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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西城四月 于 2009-11-25 12:34 编辑
潜伏在深冬的寒流在一次浩荡的战争后涌现在顾君的家乡,顾君的身体在这股寒流的侵袭下感到颤栗不已,他毫无血色的双手不断的搓着青色发肿的脚背,瑟瑟的倚在残破不堪的客栈墙角,他的目光有些低迷呆滞的往前方的土地上张望着,那是他的家乡,一片叫弃城的土地,那里流淌这一条河,一条长年在寒冬冰封的河…..
战争。
少年的顾君在某个夏天的午后沉浸在家乡的河水许久,感受着她的特有的清凉,河是油绿色的,下面长满了墨色的水藻和杂乱芜杂的杂草,细沙在不急不缓的河水里流动,顾君惬意的在水里遨游着,他的身子象一条鱼在水中寻找着在这个夏天属于他自己的自由,他抬起头阳光热烈的回应河水的凌波,耀眼的光芒刺着他的双眼,眩晕的感觉一下泛上来,他忽然在河水里见到了一副奇异的景象,一只流淌着鲜血的断手从上游漂下来,在原本清澈的河里显得格格不入,顾君呆住了,怔怔的看着一道血红色的水漫过他的胸膛,直到那只冰凉的断手触到他的胳膊,他的视线回过神转移到那只手上,手是被利器快速的砍下的,伤口很平整的淌着血粘着皮肉,虎口连着掌心的地方有层厚厚的茧,手指微微卷缩的显得有些僵硬,指甲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他的直觉告诉他只是一个士兵的手。顾君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观察断手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思绪回到了童年的家乡。
童年的顾君为他爷爷擦拭已经风逝的身子,顾君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着爷爷的身体,他只知道爷爷曾经是家族的首领,顾君解开爷爷灰色的上衣,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乱糟糟的镶嵌在胸膛,他轻轻的擦拭着那些粉红色的伤疤,像擦一件艺术品一般,小心翼翼的。顾君的父亲在他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战死在弃城的河里,他甚至记不清他父亲胸口有几道疤痕,在他年幼的记忆里,家乡的老人们总是在天气晴朗的午后找一处阳光充裕的平地光着膀子让纵横交错的血红色伤疤暴露在温热空气里,仿佛在述说一个个关于家乡战事的印证,那个时候他知道了什么是战争,在南方边缘一个叫弃城的地方,战争延续了十几个秋冬,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这只是家族纠纷,可是对从小在这片土地生活的人们来说,这就是战争一场为了土地漫长的纠纷的战争。
顾君在河水里见到的这一幕暗示了这场战争的降临,他似乎听到了河水的尽头传来弃城的呐喊和厮杀的声音,他游向河水清澈的地方冲洗身上的血痕,光着上身的顾君疯狂的往村子里跑,地面滚烫的石子刺激着他的脚底,风声呼啸在他耳边空气粘湿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顾君喘着气回到村子时,他被浓重的烟味呛的泪流满面,村子的房屋大多是土墙砌成的房梁是山上粗犷的梧桐木,战火蔓延燃烧着到这里,一片火海。火,战争,水,弃城的河,士兵的断手,村子的人们,顾君站在村子的尽头仰起头看着夏日的阳光,他在河里独自放任的时候村子的战火已经开始燃烧,血光漫天。阳光下弃城的人们为了土地而战斗,捍卫着外族的侵入。而那条河隔绝了战乱的时刻,她和顾君一起平和的在炎热的夏日里和平的流淌着,流淌着属于他们自身的安静。顾君看着如同废墟的家乡,他急迫的想找一个活着的人,可是中午过去了,下午过去了,夜晚来临的时候,顾君失望了。这里象一个已荒废许多年的村子,弃城成了名副其实的弃城,一座只有顾君一个人的城。
活着的人。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墙角下,闭上眼,天黑了。顾君在晚上做了一个短暂的梦,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去找吃的东西,他手里玩弄着一根枯树枝,意犹未尽的想着那个昨晚的梦境:一个长头发的男人骑着纯黑色的马,手里握着一把残破的刀,顾君看着他,看着他的长发,看着他的马,看着他的刀,那个男人没有说话,他娴熟的从马背上跃下来,走向河岸,他似乎没注意到顾君的目光,河水漫过他的双脚,他打了一个哆嗦好像河水很冷,顾君跟着他后面怔怔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男人举起刀朝自己的右手砍下去,很利索很干净的一刀,血液溅射到一旁的顾君,顾君有些呆了,男人的长发披想前面顾君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右手掉落在河里,顾君突然想起了白天的断手,他惊恐的看着那个男人转过身,顾君想离开那条河,可是男人的眼神让他动弹不得,男人忽然笑了,笑的莫名其妙,在笑声中顾君发现河水竟然慢慢的结冰,那只断手卡在河的中央,手指微微卷缩着,指着一条冻结的河。顾君把手里的枯树枝折断,他决定要走出弃城寻找一片鲜活的土地寻找一片活着的人们,他还要生活下去,他忘却了这场灭绝人寰的战事,他沿着弃城的河往下走,顾君的爷爷对他说过河的尽头是天堂一般的地方,那里有着成群的牛羊和肥沃的土地,他满怀希望的走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忽然发现天气变得寒冷起来,可是他在路上还未见到一个活着的人。冬天的寒风将他的手脚吹得满是裂口,他把冻的通红的指关节凑到嘴边哈气,而他的眼睛却是干涩的如一口枯歇的井,空洞洞的睁着疲惫的打量着遥远的河水。
他徒步了一个季节,终于找到了一处客栈,客栈阁楼飘扬的旗帜让顾君看到了希望,坐落在河水傍边的客栈透着雅致的气息,他快速的走过去,但灰色潮湿的桌椅告诉他这里和他的家乡一样没有人烟。顾君有些绝望了,寒冷的天气渐渐的逼向他的身躯,他意识到自己将无法度过这个冬天。顾君坐在客栈门口,期待着有路人出现。第一天,他等来了一个苍老的女人,女人撩起银色的发丝,露出满脸疮痍的脸庞,向顾君乞讨食物,顾君依然坐在门口他没有理会这个女人,直到女人看着比她还干瘦的顾君才悻悻走开,顾君望着那具佝偻的身躯背道而行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他忽然竟然有些可笑。黄昏的时候,他倾斜着身体等待又一个寒冷的夜晚来临,他不知道自己能有多长时间可以看着河水在眼里流淌了,他必须等待一个可以让他存活下去的那个人。顾君睁开眼发现门的另一边端坐着一个中年人是在翌日的清晨,中年人的脸色看起来不错,他看着顾君蜡黄的脸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形状怪异的饼放在顾君的脚下,顾君依旧没有说话,他发现中年人的左脚空荡荡的只有裤子,中年人对那条河一指,“我要到河的对岸去”顾君茫然的朝他指的方向望去,风呼啸着客栈,旗帜也跟着风一起呼啸着,中年人撑着一根和他手臂一样粗的树干一瘸一拐的走向那条河。中年人的话一直在顾君的脑子里回荡,河很宽,中年人怎么会想着过另一边去呢,他想。他在傍晚的时候把那张饼掰碎吃下去一些,然后安静的睡去。
第三天,地面已经开始结霜了,顾君的头发和眉毛挂着白色露霜,一个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他面前,是个少年,顾君的眼神从冷漠到高兴到惊异一直到那个少年走到他面前,少年也惊奇的发现这个面色蜡黄毫无生气的人竟然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不过少年并没有停留的意思,他看了顾君一会转身要走,顾君忽然记起什么来了,他用沙哑的声音叫住少年,“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少年的目光顺着顾君的手看去,弃城的河道宽阔的展现在两个少年眼里,顾君把中年人给他的饼留给了少年,少年漠然的看了顾君一眼,点头消失在客栈的前方……顾君终于笑了,他的眼睛跳跃着无法言语的喜悦。
永冻河。
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河流淌的方向,可是河水在这个冬天却离奇的结冰了,白茫茫的一片河水停止了流动,象极了顾君身体里的血液,在这样一个冬天,他的意识,他的信念,他的呼吸,他的血液和弃城河一样停留了。
文/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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