不同意，我很怀疑这里能有什么气氛融合——<br /> 刘若：那个那个肌肉刚才说爱和性可以分开，爱到后来不会有性的。我觉得不是的，因为那时候我更爱郑可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看到郑可真跟别的女人做爱，就是在我面前就这样做爱。有时候我特别幻想自己找一个特性感特别漂亮的女人，然后在一间屋子里跑，浑身赤裸。我就追她，把她摁倒在沙发上，然后我跟她做爱。反正这种感觉特别好。仿佛我……跟郑可真一样。我觉得我爱一个人我会跟他做爱，我不爱一个我还会跟他做爱的……谢谢。<br /> 郑可真：老婆！我爱你！因为这丫头说的挺实在的。开始我觉得当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那个——一个特自卑不是——我觉现在说的跟我单独在一块儿说的话是一样的。牛逼！操。我觉丁大头还像个小孩儿似的，后来那个——〔被淹没、打断〕<br /> 李澜江跟肌肉的声音好大，就“怀疑”和“气氛一团和气”纠缠，互驳不休。刘若插话插不进去。郑可真也想插。饭店里已经走了一桌人了，另外一桌上的人，有时就抬头看这边吵吵。<br /> <br /> 郑可真：我记得李澜江说的那够意思，我什么呀。说那中国人他妈的，我觉得中国这帮傻逼呀，我他妈的一个是爱误导你，有时候大头就是这操性。他就说话之前老修饰〔李澜江：文言虚词〕，对。你他妈的说就说出来让人家自己想去。中国这帮孙子就是什么呀，听人说完之后，我觉这歌好，为什么听一哥们儿说。好。经典。别他妈的误导别人。肌肉说你不好就是不好。李澜江说你不好就是不好。完了。<br /> 李澜江：别生气啊各位，我觉得特别藐视你们——一二三四五六再加他们〔饭馆另一桌上的人〕七八九十。实际上特别藐视他们。今天我喝酒了，酒这东西我<br />绝对认为它是有生命的。酒让我们达到一种什么共识呢，怎么居然让我跟这帮生命融合在一起了我操〔郑可真：好！〕还是那句话。藐视他们。〔肌肉：哈哈哈……啊啊啊……〕丁大头，他应该生在八十年代。就因为他生在这个年代所以我特喜欢他。他有一种很坚固的东西。<br /> 郑可真：大头我觉得应该……那会儿我说那个生活跟生存两个概念，我就告生命呀是一个圈儿一个圈儿的。好。年轮。大头，那……斜正横竖立体这么交叉又这么一东西。我说很复杂，恰恰相反，说生活是〔李澜江：这就是他跟咱们这个年代的人的区别〕。所以他是以后的人，现在表现呀是以后的人。<br /> 李澜江：郑可真你听我说啊，这个大头呀什么状态吧，咱们现在这一代人什么，无论干一个法官或干一个什么微不足道的职业，然后开始写。但大头什么呢，觉得自己生活和自己写的东西结合在一起。这样的。<br /> 刘若：我觉得郑可真也是这样的，尖叫。〔也许郑可真踩她脚〕<br /> 丁大头：提一个比较清晰的观点，郑可真写的东西〔郑可真：别提了别提了，我听我一听就生气了〕他写的东西恰恰和他本人是相反的，一个反面。〔郑可真：为什么呀？〕他本人老是生龙活虎——〔刘若：我觉得你们太不了解郑可真了〕。<br /> 几个人不听丁大头说话，乱吵乱闹，喝酒吃菜，已经都喝的差不多了，谁也不听谁说完整一句话。<br /> 丁大头：可能过二十年以后我们各自会想起这顿糟糕的饭。<br /> 李澜江：现在我说，一句话，现在录音机统治我们，行吧。统治，一定要统治。<br /> 肌肉跟郑可真一直喝小绿瓶二锅头，已经喝到十一瓶了。这会儿口语含糊又讨论纠结在一块儿了。丁大头对着采访机用内蒙古巴盟土话说：宰两个狗泡小子，不知道他们说甚了！说的他爷稀里糊涂。<br />郑可真继续跟肌肉吵闹不休，声音越来越高：你没有自私地方我有自私地方好关键就是说既然承认你那么爱你老婆你没必要——〔刘若：听肌肉说我要听肌肉说〕——那你就是完美的人啦操。不是不是。不是什么呀你他妈那么说你还不完美呀……〔磁带自动跳键。郑可真和肌肉瞪起眼很较真儿地抬杠。饭店另一桌客看势头不对，也开始走人。李澜江一边喝酒一边跟余莉接吻。〕<br /> <br /> 〔插图——我的走就是我的一连串跌倒<a href="http://sz5.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8dc3684d258488a3dd308296ee7eb825eadab003bafd0f6486414c5ddecb5bb70ff1d1c0c5c4bdb7c4ed3d7e05d235bdf9256098b8e5c09eed37cad2c8c31cab03591365ebe00f2cb6cb0b2ccd14cfb81556f29d">http://sz5.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2=8dc3684d258488a3dd308296ee7eb825eadab003bafd0f6486414c5ddecb5bb70ff1d1c0c5c4bdb7c4ed3d7e05d235bdf9256098b8e5c09eed37cad2c8c31cab03591365ebe00f2cb6cb0b2ccd14cfb81556f29d</a>〕 <br /> <br /> 磁带到这里被录完了。事实上除了两位女性和丁大头，那三个鸟人已完全开始失控了。也就是这样：由前言而引发的这顿饭，到这时已完全变成了无意的胡闹、脸红脖子粗的争吵、和十几个小二锅头的空瓶子。磁带停的刚刚好，因为大家接着录的话谁能够记录下来那些舌头肿胀、语无伦次的狂吼和怪叫？真操蛋。“前言”已不可避免的纵深发展成为“不懂人语”，接下来更像出滑稽戏。几个人的情况是这样的——<br />〔1〕郑可真：与肌肉因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从争吵发展为扭打，其间不断掺着如狮子般的吼声并碾碎了几张饭店的桌椅之类。并在最后，几个人结账时强行抽回饭店要扣下的赔偿费用，并再次运用狮子吼，之后与刘若扬长而去。<br />据他事后第二天讲，回家途中与刘若不断争吵，在过街天桥上滚了下来，以致尾骨遭创，但瞬间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个李白，顿时恢复英雄气概，站起身来。忽听见刘若在前面头也没回头极冷静的甩了一句：“快他妈走”。然后回家呕吐。<br />〔2〕刘若：由于穷追究竟而引发了郑可真和肌肉的争执，而最后对郑可真说：“你和肌肉就是死一个，还剩下一个也要对我说清楚究竟。”<br /> 〔3〕肌肉：几个酒鬼中真正出色的一个，始终保持着不屈不挠的冷静。虽然最后走路时两条脚有严重的闹独立的倾向，但不是很成功的保持了一个有涵养的男人的形象。最后由丁大头送回寝室。<br /> 〔4〕李澜江：在郑可真与肌肉争吵时喝酒、自我陶醉的与女友接吻，后又卷入扭打。携女友出去后发现右手上添了的口子流血不止，一会儿与女友拥吻，一会儿又发脾气，在马路上横躺，逼得汽车绕道。与一保安挑衅后又死猪一样被扔进一辆警车运至局子里。由于不停的用嘴吸伤口，弄得脸上好多血，尤其嘴像猪嘴，干扰了警察叔叔们的视觉，被勒令呵斥下由大头带去洗手间洗脸期间，悄悄把身上的钱〔半月前老爸给的全年生活费3000块〕全塞给了他。被记录、认错之后，出来局子回宿舍的路上又与女友争吵，并粗暴的动用了忽然灵活的右腿。最后与大头回宿舍。倒在铺上后大头提醒下，给关了机的女友打电话，然后又变成一头死猪。<br /> 〔5〕余莉：与李澜江走出饭店后一直忍受他无耻的胡闹，并被抹的满身血。当李澜江无耻到躺在马路上时，她觉得车一来他跑得比谁都快。最后从局子里出来时，由于男友的无耻和粗暴到了极点而愤怒的喊着：“我要分手！”走了。<br /> 〔6〕丁大头：忍受了他们在饭馆中的瞎折腾后，结了帐，送肌肉回寝室。然后又接到于莉电话，返回来找李澜江，被警察一起带到局子。最后又掏腰包交了赔偿费。出了局子后由于疏忽没能拦住李冲向女友的一个箭步，而导致半夜还得接余莉打来的电话，不得安歇。<br /> <br /> 七 后记 <br /> <br /> 如果设想，终有一天写作也会消亡，那时作家这个专职的称号势必将不复存在，即人人都可写作。想必由此一部分人的话语权利也会变成一个过时的引号。<br /> 我们无意表明自己希望消亡的时代快点儿到来，那样的话很多人也要失去了一个渴望拥有的引以为荣的梦想。想说明的是这本几个人煞费心思完全手工制作的册子——纯属一次非写作体的集合性：其中有作家有盲流有在校大学生有居家伏出年仅二十的待业成长者。当然这里不乏掺有我们的个人膨胀、生殖冲动、对追赶荣誉顶峰的预订式追悔。正如起发者郑可真当初在夜间马路上，第一次提议想法时所言，只打算在几个拳心相交的朋友圈子里传阅，不过后来我们还是把原有的这点干净的想法辉煌化了。先后发放数册到京城几个文学书店。想来汗颜。<br /> 刘若作为唯一的女性是半推半就式勉强加入的，她认为自己的不怎么好；郑可真说自己的幼稚；李澜江是绝对自信；丁大头姑且认为充其量就是一帮子微不足道的人神化了一下自己微不足道的折磨。毕竟这是个嚣叫的世界；三叶和陈蔚未参与计划和制作，是应邀入选。不过他们当属文学奋勇者。<br /> 视觉媒体发达的当下，文学不免显露矫情之嫌。这是个人目前为之心虚的一种。写到这儿，忽然想到我们跟本就没有一个受众，我们册子的受众完全就是一个“无人”。这就好比几个人同时患上了自我强迫症或露阴癖。行为＝自损。<br /> 类似三叶曾经所谈，这种册子既不能鼓充您的钱包，以购买真皮名牌；也不能给您带来一个好的心情，以滋颜一笑；更不会给您带来一个好的胃口，以暴殓一餐。反之，倒会引起你们一番掖揄的兴致。为了对硝烟即起的你们这帮子糟人的掖揄来点儿先期式自卫，权且允许这里说一个故事以充当《前倾》的糖衣炮弹。<br /> 某日长发浓须现代名画家，在即将举办展览前夕，偶发念头，到农村荒郊去写生。一个放羊老汉吆喝着一群大羊小羊山羊绵羊恰好路经此地，闲来无聊站下来杵着羊铲想看看稀奇。许久之后，一直支起画板画架精雕细琢的画家开口了，转过身来十分高姿态地对老汉说，我给你画张肖像吧。老汉一听有点纳闷，不好意思，于是拒绝。可是此画家性子倔，忽又心生一念，他进前一步递给老汉一个随身带的画夹以及纸笔，要求老汉和他互相给对方画像。老汉一听更是受宠若惊，连忙摇头摆手说，“偶不会画，偶可是不会画，偶这一辈子也没动过画笔咧。”但是怎奈画家一时兴起，久劝之下，老汉放下羊鞭羊铲，战战兢兢抓起了纸笔。<br /> 数日后，画家的众多作品如期举办展览，他和放羊老汉互给对方画的肖像不具署名也并列其中。不曾想，这老汉的胡来之笔竟然引起画界一时惊鸣，在画家众多作品中脱颖而出，名家权威皆谓之堪称一绝。</p><p> </p><p></p><p><br /> </p>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8123620[/lastedittime]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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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5 08: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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