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封信

梁枕

一：2004，03，26

我没等到火车开出，我就走了。我是看到你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我跑进地下通道的，当你转过头来，我感觉到你在寻找我的目光，但我还是走了，我从另一个地道口出来的时候，我听到火车的一声长鸣，同时我也听到“铿”的一声闷响，从我心脏中奔泄出来。我回过头，看着你在的窗口，挥了挥手。

昨晚睡得不好。做梦。梦见你。

在火车上，你靠在边上坐着，窗子打开着，有风吹进来，你飘扬着头发，露出迷人的微笑。而后，你有用手托着腮邦，凝视着窗外，我顺着你的目光看去，有着成片的耀眼的白光，我知道那是早晨的大海，反射着太阳的磷光。


然后我听见手机响了。我以为你给我打电话了呢，睁开眼睛才知道已经到了该上班的时间了。


其实，昨天还还是等了你好长时间的，我以为你能打电话，我在等待的时候，又是心神不宁的，一连翻了几本书，都没有看进去，于是躺在床上，等待天亮。在等待的时候，我不断的猜测你在干什么。上车后，你们一行人等有说有笑，你不是的看着窗外，没有什么好的景致，窗外都是荒凉的，但她孕育着希望。大概快到沈阳的时候，天色黑了下来，你们拉上窗帘，吃点东西，或打扑克。上厕所，聊天，后来捆的不行了，睡觉，趴在那里很难受，或者能做梦，梦到自己不停的向前奔跑，能听到虎虎的风声，从耳边刮过。中途，检票的打扰你们，你醒了，很镇静的把票和学生证给他看，她也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有礼貌的跟你说，祝你旅途愉快，就走了。在睡一会，宝贝，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感觉目的地不远了，哪里出现了和你家乡迥异的景色，你精神为之一振。你盼望着早点到达，到达后你的先睡一觉，火车上是休息不好的。

明天是周末，一定在休息好之后，痛快的玩，保持一个良好的情绪，多拍一些照片给我看。



再见，宝贝。


二：2004，03，26


昨天晚上周哥来了，周哥你还记得吗？就是以前与李鸿庭在一个屋住的那位。后来打篮球，脚坏了。心情不好，辞职了。

看起来，周哥现在过得不错，他回到了他以前的工作单位。现在是办公室主任，这次是和厂领导到哈开会，他还没有忘了我们，来的时候还买了桔子和香蕉。

我今天值班，现在工作做的差不多了。早上我就是吃的周哥给的香蕉和桔子。现在已经消化没了，肚子又呱呱叫了。

昨天晚上，我搂着小狗狗睡的。那小狗很乖也很温暖。昨天晚上刮大风，窗子咔咔的响，我把小狗搂得紧紧的。

早上起来，发现昨夜下雨了，但不大，路面刚刚有点湿。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味道。这表示春天来了。

昨天，我们在讨论今天谁值班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愿意值班。只有我来了。其实按顺序轮到我了，但我不想上，我想在今天搬把椅子，放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坐在那里，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晒太阳。

如果能那样该多好呀，如果能在海边多好呀。你在那里帮我晒太阳吧。

让我想起那句全国有名的诗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三：2004，03，28


考完试了吧，现在可以放下心来，在那里好好的玩一下。我不会问你考得如何？你也不要担心考试的结果，你负责的只是答卷，而不是最终的结果，我们只能等待，只能希望结果会好一些。对吗！宝贝！

哈尔滨的天气遭透了，今天刮起了沙尘暴。早上起来就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就不想出门。于是，就坐下来看电视，恰巧是徐帆演的《结婚十年》。看这名字我原以为是根据苏青的同名小说改编的呢，一看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但还算好看，我和雪涛一口气看了三集，就到中午了。

你昨天晚上一定很晚才会睡觉，你一定是把那看了几遍的考试资料又看了又看，所以，我断定你一定很晚才睡。我想，你不睡我也不睡，我陪你学习吧！虽然我们现在距离千里万里，我还是想做一回“陪读男人”。但我看些什么呢？我找出了以前买的那些书，选了一本最近买的，但一直没有看的《往事并不如烟》。没想到一看就看到了凌晨3点，竟毫无睡意。

今天中午和雪涛吃完饭后，我就想去省图书馆想找一找资料，因为昨天晚上看书的时候，发现有一些往事还是如烟的，他们零散的躲藏在历史的那一端，想弄得更清楚一点，就要再多看一点。但不巧的是，省图现在正在装修，闭馆多日了。没有找到只好回头再继续读书。这样的天气，我没有什么可干的，只能这样了。于傍晚的时候，我睡着了。


在来单位给你写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风仍未停止。刮了一脸的尘土，有的已经钻到嘴里，很牙碜。天气预报说，这是从内蒙刮过来的沙尘，北京要严重一些，哈尔滨还算清的，不知道你那里是不是风和日丽？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今天买了“强生”婴儿香皂。用它洗脸我觉得还不错。



再见，宝贝！

四：2004，03，29夜

虽然刚放下电话，但我还是想给你写信。

你离开我已经四个白天，三个夜晚了。你知道吗，宝贝？

你刚才问我，剪没剪头发，我今天本来想剪来着，但晚上还是没去，只是洗了个澡，这几天我太埋汰了，哈尔滨也太埋太了，天天刮风，弄得我满身都是土。但还有比我更惨的，洗澡的时候，有一家伙，那才叫埋太。那家伙打开水龙头，水一冲，就顺着身体往下躺黑水。

今天蹬了泰山，一定很高兴吧！

我没有去过泰山，但我怀念那个地方。人们常常会怀念一个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心理现象。我也是这样，或许，小时候就听说泰山的日出很美，泰山是五岳之首，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等等。我现在能想到，你爬山的样子。开始的时候还好，有时候还能走在别人前头，埋怨别人走得太慢，渐渐的你就责怪已近中午的太阳，那些阳光是那么毒辣，在你和你的同伴们的头顶，而且越来越靠近你们的头顶，你们都埋怨自己穿得太厚了，但又不好意思把衣服脱下，只好硬着头皮往上爬。终于，你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或者你行走在暂时平缓的山路上，这时候，你决定给我打的电话，对吧。然后，你还故作坚强的说你不累，你总是这样，在我面前总是表现的很坚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总是不首先想到寻求别人的帮助。你说过，你反对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女人。但是，我是多么想，你遇到困难的得时候，首先想到我呀。虽然我不可能解决所有的困难，但起码我能给你想办法，我多想与你共同面对生活的苦难与悲痛呀。

回到旅社，你一定很疲惫。因为，我知道你不自己爬到山顶，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终于，你们到了山顶。我不知道，你在山顶是不是已经忘了来时的辛苦，是不是已经完全被山顶的景色所征服，被自己用双脚征服了泰山而陶醉，是不是象我一样，不管爬到什么高度的山头，都要大喊数声，让大山知道我来过了。

我是没有到过泰山的。北方的山和南方的山也不一样。我只到过哈尔滨附近的二龙山。而且，去过三次。第一次，是在冬天，从远处看山上是黑白分明的，黑色的是松树白色的是白雪，我那时候不熟悉地形，也没有导游。就选择一个山脚开始往上爬，山不高，但非常陡峭，而且全都是雪，路很滑，有时候根本就找不到路。上到山顶的时候，发现已经出了一身汗，棉裤的后腰已经被汗水溻湿。山顶上风很大，刮的脸疼。环绕四周，才知道自己是从山的背面上来的，而那背面的山路是常年没有人走的。第二次，是夏天，和马朝还有大哥一起，发现那山是那么的郁郁苍苍、颇为壮观。第三次，是非典时期，单位全体人士，为锻炼身体，选择爬山的。但是，那一次，我们好多人都是前一天一夜未睡，赶进度工作至天亮，收拾东西就去了。我们的主任光环大哥，爬到半山腰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有机会，我还是想去泰山，我想二龙山与泰山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那就不能叫山，或许只是一个土包而已。到时候想与你同行，从山脚到山顶，全部步行。只是不知何时才能有此机会，即使有机会，我们会不会还有当年的体力。


已经很晚了，你睡了吧。

睡吧，宝贝。


五：２００４，０３，３１


我快下班了。我在等待。

像你在哈尔滨的时候一样，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想给你打电话，聊一聊晚上吃点什么。但现在你不在，我还是给你写信吧。昨天，我的电脑坏了，没有给你写信。不要生气。

我不幸被“冲击波”击中，但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中的什么毒，找人问，他说，把电脑格了吧。格就格吧。格了之后果然好使，速度也提高了，我还挺高兴的，哪里知道这是在臭美，没过多久，就是晚上，病毒又发作了，真是恼火。一生气，把电脑关机了。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找几个人会诊，才知道我没有装２０００的补丁。装了，再杀毒，就好了。

你在哪里呢？威海吗，还是青岛？

我们上次到大连的时候，我就想去青岛，我说过我有一个同学在青岛，但现在指望不上他。你知道有的人只要见一次面就能做一生的朋友，但有的人，天天见面也未必知心。

去海边吧，现在海水肯定很凉，就不要光着脚走进水里去了。就站在海边，看一看大海的壮阔就行了。但愿别像我那样，和齐天到天津，本想看看“大海”，而不是简单的看“海”。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们到了塘沽的海边，去唐古炮台遗址，在座出租车到海边，来回车费共计８０余元。看的海却枯瘦的，只有几个海农在岸边拾贝壳，远处的海天线很模糊，朦朦胧胧，司机说可能是快到涨潮的时候了。但我们必须得回去了，再回去之前，在海边撒尿，海风很凉。

还是我们在大连好，虽然已是秋天，但我们还是能光着脚在海边玩水，就是岸边浅水处的石头有点格脚。我喜欢水，也喜欢玩水，也喜欢在水里玩，但我不喜欢给别人泼脏水。我觉得水的魅力无穷，用至柔的个性征服世间一切，同时，水又有一种母性的气质，博大而又包容。

我下班了，他们都走了。我干啥去呢？你在我们还可以共进晚餐，然后散一会步。我去理发吧，打扮打扮，等你回来。

那就这样决定了。

再见，宝贝。

梁枕

哈尔滨的天气真糟糕，又刮大风了，呆在家中，没有出门，闲来无事，看了一本《往事并不如烟》。

作者是“中国头号大右派”章伯钧——次女章诒和，讲述的人物有史良、储安平、张伯驹、聂绀弩、康同璧、罗隆基。

尤其是储安平，在我印象里，他就象谜一样。以前只是在谢泳的《逝去的年代》中，有初步印象，办《观察》、写政论文章。章诒和说他“面白，身修，美丰仪”，给人印象极好。章伯钧说他是民主党派的三大美男之一。然而，他竟然成为大时代，大动荡，大阴谋的牺牲品。57年毛的整风运动开始，就恢复《文汇报〉，同时，把《光明日报》交给民盟管理，为的是让民主党派有大鸣大放的场所。当时储安平只不过是“九三”学社的宣传部长。而章伯钧却让他出任总编辑，在《光明日报》短短的8个月，却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我觉得他提出“党天下”的意见给毛，并不过分，这个意见即使是在今天也不过分，事实上就是这样，储安平是有远见卓识的知识分子。就是这样的知识分子，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轻而易举的就陷入到了政治圈套当中，成了阴谋的口实，成了替罪的羔羊。


非常巧合的是，他出任《光明》总编辑的那天，是阳历4月1号。是巧合还是历史在和他开一个愚人节天大的玩笑。如是，这玩笑也太过分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后来，有人再美国看到一个人，身影非常象他，就追上去问，但那人撒腿就跑，消失的干净利索而又充满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