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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陈婉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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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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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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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4 21:46:3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你还记得陈婉萍吗？“多好！” 丕温偏依在一把精致的小园篾椅上，有些兴奋。他的笑容，有特定的含义，就像伸开触角的章鱼。 “以后，要多到这儿来。” 丕温看着铁黎木茶台上的精巧的茶具。当他第一次进茶社，就对这些东西产生了颇多的好奇心，而这个吹着暖风的温情夜晚，给他表演茶道的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女郎。 丕温的声音如同温柔的收音机，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她说着话： “免费喝茶，还可以和您说说话。” 那些瓷器实际上非常粗劣，瓷胎平常，没有光泽，茶杯边儿上还有细微的缺口，大概是因为用镊子夹来夹去的缘故。 “常来常来，随时都欢迎的。” 她坐在茶台后面，身材瘦妡，腹靠着茶台，并将她的体温传给了冰冷的铁黎木。而她的双腿连同下半截裙子则隐藏在木台后面。她又给我们换了一壶绿茶。丕温主要是想看看绿茶，台湾产的，按她说的产地，他觉得有些老，味道过候了，香味出奇的浓烈。而头一壶信阳毛尖则太苦，也不合心意。于是，换成铁观音。顺便瞥了一眼，她梳着一种高挽的发型，耳边和后劲的头发拉得很紧，皮肤有如瓷器。 “安溪的铁观音，这是自家产的，来来来，尝尝这个。” “您是安溪人？” “您是安溪人？” 我不禁暗自笑出声来。我第一次到茶社的时候，她就讲过她的籍贯，我曾有过去安溪看看的想法，她劝我莫去安溪，那里不及这边发达，并询问过我的姓名，印象非常深刻。后来这种想法不知如何收的场。 “陈婉萍，‘萍水相逢’的‘萍’，叫我阿萍就可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春节回家过的年，想想，大致有一年时间没有来过茶社了。 “是。您是哪里人？” “曲靖的，我们产烟草。也种茶。” “曲靖？” “在云南。” “哦，云南的普洱好喝。现在流行喝普洱茶，送礼也送这个。” 丕温环视了一下，如她所说，茶柜上摆满普洱茶砖。 当我和丕温到达的时候，她正在打扫茶具和茶砖上的轻尘。 “好久不见了！” 她显得有些兴奋。 “你好吗？” 当时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个时候，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生意怎么样？” 她煮开山泉，扭转半身，冲了一壶新茶。丕温端起茶盅，开始泯新冲的茶，神态怪像小山猫。 “是新茶吗？” “是的。秋茶。茶分两种，春茶和秋茶。春茶最好，不过现在上市的只有秋茶了。” 秋茶，如果从名字上看，倒是更有味一些。10月是泊舟湾最好的季节，夏天的湿润过去了，转眼之间，丕温意识到秋天真的到了，风从遥远的海湾吹来，既不干燥，也不炎热，泊舟湾的空气到达一年之中最适宜的程度，天空清澈，日照适中，最好是不出现往常的秋老虎，那么泊舟湾的温度和植物是最好的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到11月中旬，泊舟湾的钟表在秋天走得何其飞快，转眼就消失了。 “就这个，要最好的。” 那些美好的想象也旋即消失了。丕温有他的想法，他想留住。留住，是的，我也特别喜欢泊舟湾的秋天。 “一斤吗？” “一斤。你要什么?” 丕温转过来问我。我完全不知道丕温刚从美好的秋天的想象中重又身临此地。 “不知道。我要没喝过的。”我对丕温说。 “还没有选好要哪个？”她也问了，“要不要尝尝普洱？” “你得赶紧选一个。”丕温不耐烦地说。 “我一直都不喜欢喝普洱，味道就像是发了霉一样。”我泯了一口铁观音，小茶盅又斟满了。她的手收了回去。 “是，普洱有一股发了霉的味道。不过，有些人却很喜欢这种味道。” “丕温，一斤太多了，喝不完就放坏了。”我给丕温提了个建议。 “绿茶最好是放在冰箱里。 “我有个老主顾，60多岁了，常喝绿茶，身体很好。他去过别的茶庄，一见茶在外面放着，二话不说就走了。直到那天到‘茶缘庄’，我从冰箱里拿出的铁观音，他才要了，以后经常来这里喝茶。” “那就半斤吧。”丕温觉得很有道理。 “外面下雨了。”丕温和她细声交换着这壶茶的味道，我忽然转过脸，看见外面下雨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它的广大难以计量，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为什么会有如此空洞的感觉？那种黑黯的，湿漉漉的感觉随着雨声弥漫到我的身上，有时候，夜晚的冷雨会引发我的湿疹，我讨厌晚上来临的伴着雷电的阵雨。街道上响起了雨的声音，马路溅着水花，“茶缘庄”溢出的灯光照亮了湿润的棕榈树和马路上的雨雾，街上行人稀少，店铺林立，对面的橱窗中飘移着神秘的夜曲。丕温挪动小圆椅，他朝着外面看了看，转过来背对着街道，又端起了小茶杯。 “看来我们是回不去了，丕温。” “咱们多坐一会儿。” “去看电影吧，等雨停了再走。” “没什么好片子。” “你的品味太高了，丕温。我好长时间没去影院了，随便看什么都行，只要是在电影院看电影。” 丕温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此时，那壶新茶似乎聊得够多了，开始沉默起来，相差很近，没有说话，实际上又想到千里之遥，我突然回到山林中看守苹果园的夜晚，和爷爷在一起，那种感觉异常清晰。我看见爷爷点起烟斗，火光一闪，照亮他的脸庞，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山上的夜晚通常很凉，只有小木屋中旺盛的篝火，木柴在噼啪作响，他的被烟熏黑的茶壶的盖子，被沸腾的热茶掀得咚咚直叫。爷爷披着他的棉袄，上面绣满污垢，散发着篝火和旱烟的味道。从来不洗一下。丕温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女郎也一语不发，沉静异常。这种情形，总叫人有些尴尬，于是只听到泊舟湾的雨声在耳畔响个不停。 “要不咱们一块去？”丕温冒出了一句大胆的话。愚蠢的丕温。 不知何时，我也问过这样的问题。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去笑了。 “下午在干什么？” “会不会嫌闷？” “不会的，习惯了。做这行就得耐得住寂寞。这是一个清闲的工作，也适合女孩子干。不过到过年的时候，生意就会繁忙起来。平时呢，只做一些熟（俗）客生意。”那个字的发音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 “不看小说吗？我有很多好看的小说，可以借给你打发时间。” “我从小就不喜欢念书，一看到那么厚的小说，”她用手比划着她印象当中令她厌烦的书籍，“就头疼。订的报纸，在那，闲的时候翻一翻，都没有看，就放了，当桌布用。” 有一次，我陪张志平去茶社，她爬在茶台上睡着了。 “您好！” “好久不见了！”她从台子上爬了起来，睡眼惺忪，“最近怎么不来喝茶呢？” “您好！” “我不喜欢看电影。”她笑了。如果仔细去想那种笑容，怎么去描述它？玉兰花在那时开放？在那时凋零，心情不禁相当怅惘。 “看电视。”她用引项指着对面的一台电视机。我第一次到“茶缘庄”的时候，她就坐在铁黎木后面看电视。当时上演的大概是几个身穿白缎的侠客之间争斗的武戏。他们拼得很凶，刀器碰在一起，声音聒噪。她随即关小了音量。我走过去，坐在小圆蔑椅上。她转过身来，我看见她的脸，和此时一样，每一次都差不多，只是裙子经常换。而我和丕温去的时候，她换上了牛仔裤。 茶社经常有熟人来喝茶，外面停着摩托车，我见过好几次。我后来又返回了。他们在聊什么呢？我突然觉得非常沮丧，一个下午没有心思看书。想法怪异起来，那套茶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蠕动过他们肮脏的嘴唇？ “你们读书人喜欢看电影。我没念过书。” “电影要比电视好看。”丕温没有死心。 “呵呵，店谁看？一般是11点关门。”她又一次拒绝了丕温的好意。 “最近的一场是几点？” “9点半。”丕温举起左手看了看腕表，他对最近的电影提不起兴趣。 “还有一个多小时。” “不知道是什么片子？” “听说是《色戒》，安李的片子。” 她此时安静了，没有插话，只是听着丕温谈论那部电影，这显然是另一个世界。她的确对看电影不热心，也许她没有看过几部像样的电影。 “你不搞点茶喝吗？”丕温问我。 “您再推荐一下吧，都有什么茶。” “云雾、人参乌龙、高山茶，如果是绿茶的话，龙井怎么样？” “龙井有股焦味。” “还有就是碧螺春了。” “那就再尝尝碧螺春，其它我都喝过了。” 她从茶台后起身，裙子落了下来，她穿着一双凉鞋，脚趾涂成黑色。她走了过来，丕温能感觉到她的裙子摆动的次数。她拿来一包碧螺春，又坐在茶台后面。我觉得外面一定冰冷非常，让人不忍走进去，穿过雨夜，一直气喘吁吁地小跑到电影院门口。 第二次去茶社，在前一晚，我有没有写过一张纸条？坐在那个小圆蔑椅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是终究有没有装作不慎，把它落在小圆蔑椅上？当她打开纸条，就会看到李商隐的两句诗。或者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就被当作垃圾倒掉了。那神秘的诗篇，描述了一场怎样的聚会，为什么诗人听到报鼓的声音，会觉得身如转蓬，生出怅然的情感？ “尝尝这个。” 丕温看着她的手，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颗钻戒。那是一双美丽的手臂，让人难以轻碰，一气呵成，没有枝蔓，多情的，白净的或者往脏的，欲望翻飞的手。 “您结婚呢?” “还没有呢。”她看上去相当年轻，这时候弥漫着令人绝望的香气。 “感觉怎么样？” “那戴戒指有什么含义吗？” “哈哈。”她显得稳健持重，露出声来，“ 没什么，我瞎戴的。你看，茶汤很漂亮！” 这种戏剧性的谈话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我觉得丕温和我，和大多数茶客都有着相同的弊病。这些弊病也许说穿了许多人生的秘密。 “结婚了没有？” 有时候，我记得并不清晰了。也许是在春茶上市的时候，到花店订过玫瑰，但是不能确定，店员是否找到茶社，或者，即使在夏街大道的拐角处找到茶社，店员推开那扇擦得发亮的玻璃门，当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又会怎么说？ “一位先生托我给您献上一束玫瑰，希望您能够喜欢。” 这样的事情究竟发生过没有？ “这个淡些，但是有些涩。” 茶过四种，就会陷入短时的味觉混乱，无法再区别茶种的味道了。但丕温还是发表了他的见解，他的味觉在这个夜晚异常灵敏。 “不好意思再换了，就要半斤吧。这个。” “没什么的。我们还可以再试试的，我就是干这行的，真的没什么。” 她把剩下的茶水浇在茶台的一只砂质的动物身上。 “那个东西是青蛙吗？” 丕温端详着那个奇怪的东西的造型。我到过茶社多次，在谈话间隙相对无言的时候，我看她玩弄过一个动物形状的牙签瓶，她把它捏上捏下，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东西。它仰着脖颈，四脚并放在一起，像犬一样蹲坐着。鼓起的眼睑包住两只黑色的眼睛，眼缝快要弥合，用一种神秘的弥留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我死去多年的祖父被人奴役至此。那双眼睛，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去解救他的幻觉。而此刻的，这可怜的老人乞求的，会说话的眼神不知何故令我伤心不已。他的手和他生前一样黝黑，粗糙，丑陋，但是非常有力。它们如今却乖巧地像狗爪一样并放在他的胸前。 她狂妄地笑出声来：“这个东西叫金蟾。老板托我特地养的。” 丕温还在掩饰他的无知。 “它看上去的确像只大青蛙。” “它叫金蟾。我们经常说，金蝉脱壳，就是那个金蝉。” 实际上这个解释显然是错误的。但我和丕温，谁都没有去纠正那个错误。 她把茶水浇在那只动物的脑袋上，茶水顺着它的身子，一直淌进茶台下的一个塑料桶中。 “养的时间长了，它就会慢慢地变成金黄色。 你瞧，它的肚子，还是原来的颜色，茶水浇不到这里。其他地方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了。” 茶社外面是一片混沌的雨夜。明天晚上，台风就要在沿海登陆了。 2008/10/4 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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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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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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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5 08:26:27 |只看该作者

我觉得既然叙述者参与进了故事，应该少掉那些对其他人物意识的猜度。比如：“丕温意识到秋天真的到了……泊舟湾的钟表在秋天走得何其飞快，转眼就消失了。”这又似乎是叙述者的意思。整体上还是感觉有点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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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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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冷场小王子无限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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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5 14:44:06 |只看该作者

的确是有点乱。茶社里的气氛烘托得很轻，似乎作者想要节制的让雨夜的气氛一点一点地漏出来。最后的结尾耐人寻味，我对金蟾肚子不变色这个意象，想象了很久。

http://blog.sina.com.cn/rockdaxing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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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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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5 16:20:18 |只看该作者

很李耕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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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耕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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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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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5 20:44:41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家童在2008-10-05 08:26:27的发言： 我觉得既然叙述者参与进了故事，应该少掉那些对其他人物意识的猜度。比如：“丕温意识到秋天真的到了……泊舟湾的钟表在秋天走得何其飞快，转眼就消失了。”这又似乎是叙述者的意思。整体上还是感觉有点凌乱。</div>这个叙述者的问题提的很好。觉怎么顺就写了。 写成就不再去理。有些写得好的人在作品中会故意留下纰漏，（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何况我写得不怎么样，就应该多留一些。精耕细作固然非常严谨。正是精神病导致了现代文学的发达局面。字写好，就不去“辩解”了，当然心得是有必要谈，便于互通交流。最后却是，这个东西自己会怎么说，它能造成怎样的语意场，它会让读它的人产生怎样的感受，它将引他们走多远？这可能是重要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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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耕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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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5 20:57:45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亢蒙在2008-10-05 14:44:06的发言： 的确是有点乱。茶社里的气氛烘托得很轻，似乎作者想要节制的让雨夜的气氛一点一点地漏出来。最后的结尾耐人寻味，我对金蟾肚子不变色这个意象，想象了很久。</div>一个敏感聪明的人多么可贵！如果这个东西给你留下的印象是乱和结尾的一些末节。我觉得还是欣慰的：建立在你对那个肚子的怀疑上，它自身在说话。我们对于这种没有本质的艺术是不可能实现完全操控的，这个我敢断定。为什么有种说法，言后世哲学都是对理想国的注解。在本领域，写得好的人大概是写得圆满一些的。乱，我先前没有想到。本片我努力的方向是捕捉神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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