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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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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6 01:46: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div class="Section0" style="layout-grid:15.6pt none"><p class="0" align="center" style="text-indent:30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鬼话</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nbsp;&nbsp;</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一</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是鬼,不知道是否正宗。</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讲座,也许说成是讲白话更让我安心些,自从我把自个推荐给了媒体之后,已不厌其烦地讲了许多。每次,我的开场白都是这句话。某些觉得我还有些潜在价值的人拍我马屁告诉我,这句话已然成了“名言”。我虽然看不见也听不到,可我的心里不糊涂,所谓的“名言”也就是我们那个时候说的“流行语”而已。“流行”这种东西,我以往很爱往里面凑热闹,在我死了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攻击它,由于它的欺骗性。</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最近,我说话越来越没有条理,希望学生们和老师们能够谅解。我在有生之年也读过大学,一个偏远地方的一个不算合格的大学,据说,那所大学现在已经倒下了。对此,我感到高兴,大学的影响力让他不好的方面误导学生的时候还会误导社会。今天,能站在这所历史悠久的大学里给大家胡乱说些什么,我的心脏开始了长久没有的加速搏动。我活着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心都不上劲,反正就混混沌沌地过日子,后来,我是有了一个愿望的,(谁说得清楚呢,原本只是瞬间飘过脑袋的意念而已,竟然叫我死后念念不忘。),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在我现在所处的高等学府讲讲课。可紧接着,我就死去了,那年我二十三岁,活着时没能实现的愿望,到死了实现。</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仅有的一点思想都是我活着时靠自个读书得来的,因为我上的学校都是下三流的,所以老师除了当枷锁外别无他用,考虑到我短暂的一生被教育和自个浪费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我想我是没有资格站在这个讲台上的,讲话的一些不成熟和偏激的地方还请在座的各位老师提醒学生们注意。有时候,我脑袋里掠过某位老师的某段话语,感到就十分气愤,我仿佛看到了一张信口开河的嘴脸。在我们那时的教育方式下,学校里永远有两个世界:教室中老师控制的和私下里学生自己养育的。两者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要是哪个在明里占了优势,另一个便会在暗处勃勃生长起来,好使战争有再次开始的条件。当然,学生被看做盲目培养出来的东西是具有社会流氓习气的,总是要遭受各方面打击的,是不合法的。那时教育的最大错误就是把学生的不自觉归根于学生的天生,而不去琢磨如何让学生从不自觉到自觉,而这恰恰是老师最应该下工夫做的事。现在的教育又是什么样子呢,我没有完全知道。假如还是原地踏步或者更坏了,我不知道当初是否该按着她的苦口婆心,学着写东西,然后便可以把我的这些想法留下来,或许能使状况得到稍许改变。可我们那会儿,就连美其名为作家的人都坐不热板凳,更甭提我了,况且,就算我写出了这些见解,而且写得很好,也是没有人会读到的,因为他们不会收集无名之辈。</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听说我所希里扒拉讲的一些东西遭到了许多人的喜欢,不知道是真是假,就我个人来说,我该感到荣幸,可我单独一个人(也许说成鬼更确切点)都快一千年了,早就忘记了该如何高兴。我现在整个躯体外壳都失去了感觉,也许是某种惩罚的结果。我告诉大家,我的心也并不因此而有所激动的跳跃。有些时候,在我活着的时候,在我还不大懂事的那会,我会因为内心遭到欺骗而感到无知的高兴,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哄骗了自己,或许也有点不想自己知道,现在,我故意的欺骗别人,并受到褒奖,就像好的小说家做到的那样,虽不会引致别人量程大错,可欺骗的本质如何让我高兴不起来。一千年了,那种活着时不知道被什么欺骗了的感觉从来没有消散过。我现在讲话越来越有气无力了,我感觉自己将接近终点了。我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以前我所讲的话,在许多时候都只是应景之词而已。他们那些人不是想听我身上的一些稀奇古怪事嘛,我就胡乱编给他们听。可笑的是,他们竟然会把我那自相矛盾的地方拿着研究,还要我说谁说的更有道理。都快一千年了,我丢失了许多生理特征,可奇怪的是,一旦我开口,我还会说话。也许正是我在一千年前是人的缘故,现下也还有人的外观,我不至于一出来就吓到你们,反而还会在你们心中装上秘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感谢你们校长的勇气,给了我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一次机会。今天,我就我所感觉过的东西讲给大家听,没有题目,没有重点,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吧。提醒大家几点,大家不要鼓掌,由于我听不到的缘故,大家鼓掌时我并不会停顿,而这只会淹没我接着的话语,还有,我讲的一些词语,现下可能都不用了,也还会使用到我们老家的一些方言(这是每个吐心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做的事),希望大家能顺着我的大体意思尽量理解。还有一点,当我请求大家回答我问题时,如果回答是肯定时请主持人用小木棍敲一下我心脏的地方,这是我唯一对外界还有感应的地方。</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二</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有人听我说过我的一些事后,把我活着的二十三年时间用“玩世不恭”来形容,我觉得不甚恰当。“玩世不恭”是一种生活态度,像我这种人,也许虽有其表面姿态,实没有本钱实现。对什么都不来真的,一副调侃的嘴脸,轻浮的举止,这些便决定了我一半的命运。幸而家境并不富裕,有所牵制,没让在这个性格上一下子便撞死。</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出生在农村,一个不干不净的地方。泥巴似乎都固结在一起的,起风时都吹不起什么颗粒。春夏交际的时候,经常下雨,有时一下还许多天。下雨的起初两天里,干渴的泥巴吃了水都饱饱的,赤着脚轻轻地踏,很柔软很舒服,脚丫中都镶嵌得鼓鼓的,犹然而溢出充实的笑容。我喜欢游泳,喜欢被水重重包围着的幻想。有时,我游到水中央,踩着水仰头看星星。在我小的时候,水质是允许游泳的。可后来,水开始绿得变态,像白云中掺杂了乌云一样。还有些地方,水被一些红色的小园形的草密密麻麻地遮盖起来。这种草,我们那叫“浮面草”,本来是绿色的,看着一片片一片片的本是很漂亮的。特别是,有时用照相机,选一个好的角度,咔嚓一下出来的水面犹如有一块羞布隐藏着许多美丽。那红色“浮面草”,繁衍能力是特别强的,一片水面一旦染上它们,它们便会毫不客气地占领水面的每一方地盘,似乎一年四季都不会死亡。那种红色也很特别,让人恶心,让人害怕。</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家后面,是一排猪屋。猪粪就堆在猪屋旁,几年下来,老大的一堆。风一吹,臭气晕人。夏天,蚊子苍蝇从里面钻出来,吸人血打扰人睡觉。里面也长了一大群很特别的蚯蚓,不红不黑的那种,像壁虎的尾巴一样一碰就断,不能拿来钓鱼。</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喜欢钓鱼,下雨了涨水了,那时候鱼多。我往往天不亮就起来挖蚯蚓,然后扛着钓鱼竿默默地出去。我活着时花最多时间也最认真地做的一件事要数钻研浮头的动静了。钓鱼竿承重时的那一刻是美好的,竿稍弯曲成弓的美丽让我怀念。</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爸爸妈妈对我都不那么热心,可能我不听话的原因。爷爷是位小学教师,狠了心要做出个老师的样子,一直把我带在左右。结果,到我有记忆起,我听话到不再说许多话,可无论他老人家怎样私心栽培,我的学习成绩都邋遢得很,只是杂七杂八的书倒看了不少。那时,爷爷经常教训我的话是:“不知道你整天坐在教室里干什么,不打不闹地,盯着书本,盯着黑板,想些什么呢,都。”就算爷爷给我讲千遍万遍读书的重要性,我就是不以为然,隐隐约约里不知道谁给了我这般勇气。爷爷不信这个邪,硬是要灌溉我,给我多方面地找原因,还不许我瞎翻他的书了,可我终究只是老样子。我感谢爷爷那时对我有些迂腐的信任。</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其实,在课堂上盯着书本的那些日子里,我什么也没有想。我的心里是很安静的,就那样盯着,仿佛灵魂出窍,很舒服。一两次过后,我就不可遏止地爱上了这种脱离尘世的感觉。外加我本来便不拿读书当回事,虽被爷爷责骂,可只要内心不自责,我仍旧一个劲盯着书本</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楞坐着。</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讲了许多了吧,不知道大家是否要休息一下,我不像你们,只要睡眠没来之前我就可以一直滔滔不绝下去。还不需要喝水,自从死后,我就自有一套调节机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在一个让自己总找不到自己的时代的人,是会羡慕我这种能从人群中抽离出去的本事的。好了,需要休息的话大家举一下手,主持人请敲一下我的心脏。</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既然大家都对我过去的事那么感兴趣,我就不要脸地继续讲下去。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天资聪颖,最后成了诗人,由于不被社会所容而自杀了,据说,他的诗直到现在都被许多人喜欢。他比我小两岁,十五岁时就考到了这所高校,起初,在他还没有醉在诗的世界时,拿各种奖学金,多到还经常支援我。弟弟在家里经常学我,很听我的指挥,跟着我搞破坏。有一种草,我忘记名字了,是用来肥田的。到春天时,绿油油得惹人。我和弟弟特别喜欢在上面打闹,滚来滚去。弟弟大二回来时,要我带他去找这样的草地,因为家里附近早都不用这个肥田了。我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那样的草地,在一块地里,也有绿油油的一片,我知道那是长着喂给鱼吃的草,但还是带着弟弟躺下了。弟弟闻了闻说味道不对,我说不对就培养对这个草的味道,现在就这个草常见。弟弟说不可能了,他告诉我他已经在写诗了。我死之前弟弟的诗都没有能变成过铅字,我偷着看到过几首,他写得很浪漫很多情,我没有被感动。弟弟曾经到过我所读大学的地方,他不可遏制地爱上了那个地方的“太阳”,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真正的恋人,而把那人丛间变了态的情情感感看得清清楚楚了。弟弟直到我死都没有跟我谈过他的诗。弟弟知道我那时虽然并不大说话,可内心其实急躁得很,存的一夜胡尿那么少那么廉的感情还很容易一颠簸就荡出来。那时候的我不配谈诗。</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可怜了这些曾经给予我滋润的人和物。后来,在我读高中大学后,我只能尽量把她们存在我的后方。我没有办法让她们茁壮成长起来,这些我在我的乡村培养起来的东西。上了大学,我就进了城市,开始与金属打交道。我不加保留地撕去了那层天然的保护膜,赤裸裸地,我重新开始。</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三</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上初中在我们那个小镇上,爷爷那时也上调到镇上的一个小学教书。我依旧牵着他老的尾巴。我也没想过要摆脱,这样也挺舒服的。上高中来到了管辖我们这个小镇的城市,那时我才体验到了什么才算真正的舒服。如果在舒服里再涂一层自由的装饰的话,真正的舒服才到来。虽然念的不是什么好高中,可问我是怎样考上的,我还真的不知道。也许灵光一闪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偏要降临到我的身上。要我说,我还很不情愿成为这样的附体。要是那时我上不了高中,也就不会伤害一些人做一些傻事,但肯定会弄伤另一些人犯另一些事。</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你们知道那时我有多苦吗?这是每个初到城市的农村孩子都会刻骨铭心的,除非你成熟到敢于挑战城市的方方面面。再除非,像我弟弟一样,身在城市心里装着的全是书本,把自个一咕噜埋在文字中。我怎么也是没想到我这个弟弟会成为诗人的,仿佛是没有什么预兆的,当他遇到诗歌时,就又一下子把自己沉了下去。城市在他看来,是两个极端,它们都深深地伤害人的眼睛。一是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起的灰尘蒙着人的眼,一是室内一尘不染的地板刺着人的眼。</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只要长了双手,篮球都是会拍的,而且不要多久便可以拍得很好。可就算你长了双腿,足球不是随便就会踢的。所以打篮球的人都喜欢看足球,而踢足球的人并不一定喜欢看篮球。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这种趋势。城市就好像这足球,是一部分人的玩意,被另一部分会拍篮球的人羡慕着。而篮球如似农村,总要学着吃着手里的看着锅里的,那样才叫跟着节奏在走。不然,会落伍。</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到学校没几天,我的脸上就很挂不住了。一对比,便相形见绌,老土得走路都低着头。那些高年级的学生,当然有从乡下来的,现在都看不出了痕迹,他们都故意整人,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你,看得人心里脸上都火辣辣的。学习上的事我很少去争,这面子上的事,你不争不行。不争,那叫没跟上潮流,是很可怕的事情。以后,定会被人笑话,被人讽刺。真的,有些时候,你被你的长辈们瞧不起,你大可做到不去理会,觉得无所谓,可你再怎么着没心没肺,总不能在同龄人面前掉了底子。</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家庭情况不妙,没有关系,只要你长得不算太丑,装一下,俨然就一副公子像了。杂七乱八的书再看一点,说话时便可成主角,隔壁女同桌一上心不由自主地夸你一句学识渊博,你忍着不笑,都把功劳算在家父头上。这一下就把人蒙住了,原来世家子弟出生。于是,大家都跑来问你,家里的关系网应该很阔很铁吧,你一忘形,草稿都不打就数落那问话的家伙明知顾问(何谓“世家”)。</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走上了这条道,有些被强迫有些自愿。我如汽车轮胎滚动般不断在心中编着谎言,再左右衡量,从中择取最优的,为了达到获得金钱的目的。说来真的是惭愧无比。我那时只有在大把大把花掉钱之后,手上空空如也有种失重感时,心里才会刺痛一下。可很快便又过去了,而且很不情愿接触“血汗钱”这般字眼,觉得老土得很。我那时也很少回家,不愿看到家乡那一派灰色的无聊景象,不愿看到那狗在太阳下耷拉个脑袋蛤着舌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的时候回家了,总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知道被谁惹怒了。总是和父亲吵架,还经常骂他无用、没本事。</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那时候看许多的杂志。杂志似乎都只与城市有关,似乎粘上农村边的杂志都卖不好。我越来越对农村充满厌恶,特别是那些与城市格格不入的方方面面。那时候的城市孩子,尽管对农村充满了那么点好奇,骨子里都刻着深深地鄙视。最无奈的是那些农村孩子了,他们一度迷失自我。有时,受到了刺激,我也会想为什么农村就没有一个高中呢,都他妈生在了城市。</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在学校里我结识了一帮哥们儿,个个都是不善积攒的主儿,看上去还有一肚子的胆。说来也怪,我本很沉默寡言的一人,在如此这番攀来比去的潮流中,我突然一下子性情大变,开始说话了,也很会说话了。渐渐地,混到了一个圈子里,拉帮结派。喝酒抽烟打架的事,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干,主要就出一些点子,实际操作起来我就把自个当鸡肋参与。一是我实在没胆,这是我父亲的遗传;二是我怕学校请家长,请家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主要害怕我父亲来了后给我丢脸。</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记得有次我们都快穷疯了,食堂打份饭,三四个人你一勺子我一勺子地抢着吃。大家都不愿向家里要钱,一是家境都不太好,又三番五次地要,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一是如果要到了也是几个人分,落到自己怀下的并不多,况且大家都认为在之中自个花的钱最多,都催促别人向家里要钱。结果两个家伙为这事呛上了,大干一架。有时打外边人的时候,可能会由于某种顾忌而拿捏着下手,可这两家伙本是一家,打起来不知道哪里的劲,像是要决一死战。这件事后,我们这个团伙濒于解散的地步。后来不知道谁邀着大伙集体吃了一顿,什么事都又过去了。那家伙甚至给我们制定了简单的规矩,包括谁归谁管,每人一个月上缴多少钱,钱怎么花,还给我们这个小集团取了个名字。当时大家这么做也就学着电视里来的,没多大的心机,好玩而已。有组织有纪律,现在看来简直就有些现实黑社会的元素。当然,我们不是黑社会,我们从不偷摸拐骗,有时挥挥拳头也只是为了博得一些名声而已。我在里面还不算大大咧咧的一个,于是,管账的任务,平时充卡打饭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我那时候被他们寻到了一个优点,就是脸色如死水,怎么着也红不起来,外加说话还算寸妥,他们就怂恿我每次动手前若有谈判的必要,便要我出招。我骨子里胆小,一见剑拔弩张的局势,两腿早开始打颤了,在人堆里马虎还可以滥竽充数,现在要一下子顶到前面去,按理说,怎么也是承受不起的。可有些事就是不顺着门当,当我碍着面子一旦开腔,人徒然间来了精神,直挺挺地立在那,脑袋也特别清晰起来,吐词有急有缓节奏把握得很对。</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们也嗑药,几乎每个月都要尝试一回(似乎不这么做与我们的身份不符),在酒吧弄到的,那人本事了得,每次只要你有钱他就有货。我不喜欢那滋味,跟喝多了酒没什么差别,都是让你人来疯,完后脑袋像被什么罩着难受。我们都没有上瘾,没什么大的心理依赖。我们这伙人都还喜欢看书,一般就武侠小说打花时间,我那时对武侠小说不那么过敏,喜欢顺便乱翻,反正那租书的店子里面办个会员每天再花几毛钱就可看许多书。我们当中有一个家伙因为爱上了武侠而戒掉了睡懒觉的恶习,每天打起床铃后就按时起床,中途除了吃饭时跟我们聊两句外,一直工作到晚上打手电加一会班。后来他还开始了自己创作,成了校刊的常客,据说,最后成了一名真正的作家(如果你不是搞文学研究的,现在应该听不到他的名字了),不止写武侠小说,还经常在正统小说中加一点武侠小说的作料,被当时许多的读者追捧着,后来还被认可了,说是给文坛打了一针新鲜剂。</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们在一起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是我下面要说的。我们中有一个是外市的,高三时的一天他带了个女朋友过来,是一个在发廊里面工作和我们一般大的女孩。出于仗义,我们几个商量后由我出面给他们开了房。傍晚,他打电话叫我们几个都过去。我们一去就被他的开门见山吓蒙着了,他说那个女的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们如果想上的话都可以上。他说这话时那女的就在旁边,并没有露出难堪,显然是事先商量好的。后来见我们都没有动静,他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扭捏,小娘们似的。我们照样是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一脸茫然,后来,他干脆说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上。就像每次打架时都需我口吵一番后他们才能安心动手一样,这次我又被顶到了前面。我被他推到了床边,已经不知道怎么脸红的脸涨红得浑身开始炸痱子。那女的倒大方,像是安慰我说没有事的。我听到了他们在外间的笑声,那小子往里瞟了一眼见我一尊菩萨像倒在那里,忙过来脱我的裤子。我只好说我自个来,就把他催了出去。当我要动手时,那女的说她还是处女,要我轻一点。这件事之后,我们几个再在一起时都自觉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是轮奸,想到这点我的额头就会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我以电影中那更夸张的组合来安慰自己。</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真的,要体验性快感,是件很轻易的事。可爱的滋味,如炊烟,幽幽的绵绵的,是需投入许多时间与精力方可品咂丝毫的。考虑到这两者间固有的分离性、对抗性,若想把其和谐统一到一个人身上是不简单的。这两者间要是再有“钱”介入的话,问题便朦胧起来,可在我们的时代,故事多半会这样结尾:爱悄然无影地躲藏起来了,性开始一霸天下。慢慢地,爱情被划入“奢侈品”一档,人们大都有只去谈乱而休敢品尝的心思。(性与爱分离了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性贬值的时候你也把爱情矮化了。)当人们没有爱情来滋润的时候,就会变得麻木以至于残忍。在我读大学的地方,有个奇怪的现象:本是处在火热恋爱中的人,解决性欲时还是要找小姐。按他们的意思,心中美好的东西是不敢随便亵渎的。可以看见的是,他们还是对性有很大顾忌的,但就如秋天到了不管躲得多么隐蔽的花都不可幸免一样,他们也只好用力握住树根以保不被风吹走。</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不知道我讲了多久,我早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大家如果听得累了,主持人请敲一下我的心脏。</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四</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大家真的好定力,那我就接着说。我想就我的这点破事要拿到我们那会说,大多是没有人肯听的,时代的久远让我的故事产生了魅力,大抵是因为他的异样吧。就是说,现在的生活与我那时候的已经大不相同了,是好了还是更坏了,大家听我说我的,再比对一下,然后告诉我。我们那个时候是很不好的了,洋溢着色情与暴力,还有污染,很多事都没法开口跟大家讲。那时候的人们似乎都很浑,明知趟在污水里,却没有力气爬出来。</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少男也怀春呀。我那时候人就特别不安稳,经常是在校园里走东逛西,我们戏称为觅食。我们那学校,差是差,可论女生的相貌妆扮,在全市的高中中我们称第二,没有谁敢贸然称第一的。我们一出去就一群人,眼神都贼溜溜的,心里故作镇定。大多数时候,总是被人冷眼,有些女生还装作特别高傲,昂着头,一副不把你放在眼里的神情。这时候,最伤自尊了,那把武侠看个不厌的家伙就会发话,说什么漂亮女人长着就是让人看的嘛,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们这些爷们想一下嘛,不知道哪里偷来的无头道理。有些女生厉害,你盯着她们看时,她们反倒不害羞,接着你的目光,又不恼怒,一下子你就软下来了,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望,手不知道怎么摆了。千辛万苦,为了什么呀?就为了那互不嫌弃的眼神对接时浑身的一阵麻酥,很奇异很稀罕的感觉。</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有时,一位女孩让你上心了,你开始打听一切关于她的消息。冥冥中知道是一条死路,还是要给自己一点希望,也不知道属于哪门哪派的希望,于是,你知道关于她的越多,你越灰心。直到最后你承认自己毫无希望,开始自怜。门不当户不对呀,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但毫无希望并不代表你完全退出,你还是会在心里一日一日地写下很浓很浓的幻想,你照样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这就是年轻时代呀,迷迷糊糊地牵挂着很多东西,她们让你心动,让你充满活力。</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看武侠的那家伙,长得是很标致,外加后来又在校刊上连载了一篇沙飞石走热闹非凡的小说,收到了一个女文艺青年的一封情书。那两人虽之前认识,可直到事情落水后才表现得相逢恨晚,默契度十分了得,不下一个星期就胶合在了一起。那家伙一甜就跟我们断了伙,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了,心里像一个无底洞藏着老大的秘密似的。当我们即将将其忘记之际,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跟我算这个月还剩下多少天,他应该交多少钱。我问他感情起波折了,还告诉他谁谁在书上说了,感情因了波澜才美好。他反问我一句,那婊子养的有老处女情结,送你你要不要。我说那你耐心点,好事多磨嘛。他说那女的在玩他,就拿那事吊着他又不给他,又不是什么大美女,还装,装得人都恶心,好了,不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了。他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感叹道:还是打飞机划算。</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可怎么也委屈不下自己找一个普通点的初恋一番,因为我感觉,就算那些个女的在我面前脱光了衣服,我也会无法勃起。我讨厌“偶像”这个字眼,仿佛看见了里面卷携的许多虚伪,和“言不由衷”属于同类。我那时的观点是:你说你有了偶像,就是说你在手淫或者将就着与一个丑人做爱时有了幻想的对象。那时候的女明星,像春天的花朵,一窝蜂地出现,在风中竞相摆弄身段。我刚上高中那会,因没了管束,又可以看到许多以前无法看到的时尚杂志,一时被她们半遮半掩的乳房,故作高耸的臀部刺激得眼光涣散头晕脑涨。后来,见得多了,也就适应了。我们学校的女生有些也竟大胆地跟上了这股风,什么凸显身材的紧身装翘臀装都开始往身上披,于是,男生们除了评比脸蛋发型外,又开始打女生胸部臀部的主意。我在背后说背后看还可以,一旦暴露到明处就羞得不得了。有些男生很厉害,一双眼绕着别人转,还不时做个挑逗动作。被人说成了色鬼也无所谓,因为我们那个时候吧,色鬼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褒奖呢。</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初恋是一次代价沉重的探索,当你开始这段旅途时,你发现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我们那时,许多人都喜欢说什么什么就行了这样的话,事实上,什么什么的都不行,你千万别把你做算数的头脑用到生活中来,特别是在恋爱这一项上。恋爱不能来一遍来二遍,那不是在精益求精,你要做的是变得精明,学会挽救。当你不是盲目地恋爱,而是敢于恋爱时,你已做好了处理复杂情况的心理条件。</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在活着的时候许多事情做得都很糟,特别是在感情这方面(我觉得我的性格和那个时代很相配)。每次想到时,心脏都疼得厉害。我死了之后,没了呼吸,眼前总是黑蒙蒙的一片,心脏却在跳跃,除了自己的心声外什么也听不到了。后来,我通过你们这个时代的一种仪器和人间取得了交流,知道时间已过去将近一千年了,而我还有人的躯壳,还身在人堆中。而且,我还知道,由于我没呼吸心脏却在跳动的异样,并且躯体还总不会腐烂,在很早前就被搬运到了实验室,后来实在是没办法跟我取得联系,我又被送到了博物馆以供观摩,据说,还可以让观看者用一种仪器听我的心跳,这就难怪我的心脏总会莫名地疼痛了。在这将近一千年的岁月里,我没法感应到人世间的一切,幸而是不用吃不用喝,要睡觉时我就又一次死去,一点梦也没有。不知道每次我睡后,用人间的时间要算多少了,当我醒来时,我的心脏会疼一下,然后我就又可以回忆我二十三年间的一些事情,又可以利用我二十三年所学到的一些东西思考了。我现在并没有比一千年前那个活着的我高明到哪里去,要算的话,也就沉稳苍老些了吧,当然,任何人或物都会被时间烘烤得既老又脆。一天,我觉得我修炼得够深了,突然有了一股表达的欲望,我想就我所学的改变一些什么,尽管我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我想,要是还有那些轻浮的东西在里面的话,起码可以警示一下。于是,我把自己推荐给了媒体,他们把我捧出了名,并且告诉我要尽量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这点跟我们那个时候没什么两样,我服从了。我不知道是我撒谎的原因,还是我信口乱说太多的原因,还是我用那与我交流的机械过多的原因(算起来也不超过十次,每次说的话也不多),我现在是不敢再用这机械的了,除非迫不得已。我最后一次用那东西交流后,我首先是精疲力竭,像是要睡觉的前奏,可脑壳里面脑浆有了大海的气势,汹涌澎湃,像一条条杠叉在里面,活生生地疼。这次应该会是我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说话了,在一群有见识有远见的学生老师面前,这是我的福分,也是我的目的。这次,我想,这次过后我就不会再开口说话了,我是真的老了,那么,这次,我该把我一切引起心脏疼痛的事情抛出,该有个了结了,该让我安心一会了。也是到了我该掏心窝的时候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五</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现在看来是讲上瘾了,有些事到了这个关节口,不吐的话我的心脏会疼的。不知道现在是白天呢,还是黑夜,反正我现在非讲不可了,再下来,我也不问大家是否要休息了。大家如果累了,尽可先行回去休息,以后再拿录音稿听。</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有个同桌,是个女生。人长得不高,一米六左右,有一张讨人喜欢的鹅卵石脸蛋,不大喜欢说话,能写一手很平实很亮丽的文字,是校刊的常客。在我们同桌之前,之间并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神气特别秘密的一个人。还有就是我们追着另一个女孩看时,都会看到她。她很讨老师的喜欢,虽然数学物理化学成绩一塌糊涂,可这些老师似乎是被她捏到了短处,又怕她在文章里面揭露,对她都恭顺得很。那语文老师就不用说了,仿佛一下子为他的一大把理论抓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例证,往往把她搬出来以显示自己的教育有方,而所有的错误都是我们的不自觉造成。我不仅学习的各个方面都十分糟糕,并且还不会写作,稍微擅长一点的就是空口说白话,这些都是老师敢于把学生归于无药可救一类的标准。于是,她经常坐在靠近讲台的几排,而我就一直当守门员守着后门。我是一个人坐,夏天把桌子往左边移,把门打开吹风,左边还放着一个喝纯净水用的饮水机,要喝水了左手拿瓶右手一摁就到位。看风景,当然是指过往的美女了,偷着看杂书都是天然的好条件,那喜欢看武侠的小子逼着我跟他换我都不答应。冬天就更舒服了,简直就一个温暖窝,把门一闭,饮水机再往右一移,夹在门和饮水机之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特别适合看一些暴露的图片和书上的黄段子。甚至,有一家伙借我这地方上课时打飞机。在教室里距离很远的两个人后来成了同桌,还得扯上省里变来变去的考试政策。</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说的是自从我们那一届开始,我们那个省要实行自主命题,不再使用全国统一的高考试卷了。我们省于是来了心思,打算不搞文理分科了,说什么要搞大综合。于是,我们高一原班上高二,老师都没变。后来,我们学校领导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小道消息,说是依旧要搞文理分科。依据“先制则制人,后制则制与人”的原则,我们学校在没有得到省里确切通知的时候,便开始大胆地搞起了文理分科。学校把愿意学习文科的学生组合在一起,她当然也在其中,撤销了两个综合班组成了两个文科班,那些没有遭到解散的现在的理科班便会有进有出。我管他文科理科,只是懒得把桌子搬来搬去,况且想到分班以后还得搬铺盖,就索性原地不动。反正我父亲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了解,也不大关心我。可惜我们班出得多进得少,我的桌子前是个空当,我很不情愿地挤了进去,安乐窝彻底告破。还可惜的是,进来的男生多,出去的女生多,这样一组合,班上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气氛怪怪的。</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两个星期过后,学校还没有接到省里的确切文件,开始着急了。狐狐疑疑之下,还是打算别冒这个险,命令依旧原班组合。我们班主任那时表现得很有先见之明,一口咬定大综合没戏。为了省去搬进搬出的麻烦,在那群屁股都没坐热的学生搬出去之后,他要求我们桌子往前面移以填空缺,让那些要进来的未来文科生集体坐后面,以后好集体再出去。我管他大综合有戏没戏,一下子想到了我的安乐窝,要是原封不动地进来,我的安乐窝又可成型。我先假装把桌子移了,后来趁混,又把安乐窝组建了起来。开着门,吹着风,闻着前排女生身上的香水味,甚是得意,被自己的这点小聪明糊弄得。班主任早把我归于残渣稗物一类,自然懒得理我。一切组建完毕后,下午我午睡刚醒,我喜欢在教室睡午觉,正想着风把我的眼睛吹开,班主任点了点我的肩膀。我跟着他出去,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走,我还以为我闯了什么货,一下子醒得全身冒虚汗,在心中死劲回想最近几天做的事。爬到四楼,走到一个教室,就是新组建又撤了的文科班,教室里孤零零的有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他叫我把桌子上面的书抱起来,也不跟我说要抱到什么地方去,似乎我口臭得很怕我回答了闻到似的。我抱着一大摞书,沉得很,站在那看着他把桌面上的小东西放到桌子里,把凳子放到桌面上,然后他抱着桌子和凳子出去,我跟着他的后面走。走到我那个后门,他停住了,他进去把饮水机往左边移了移,把我的桌子往左边移了移,把那个桌子放了进去。我有些蒙了,鼓起勇气陪着笑问他是不是来了新同学。他没有回答我,我警觉起来,扫视全班一番,看到四组最后还有个不应有的空缺。我指着那个空缺语气巴结地说还是搬到那边吧,他蔑视了我一下。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我有了一个同桌。上课时,我在心中一一历数,要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是男是女。由于我在我们那个圈子里过得如鱼得水,就没怎么把心思放在班集体上。数了半天,把人都搞糊涂了,没揭开这位神秘同桌的面纱。我又不好意思问前排三女同学,怕这人要是一女流之辈遭人误解。暗里,我就看到这人如有蒙拉丽莎的笑容,十分怕人。后来想,管他或她是谁呢,反正见面了就尽量劝其去补四组的空缺。一群人吃饭时,我还不死心,问他们可知否,几个同班一个劲摇头,另几个外班的说风凉话道:要是一女的,反正那地方得天时地利,有什么事就都在那办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夏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我都是紧挨着铃声进教室。我们班在教学楼的一层,离我们班不远处有一个花坛,四周还围满了茂密的松柏,我们那一伙人就经常躲在里面抽烟胡侃。都争分夺秒地在里面尽坐着,看天看地总比看那黑黑的黑板白白的粉笔字要好。我有时上课铃响了都装作无动于衷,坐在后面嘲弄他们作出飞跑动作的胆小。只要门开着,我一猫腰就到了我的地盘,然后慢慢探出头,接着准会一切平安。</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爱武侠的那家伙自从迷上这东西以后,后来又开始了写,除了一起吃饭外,再很少参加我们这类八卦天下的活动。晚上我吃饭时就问过他知不知道我那同桌是谁。他没说知道不知道,像是要报我不跟他换座位的仇一样地说我那地方从此以后就成了臭狗屎。他说我那地方好是好,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一旦有第二脚进入,就会像猪八戒一样从天上的元帅落到地下成猪。晚上饭吃完,他莫名其妙地跟着我们走,我们都用惊讶的眼神望着他一直到了花坛。他首先坐定了,我们还看着他,他向我们中的一个要烟,那家伙边掏荷包边问他今天是不是有病。他不置是否,也不反驳,吧唧吧唧地吸着烟向我这边走来。神情凝重地拍着我的后背说建议大家给我开个追悼会。我以为他在玩恶作剧,提醒他说我还没死呢,还为了打败他的计谋说就算我死了,也是枯枝一根,值不得追悼,就地土埋便罢。他被烟熏得乜斜着眼说该追悼,因为我过了今天晚上八成会成一活死人。这话说得我们大家都云里雾里,都等着他的下文。他一双眼睛跟大家一一对视,还带着怪笑,最后回到我的身上说想知道你的那个新同桌是谁吗?我明白了这里面有鬼,绕着弯子说,管他妈是谁呢,来了便拿七孔当大炮用,毫不留情地轰走。他冷冷地哼哼两声,说他等着瞧。我来气了,骂他要卖关子到书中去卖,有屁就快放。他说我旁边那人今天去养老院了,晚上会回来的,还说到时候会关注我的大炮是否会走火。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扔下我们都骂他,快走出林子时还弯腰朝我做了个鬼脸。大家见我一时什么话也不说,调侃着对我说一定是那小子故弄玄虚,掰小孩子的。我没有回话,我在想,这人他去养老院干什么。东拉西扯了一番,我没猜出是谁。</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有些急不可耐,没打招呼就径直往教室方向走去,我听到了他们的笑声,没有回头,知道他们想看我的好戏。走到后门口,我原来的地盘被一袭白裙占领着,那人低头在写东西,我又看了看门上的班级,确信后我想抬着腿从她凳子后面过去。她好像识出了我的意图,倏一下站了起来,把凳子往桌子下移了移,人紧紧地缩着,生怕我碰到了她。我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麻木地看她动作,还没认出这个人来,有了一点反应之后就急忙地走了过去。膝盖碰到了我的凳子上,生疼,又不敢去摸,忍着坐下了。他们在外面开始叫我的名字,名字后跟着炮弹一词。我一点搭理他们的意思都没有了,坐在凳子上要求自己放松。我不敢侧过头去看,甚至连余光都不敢用,但我猜到了是她,经常跟一个我们追踪的女孩手拉着手的我们班的才女。我拿着一本书漫无目的地翻,心中冷静得很,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反正没有了一点要把她赶走的意图。她们依旧在外面叫嚣,劲头越来越大,都还夹着笑声,她低头在写东西,冷不丁撇头问我句:都是你的朋友。我扭头看一眼她,被她略带好奇略带责备的眼神打击得一点志气都没有,颔首点了点头。她又扭头看着门外的他们,一下子,他们都哄笑着散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她一直在写东西,晚自习要做的试卷都被搁在一边。我不时地瞟她几眼,有次她口衔着笔茫然地抬头扭转着脖子四处看看,中途和我的目光还接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埋下头就又开始写起来。我整个晚上都局促得很,不知道怎样动作才合理。中途,她要打水,我本能地把凳子翘起来让她过去。见半天没反应,我扭头看见她正愣在那瞪着我看,一下子我不知所措。一个愣怔,我忙站了起来,把凳子往桌子下面移。晚自习下了,我要她先走,门我关。她不答我的话,要我移饮水机,把我的和自己的桌子移了,关上门就默默地走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一走出教室,大家就把我围了起来,问东问西,还用上了激将法。我无动于衷,只不说话,他们猜的一切就算是默认。晚上上厕所时,我要爱武侠的家伙作伴,他没有拒绝。蹬在厕所里,他没有再讽刺我,我一开口就说他赢了。他并未因此而高兴,问我以后怎么办。这话问得稀奇,我不知道怎么作答,说了一句谚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没有再说话。我一下子找到话说了,问他他们既然都是文人,是否有交往过。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问他对她了解多少。他反问我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我说哪敢呀,怎么着也不能看上烈女呀。他告诉我,她父亲在一家文学杂志社工作,她还有几篇文章就发表在上面,还告诫我别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免得受伤。我说他过虑了,压根儿没那份心。</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晚上我带着幸福入眠了,次日早上起来,有种迫不及待想去教室的冲动,晚自习前和他们在花坛聚集也是心不在焉。有次,她叫了我的名字,我瞬间一阵感动涌遍全身,抬着头像小孩望着父母一样望着她。她问我看什么书,我说反正没事做,随便乱看。她问我能不能帮他做件事。没有等我答可否,她说她写了一篇纪实文章,要我帮着看一下,主要是找里面的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我受宠若惊,吐词都不清晰了,忙不迭推脱说我语文成绩很差的,这大家都知道。她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把稿件放在我的桌上,这正是我希望得到的结果。亏得她长得一张清秀的脸,钢笔字写得却遒劲得很。文章是写的关于一次校刊组织去养老院实地考查的事。看完,她问我找到没有。我开始表演我的口才了,直接了当地说:你这主体思想就不对头。她乜了我一眼,脸有些泛红,有些生气地说她没有要我对她的文章评头论足。我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弦外之音,只是我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什么东西,上面说写养老院不能像她那样写。我当然是不愿放弃这次表演机会的,我说:你写的养老院你有几分确定其是真实的,你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而已,事实上的养老院是不会像你所描述的那么热闹的,它里面的每个人其实都是特别孤独的,有些甚至是被孩子抛弃到这个地方的。他们虽然见面时有说有笑,日头好时就在外面晒太阳,可你想过晚上他们回到一个人的屋子里是什么情形吗?很可能就会泪流满面。我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稿纸,还有些义愤填膺,像是我自个明明受了委屈却被人误认作了高兴一样。当我一口气吐完再看她时,见她羞愧得脸都红透了,忙打圆场说:毕竟你只去了一天,不可能调查得很透彻。这时她抬起头来问我是不是有亲戚在养老院。我盯着她看了一会,以为什么地方被她瞧出了破绽,结结巴巴说我爷爷很早前就住养老院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后来,我在校刊上看到了她的那篇文章,内容没改,只在标题上突出了“一天”字样,还在结尾处附录了这样的字眼:由于笔者的考查时间较短与能力所限,以上所诉可能并没有触及实质,还有待于笔者和大家进一步地调查与研究。</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这次过后几天,我们仍旧没有说什么话,我从来不主动找话,因为心里很没底。她是不同于我这类人的,当然,她算是金属里的另类,可以归于“返璞归真”那一类,我本是玩泥巴坨长大的,现在对金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对金属尚且只是刚开始追着尾巴,当然别说揣摩这物质在金属里而心却不知飞往何处了之人的心事。我一直等着她的问话,像是新兵蛋子想得到班长赏识一样。她也仿佛跟我没什么共同语言一样,况且还挺忙,老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她有个朋友,外班的,很会打扮。一左一右,看上去就两个不同追求的人,可她们关系好得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样。那女的有空没空就跑过来和她挤在凳子上坐,唧唧哇哇地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样就幸福了我,我起初老是追着那女的背影看,现在倒总是自个跑上门来。可就像买东西一样,越是便宜的东西,你还越是要谨慎对待。对于这隔壁的秀色,我从来不敢放肆,只是心里没来由的喜滋滋的。</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一天,我等到了她的问话。问了一句还是没等我答话就给我一张问卷调查表,第一个问题是我爷爷什么时候去的养老院。我差点晕倒,这人还真的来劲了。我掐指算了算,填了一个日期。第二个问题是,由于什么原因进的养老院。我开始顿笔,看到第三个问题是,在哪里的养老院。我的头有些大了,我最怕别人揭我的低了,那农村那小镇都是不好启齿的。我心里七上八下,虽还在看下面的问题,可一个字都不认识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把纸甩给了她,像是被电触了本能地缩手一样。这一大失风度的行为,让我难堪得很。她像是事先估计到了一样,一点不感到惊讶与恼怒。她说:问题是我和爸爸共同制定的,制定时爸爸就说了,上面的问题很多都涉及到私人的隐私,要是答卷人答问题时被点到了痛处而不愿开口,就不要强求。如果这份调查表让你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我给你说对不起。可你又想过没有,有些痛苦要是总藏在心里,痛苦是会加倍的。我没有答她的话,不知道怎么作答。她说的“隐私”一词,用到我身上是十分抬举我了,我以往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个词的分量,她这样地把我当个人令我心里很不安。还有她俨然把爸爸当骄傲的口气令我羡慕。她等了半天,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绕下去,问我家离学校远不远,三天假期间回不回去。我的心一下子烧了起来,以为他来更狠的了,要打听我家庭状况。还是没等我作答,她说她星期六想再去一趟养老院,问我愿不愿意一同去,还强调一天的伙食费她包了。我心里在想我好像跟她不熟吧,口中说我什么也不会。她说她其实也什么都不会,不过就是学习嘛。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她毛主席般的腔调逗得。她说那就说定了,星期天早上九点校门前集合。说完,她开始做自己的事,我搞不清楚她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总有那么多东西流出来。我脑袋里装满了浆糊,贴对联用的,万万不可去写,因为要写就要想,一想这浆糊便会凝固,最后连贴对联的用处都没有。扯谈在我那时看来永远是最舒服的,不用前顾后盼,真正的天马行空。当然,我也很羡慕那些能写的人,像是拍照,能在平静般流动的时间水上刻下一道痕,有时还会美得像一副夕阳的剪影。</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晚上睡觉时,我突然想到了她话中的“集合”一词。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人,这么一想,我的幸福度下降了些。转念一想,可能还会有她,便想明天先去理个头,再买几本关于养老院的书恶补一下,原则是:不出风头,但也必须有问能够答得上。</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三女一男,我就是那唯一的一个男生。女生中有被我猜中了的她那个朋友,还有一个是以后给爱看武侠那家伙写情书的现任校刊的编辑,我后来知道,她其实也没打算让我参加她们的活动,是他爸爸力荐的结果,说我有一个在养老院的爷爷,对养老院的一切都会熟悉些,去了后会有帮助,还说什么我能说出那样的话,应该也算一个有头脑的人。校刊编辑一见到我就说认识我,跟我扯到爱武侠的那家伙,说他在她们校刊上投过几篇短小说,他们有些认识,他跟她说到过我。他告诉她我们是有一伙人的,爱打架,而我是他们的宰相兼谈判专家。我一面想那小王八蛋怎么把我们的秘密随便乱散,一面高兴地看另外两女生的表情,心里对她们说:怎么着,我也不是尽吃干饭的吧。</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坐在早餐店里过早,她开始布置任务。她拿出一张表单,上面详细地列出了五十几个我们今天要问的问题。她对我说:你对养老院都比我们熟悉,况且又是什么谈判高手,到时候这些问题就由你随机应变地问,我们一边记录一边帮帮你的腔。说完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等我表态,这架势让我联想到打架时的前奏,我冷静地说:这样安排有些张冠李戴,就算我是谈判高手吧,可你们想想看,要是非得到谈判的程度,其双方起码是有敌对意图的,就如你们夸奖的一样,我也许只是这方面擅长一点,而今天的谈话我肯定是不适合的。我从三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我见解的认可,接着说:还是我来记录吧,我字写得快,一个人记那老人慢慢吞吞的话绰绰有余,你们三人只管想尽心思套出真话。她批评我说我的心态没有摆好,说我们这次去是诚心交流去的,不带任何商家嘴脸。我知道自己说过了火,要求自己接下来一定要小心翼翼才是,别把马脚尽露。</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养老院有一方荷塘,一个老人坐在旁边拿着钓鱼竿不知是钓鱼还是在闭目养神。我们打算先从这个老人开始,她们仨围过去一声声老爷爷地叫,叫得我这个旁观者都心软了。她们问他今天怎么有心思钓鱼,什么时候开始钓的,还问他钓到多少。老人说:哪里有鱼,尽是龙虾在捣乱。我正在飞舞着记载,听着老人这话有些不满意了,打断他们的话说鱼肯定是有的,只是地方没选对而已。她们仨用责备的眼神看我,好像在说:在这无关宏旨的地方捣什么乱。老人忍着怒色眯着眼睛问我:这话怎么讲。热闹后的突然冷场,我没敢接言,看看她们仨,都不说话了,一副要看我出丑的样子。我总感觉自己应该算是钓鱼界的权威了,对任何关于钓鱼的方方面面都是有话语权的,刚才不过随便一驳而已,其实,自己对钓鱼的很多事情都是不确定的,这时又被顶到了台阶上下不来,只好想当然说:大太阳下,鱼喜欢躲在水草下面,您家在水草下面下钩,这没错,主要是这虾子天生喜欢附着在在水草上,有了虾子在那张牙舞爪,鱼哪里敢接近。您家这时候想钓到鱼,在没有水草的地方可以试一试,鱼要是饿了自然会跑到那地方上钩。我说完了,向河里扫了扫,指着一处既没有荷叶又没有水草的地方,那地方像是供人们平时洗衣提水用的,我说那里尽可一试。我生怕那老人真的会依言而行,到时候叫我好看。老人似乎被太阳把手脚都晒软了,只张口说:这是个理,老朽以后试试看。</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过了这一关,之后我就光埋头做记录,再不敢开口了。中午在养老院吃盒饭,她们拿着我的记录说我练过书法呀。我直到爷爷去世前,每逢寒暑假,不是被逼着抄课文,就是练毛笔字钢笔字。我以为她们这是在夸我,点了点头,可她们接着说:你这书法也练得太到位了,简直就走火入魔了,给谁看都认不到,你自己认识吗?我说我当然认识,还给她们念里面的段落,还说我明天整理出来给她们看。她们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夸奖地翘起拇指说了一句:你这算是独创一格了,高手。</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晚上,一个专营四川火锅的店子,她总结了一番工作,接着对我说:平时没看出你很能说话呀,今天那么多大道理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她那朋友也帮腔说每次去她那时就见我像一个害羞小男孩似的,想不到都是装的。我把她们俩的话都当作了褒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说:哪里会藏得那么深,顶多就是龙虾打洞,弯都不会拐。我这话说得她们大眼瞪小眼,似乎不熟悉龙虾洞一样。我正怕她们深究之际,她那朋友学着我的腔调说:鱼要是饿了自然会跑到那地方上钩。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菜上了,他们都喝葡萄酒,问我要什么,我平时喝酒后就喜欢乱说话,怕这次出丑,就说要饮料。校刊编辑说过了今天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劝我不要装。我自斟自酌喝着啤酒,把量限制在自己清晰的范围内,她们三个在比着吃辣,嘴唇都快红得翻过来。</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怕第二天誊写不完,晚上一回到寝室就秉烛工作起来,从没这么认真写过钢笔字,次日又大忙一白日。晚上把东西给她看,她翻了翻说晚自习下后非请我吃夜宵不可。晚自习下后,她和她的那个朋友,还有我,(因为我是住读生,不能出校,其实我要出去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想表现得莽撞。),向学校食堂走去。我说既然吃食堂就我请客,因为你们没饭卡。我这样殷勤其实也是想向她们展示一下我手中握的饭卡上面的数字,因为是刚放假归来,我们集体充的卡,数字当然不菲了。谁料她神秘兮兮地亮出了一张饭卡,附带说她们有时中午也在学校吃。向食堂走去的路上,我感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像两侧的大山观望着奔腾的河流,居高临下,还不忘用坚硬的外壳阻挡一番。吃东西时,她说,她打算把这次调查的整理和写作任务交给我。惊得我两耳发懵,忙说:你别蒙我了,要我写作,我写作就跟那赵本山小品中的白云一个样,一星期看能不能憋出仨字来。她那朋友听得嘻嘻地笑,我跟着她也笑起来。她像是笑了,又像没笑过,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这人太看轻“学”这个字眼了,什么东西不都是慢慢学来的。我爸爸说过,说话有板有眼的人,写东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这人想象力还很强,更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你还是先写写看。我说不要试了,我自己对自己还是了解的,没那天赋。她低着头一个劲吃东西,没有再接言,好像生气了。她那朋友打和场说:试试就试试,反正又不用花钱,说不准一试便中的了,将来还会赚钱呢。这就有些像我小时候爷爷用糖骗我读书认字了,我反感地说:那歌星里山鸡变成凤凰的也就宋祖英一个,敢情别人还是特别有才,我万万不能比。这话像是在跟我爷爷生气一样,而当着她们的面说出,俨然有把他们当作亲人的意思,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由于我一再坚持立场,结果不欢而散。</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几天下来,她对我都爱理不理。她朋友还是经常来,跟我说话后都要遭到她两指夹肉的阻止。一次,我们一伙中的一个从后门进来,从她后面抬腿过,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裙子。眼看她要发火,而那家伙又一脸向我求情的样子,我忙站起来说没事没事,让他快走。我陪着笑坐下,不知道说什么。她是真生气了,气鼓鼓的眼珠在眼眶中带着强烈的恨左右移动,我被她吓着了,本能地把脑袋往后移了下。也许是眼睛突然瞪那么大疼了吧,她一扭头趴在了桌子上,没有听到哭声。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大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在她耳根旁一个劲唠叨说什么别人也不是故意的,可一点起色都没有。我心想还是上去把她那好朋友薅来吧,可又怕来了受气的还是自己。就打算要那家伙写封道歉书先试试,那家伙见都这种情形了便毫不犹豫地写了,可文笔实在不敢恭维,小学生的调子,不过也很好笑的,说不定会起到效果。我在她耳根说别人把道歉书都递来了,要不要看看。没反应,我说那我念给你听:我属虎,生性鲁莽,活到现在已经糟蹋过很多东西;小时候,我在床上辗转难眠,那多半是因为我搞了破坏,被打疼了屁股;有时候,我也想过要从头到尾改变自己,可老师嘴上都经常念叨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话,所以我就又一次犯了错,就在今天,我不忍心打扰你的思路,但不管怎么说,我在你身上犯了很大的错,我打算为了你从此以后把自己从虎变成猫,不知道我对自己这样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如果不能,我情愿······我有意一顿一顿地读,看到她的身子晃动起来,不知道是笑呢还是哭得更厉害了,突然她起身抢走我手上的纸,一脸欢笑地读起来。她边读我边说:这封道歉书有创意,既诚意十足又笑意十足,强烈推荐你们校刊登载。她突然一敛笑容,说:还诚意十足呢,诚意十足至于用红颜色的笔写道歉吗?我起初没在意,忙瞟一眼,真还是白纸红字,但管他的呢,只要起到效果就行,假装问她还有这方面的讲究。她反问我连这么点礼数都不懂。我没正面答她,说:那小子说了,他是故意用红颜色写的,说是代表着真心。他说要是真心就叫他用血来写。我说只要心尽到了就行,何必当真呢。她反问我真这么看。我想了想我说的话,觉得没什么大的问题,很没底地点了点头。她又一次出人意外,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书本。后来,她的朋友来了,她也不搭理她。她问我怎么回事,我说鬼才知道呢。她一本书随手猛然砸到了我左脑上,疼得我眼冒金星。她朋友忙过来捡书,好多双眼睛都盯了过来,她想帮我揉一下,如此挤挤的目光中,我贼心都不敢有,急忙制止了。我一点也不生气,觉得就很好玩,我家里本来就女性少,还从来没有女孩跟我这样置过气。我从她鼓着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愧疚,不禁就笑了出来。她朋友骂我傻笑个什么劲,赶紧道歉。我看情况都稳定了,不想搞得自己肉麻,我从来都不喜欢那种感受,还把这专利划到小白脸身上,就当没听见,什么也不说。她朋友对她说:那人傻不垃圾的,典型性的能吃能睡没肝没肺种类,跟他计较什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她撇着嘴说:有些人跟宫里太监没什么差别,被人踹了一脚还陪笑,最没意思了。她说完,她朋友眯起眼对我怪怪一笑。</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男女间的闹情绪,在书本上见识过,向来不知道实际生活中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我从来就没情绪,看见女生生气了,我就觉得很好玩,感觉对方像是在演戏,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从来不情愿陪着玩这低能儿的游戏。我觉得我们之间同桌也还没到一个星期,还不是很熟,她也犯不着跟我这种人来硬的,但毕竟是有一点熟了。坏就坏在这有点熟而不是很熟的份上,现在又距离那么近,不说些什么我就感到尴尬。我打心眼寻着一些话同她说,她恢复了正常,照样忙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我。我不说话,她当没我这个人似的。我分析了一下她那态势,心里开始直打颤。我似乎看到她洞穿了我的本质,认为我这人跟她不在同一个档次层上,打心底要疏远我,还骂我不知趣。想到这一点,我心里难受了,暗骂她不是个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再看都不看她,也不再同她的那位朋友招呼,反正就一丘之貉。我回到原先的圈子了,不想去教室了,擦着铃声的边进教室。</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爱武侠那家伙跟我一个镇上的,彼此都上过各自的家。这样我们对对方就算心里有底了,关系便更密了一层,平时,我都会跟他谈一下心。我说:这人怎么就那么势利呢,小小年纪都那样了,成年了还得了。没想到你们作家也都一般德性。他说:早跟你说了,别绕进去,你们那不是一类人。我说:我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什么绕进去,我从来就没看见过门,怎么进去。我只是觉得那人有些教养,能说几句话而已。他说:那现在又怎么样?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小说上的教训你还见少了。我说:小说上有他妈什么教训,我看我就是被小说骗了,美丽地以为那杂草中会有鲜花。他说:那你今后可要注意一点了。我盯着老远老远的地方,保持沉默。</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一回晚上,她不无讽刺地对我说,说我时间拿捏得很准呀。我保持警觉,没理她,心想:我跟你谁是谁呀,费得着你一娘们操心。她接着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最近没精打采的。我一见那口气心就软了,本来想随口回答她一句,可我瞧了一眼爱武侠那家伙的位置,他那时也正看着我们这地方,就什么也没说。她自顾自地嘀咕了句:给脸不要脸。瞬间一股气在我胸间翻滚,揍她的心思都有,却又上了课,吼又吼不出来,就拿一张纸狠狠地写道:脸他妈是我父母给的,与你他妈无关。你他妈不要脸,给谁他妈脸谁他妈都不会要。写完,还在下面写上“作家”二字,在上面连打问号,最后画上一个大叉。我把纸条狠狠地甩到她桌上,红着眼盯着她的反应,觉得还不解气,非要看到她哭出来才达到目的似的。她的脸通红,像铁经过煅烧,横过来想用眼睛报仇。我明知斗不过她,况且目的一到我的心就开始舞蹈了,哪还有那么多的仇恨跟她拼,便假装听老师讲课。老师不知道怎么着就提到了她,一看,她趴在桌子上了。慌着神色过来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不回答。老师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我问我知不知道。我不加考虑条件反射地说不知道。我一说完,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我本以为她要告我的状,可她说她心里不舒服,想请假回家。老师问她要不要人陪,她说不要,老师说那我不放心,指明要班上的一个女生陪她。她又把脑袋埋着了,老师只好说准她的假,一听这话,她谁都不看,提起包就往外走。她一出去,老师就问我她有没有平常很要好的朋友,我说有。他要我告诉那人班级姓名,我都说了,他急急地先要我快去跟着她,别让她做傻事,他自己去找她那朋友。她向自行车棚走去,我跟在她后面,不敢靠近。她那朋友咚咚咚跑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有些勉强地说不知道。她又向她跑去,我松了一口气,急忙开溜。</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晚上,爱武侠那家伙问我怎么把事情搞成那样,我说不知道。他说他什么都看到了,并且命令我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我骂他到底是站在哪一方面的,并说不关他什么事。他一句怎么不关我的事了还没说完就知冒失,急急闭了口,我斜了他一眼表示懒得跟他争。</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次日早自习没见到她的人影,我有些不安心了,想到万一要出了什么事,这一部分责任我是跑不掉的。早自习下,我啃着馒头,她朋友过来了。扑头盖脸臭骂我一顿,我也不还口也不承认,自顾自吃着,当我从她口里得知她没什么事时,像是有了下馒头的菜,吃得更带劲了。她突然拧起我的耳朵,强制我的面孔朝向她,装作恶狠狠的样子问我有没有听。这一亲昵的行为让我胆怯了,满口馒头屑都没敢咽下去,茫然地看着她。她把我耳朵往上提了提,示意我回话。我一面用手去摆脱,一面很害怕地点了点头。我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后四面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很认真地吃早餐,便安心了些。她要求我写封道歉信,我说我不会写,叫她带个口信算了。她诘问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错了,我说我知道了。她反问我错在哪了,我要她不要难为我,有些事不好意思说。她说那我一定是不知道错在哪的了,不然不会这么敷衍。我说我一个平时考试时都不写作文的人,你现在要我写道歉信,那不是难为我嘛。我说要是非这样不可的话,你帮我写,我之后再誊一遍。她说那样的话就是我们俩在联合欺骗她了,并坚持要我写,还相信我能写好。我不知道她哪门子来的相信,没接着绕下去,没头没脑地问她她什么时候来学校。她说只要我上午能把信写好,下午可能就会到。我说我这信就那么重要,她反问我说你说呢?</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琢磨着这信该怎么,我写了扔扔了写,两节课下来毫无成果,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成形。这就是书看过多的坏处,特别是那些好书,无形中就把自己的心气提高了,可无赖水平很低,这样两相就距离太远勾不着了,只好吊着受苦。想学方鸿渐写个不清不楚的古文去忽悠,可两句之乎者也下来,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了,就一个劲地赶着那语感走。最后见没什么时间了,突发奇想要写首诗,几句话改来改去后觉得还挺满意的:花园有美丽的花</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忍住,折了一朵</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股股浆液往外冒</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看着花,心痛了</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花呀,花呀</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哽咽无语。中午放学,她朋友拿到东西后不让我走,说是她过目后也许有要修改的地方,我说这已经是我最高的境界了,再要怎么着随着她的方便。说完大有要把她撂在那的气势,谁知她楞着眼睛看我,我走了两步就在前排凳子上坐下了,要她别用眼睛吓人,催她快看。她看完说我题目——向花朵致歉——不妥,把人比作植物似的,不如直接写她的小名亲切些。我说她那是乱砍乱伐,把诗的整体都打乱了,坚决不服从。我说这些时她已经把纸折叠放到了包里,等我说完,回口我说没人强迫你,大诗人,然后朝我做个鬼脸就走了。</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下午,没有她的人影,见自己磨蹭出的得意之作没起到作用,感到有些失望。她朋友也不来,想去问问,又怕引起别人误会而不敢去。她朋友这个人吧,随便往哪里一站,四周都会跟着沾光而鲜亮起来,随便一个姿态就是一副风华绝代图。什么时候都是男生眼中的焦点,我那时因跟她有些接触,已然留言四起。有了那些留言,我是高兴的,可留言中掺杂的评述又把我打回原形,于是,我很想大声呐喊说我们俩之间是清白的。</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晚上,她来了,我擦着铃声进来时,为了依照她的规矩,站在那等她起身。她没有让我过的意思,我朝前门走去。低着头便往里面走,不料老师把我吼住了,说铃声都过了,不打“报告”就进,有没有礼貌。我懂得他那意思,就又走到门口,敬礼打了个“报告”,悻悻地坐定了,瞧出了她得意的样子。我们这类人,大多有成为老师建立师道尊严的靶子的经历,多了,就觉得无所谓。反正,只要她稳定就行了,以后多注意点言行,她这人讲究多。上课时,她递给我一张纸,在最上面写道:对不起呀,刚才太忙。我知道她这是故意旧事重提,显示自己报仇方法的聪明,便想戳戳她的锐气,接着下面写道:大意了,竟遭小人暗算,这下三滥的手段怕是你从昨天就开始谋划起的吧。她写道:有这必要嘛,违礼者遭天谴,是报应。我写道:可惜,可惜。她没拆穿我的陷阱也不往里掉,不着一字就把纸又递给我,意思是要我原型自露。见计划败北,我只好写道:当初公瑾被活生生气绝是为可惜,昨日我不如孔明之心狠是为可惜。她写道:野史之据,实为谬言。想当然之言,被想当然之人乱用。世道因何而乱,想当然之人太多也。我写道:没那本事,我一小虾,何德何能能搅浑一河水。她写道:小虾自比孔明,可笑可笑。我被她这话震得醒了过来:怎么就跟她玩起了文字,这不自讨苦吃嘛。便写道:甘拜下风,无言以对。谁知她又把纸递了过来,写道:采花贼,花朵蔫了没有。哽咽无语,为谁在悼念呢。我想起了那首诗,按着她的思路想下去,倒还真有悼念的味道,像是要把活人往死处逼,难得她这次如此大度,便写道:失误,失误;冒失,冒失。她写道:听闻阁下为以保诗之完整而不因美女之言折腰,大有当下诗人所缺失之气度。这把我捧到什么地方了,忙写道:开玩笑吧,在下万不敢当。她写道:白纸黑字,休有戏言。我蒙了,不知她又在下什么药,又懒得细想,就觉得横竖也是死在她手里,调侃着写道:千沟万壑,吾有脚;横眉竖眼,吾有拳头;言诛笔伐,吾无所对。她看完还想回话,就下课了,直接对我说,说我发觉没有,其实我很有文采的。我要她别蒙我了,天生就没赶上这一行。她说:你是自己在蒙自己,为什么你就不敢承认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喜欢在这上面跟我争,可我又不想刚重圆的镜又破,就说:这么跟你说吧,我曾经也想过要写东西,可蝌蚪你见过嘛,长大了有些会变成青蛙,有些就蛤蟆了,我写出来的东西就是蛤蟆,难看得自己都难以接受,接下来就不写了。我说话之所以还团团圆圆,大多是被逼无赖,可写文章这事是不能逼的,逼出来的东西顶多也就几处还算过得去罢了,整个在一起就是垃圾。我没有自贬的意思,我天生不是写东西的料。一番话说得她不再在这上跟我叽叽咕咕,只说以后再探讨。我并没有说到实质,写作其实是很烦人很劳人的工作,我害怕染手,况且,文人固穷。</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我们那时候有个很有名气的作文竞赛,我问她投过稿没有。她说那敢呀,我说有什么敢不敢的,东西写好了往街上随便一个邮筒里一扔,是死是活随那些评委的高兴,要是想成活的几率大些呢,就不同类型的往里面多塞几封。她说你说得头头是道,你自己怎么不去试试,专给别人供乱点子。我说我倒是想呀,可惜这文艺界不同于娱乐界,只有实力派没有偶像派,而实力派是不容易混进去的。她说她曾也动过心,可总觉得那是趟浑水,要真在里面出了名,身不由己的事会缠死人,现在还是先丰富一下自己以掌握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后再出击要好些。我说这话见地高,可你看到过没有,现在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你一句我一句,嚷嚷的要干什么呢,就为了有朝一刻能红遍大江南北。她说是否还包括我,我说我这人志气不高,有吃有喝就行。她说我怎么总像逗小孩一样逗她,不跟她讲真心话。我说她说到点子上了,我说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在一开口那腔调会忽左忽右,把真的说得像假的似的,其实那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她打断我说还可能把假的说成真的似的,我赶紧回应说难怪她数学成绩差,真命题反过来不一定会是真命题。她说没见我好到哪里去,严肃地问我怎么看待年少成名这个事情。我说没什么看法,人各有志,反问她怎么看。她说青柿子我吃过没有,很涩的,那样不等到成熟就择下来,既害了柿子,又遭殃了吃的人。她说完看着我,好像问我听懂没有,我不甘示弱,顺着她的意思说:也是,这未来的作家都跟仲永一模样了,最坏的是,把看他们书的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都想这出了名的人也不怎么样,便想自己也行,社会风气就浮躁了。她用李幼斌演李云龙的腔调对我说:脑袋还挺好使。其实,那时我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样便是社会浮躁了,只是看书中都在那么唧唧哇哇,就深信当下就这么回事。</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我们上课的时候都是用纸张交流,休息时用口,一日,她突然说再也不跟我说话了,要用笔跟我交谈。我问她是不是我口臭,她说臭得很,每次都像枪支连发一样胡乱扫射,一点正经的都没有。我说我就这么点能耐,你就不能让我招摇招摇。她说要是我的心像黄继光的胸膛堵着嘴的话,肯定是已经千疮百孔了,说是为了我日后不犯心脏上的毛病,还是用笔好些。我说那还不是一样,我想怎么扯还是怎么扯。她说大不一样,起码有了证据,能够一一揭穿我的谎言。我诘问她说揭穿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她说她最怕长有翅膀的蚂蚁了,看着就怕,别说它到处乱飞的时候了,为了保持人类的健康,还是除掉它的翅膀好些。我说那你可伟大了,为人类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可我不愿作你成果的牺牲品,我知道我这话说得有些不轻不重的,怕她又乱想,接着说哪回我跟你文字交流不是拜服得五体投地的,根本没有话语权呀。她说她可没有语言强迫症,那只是充分证明了我的心虚。不等我接话,她就说行也行,不行也得行。我哪拗得过她。</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一回,她写道:青春是什么,你想过没有。我写道:哪能知道,我现在只知道童年。她写道:那为什么很多学生作家都写青春的什么彷徨寂寞之类的东西,是不是我俩感官细胞太弱。我写道:不知道,我连我自己是什么造成的都不知道,还说别人。她写道:是不是他们无病呻吟。这下激起了我说话的欲望,写道:反正他们写的东西我都看不懂,太高深。就我说吧,这青春里的很多东西都要走出去后才看得出来,就像我现在看童年一样,现阶段也只是光有感觉而已,看不透彻,大家其实都在混混沌沌地过。她写道:可他们好像也写得很深刻呢。我写道:说不准就是他们从过来人那里偷来的,用上了自己的文字,再放大一点,怎么着这学生作家虽经历单薄,可既然美其名为作家,也总得装得名副其实吧。她写道:你怎么对什么东西都不那么虔诚,我看他们有些就写得很好。我写道:你套我话是不是,先说他们无病呻吟,又说他们很好,你这样不诚心,要我怎样跟你交流。她写道:多心了,就事论事。我写道:那你还想知道什么,来直的,别拐弯抹角。她写道:你想过死亡没有。我写道:没敢想,有时晚上偶尔碰触就好像看到了一滴水在幽暗的深谷里往下掉,没有尽头似的,还会刺痛心脏。她写道:我以前也不敢想,但鼓起勇气后慢慢接触,还是接受不了,一想到还是害怕得很,打击得人晕头转向,看许多哲学书籍打气。我写道:这上面你可要学学我了,我的方略是把这个问题放在摇篮中,还不忘给他唱催眠曲,让其安然入睡。她写道:你不觉得你这样是在逃避什么东西吗?我写道:那又能怎样,据说,有人断言当人类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之后,还是会剩下这个问题,所以说,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何必想他呢。她写道:不去想的话,就永远活不透彻。我写道:要想你去想吧,我是不想在这上面吃苦头的。她写道:你就不能为别人改变一些什么。我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了,但那时没有去深究,顺手写道:为谁?为你嘛,为你我可牺牲了不少,走进走出时要站起来把凳子移到桌子低下,还只能用笔跟你交流。她用失望的眼神望着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懒得去多想。</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有次有意提到了她朋友,写道:你们两个很不像呀,怎么走到了一起。她写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写道:看得出来呀,就那外表。她写道:怎么,我长得丑,人家长得很漂亮。我写道:没这意思,直接点说吧,她除了你这个女性朋友外似乎就一堆男性朋友了,成天还和他们疯成一团。她写道: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写道:知道那些男生都是些什么吗?都他妈不务正业的混混,有些还跟社会上的无业游民打着交道,横得很的一群人,想不通你怎么跟她能够搭上边。她写道:那我跟她是一个样的,还不是成天跟混混混在一起,所以就成了好朋友。我写道:我们跟他们是两号人,不要混淆。她写道:五十步笑百步。我不知在什么地方读到过这句话,可又不知道其真实意思,只好胡扯着写道:区别就在五十步跟一百步之间。她写道:新见解。那你觉得她怎么样。我写道:我不知道,就感觉她有两面性。她写道:今天怎么突然说到她,怜香惜玉了。我写道:还不至于轮到我,怎么说也算朋友了,关心一下不行呀。她写道:还不是人长漂亮了的缘故,骨子了特别文静的一个人变成表面上你看到的那样。我写道:就像那电影中的玛丽莲。她写道:你瞎对比些什么呀,哪跟哪呀,你还看过那部电影。我想到电影中的暴露镜头,当时就是为了看这个而看的电影,不好意思了,写道:网上乱看的,没看懂。她写道:我爸爸特别喜欢那部电影的导演,他的一些片子他都有收藏。</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和她谈过她的朋友后,我心中对她朋友的隔膜一下子消除了,以后再说话就不是她问我答了,我也敢主动寻话了。像是监狱中的囚犯,突然以后都有了音乐听,觉得生活又有了意义,人就高昂起来。我是个跟着潮流转的人,也许无形中还助长了潮流的发展,对潮流中打转得很有自信的女孩子自然十分羡慕,但由于自个的背景,总觉得可望不可即,还曾几次遭过那些女孩被金钱打造成了白色的眼睛。外表时髦骨子里文静,这是怎么做到的呢,但不管怎样,这类女孩可能会给我机会。我那时也不知道潮流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是大家一窝蜂叫了起来,你不是也是了。可既然是大家都认可的东西,你不去玩,不玩转他就会脱离轨道。就像小时候都玩玻璃球一样,谁玩得好屁股后面就会跟一大群人,威风极了;有时风向一变,时兴玩扑克,那还在玩玻璃球的就落伍了。不知这风起风落都是由什么决定的。我虽时时都不想做老大,却总喜欢往人堆里钻。</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们那时有一很通用的网上聊天工具,我和她朋友都互相加了好友。一次,我们同时在线,她键道:我现在很伤心,能不能给我写首诗。我键道:你可别找庸医乱下药。她键道:那你安慰几句总可以吧。我键道:好了,大好河山,秋意正好,君不见飘飘落叶有如滚滚长江水,大可让其一去不复返。她键道:你这话总不像是对我说的,你就不能对症下药。我键道:我就开了一个谈话窗口,不是跟你说的那跟谁说的。她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在干吗?我键道:跟你在说话呀,你没有听到吗?她键道:没句正经的,还是跟你不太熟那会的你好。我键道:反正听你话那就是好,稍稍违背了你一点意愿就不得了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女人都只喜欢婴儿了。她键道:那你当婴儿呀,我不打得你哇哇哭才怪。我键道:我是婴儿时,你也应该是个婴儿,要是动起手来,那哭的就不是我了。她键道:就你聪明,胡乱弹琴。我键道:再聪明也不敢在您家面前耍弄呀,完全防卫而已。她键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看你用的几号字,一个可以生吞我的几个。我键道:这属于言论自由方面的问题,服了吧。她键道:服了,五体投地,不服能行嘛。我不想跟她这样耗下去扯淡了,鼓起勇气键道:晚上有没有空到市政广场的竹林去一下,有些事。她键道:就我们两个吗?我键道:到时候你来了就知道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因为没有约定具体时间,我很早就过去了,在心中寻思到时候说些什么话。却又害怕她不会来,就看着那公共汽车站台停留处,一个人一个人地目送。这样两难的事情又要两头兼顾,到头来就是两头都没有顾到。直到看到她走出来后,在心中安慰自己相机行事。她见就我们两人,神色稍有些变化,她走到我对面,我看了她一眼她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转身走起来,她在我后面走着。我们那么走了一阵,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我的灵魂已经躲起来了,所以在我突然站着不走了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感觉到她在隔我一段距离的地方也站着了,我也许想到了我要是不转过身去是不合逻辑的,所以就低着头转过了身。我抬头想看她时,她一双眼睛正定定地望着我,这下我躲着的灵魂也被吓跑了,脱口出一句:吃饭了没有,跟平常人们见面时的问候没有什么两样。她倒是一点不慌,说自己吃过了,还说要是我没吃的话可以陪我一同去。我像是爬上了树不能下来了一样,突然来了一个梯子,当然喜不自禁,却忘记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了。她建议我去超市吃便饭,我没有什么意见。我跟着她走,闻到了她刚洗过澡的肥皂味以及轻微的香水味,穿着一双新运动鞋。</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吃完饭,外面路灯已经亮了,两人就顺着马路走,都不说话。走了一段,她说我要是有什么事就说吧,待会公汽都要下班了。我结结巴巴说我没事,还指着一处站台说要是你有事就早点回去吧。我们都默默向站台走去,她上了车,隔着玻璃带着怨恨的眼神跟我轻轻挥手告别。车子一开动,我心里放松下来,扭了两下脖子,还买了个面包边嚼边走,有些后悔有些满足。我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元旦前的一个星期左右吧,学校的文科班正式成立。她问过我为什么不选择文科,我说文科理科对我都一样,再说,现在这风气,男人嘛,学理科走路有气一点。她不想劝解我什么,说以后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见面天天说话了。我听不习惯女生的婆婆妈妈优柔寡断,打断她说有空过去找她聊。她把一个直尺子掰成两半,给一半我说当是同桌一场的见证。后来我找过这半把尺子,桌子都翻遍了没找到,也一点放东西的印象都没有,好像当时放的时候就没用过脑子。</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她们俩在同一个班,况且在学校时总在一起,没法单独找哪一个,我怕麻烦上身索性压抑着自己谁也不去找。只是上网上得勤了些,想遇到她。元旦时,我预订了一套当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书送给她,送给她一本泰戈尔的诗集。其实是想送她一些小玩意的,主要是怕她一比对就觉得我把她当一光有脸蛋的女孩玩弄。元旦放假我照样没有回去,上网时遇到了她。她键道:上次说有事要我过去的,我过去了你又什么都没说,到底什么事。我键道:我喜欢你。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多长,直到我又键道:你有没有空,今天。她没有回话,我像是依着某种程序样接着键道:晚上我在上次那地方等你。</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晚上,她来了。一段沉默之后她偎到了我的怀里,我没有不好意思,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她开始问我一些问题,我胡乱地答她。不知不觉,降了寒气,路上的行人少了。我用不知道那里听来的声音要她不要回去了,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又一次哀求了一声,她说她要打个电话回家。我们在街上荡到很晚很晚,她说她要睡觉了,我们便去开了房。</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寒假时,一次上网,我们不知怎样扯就扯上了她,她键道: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她其实对你特别好的。我想气气她,键道:我其实对她也特别好的。她键道:那你们俩就互相好去吧,这就是你在学校不敢去找我的原因,你也喜欢她对不对。我见玩笑开大了,键道:她什么眼色你会不知道,我就是有一千个胆也不敢招惹她呀。她键道:你骗人。我键道:骗字就一马和一扁字组成,要是我骗你,今天走路遭马腿报应。她键道:你要死也必须死在我手里。我键道:您家想想,您家姓什么呀,那马就是想把我就地正法,也须看在您家的薄面上暂押受审,再说,我还没犯什么错呢。她键道:你欺负人。我键道:欺天欺地都不敢欺负人,因为只有欺负人才是犯法的。我哪敢。她键道:你还不敢,天与地都欺了,还有什么不敢。我键道:天那么高,欺负得了吗?地虽就在脚下,有种你去欺负呀,不累死你才怪。她键道:歪理,不跟你说了。我键道:歪不歪,正不正,只要没带有色眼睛,天地可鉴。她键道:那你为什么在学校时不去找我。我键道:忙上看书,那时发现了一位天才型的作家。她键道:我不管,开学之后你必须跟我手拉着手。我键道:别,别,别,我不是害羞吗?她键道:你就忍心那些男生整天跟在我后面想打我的主意。我键道:谁,谁,谁,谁他妈敢打你的主意,我把他大卸八块。她键道:别讲枯狠,也没必要你那样做,答应和我在一起,他们自然就消失了。我键道:还是再等等看。她键道:等什么呀,你到底要等什么。我键道:我不知道,我就以为吧,我们年纪还太小。她键道:你什么意思。我还在想怎么回话,她就下线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在学校时,我当然还是没去找她,但我想她想得难以入眠。后来一次上网,她键道:她休学了。我懵懵懂懂感觉到了是谁,还是键道:她?哪个她?她键道: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她有事没事就总是哭。我没有回话,她键道:我说得很小心,以为她能接受我们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她键道:我们该怎么办?我键道:她是我读书以来最好的同桌。她键道: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早上出早操的时候,她盯着我看,好像哭过,我低下了头,毫无头绪地摆动着四肢。后来,她转学了。她休学的时间很长,直到我毕业了,她还没有来学校。很多事情,我那时都没敢去问,自己也懒得想,若有所失了一段时间就又回到了我们那个圈子里。</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高三时,发生了一些事。一是我爷爷去世了,留下了几句话,一句给我的,说依他老的判断,我是个可塑之才,我不由自主地痛哭一场。二是学校有一个女生跳楼了,六楼上自由落体,一滩血看得我昏天暗地,说是为了爱情,我们都以为是那个时代的奇迹。三是补脑的广告打到学校内面来了,很多人挤着买,我以为这又成了潮流,以公家的钱买了一大盒发给大家,大家都懒得喝,放在床头当摆设。四是学校请了一个心理专家来搞讲座,那人张口闭口奉劝我们不要谈恋爱,理由是我们一没本钱二没时间,最主要是还不成熟,感情太廉价。他前两点我不以为然,后一点我没听懂,我以为自己已经很成熟了,我不知道再成熟会是个什么样子。五是学校自己弄了个心理咨询室,我很好奇,进去坐了坐,坏境很温馨,放着周杰伦所谓“中国风”的歌,和那人砍了起来,那人不拿年龄压我,最后演变成一场嘴仗,感觉遇到了对手,很过瘾。还有一个发泄室,我没事就喜欢去那地方看人哭,那些人都不知道受了来自什么地方的人多大的气,眼泪鼻涕剧下,撕心裂肺,我看不懂,但又不像是装的,就觉得很好玩。</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高考后我们一伙人聚餐告别,爱武侠那家伙喝了一点酒把我抵到墙角对我说:你他妈不是人,说话不算话。我当他是醉了不跟他计较笑着看他,他接着说: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吗?你他妈身上有股劲,那叫洒脱,天下女人都他娘的蠢蛋,都好这一口。是你把她吓跑了,你知道吗?我早说过了你们不是一类人,要你别去糟蹋人家,你他妈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对不对?这个世道,泥沙俱下,谁都无法幸免,可心中不能没有一个神,要不,还怎么活。你把我的神吓跑了,你知道我他妈没有了神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她就是我心中的神。说完,就面对墙跪着哭了起来,我对他的话半懂不懂,以为他起码一半是装的。</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西部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一所名不见经传的高校,有一个“支援西部”的招生计划,有三年五年十年三类,分数线依次降低。说的是去了还一切费用全免,意思就是不用看就知道你是个人才,只要你敢签字,他就敢买。有这么好的事吗?我网上查了查,这学校还真的是经过验证的。我分数不够三年,就签了个五年,意思是我读四年书外还得在那工作五年。我那时没什么愿望,就想到处走走,况且我的分数迫使我这样选择。家里人担心我在那边会存在交流的问题,因为那是一个少数民族地区,我说反正学校说的是三语教学,到时候大不了下功夫学一些。</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家隔壁一家伙,大学四年时没回家过,现在毕业了在家待业。整天抱着个足球在那对着自家墙面踢,没少遭他爸爸的训斥。他问我会什么体育运动,我说会拍拍篮球,打打乒乓球,但都不在行。他说我这样没准备就上大学不行,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大学里那学生妹都喜欢运动型的男生,瞅着谁的技术活扎实身板壮实挑谁。我说你两相俱有,岂不过得如鱼得水。我知道自己那是在拍马屁,他人虽壮实可个头委实太笨,不相信女生都因了潘长江的笑话爱上了他那类身材的人,可有类人他们明明在性欲上是饥渴的,在心理上是空虚的,但却总摆出一副不愁吃不愁穿的样子,所以我那邻居回答我时笑着摆出一副琢磨不透的样子,反问我说你说呢。他要我学着跟他踢足球,我起初兴致很大,慢慢的,我觉得我没那天赋。那球在他的脚上颠上颠下,忽左忽右,一副顺从的样子,可好像是害怕我一样,我一触它它就往外跑。我不练了,他不干了,像是那老师他当定了的,每次都拿大学里面的美女那档子事诱惑我,想说服我。后来我跟着他练,练得还挺认真的,因为当我会了一些之后我发现这足球还真的挺好玩的。当然,我不是被他那些我当时看来是他自己做梦的言辞说服了,我就是觉得他这人很可怜的,也许大学四年什么也没学到,就把个足球当作专业学了,可现在却又不能上赛场,还要被父亲骂作不务正业,于是想满足一下他功成名就的欲望。后来我发现,他的这门专业学得也不怎么样,因为我经过短短三个月左右时间的练习,已经可以跟他比拼颠球技术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六</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大家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对年代那么久远的一些事记得那样清晰,当然,里面有些东西是我为了把故事说团圆而进行的杜撰,还有些事,我不好开口的也没有多大必要的就都让其淹死在了心中。将近一千年的岁月里,那些人那些事都活在我的心中,我不愿忘记他们,因为没有了他们,我的心中便会一片漆黑。要那样的话,我想我比真正的鬼都不如了。我想着想着时,看到了自己的罪过,这时我的心脏会像被敲着的木鱼一样,一下一下地疼痛。我现在还有颗心脏,只是为了能感受疼痛,头脑中的印象会引起她疼痛,外界的轻微触碰也会让她疼痛。人的名字不是我记不起,而是我不愿说,有时候当你把一个人的名字紧紧记着时,你会忘掉他们的相貌的,就像你得到了一张文凭,在你很长时间卖弄它时,你把你学的东西都忘了。有时,当心脏疼得很厉害时,我悄悄地笑了,像是终于收获了一样东西似的。还有时,我后悔不堪,多么想带着思想带着心脏,而不是光带着一张嘴,再认真地活一次。好了,还是让我告诉你们我是怎样死亡的吧。</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在去那所高校的时候,有意带了一个足球,还添置一些时髦的衣服,打算到时候能以这一气势压倒一大批人。当然,我怕在那地方要是无聊了万一没有书看就麻烦了,便准备了一套当年诺贝尔奖获得者的书。一到那地方,吓了一跳,城市里的人都跟我们穿一样的衣服。所谓的民族服饰,只是万片绿中的一点红而已。还让我不可理解的是,那地方的人似乎都会讲普通话,根本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障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学校比我们高中要大,还差不多吧,正在建设许多楼房,说是要扩大教学规模。图书馆很小,外墙的皮都在往下掉,不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是建设不过关。里面的书都可以跟我爷爷的比老了,黄得臭味熏人,似乎没什么经费买新书。考虑到风俗习惯的不同,学校为了减少其管理上不必要的麻烦,一群不是一个班的却有志于支援西部的人分到了一个寝室。学校当然是当地人多了,多许多,但那女生的打扮显然是不合我的脾胃的。穿肥肥的裤子,爱好我所厌恶的黑色,还停留在以蓄长发为美的时代。也有特殊的,穿得跟那个时代追求时尚的女孩一个样,可在细节处理上就差出了一个档次。学校所在的地方,做生意的多半是外地人,当地人似乎都不爱或不善于经营。有许多跟外面一样装扮的发廊洗脚城KTV,街的布置和修饰跟外面也几无差别。人不多,但红灯区要是排到一起的话,足足有两条街,差不多将占去那地方十分之一的空间。来旅游的人大多是双剑齐下:一面逛窑子,一面看风景。有一个邮局的附属书店,卖杂志报纸,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星期能买到上个星期的。可以上网,网速不怎么快。</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寝室里面的人是一群很懂规则的人,想来从小到大三好五好学生那奖状没少拿,就不知道他们怎么落到我一样的田地,到了这种地方。我既来之则安之,他们可不服气了,大骂被骗。有些还骂着方言,那说话的语调都闪电般地快,又难听,我用音乐来避难。很没意思的一群人,老土得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们比。有次我看书看出了一点意思,盯着窗外的大山看,他们中有一个竟对我说是不是眼睛看累了在远眺。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变得不说话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上课时,我们的语言是主讲语言。老师照样是一群没有教育头脑的人,大概为了表现出大学教师的优势吧,也不再像高中老师那般滔滔不绝了,也可以理解是站在一群有些认识的人面前,心虚了怕露底了。所以能少讲就少讲,能不讲就不讲。不知道那时大学的老师是不是都这样,反正这个学校的老师就特别爱和学生赛年轻,总不厌其烦地声明自己对这个时代潮流的了解,想说自己是局中人而非局外人。</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在和当地学生的接触中,我起初表现得大大咧咧,带着文明社会来的人所有的那股优势,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遭到了一顿毒打之后,我不敢放肆了。我打心眼看不上那些人,蛮横又不可理喻。</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太无聊了,买了个吉他,不会弹,胡乱弄些音调出来抚慰自己。从图书馆借到了一本尼采的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到红灯区找小姐解决性欲,在酒吧不知受了什么伤害地一杯一杯喝啤酒,坐在网吧里睡觉都不想去学校。后来,我觉得要是我再不找个女人的话,我肯定会一拍屁股走人的。我们那些来搞支援的人中是有几个女生的,可敢来这种地方的女生大多有破罐破摔的心态,质量自然骇人。幸而在这地方呆了一段时间,要求无形中就变低了。看到了院艺术团一跳舞的当地女孩,身段很好,长得不怎么样。不知道怎样下手才是符合她们习惯的,但总的原则是一条,就是首先要有胆,男人要是在这方面没胆的话,一是自己注定要挨煎熬之苦;二是不能给女人一些心灵的滋润,尽管她看不上你,但她肯定乐极了,所以,当你情书到处递的时候,你其实在为这个世界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三是平时眉来眼去的两个人最终很可能无法合并。</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她上钩的速度令我惊讶,似乎对我早就有了意思,只要我一招手就行,也不学别的女生扭扭捏捏一番。我那时由于不用为吃饭的事发愁,家里每个月又会给我寄钱,所以,有的是闲钱。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和她如胶似漆起来。她照着我的口味穿着,也很顺从我,随着我玩很多姿势。她问我一些关于外面世界的事,不知是我一段时间不说话不会说话了,还是我对着她时提不起说话的欲望,我以前的那些幽默劲狡辩劲全没有了,说着说着自己便不高兴了,要她上网去看,说是跟网上写的差不多。她给我讲一些她们家乡的事,讲得绘声绘色,有趣得很,可我只是假装着笑笑。说真的,我很讨厌她说话时把鬼呀神呀很当回事的样子,每次都想干呕。她说她想走出去看看,她说她在电视里见到了很多高楼大厦很多歌星影星,想到时候能见见现实中的。这些,我都随口答应了她,她还真当真了,笑眯眯地扑到我怀里。她对我要求不高,只要每天能挽着我,跟我一起吃饭。我很讨厌有人整天跟着我,让我想到电影中的侦探,可我毕竟还对她处在探索阶段,不知怎样对她表达好些,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要求她别为了我而丧失了她的那帮朋友,她说她可以为了我而不要朋友。不知道是真是假,说得我哭笑不得。我开始躲着她,她到足球场图书馆一些我常去的地方找我,一个劲打我干脆关着的手机。有时,她会找到我,带着笑嘻嘻的眼神朝我走过来,像是我跟她玩捉迷藏她获得胜利一样。有时,我回到房子里,她满脸不快乐还不跟我说话,我知道是她没有找到我的缘故,我贴着她的脸三言两语控告一下自己,她就又好了。我有时候想对她发脾气,可又不知道把语气拿捏到什么程度,怕不小心刺痛了她会做出一些我所没有见识过的事来,便把那一股子劲发泄到和她做爱上来,似乎她叫声中带那么点疼痛,那么点求饶的味道时,我的快感就越强烈。</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有次,做爱完后,她趴在我身上扯我脸上的胡须。我被她弄疼了,她却又像是玩上瘾了,不肯放手,我就问她一些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我问她为什么这地方的人都把我们的语言讲得那么好,她告诉我说他们从小就开始学我们的语言,用的教材跟我们都是一个样的,没有他们语言版本的数学物理历史政治这方面的教材,高考试卷都跟我们一个版本。我在这上面来了一点兴趣,打趣说她那么笨,学得来吗。她揪一下我的鼻子说她要是学不来能考上大学吗?她还告诉我,她现在只会写我们的文字了,他们的文字只会说,写起来总是会出错。我问她英语学得怎么样,她说初中就开始学,到现在了二十六个字母颠倒顺序还有些不认识。我说那你们可够苦的,学这么多语言。她说当然了,为了跟你们一样嘛。她问我这个学校跟我们那边比起来怎么样,我怕把这个学校的现代化程度说低了她会伤心,忽悠她说差不多。</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那时正在读我带来的书,那个作家是写关于殖民主义的方方面面而获奖的。我对殖民主义认识得不多,但文字又简洁又美,思想凝练,读得津津有味。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作者的处境很相似,都带有一些殖民者的色彩。我不知道这样比对是否合适,但我被自己的这个新身份吓着了。新时代里新的殖民方式,而我成了新的殖民者,那几天我被自己搞得很没有信心,像是被谁深深欺骗了一样。(自己像被希特勒欺骗的士兵在前方冲锋陷阵,背后却有一群自以为聪明的人在嘿嘿地笑。)我不敢往下想,只是当她躲进我的怀抱时,我会更紧地抱住她。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用我们的语言和我说话时,我感觉有些承担不了,要她用她们的语言。她说她们的话我听不懂,我说我可以去学,还可以用心去领会。她开始教我她们的语言,教得很认真很耐心,可我怎么都尽不了心,马马虎虎地学。我总有种想逃跑的欲望。有时,我听那些来这个地方搞支援的老师用普通话在讲台上大唱其词时,我很想揍他们一顿。</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和她在一起了有四年之多,我后来是有些讨厌她的,可她似乎一点都没改初衷,还是那样关心我、爱我,每当我想下决心抛弃她时都会不忍心。在这四年中,我照样找过小姐,还跟学校其她女孩做过爱。我想就算我做得何等隐秘,她都是有所耳闻的,可我除了遭受她怨恨的眼神外,她从来都不跟我摊牌。有时我听出她想要我改变一下行为方式的意思,可又怕我想成是她听信了谣言,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大三时,这所学校在外面招来了一个女孩。很时髦的一个人,整天拿着个相机在扑捉这个地方的方方面面。我觉得这人有些意思,况且还是老乡,很容易就聊上了。她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改变了我对电影的看法。起初,我的电影观念都是由香港武打片枪战片形成的,以为跟武侠小说就一个类别,打花时间的东西;后来,她用电脑给我看了一些文艺片,我深受打击,以为电影也可以像书一样思考。她说她没有参加什么计划,是招生报考进来的,心中一直有这个地方,就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问她有没有失望,她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物是人非。她问我是不是真的爱她,我说两个人一起都两年多了,过日子吧。她反问我受得了她的一切,我说没什么受得了受不了的,习惯了就好。</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她做爱很激烈,叫声很大,每次都让我有种在摄影棚里演戏的感觉。她提议我们玩3P,我说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她要我改变一下她的观念,我反问她是不是要我受罪,我说我再也不想改变她什么了。后来,我们找了一个小姐一起玩。</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她说她有些爱我了,我要她不要做傻事,强调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她问我能不能为了她而甩了她,我否定了。他问我到底为了什么,我要她大学四年后就赶紧回去吧,有些事她们那些过客看不懂。她问我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定居,我说我不知道,反正毕业后起码还得在这干五年。她提议我们有朝一日远走高飞,还强调她不是在开玩笑。我要她还是一个人飞吧,我的档案户口现在都在这边,飞不了了。</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快要毕业时,她就走了。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做爱,她抱着我哭泣,说她真的爱上了我,要我回去了找她,她说她会等我。她说她很抱歉不能为了我而留在这里,她说她开始害怕这个地方。她走了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系。她总是说她想我了,要我快点回去,还几次特意过来看我。对这样一个女孩,我没敢放松警惕,时刻认真地敷衍着。据说,她后来真的一直没有结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工作之后,我们异地分割,我暗暗窃喜,以为高耸的大山足以从此把她隔在我的视线之外。可她这人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几乎每天都要我听到她的声音,还每逢周末非要我看到她不行,后来竟然还提议我们结婚,我对她咆哮了一次,骂她头脑发热。我开始意识到,要是还跟她那样耗下去,结果假的非做成真的不可。我想着计谋打算跟她温和地分手。谁知,这当口,她给我来个电话,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我想着法子诱使她把孩子打掉,在这上面她死不肯放松。看着她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我恨不能一拳揍下去。我无计可施,抖了抖胆子,干脆说:不管你这孩子生还是不生,我都要跟你分手。她在我宿舍门口哭着不肯离开,搞得同事们都对我侧目相看。我想,要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把门关着撂她在那,自己先去酒吧喝酒,完后找小姐发泄。一连几天,后来,我发现她走了,也不再给我打骚扰电话了。这一系列变化,倒让我不适应了,心中总发毛。</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一天晚上,我在宿舍看书。产生了一个念头:想来我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教书。当我还沉浸在这种想法的幸福中时,门被两个人踢开了,他们问了我的姓名,然后把我按在床上,用刀背砍我的脑袋一下,骂我一句:外地鬼。我就是这样死的。</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据说,他们是她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死了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被装入了这个躯壳里。据说,这个躯壳和我原来的长相一模一样,可我原先又是被烧化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据说,置我于死地的那两个人后来都被判了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这很像某种讽刺。我想我有责任在这里声明他们的无辜,尽管其没有强制力保证实施。</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七</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事,都已经随风飘散了,可只要我还有记忆在,就能去重温,有心脏在,就可以去忏悔。任何事都须去重温,任何事都有忏悔的空间。世界是一个整体,从东到西,从前到后,当你看着自己的手掌时,你可别忘了指甲缝外的你显得既渺小又伟大。能独善其身当然不错,可我们怎么能忘却我们的“父母”呢?谨慎地扮演好我们在人丛中的角色,是每个人都该花心思的,也是我这种活着时没能做到而死了必须补充的。据说,除了我以外还没有一个人能像我这样死而不死活而不活的,我想我还是得到了某种照顾的,让我能继续我的功课。</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临死前做了个要在这里讲课的梦,这是个好梦,一度让我死后的岁月充满希望。有了这个梦,我就要克服自己的懒惰,然后很虔心地想以前发生的一些事,让心脏的疼痛代表对那些当时所谓的正确与错误的忏悔。没想到我真有机会把声音响起在现实中的大学里,我起初把自己卖给媒体是实现这个梦的前奏,因为这个世界有一种规则,只有在你服从后才有可能打破,而一切的悲哀也正是由此引起的。</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vertical-align:baselin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知道还给我保留一张口的用处,可我已经不会再上当了。当大家听到我这篇讲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否还会像鬼一样活着,因为大家听到的是我用心脏发出的声音。我不想再用口来忽悠自己了,这篇讲话是我事先用心脏还有大脑跟你们时代的仪器交流,模拟了我的口音得来的,所以大家是看不到我的身影的。</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话说到这里时,我已经像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了,一种以前没有体验过的难受让我不知道后来的自己会怎么发展。</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初稿:二○○八年八月五日</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p class="0" style="text-indent:21pt;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再稿:二零零八年九月二十五星期四</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p></p></span></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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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icar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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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6 21:48:07 |只看该作者
四以后就越来越像记录故事了。整体上,大概就像生铁说过的“需要进一步压缩”的那种小说。
生活、吃饭、睡觉乃至呼吸我都时刻牢记这是为了能更好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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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Administrat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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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6 22:49:46 |只看该作者
真的是写出来的小说。需要更刻苦的磨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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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7 16:38:46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Section0" style="layout-grid:15.6pt none"><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你也许不会喜欢上这篇小说,因为里面要携带着个人一些小说的理解,况且还有些硬与生涩。</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小说无外乎三种:好读但只读一遍的,晦涩让人生畏的,好读又须多读的。这是作者与读者这对矛盾体作怪的结果。作者写作的激情点当然是要作品能承载一些东西的,可读者会更倾向的享受“阅读冲动”时时限制着作者的发挥。“为利益而小说”的一团伙,至于他们的一堆理由我就免谈了。“为小说而小说”,很空的讲究,联想到足球大力射门时踢出一空脚,很疼而且容易受伤。好的小说家,是学会了“中和”手段的人。</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这篇小说,我想表达三大困惑:一是社会对个体的摧残,我以为这里面教育是个罪魁;二是到底谁一直是流氓时代的坚守者,我以为女性一直默默地注入着力量;三是拒斥“中和”手段,看是否也能写出好的小说(就是说不经过调和,而是把两极拿着用,看是否也能用得好)。</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在这里,我想讲讲第三点。(先声明一下,我还只是个没有发现小说,而处在探索阶段的生手。)我这个中篇,肯定会给人一种肚大两头小的畸形感,而且还会让人读着读着有变调的不和谐感,甚至,有拿写小说当拼图玩的嫌疑。</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倘若单独把第五段拿出来,也是可以成篇的,大可取个“无疾而终的初恋”这类滑头题目。把她当做这篇文章的一部分来考虑时,我是想提供给读者一种阅读的快感,有些巴结的意图。当然,我不会轻易就范,也在之中影射了一些东西,只是力量不怎么强劲。</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文中两头,我尽量用一种追述中带反思的口气,写出些值得思量、不那么好读、染着沉重感的东西。</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我不知道这种先紧后松又紧的做法是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般来讲,我不会盲目地强势),这要看被接受的程度。</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p class="0"><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感谢金特的督促!对shep的看法,我不知道是否该认取?(内心倾向否定回答。)</font></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 <p></p></span></p><p></p><p></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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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3 23:14:05 |只看该作者
<p><font face="宋体">“我想表达三大困惑:一是社会对个体的摧残,我以为这里面教育是个罪魁;二是到底谁一直是流氓时代的坚守者,我以为女性一直默默地注入着力量;”这都是老生常谈了,你不说大家也都清楚,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况且写小说应该避免概念先行吧,<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font face="宋体">文中两头,我尽量用一种追述中带反思的口气,写出些值得思量、不那么好读、染着沉重感的东西。</font></span>沉重的东西就一定要沉重地表达吗?讽刺也许更有力量。</font></p><p><font face="宋体">小说是重复生活的经验还是创造新的经验。<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spacerun:'yes'">&nbsp;</span></font></p>[em06][em06][em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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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4 00:47:48 |只看该作者
<p>有些时候,我们总打出“老生常谈”的幌子出来吓人,慢慢地,我们害怕去多想那被强制打入了这一列的话题,于是,连其当初最基本的意味都遗忘掉了。</p><p>我不知道如果写小说,你起初连个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要怎么着手,重要的是,如何在文中把你想表达的东西化解好。</p><p>对一些人来说,写小说就像是又活了一次,而且还会从新一次的生活中提炼出一些道道来。所以,在这里面生活的“重复”与“创造”并不矛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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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4 17:12:19 |只看该作者
<p>“我们总打出“老生常谈”的幌子出来吓人,慢慢地,我们害怕去多想那被强制打入了这一列的话题,”首先,我不想吓人,也不想抬杠。我所说的老生常谈是指小说的,概念陈旧,内容陈旧,形式陈旧,都是属于老生性质的。谈一个众所周知的概念需要新的内容,新的形式才会引人深思。</p><p>“你起初连个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要怎么着手,重要的是,如何在文中把你想表达的东西化解好。”小说不是写议论文,先确立观点,再寻找材料,丰富论据,充实论据。第一位的我觉得应该是激情。</p><p>“对一些人来说,写小说就像是又活了一次,而且还会从新一次的生活中提炼出一些道道来”。写小说是多么好的<strong><em>心理治疗方法</em></strong>,可是治得不应该只是作者自己。对一些人来说,<strong><em>读小说就像是死了一次</em></strong>,而且还要从新“<strong><em>咀嚼”</em></strong>一次别人从生活中提炼出一些道道来</p>[em15][em15][em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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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4 23:39:39 |只看该作者
<p>在此,谨记lostboy对小说的批评与告诫!!</p><p>个人觉得lostboy有混淆“激情”这一概念的嫌疑。激情并不是光光只需有激动就可以的,因为这激动在很大程度上是具有盲目成分的,要是拿这原始的东西去创作,一是弄来弄去都弄不懂自己究竟想干什么,二是一定时候明白怎么回事后以为自己绕了好大的一个弯子。因此,激情还必须要有一种“情怀”来深刻地修饰,也就是说在你有了写某个东西的冲动后,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酝酿,以确定你要弄的东西是否有意义,意义表现在什么方面。这样,你写着写着时才不至于后悔,才会更大程度地表现你的兴奋。</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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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5 00:46:48 |只看该作者
嗯,说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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