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 老莫的苦恼

味道

老莫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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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也很不值一提，小工阿明由于懒惰的缘故，悄悄把店里的一部分旧毛巾丢进了离店很远的一个垃圾箱里，企图以此来减轻每日繁重的洗涤工作，但这么做明显失策了。
敏感而眼尖的老板老莫很快发现了毛巾数量的变化，他站在毛巾架旁边一条一条数过来，一条一条数回去，怎么数怎么觉得不对劲。
老莫正在满腹狐疑，小工阿明一头撞进他的视线，他跑出来找笤帚扫地，那副惊慌失措，贼眉鼠眼的样子立刻引起老莫的怀疑，这小兔崽子的手脚一贯不干净，上次偷拿店里的袋装焗油膏就被我逮住过，这次毛巾莫名消失一定也和他有关。
老莫踏过一步横出胳膊把阿明挡在了门外，脸色阴沉下来，站住，他喝道，毛巾怎么少了几条？是不是你拿了？
阿明摆出一副委屈和无辜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说，怎么会？我拿毛巾干什么？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难道是我自己吗？善于察言观色的老莫从对方夸张的表情中觉察出了明显的表演成份，由此立刻认定毛巾失窃的事就是阿明干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明两手一摊，脸色难看起来，他往旁边迈了一步，试图躲过老莫的阻拦，嘴里不阴不阳的说，不就丢了几条破毛巾吗，小题大做，没有证据不要冤枉好人。说完，一步踏进店里，扫地的动作带出几分怨气。
老莫眼睛瞪了起来，想发作，可没有发作的理由，是啊，又没当场抓住人家，万一真的冤枉了他呢？但阿明的强硬态度马上令他火往上撞，这个小崽子，还没怎么地呢，就敢顶撞师傅，以后若是有了本事，还不把我吃了？
哼，冤枉好人？你小子要是好人，世上就没有坏人了，我迟早抓住你。老莫说着，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想，这小崽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亏我平时对他那么好。
阿明隐忍的怨气终于爆发了，他摔下笤帚，冲出店门，还击似的也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丢几条破毛巾也至于发那么大火，他说，真受不了你，我不干了还不行吗，告诉你，有好几家店现在都招我去，条件待遇都比你这里好，人家的技术也比你新潮，我不伺候你还不行吗？工资我也不要了，你另找别人吧。
阿明甩下这几句伤人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是老莫事先没料到的，原来这小子早就找好下家了，怪不得最近这么猖狂。他定是准备拿到这月的工资后就立马消失。还好，没让他得逞。
尽管如此，老莫的心情还是被这事弄得很糟，他神色黯然的靠在理发椅上，一股恶气聚在喉咙里哽得难受。
上午十点以后，店里开始上人，顾客一个接一个，老莫洗头，理发，刮胡子，忙得不可开交，阿明在的时候还可以帮他分担一部分，现在剩他一个人，顿时感到力不从心，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顾客们等得起急，问老莫，阿明怎么不见了？
老莫轻叹一口气说，别提了，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根本指望不上，为一点小事，说走就走，毫无责任心，亏我平时对他那么好。
顾客们表示同情的安慰老莫，让他不必为此呕气，走就走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找个更好的。
老莫无奈的摇摇头说，哼，更好的？哪里去找？
一天下来，老莫感到浑身不自在，肩膀酸痛难忍，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一步都觉得沉重，中午的时候，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饭也没吃好，这会儿更是觉得胃里象有只手在揪扯，一下一下的抽搐。这些都是从事理发行业多年遗留下的职业病，老莫的心情随着身体内外的疼痛加剧而突然坠入低谷，同时有些后悔白天对阿明的态度，不就是几条毛巾吗，倘若当时忍一忍不发脾气，阿明或许还不至于立刻甩手就走，有个帮手还是不一样的。但转念一想，何必为阿明这种人自责呢，不值得啊，他在的时候也未见得就比现在强。
老莫的便民理发店是整条千峰路唯一的一家理发店，也是开门最早，打烊最晚的一家店。因此，老莫的生意一向是不错的。多年以来，老莫凭着精湛的手艺，兢兢业业的态度，拥有了一大批属于自己的忠实顾客。若是放在几年前身体好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招助手的问题，店里的活，紧紧手一个人完全忙得过来，还用找帮手吗？可如今不同了，老莫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体的不适导致了精神上的紧张，只要店里顾客稍微一多，老莫就心情烦躁，心情一烦躁，身体就更加不适，结果总是弄得自己很狼狈。
自从招到阿明后，先不管活干的咋样，老莫明显感到轻松了不少，起码能按时吃饭了，这对他胃病的调养有很好的帮助，但同时也给他带来很多不快，尤其是阿明去了一趟市里的大美发厅回来后，明里暗里总是要和老莫作对，话里话外带出对现状和待遇的不满，对老莫的技术也是嗤之以鼻。老莫因此多次对阿明以下犯上的态度提出批评，但无济于事，阿明根本不在乎。师徒二人的矛盾日渐加深，彼此之间开始冷眼相向。毛巾的事只不过是导致二人关系崩溃的导火索之一。
阿明的离去使老莫不得不考虑重招助手的问题，但这事对他这个小店来讲实属不易，正应了他那句话，现在的年轻人，指望得上吗？他们要学的是先进而新潮的美发技术，而老莫这等传统理发店恰恰无法提供。就算招到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这山看着那山高，一有机会，必溜无疑。可不招的话老莫就得一个人受着，按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得了？矛盾哪。
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中，老莫一眼看见不争气的儿子坐在沙发里对着电视打游戏，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捂着抽搐的胃部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骂道，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好好的班不上，就知道钻在家里打游戏，游戏能当饭吃吗？
儿子似乎对父亲的诘难充耳未闻，眼也不眨的盯着电视，两只手在操纵柄上的动作更来劲了。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老莫冲过去一手夺下儿子手里的操纵柄，一手关掉了电视机电源，脸上由于激动变成酱紫色，你就整天在家干这个？他颤抖着问。
儿子莫奇这才愤然的回敬了父亲一眼，身子往后一靠说，你想让我怎么样？
好好上班，老莫吼道，为什么不上班？
莫奇白了父亲一眼，不紧不慢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没上班，现在可是下班时间。
老莫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但仍狐疑的扫视着儿子。老婆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对父子俩司空见惯的争吵不以为意，目光却一下停留在丈夫手按的地方，怎么，胃又疼了？她紧张起来。
老莫下意识的把手拿开，脸色缓和下来，没什么，他说。
一碗粥下肚，老莫感觉胃里的绞痛停止了，一股暖流从心里扩散开，迅速使他精神起来。他还在想着儿子的事，为了避免冲突，他撇下客厅里打游戏的儿子，走进厨房，凑到正在收拾卫生的老婆跟前，压低声音问，小奇今天真的上班去了？
嗯，去了，老婆说，你怎么样，胃还疼吗？
我没事，对了，小奇最近跟你谈没谈上班的事？
谈了，还是那态度，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老莫眼睛又瞪起来，但声音还是压得很低，我看他敢，老子好容易给他办成公家人，花了多少钱，他还不愿意？
你不要跟我吼，是他自己说的，老婆回敬他一眼。
不管他，老莫把手用力一甩，你给我看住他，让他老老实实上班，别给我找麻烦。
尽管老莫不愿提及阿明的事，但还是在吃药时泄露了消息。
看看你招的都是些什么人？老婆听了不由勃然大怒，我早说过阿明那个鬼东西干不长的，可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
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再招一个吧。老莫皱着眉说，老婆尖锐的叫声使他刚刚舒缓的胃部又抽搐起来。
人是那么好招的？都什么时候了，眼看旺季要来，你一个人怎么办？老婆发起愁来。
老莫垂下头，心里一阵难过。
小意思，我来想办法。儿子莫奇这时插嘴说。他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放下游戏机手柄，凑过来。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老莫白了他一眼说，店里的事不用你管。
我认识很多理发师，都是大店里的师傅，真的，招人的事我包了。莫奇又操起手柄说，你看看你现在的身体，没个帮手真的不行，我早说过辞了工作去店里帮你的，可你就是不肯。
你敢，好好上你的班，别的事不用你管。老莫捂住胃部，额头见了汗。
两天后的晚上，莫奇向父亲宣布了一条好消息，说很快会有一个理发师傅到店里应聘，让老莫到时候接待一下，人家可是大店里出来的，怠慢不得。
胡说，老莫听了撇撇嘴说，那些人我见多了，他们肯来咱这小店上班？
那就不清楚了，莫奇说，反正我和人家约好了，留得住留不住就看您了。
废话，老莫摆了摆手，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一个靠得住。
莫奇回房间时甩下一句令老莫揪心的话，你要是早让我学理发，咱家的店早做大了，说不定会开到市中心去，到时候应聘的人挤破门槛，哼，还用为这点事犯愁？
儿子莫奇一直对美发师的工作情有独钟，很早以前就缠着老莫要学理发，但他对自家店的规模及父亲的技术不以为然，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做这种传统小店，怎么赚得到钱？现在市里面开了好多大规模的烫染造型店，又气派，又赚钱，那样才专业嘛。他曾劝父亲抽空去人家那里取取经，学学人家的先进技术。若是父亲抹不开面子，他完全可以代替父亲去学上两年，他认为自己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有信心将来把事业做大。
对此，老莫的态度是坚决否定，自己劳碌了一辈子也就算了，没想到儿子也这么没出息，他绝不允许儿子重蹈他的覆辙。为了给儿子联系工作，他跑上跑下，托尽关系，把辛劳多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好容易换了个事业单位的缺，不想儿子根本不理会，几次三番要辞掉工作搞他钟爱的美发事业，甚至背着老莫悄悄跑到市里的大店里去学技术，这还了得？
父子二人的隔阂就是这时候产生的，老莫为此不知和莫奇吵了多少次。老莫到底还是占了上风，但他始终担心不争气的儿子会背着他旧戏重演，那样，他又得费心劳神了。
新的理发师阿豪很快如约而至，这是个装扮时尚，风头正劲的小伙子，尤其是左耳上那只标榜个性的银色耳钉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老莫虽然对他不抱幻想，但还是热情接待了他，对方好像对老莫和他的店不太感冒，语气中带出失望和不屑。这就是莫奇说的地方？他扫视着狭小的店堂问道，眼神始终在老莫的头顶上方徘徊。
老莫脸色暗下来，递烟的手僵滞在空中，内心产生一种被歧视的痛感，他迅速撤回手，腰板挺直反问道，怎么了，这地方怎么了？
阿豪这才把目光聚拢到老莫身上，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随即豪爽的笑起来，哦，没什么，挺好的，我在市里面的时代造型做的时候，就想过有朝一日找这样一家小店施展一下身手，你不知道，在大店做很累的，人累心更累。说完冲老莫表示诚意的点点头。
阿豪的做派虽然令老莫很不愉快，但人家毕竟是出自名店的发型师，有些自大的情绪还是可以理解的，因此他很快留用了阿豪，而阿豪似乎也对工资待遇的事无所谓，老莫迟疑着说了个数字，他很痛快就答应了。这一点令老莫既惊又喜，没想到大店的发型师对待遇的要求也不过如此嘛。老莫感觉自己对这个新来的发型师阿豪越来越欣赏了。
欣喜地心情并未持续多少天，老莫发现阿豪的技术水平根本不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高超，做出来的发型夸张而失于稳重，令很多慕名而来的顾客大失所望，她们吃惊的看着镜子里难以接受的新形象，质问阿豪怎么会做成这样子，而阿豪则满不在乎的以这是当今最流行发型之类的话来回敬顾客们的诘难，他认为她们根本接受不了新潮流。
老莫忍无可忍的时候，真想劈头质问阿豪，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觉得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错，如果当时不听凭儿子去招人，当时自己不被对方的表象所迷惑，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他只好回到家中拿儿子撒气。
看看你招的是个什么人？老莫指着莫奇的鼻子说，什么狗屁大店的发型师，连最起码的基本功都不具备，你是怎么把的关？
莫奇半天才听清楚事情的缘由，对此他的解释与当初的豪言壮语大相径庭，其实，其实阿豪也是朋友介绍的，我对他也不太了解。莫奇憋了半天才说。
怎么样？老莫恍然大悟，我早说过，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一个靠得住。
莫奇涨红着脸，眼神里闪过一丝歉疚，他嗫喏着说，要不我再帮你重找一个合适的?
拉倒吧，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老莫心里一阵难过，不合适就不合适吧，有人帮忙总比没有强，他不想再为这些事劳心了。
老莫的胃疼的老毛病在这段时间似乎更加严重了，他总是在忙完一阵后一个人悄然坐在角落里，一边怄气似的揉搓胃部，一边痛苦的擦拭额头的虚汗，有眼尖的顾客发现后，曾劝过他回家休息或找医生看看，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这么辛苦？但他苦笑着摇摇头说，不能休息的，休息了谁给钱呢，儿子都那么大了，结婚买房不用钱吗？
老莫说的倒都是事实，即便如此，近来胃病的加剧也使他不得不回家静养几天，他感觉自己真的有些撑不住了。他极不情愿的把店里的事务托付给阿豪，一再嘱咐他要量力而为，能做的做，不能做的别做，千万不可肆意从事。对此阿豪的回答是，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老莫无奈的想，我怎么放心得了？
几天后的晚上，吃过饭，老莫刚觉得胃里舒服一些，儿子莫奇嗫喏着把一条更糟糕的消息透露给他，莫奇说，他已经打听过了，原来这个自称名店出身的阿豪并不是真正的发型师，而是被人家以不学无术的名义开除的一名发型师助理，他做这行还不到一年，技术只学到些皮毛，就厚着脸皮打着发型师的名号到处去应聘，四处碰壁后，无处可去，从旁人口中得到消息，才落脚到老莫的理发店。
老莫愣了几秒后，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接着拍案而起，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原来他真是个骗子，怪不得做的发型狗屁不是呢，都骗到我头上来了，这还了得？
老莫憋着冲冲怒火一路奔店而去，他决定再也不给什么狗屁发型师阿豪留面子了，一定要让他对整件事情做出合理解释。
老莫一踏进店门，店里混乱的场面使他大吃一惊，几名陌生男女围坐一圈，正在急头白脸的指着各自滑稽的发型大声斥骂，什么发型师，做的什么狗屁发型，让我怎么见人？
老莫紧张的梭巡阿豪的身影，却发现他并不在店堂内。人呢，他问。
人都在这儿，你找什么人……
你也找这家店的老板算账吗……
我们也在等他呢，那个叫阿豪的刚出去，就是那个戴耳钉的家伙，说是叫老板回来……
他把我们的头发搞成这样，我们要找他理赔……
我认识他，他就是老板……
老莫总算弄清楚怎么回事了，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让围到身边的人们不要吵，他会想办法的。大家吵了半天好容易才平息下来，纷纷拿疑问的眼光扫视他，有人尖叫，头发做成这样，还不如剃成光头呢，快赔钱吧。
老莫眉头紧锁，眼睛里冒出熊熊怒火。待冷静了片刻，还不见阿豪回来，只好给他打手机，他想等阿豪回来非一把掐死他不可。可是，阿豪的手机却关机了。
有人不耐烦的说，那小子不会跑了吧？你是怎么招的人？这样的技术也敢给人做发型？太不象话了吧？
这话提醒了老莫，他想阿豪不会真的跑掉了吧？
事实的确如他们猜测的那样，阿豪在人们找他算账的时候，以找老板来解决的理由溜出去后就不见了踪影。他真的跑掉了，并且把这几天店里的营业额都卷跑了。
老莫默默的把钱依次退还给大家，默默的忍受着众人的白眼，默默的关掉店门回家。家人对他的失落情绪感到不解，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老莫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在经历了这一番痛苦的折磨后，老莫似乎想开了不少，原以为通过招工的办法能解决他目前遇到的困境，但结果却适得相反，不但帮不了他，还徒添了不少麻烦。这令他对招工的事信心全失。哼，没有帮手也累不死人的，老莫一个人忙前忙后时挺直脊梁和顾客谈心，大不了少做几个头，少赚点钱而已，也省得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劳心，哼，现在的年轻人，没一个靠得住。
老莫住院是后来的事，尽管他无时无刻不把身体要紧的话放在嘴边，但真的到顾客盈门时，他早就把身体的事忘在脑后了，直到晕倒在地的前一刻，他仍在店里不停地忙活着。他记得当时正在和顾客们谈起买房的话题，一个顾客劝老莫如果手里有钱的话，最好马上买房，因为现在的房价是一天比一天高，也许过几年再买的话，房价会高的吓死人。
老莫听了这话感到胃里一阵抽搐，恰逢这时店里又涌进几名顾客，吵嚷着让老莫帮他们每人设计一个精干利索的短发，混乱的场面令老莫应接不暇，一紧张，胃病就发作了，眼前一阵发黑，接着就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老莫住院期间，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虽然医生一再嘱咐他要静心休养，静心休养，可老莫说家里一大摊子事呢，他怎么能静得下去？
儿子莫奇曾来医院探望过老莫两次，他对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颇感愧疚，想趁此机会向父亲好好解释一下，但老莫坚决不给他机会，始终对他冷言相向，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老话，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一个靠得住。
老莫刚感到身体舒服一些，就嚷嚷着要出院，老婆在一旁劝阻不住，医生说，你这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劳累过度，在医院和在家修养都一样，不过要注意，以后千万不能太劳累。
老莫在回家的途中对医生的嘱咐嗤之以鼻，他说，医生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按他们的治法，一辈子都别想动弹了。
老莫在家只待了半天就坐不住了，他拔掉输液管，不顾老婆的阻拦，径自奔店而去，他想，再这么干耗下去，恐怕下辈子也给儿子买不起房子。
老婆追出来喊，你不要命了？他头也不回的说，要是像这样半死不活的静养下去，还不如让胃病折磨死呢。
快临近理发店的时候，老莫远远看见店门大开，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揉揉眼睛仔细观瞧，呦，那不是儿子吗，他看见儿子莫奇的身影正在几名顾客身后忙碌的穿梭。
老莫几步踏进店内，此情此景令他颇感好奇，看起来，莫奇剪发的动作还是颇有基础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子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理发师了？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还是莫奇的话解答了老莫心里一连串的疑问，他看见父亲进来，脸上掠过一丝羞涩的微笑，随即正色道，怎么，很奇怪吗？不用奇怪，我早说过，我对美发技术很有天赋，不用别人教，我也能自学成才。
莫奇说着冲父亲挥挥手，爸，你回去养病吧，店里的活我一个人就够了，不用你操心。
老莫听了这话，顿时感到鼻子一酸，但他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老莫悄悄退出店门，这时，他的眼睛里已经一片模糊，他躲到街边用手帕擦拭眼角，心里暖滋滋的想，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好好上他的班，跑到店里来搅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