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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天龙八部》里头,各位女同胞的姿容水准明显上升。早年的港版,几位显然更适合做做糖水煮煮粥的阿婆们绷上灰暗的衣服装起了老侠女,让人心生寒意。须知侠女本来就是吃青春饭的,乘早找个少侠嫁了就当起某某女侠,不出来抛头露面了。岳不群的太太宁女侠就是不服老,结果还在药王庙外险遭羞辱。这样的老太太,当然身段容貌都得好,差一些儿就要遭人耻笑。港版的婆婆们都生得怪异,让我替段王爷的眼光感到大惑不解的同时,也可怜段王爷的演员。而张制片这次找的几位太太都是徐娘半老风韵还在的,属于很上眼的人物。看着就替汤镇宗乐开了:一交跌入花丛,这得多幸福啊。
话说当日和一个哥们吹天龙时说:《天龙八部》里,但凡老太太出场,除了耶律皇上的娘和平婆婆,都是跟无崖子前辈有一腿的。但凡有中年妇女出场的,除了叶二娘,都是和段王爷有一腿的。昨日看片子,叶二娘哭诉道:“这孩儿(虚竹)的爹爹,在武林中有好大的名望……”当时大理段家几位仁兄的贼眼就转过来看着他们镇南王了。那个眼神暧昧得很,直勾勾的潜台词:哈!又是你这孙子惹的祸!那边儿段王爷反应可称经典。他即不是:“哦!是她!”也没有“这女子跟我毫无瓜葛!”而是来了一句所有拈花惹草人士的专用词:
“莫非当真是我?我怎的记不起了?”
我当时冲口而出:“靠!这个老色狼!”
下午我穿上一身风衣揣上钥匙出门。那身风衣在大年初一拜年时被亲戚们一致认为有杨子荣风范。我就拖着这么一套翻毛大衣一面看南方体育一面扬手叫出租。我对司机说去无锡市第二人民医院。司机是个很乐呵的小伙子。车窗上挂了个平安符。镶了一男一女张大嘴乐的合影。男的好象就是司机同志。我进车的时候司机正在听评书。我凝神听了一会儿那鼻音超重的调子,“话说那李莲英见了李兰玉,那眼泪哗就下来了。爷呀!侄子我可苦了!”然后我问:“单田芳吧?”司机说:“是。”
二院毗邻南禅寺,迷信的老头老太都说这里有仙气,香火盛,小病小灾说是着了邪气爱往这里跑,
大病了说死也得个升天道也往这里跑。所以这里气氛一贯怪异。我穿过玻璃门进到里面发觉相当静。人颇多,但是或坐或站。走动的人少。冷眼看去跟伪后现代的石膏雕塑似的。我直接到电梯口,按12号。
她在39号病房,靠窗的床位,窗朝西。我走进去时阳光明亮正水汪汪从玻璃上划下来落在她床上。她耳朵塞着耳机手里正拿着她们大学给发的英文习题挥笔急书。旁边的柜子上水果篮MD盘杂志小说堆积如山。床下还有几只水果篮。我坐下来时她脸朝外,没发觉我存在。然后我瞧床沿。没反应。我开始疑心她故意没反应。拍之。于是她回过头来。
然后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话。
“什么病啊?”
“病毒性孢疹。右耳朵已经不行了。左耳朵可能也要听不见了。”
她本来俏丽细腻的脸儿上现在有那么几丝红色的痕迹。眼睛红红的。我发觉她的MD耳机只戴了左耳塞,右耳朵没戴。
“治得好吗?”
“治得好治不好治着吧。乘着没聋多听会儿音乐。戴维斯!YEAH!”
她拿手指比了个V,然后又缩回去。脸上笑模笑样了一下,又收了。
我坐在病床前相当的手足无措。手不知放哪儿好。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眼光飘着。这里到那里。哪儿都逡巡过了,最后迫不得已放我脸上。
“还得治多久?”
“总得治好了。”她说。“治不好没法上课。估计要休学。至少听力不能全失。否则肯定被开除出校。以后什么都听不见的。”
“啊,同学们都来看过你拉?”
“你看这些水果篮都是他们送的。我吃不完。我不爱吃蛇果……”
我把提子帮她洗了,看她认真的吞提子。阳光这时候暖洋洋的洒落在她床上。她苍白的脸色看上去依稀透明。阳光流动如波层次生动。于是我恍惚起来。
“也许聋……聋……就聋吧。”她望着窗外。南禅寺的塔直立着。车水马龙。十二楼的高。阳光如羽毛般轻盈温暖。
勒鲁什拍电影时曾经别出心裁的朝着蝴蝶死拍。阳光穿过蝴蝶透明的翅膀之时显得明丽斑斓富有层次,而蝴蝶在阳光强大的穿透力面前显得薄弱苍白吹弹得破。象一层柔脆典雅的纸一样优雅而生动。带着类似于消失在大海的美人鱼那样朦胧流失的明媚。在这样的画面下声音本身没有意义。只有流动的光。和脆弱的风。
我想起了她最初的美丽……说这话显然矫情,但是我确实想起来了。高三那年的年终夜会上我混了个小合唱《渔阳鼙鼓动地来》,她上台唱的一首《THE CALL》。姿态闲雅美丽不可方物令一众高三光棍垂涎三尺。那次在后台我们几个哥们就屡屡看她。当然,更进一步的行动没有付诸实施。至于真正结识是在很后来的事了……到了那时,那晚上的贼心当然也收入了囊中。大家这么云淡风轻哼哼哈哈。君子之交淡如水罢了。
我想到我高三毕业那年写的小说。《幻听》。(对不起打个广告。对此小说有意的同学请在本版查阅谢谢观赏)一个没有听力国度的故事。事实上我一直耳聪目明,还因身体素质绝佳被学校保举参加过飞行员选拔(因身高超出178厘米被涮下),所以我不能体会到感官的丧失是何等感觉。面对她的时候,我感到一种直入内心的孤寂。那种失去类似于一种空白。一种无以弥补的无以填塞的无以描画的空白。就这么永久的留在了她的记忆里。曾经听过曾经说过的记忆会慢慢变老而后——也许——永远离去。
“哎。”她说。“出什么神?”
“没。”我说。“什么事?”
“你犯傻呢你?”
“没!绝对没。”
“我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
我们怎么认识的?
我只记得她那天的美丽。蝴蝶展翅的瞬间风采漫舞。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之后的事了。很多东西就这样失去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
“我们不就是在那个……那里认识的吗……”
(我含糊。)
“你大概不记得了。嘿!要想你们这种人记得真难……那天我在传达室看村上时你进来了跟我扯了几句不就认识了么?”
“啊是啊……”
(我继续惊魂未定中)
“其实我才不爱看村上春树那老流氓么那不是前两天我听你唱歌看你样子特好玩就想认识你那天我拿本书就在那里读因为王猫说你特爱看村上这不……”
“啊……”我说。
“本来不想告诉你毕竟现在在别的地儿上大学跟你联系不那么多可是我马上就要聋了现在不说以后忘了怎么说话了也没法跟你说了你说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
第二人民医院门前的公车站有八块牌子。我抬起头不知道我该搭哪路车回家。我一身风衣呆若木鸡恍若座山雕听见了少剑波的枪响。我抬起头让阳光轰轰烈烈打在我头上好象全世界所有的蝴蝶都落进了广袤的海洋。我知道时间在流逝着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变得苍白最后一片空白最后了然无声。我估计是二院的邪气把我沾着了,我一下子就犯晕。意识里模糊着挣扎着沉浮了半天,晃晃悠悠的,只抖出这么一句话:
“莫非当真是我?
我怎的
记不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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