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莫名

妈妈打电话来了，为了小狗贝贝，为了嫂子，她有满腹怨言。她说，贝贝不听话，三天没回家，她恨得要命，她整整养了它三年；嫂子老是惹她不开心。电话这头，她捏着话筒，有点茫然。妈妈的声音是真实的，愤怒也是真实的。妈妈说，是她每天带它出门散步，是她为它准备三餐，这狗可真没良心，说走就走了。接着，妈妈的话题转到嫂子身上，说的都是小事，叠被洗碗之类。愤怒的声音显得如此没有头绪，她皱起了眉头。她没有主意能让妈妈轻松愉快起来。她想，妈妈可以不要养小狗，可以不跟哥嫂住在一起，这样就没事了。但妈妈对它，对他们，有感情，不忍分别。感情让人烦恼。因为她付出，没有得到回报。妈妈的世界，就是他们。他们不在，妈妈不会好到哪里去。除了听，她没有办法。妈妈仍在说，大概是距离远的原因，声音很轻，可这股声音叠加起来，通过电话线朝她涌来，令她无法承受。

疲倦地放下话筒。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外面的绿竹青草。她想听另一个人的声音。她拨通了电话。她听到了，她感觉到了温暖。

坐车出门。车子启动。她从钱包里掏出硬币，放到售票员前面的铁台子上。当啷一声，硬币发出清脆的响声。售票员低头将硬币扔进挂在胸前的布包里，撕给她一张票。她接住，捏在手心里。眼睛望着窗外。春天的树，在楼群间发出新芽。天气很热，下车的时候，她的手心都出汗了，那张车票也微潮了。她松开手，纸就掉在地上。

街上的人与景，似乎都不真实，她走在梦里，她在想一个人。因为那个人，她觉得这条街道是天堂。街道的拐弯，就是天堂的拐弯。这样的恍惚迷离，她差点错过了美发厅，但她及时停住并左转，推开玻璃转门。一个很帅气的男人，坐在街道的栏杆上，看着她。

音乐有些嘈杂，被小姐领着去洗头，她挑中了一个发型师，后来另一个发型师来了。她不以为意，对前一个她没了解多少，对后一个人她没法挑剔。她坐下来，舒服地靠着，将头交给了陌生人。她的头发一丝一缕地掉在地上。她和发型师说话，讲到面部视觉，讲头发切口，进而讲到了艺术。他们一致同意，艺术就是可以自得其乐的玩具。

她在讲话的时候，眼睛望着窗外。绿树伸向天空，行人来来往往。她在想一些人，一些事。这个下午，她觉得世界就在她身边----那是存在的，也是想象的，是痛苦的，也是欢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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