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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去的回忆(10)
10
年底到了,下面几个社区搞文艺演出,邀请街道办事处领导出席。主任将邀请函交给刘立,委派他去参加。这倒是挺不错的差事,看完演出,还有社区几个小干事请他吃饭,临了还塞一些商场或者超市的购物券给他。刘立客气一番,也便收下来,俨然一副小领导的模样。
比起刚毕业时,他竟然重了十几斤。原本嫌工资低的他想辞职不干,但远在海边的家人打电话过来,厉声制止他这么做。“你这样是自绝后路,晓不晓得,每年毕业生跟狗毛一样多,你不做,大家抢都来不及,这只金饭碗打碎了,以后可是找不到了!”他母亲在电话里吼起来。
他时常听闻同学中的某某某在当医药代表,年薪十几万,开着奔驰四处招摇;还有某某某自己做生意,辛苦是辛苦些,却在滨江买了别墅。听到这些,他的胸腔好似被一块铁板撞了一下,生硬地疼。第一次,他觉得人生变得如此浅薄,如此简单,从学校出来就跨进这个单位,就像刚生出来的小老鼠,还没学会跑就被关进了铁笼。但比起身边那些仍在为生计东奔西跑四处打工的同学,他的优越感又油然而生。翻开报纸,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人为了个位数的公务员名额如蚁状涌。当他夹着公文包,走过大街小巷,听着鞭炮声响彻天空,竟然有点自得意满的感受。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轻松又稳健起来,仿佛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谁也拦不住自己。
林淑竞短暂的爱情宣告结束,本来想申请年假去放松心情,可惜她并非合同编制,没有年假,只好狠了心请了几天病假。她没有在刘立面前流泪,哭诉那个男人对她的伤害。季导的老婆从苏州回来,看出他们两人的非正常关系,当即想去林的单位告发她,被季导拦住千劝万阻才熄了这把火。不过季导也是写了保证书,发誓他不会再做对不起老婆的事。林淑竞没想到这个男人这般的软弱,如果换作是她,她宁可放弃这份工作和这个家庭,也会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她着实伤心了几天,饭也懒得做,把女儿送去母亲家里,自己一个人跑到西湖边,大冷天的,坐在冰冷长椅上。水像一块溶化的铅,没有动静,她很想跳下去尝尝那种被冻得刺骨的痛,也许是铅水下蕴藏的炙烫,不过,两种感觉对她来说,无非就是体罚,总胜过这种心理的痛楚。她裹在呢大衣里颤抖了半天,然后站起来,无目的的乱走。碰到某个熟悉的人跟她打招呼,她飘忽的一笑,继续走。走了很久很久,回想起很多昔日的事情,从小到大,一路想一路丢,丢完了,心情就渐渐好转起来。天黑了,跑到某家西餐厅,一个人点了一大桌,竟然有如此好的胃口。她相信,此时如果碰到季导和他老婆,她也一定能从容的走过去打招呼,或者一声不吭的走掉,或者……最后,她放弃选择,实在想不好到底会什么反应。然后喝一口咖啡,眼泪又滴下来了。
离过年还有一星期,刘立把一大堆贺卡拿去邮局寄掉。天实在太冷了,据说第二天要下雪,所以刘立围了条硕大的羊绒围巾,把整个脸和脖子都包起来。走到半路,手机响了,收到一条简讯。一看,是一个没有储存过的号码,看了遍数字,并不熟悉。
内容是:“提前问一声新年好,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还会想到你。我对不起你,祥。”
他停住脚步,又重新看了一遍,确信这是阿祥发来的。他想了半天,觉得内心已经很平静了,不像当初那般,爱恨交杂,痛得无法自拔。于是回过去:“也祝你新年好,现在好吗?”
就这样,一路发着短信,一路走走停停,过红绿灯。旁边有一个游戏房,喧哗冲天,他却很平静。
“我的腿瘸了,十一月份的时候被车撞的,我没法子上台表演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好像并没喜欢过你,所以老是伤害你。你肯定恨我吧?”
“连琪他混得很好呢,不过他也不联系我了,他不想跟一个瘸子在一起走路,总是嫌我走得太慢。”
“我现在没有朋友,比以前瘦,倒没有胖。”
“我在杭州郊区一家丝织厂当学徒,离你很远……”
刘立和他聊了很久,突然发觉阿祥换了个人,好像变得更加温驯了。也许是因为孤独缠身吧,这倒帮了他的忙。他以为阿祥已经回心转意,便问他:“是不是想过重新开始?”
对方始终没有回。
他又发过去:“我明天刚巧在外面要办点事,想来看看你。”
阿祥发了地址过来。
一个晚上,刘立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已经凌晨一点多,他坐起身打开电脑,找出藏在很隐秘的角落里的一张照片。他抱着开怀大笑的阿祥,理着平头、身材挺拔结实的阿祥。一切都消逝了,但是一切都回来了。
突然想到那天在酒吧里听到的一首歌——
And so it is
Just like you said it would be
Life goes easy on me
Most of the time
And so it is
The shorter story
No love, no glory
No hero in her sky
……
淡淡的吉它声,一个几乎哭泣着的男人的声音。与他的心情极为吻合,他把一杯子的红酒都倒进喉咙,他发誓忘掉这一切,可是,现在,他马上投降了。
第二天,他坐着车去往城郊。他拎了一大包从超市买来的食物,望着车窗外萧瑟的风景。想起去年他们两个人坐公车的情景,阿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旁人没有察觉,当他故意转头去看风景时,唇有意地碰到阿祥的耳垂。阿祥痒得笑起来……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可车窗外却飘起了雨丝,渐渐大起来,大到司机在骂娘。
他的心情却像只小鸟,早已飞出车窗,比车速更快。
(完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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