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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等着晚饭后放烟花。我忍住父亲的脚步声,他的恐吓;他说“我看到你了”,“再不吃我们都吃光了。”他的两只脚曾经像真正的兔子在我跟前的地面上拨剌,我忍住了心跳。他向远处走去,这是猜测,他又折回,我不禁佩服起他的耐心,要是他当真知道一切。沿贴地线的密缝,光柱不止地挑动,我蜷得更紧,假使我更小,就更能拒绝,更纯洁,更不主动打扰,更不被探测后打扰。 他们拿碗碟敲敲碰碰,我不该听到的,他们沉寂时就像等待,尔后又响起来,我不过是坐着。
他们就习惯了不喊我名字,这样我反而听得清晰,父亲摸过上衣口袋和裤子右口袋,斜穿到院子另一头,叔叔跟上去,有一段时间说话;有一段时间空着,二人肯定靠住栏杆看花,他们过了相互争抢的年龄,更羞涩于争抢了;有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只玩弄着铁搭环似的机括,细小而清楚的声音被平静地传出很远。
天黑了很久,我这才注意到,没有光柱了,我略微舒展,我的四肢已大到这种程度,在不窘迫的时候我才能轻松地取笑自己。而脚步声明显多起来,大家都吃饱喝足,捧着肚子站到院中,间或交谈,更多的是脚无聊地交替站着。我甚至准备原谅他们——我是说,在这事情上我原本有错,是我挑的头,先回避了大家——但他们就能忍受趁我不在而享用晚餐吗?我放弃了他们的标准,扯平了,在他们掀开盖子的时候,我可以笑出声来,像只安装弹簧身体的小丑鬼脸弹起,扫视一番他们装出来的惊讶神色(但毫无疑问总有蠢姨妈会那么真诚地惊讶),同样以做作的自以为是的口吻说:“你们猜不到吧!我一直在这儿!”为让事件顺畅地持续下去,我会装作不知道大家吃过饭,而只准备瞎嚷肚子饿,并随便接过人群中一只手递来的盘子就狼吞虎咽。在众人的脚步终于镇静后,我早就紧张地接受着镇静。
“疵!”父亲踱过来说,蹲下,气息匀净地隔着厚纸板看我,并最终这么说。“我不明白!”我最终忍不住想喊道,可是父亲登时腾起身躯,连爬带滚地跑开,像油锅里的粗壮活蟮,逃生在结冰湖面上的野牛,他蹬动地面时用力猛烈,我感到纸壁摇晃。
“我,...”我的胸腔中抖出了橘黄色烟土,吸气也随呼气炸开了,我不再饿,腹腔温暖,脊柱充实,我看见院子里的人们,父亲反撑住地面喘气,脸膛因兴奋而红润,他随大家越升越远,像星星上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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