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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生活只能是一种内疚,或者内疚又升华了生活。
从昨夜到今天中午,无数分钟小时白白流失,我因为腮腺炎正在和阴天忍受着寂寞,以我文绉绉的姿态,我想起医院充满不洁感的白色床单。庭院不成为庭院,粗拙的红砖墙缝苔原盛满细细的露珠,一株肥大的蕨类植物趴在湿漉的情调中,有着空虚过后所剩下的灰烬气息。这里见不到攀缘植物,只在一块废弃的水泥板上用粉笔写道:“有天空就足够了”
鼢说:生活是一种内疚。
鼢的女友认真地看着他,鼢默默地望着窗口,又说:平庸使它漫长。
鼢来的时候,常常充满偶然的意味。鼢带来了过小日子的幸福,呼吸均匀。让我觉得他会一种变成马的技艺,只是他为了什么理由而没有展现,他能疾呼地从苹果园中间泥泞的道路上穿过去,然后影子赶上了,惊悸地潮湿地蹁跹着。鼢对此满不在乎,只安静地察看一株芯花,想香味是花的呼吸,是它的生命残余下来的死枝断梗,也是它的语气。
我觉得鼢的女友有我们三个中最聪明的脑袋。她的头顶有两个旋儿,她偶尔会真诚地埋下脑袋,向我们展示那两个漆黑发丝中令人砰然心动的旋圈。而鼢常向人展示的是他的比较腼腆的那只手,因为靠心近些,有某些魔魅。但毕竟鼢的女友拥有最聪明的脑袋,她偶尔突然的沉默,像小森林一样,只有树梢在我们心灵微微摇摆。
鼢说:静止是它的禁忌。他大概指他的那只魅手,或者《眸蝶》(注:狂乱的马惊厥在窗框上。)
一个星期。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话语在回忆里静静地盘旋。仿佛鸟的碎片,在盘旋着射击我的大脑。在无聊的时候,我就开始认真地内疚,悉数身上的缺点:肮脏,敏感,虚荣,懦弱,煞有介事。我一笔一笔地写在废纸上,仿佛是我身上全部财产家当。由此我发现,一个人只要愿意,连悔恨也是可以炫耀的辉煌。在这样无聊的虚度中,渐渐的,所有的幸福和痛苦,最后都彼此相似。
我想就把这叫做孤独吧。
就象某时刻,我突然对脚趾发生了兴趣,于是脱下鞋,先脱左脚然后脱它之后的那只,然后以相反的顺序又捏着把白袜子脱下,我的脚就赤裸地露到这个世界来了。脚有些害羞,截然不知,我在小镇雨季深处居住,梦境洇润遮掩周围的余生。我想就把这叫做孤独吧。
地,已经完全沉淀成雨水了,仿佛鱼在张开嘴巴说话,偶然聚齐的水洼仿佛璀璨的水晶灯,荡漾在在无可救药的天花板上。
鼢大概已经死去了.腐烂的周期仿佛一条腐烂的脉冲彩虹,总在世界一塌糊涂的时候,露出白蝶和通往旷野的小路.
我们是多么普通,普通,普通.普通.和普通.
用精液,孤独,粗燥,血丝,枯物,石块,纱布,手掌,洞穴,白垩的天花板,静电,旧杂志,酸软的脊椎,四号字体,辐射,腐烂的桔子,拼音,残缺的玻璃窗,夜幕,破台灯,飞虫,词,植物根须,蚂蚁穴,剥落的石灰,母亲(声音),门,指甲缝,旗帜,垃圾堆,猫,脚拇指,河谷,枯荒蒿,茄子,一个秘密,第四千级台阶,
于是我穿过果园,听见谁在歌唱:“那弱的.....”
是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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