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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小说月报第十一、十二期】 撰写:马耳
今天我们应该怎样逃离生活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想着如何生活,而没有去想如何逃离生活。即使当我们想要逃离某种生活的时候,我们也会因为面前堆如山积的诱惑而下不了决心。
比如说我吧,已经有无数次想要离开目前这个支教的岗位,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我之所以想要逃离支教工作,是因为在目前的教育体制和社会生态系统之下,所有的支教和志愿工作都是一团狗屎。在我支教的这段日子里,我看见的只是一个个处于半失控状态的学校、一位位浑噩度日的老师,以及一群群无精打采的学生。志愿者们,凭着一已的努力,也算是在一片荒芜中种出了一点点鲜花绿草,但在遍及四目的肃杀之中,这些微的绿色又能维持多久?在个人无法改变整个生态系统的前提下,任何志愿者的努力都是蚂蚁搬家式的机械运动。你所付出的努力越多,只会更加使你看到自己工作的无益和自身的无力。
其实又何止支教工作,今天所有的生活,无论是富有的还是贫穷的,高贵的还是低贱的,不都是一团狗屎吗?双色球、亚姐、金鸡百花奖、车展模特、高房价、股市、车震门、NBA、火箭队、羊胎素、世界领先软件、法兰克福书展、做鬼也幸福……这一串串狗屎般的名词,充斥着我们的生活。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属于哪一个阶层,都有一个向下的力量逼迫着你把自己降格到一个狗屎般的生存状态。是的,无论在哪里,哪怕你是在天山天池最纯洁的一朵的雪莲边,不也是有一位身着民族盛装的少女在算计着该怎样攫取你口袋中的金钱吗?
这是一个无处可逃的年代,向下的力量已经充斥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时时刻刻以各种可能的形态出现在你身边。即便是在像支教这样看似纯洁高尚的行为中,我们也常常看见饱食鱼肉的城市青年在以种种形式将城市的污染传到乡村。而当新鲜和兴奋感逐渐被失落感取代后,支教者们最自然的反应就是向这向下的力量屈服,主动或被动地融入到那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去,等到了支教工作行将结束之时,再以一次热闹的联欢将这幅肃杀之景抹上一笔亮色,作为日后年月中回忆曾经的激情的依据。激情,无论是怎么样的激情,就此就成为这向下的力量的遮羞布。我们生活在一种激情与另一种激情的不断的轮换和更替之中,以激情代替生活和思考。酒、女人、毒品、体育运动、钱、房子、更多更新的车辆、午夜道路上震耳欲聋的飙车……激情与向下的力量交替作用的结果就是:我们越来越成为一个头脑简单、缺乏创造力的群体。而当创造力被激发出来的时候,那也只是在以一种可怕的、毫不新鲜的形式将我们自身吞噬。
今天,我们应该怎样逃离生活,是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因为除了逃离生活,我想不出任何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生活在时时紧逼,我们只有逃离。或许几年十几年前,我们还有充足的理由去投入这生活的紧箍,美其名曰“深入生活”,以生活中琐细的碎片来填补内心的空缺。而在今天,当生活越来越像一个噬人怪兽,内心的空缺却变得日益庞大时,所谓的“深入生活”的自欺欺人的面目就变得一览无遗了。
“逃离生活”就在此刻重新显露出崭新的意义来。从古代的隐士到今天的逃离者,我们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程,在这个历程之中,“逃离”这个词本身的意义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古代的隐士依山而居,一只眼睛却始终望着山那边的城市和皇宫,这种逃离在很大程度上是趋炎附势的一种手段。道士和僧人隐居深山老林,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逃离迫害,并尽可能地离自己心目中的天堂更近一些,这种逃离仍然不过是达到某种幻想中的理想境界的手段。中国古代文人们所践行的逃离,大体不会超出这两种范畴。我们现在的逃离,应该与之前这些作为手段的逃离,有一个本质的区别。我们现在的逃离,应该着眼于逃离本身。当所有的生活方式都已变成陈腐不堪的食人魔之后,我们也许应该选择把逃离本身当作一种生活。我们不要求达到什么,我们只寻求逃离。我们试图摆脱一切重力的束缚,我们寻找一种纯粹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简单地说,就是一种疏离的生存状态。与之前种种幻想中的理想境界不同的是,它将摆脱从前种种理想学说的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而是以一种更加实在、更加亲近文学艺术的生存状态的面貌呈现在人们面前。从文学的角度而言,与这种生存状态密切相关的文学正如“逃离”这个词一样,是利用各种文学形式和技巧来进行的一场精神和心灵上的逃离。
今天,我们应该怎样逃离生活,其实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逃离生活。无论是地理意义上的,向西部偏远地区的逃离,还是心理意义上的,沉入自己的内心生活,或者仍然维持原来的一切,只用一种疏离的态度来表示自己对于一切可鄙事物的逃离,都是我们逃离生活的可取形式。贯穿于这种种形式之中的,是我们对向下的力量的抗拒和蔑视。在表达这些抗拒和蔑视的载体之中,文学应该是最为强有力的一个,对中国文学来说,当传统文学逐渐成为一种无病呻吟的文字游戏时,我们需要一种更为有力的文学来提振其活力,对黑蓝来说,当“愤怒的青春期”结束时,我们需要用另一种更为稳固的方式来表达我们的不满和反抗。
黑蓝文学尽管有着诸种毛病,但作为独立文学的代表,仍然是当前中国文学最有活力的一个分支。将黑蓝诸多成员维系在一起的,是他(她)们之间拥有的一些共性,比如游离于主流之外的文化立场,纯粹并且坚定不移的黑蓝式文学观,以及远离庸俗生活的人生态度。然而当时间进入到二零零九年,黑蓝创立将满六年时,我们的文学成就仍然较为有限,而我们的成员则在遭受着生活越来越严酷的挤压,许多的人写作都渐显疲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有必要实行一种“逃离主义”的或者是“疏离主义”的文学样式。这种文学样式的技巧和形式目前都尚未成形,所产生的作品也为数甚少,但其巨大的文学意义正在渐渐显明。而从各个方面因素的综合考量来看,也唯有黑蓝文学才能担任创立并完善这种文学形式的重任。作为独立文学中第一种可能具有鲜明特征和巨大文学影响力的文学样式,我们完全有必要为其投入更多的关注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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