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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邻居</p><p>我承认这是我的不对,可我又能怎样呢?跳出来违背我的意志吗?变个脸色说些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话,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家再干着自己的事?我想我做不到,我没那能力再次集中注意了。</p><p>我找了一个租金不到三百的屋子,就藏在旧式里弄最深处的那个二楼。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只旧书桌和一张可展开作床的破沙发,再加上我这颗鄙陋、狭隘的心,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了。在这种环境下也许会让人觉得憋闷,不过庆幸的是小房间里还有扇窗,对于这么小个空间来说也算是格外的恩惠了。它朝着早晨太阳的方向,每天早上屋内都被照得异常的真实,就连裸露的木头横梁上厚厚的灰尘也清晰可见。而窗外不远处的左面就是隔壁邻居的窗,两扇窗呈90度角相对着。</p><p>说是隔壁但也只是理论上的,因为我怀疑我和那房间里的主人根本不是住同一幢楼。我这楼的楼道在窗的右面,而那幢楼鬼知道从哪上去,或许在另一个弄堂里也说不定。反正我从来没有上去过,也没有兴趣去试探。</p><p>我的书桌正靠着我可爱的窗,窗把阳光与蓝天送了进来,同时也把屋子里的边边角角带了出去,这使得房间里的一切连同我都暴露在太阳底下。幸好窗子正对的是一楼突出的屋顶,除了那上面的层层瓦片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p><p>我喜欢独自坐在书桌前干着自己的事,我并不很清楚这些事有多大意义,它们不能帮助我生活,对于别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有时候我又需要偷偷地做些事,诸如手淫之类的。顺便说一句,我觉得对着太阳手淫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想那个长着两撇滑稽胡子的老兄也会同意我的看法:“恩,了不起的手淫者。”</p><p>我就这样待在自己为自己制造的廉价的茧里, 恐惧并又向往着一生都有这样宁静的生活。我想,家庭就应该是可以装进旅行箱带着随处走的,而我除了几本破书和几件好几年前买的衣服外就没有其他什么可挂念的了,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我甚至不需要女人的介入,她们是一群令人头疼的麻雀,唧唧喳喳地会使我崩溃。如果当我被迫有了生理需要,我宁愿自己解决。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无法供养她们,如果我爱上了某人,那么这会是对她最大的不公,也会让我自己十分痛苦。我想我会一辈子受穷,这从主客体两面都证明了我的软弱无能。而使我觉得自己成熟的标志是理解了这么一句话:人生的境遇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总是随着社会的进步而变得更好。所以我认为我的生活应该是这样,或许这样对于其他人而言没有什么很大程度上的不好。</p><p>然而,有些东西越是刻意地去追求就越是觉得得不到。就在搬到这儿来的第三天,我看到左面那扇窗子里有个人。这本不该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可那人总是在窗户边走动,使我窗外这幅还算不错的风景画多了个杂斑。他并不同我一样把书桌靠着窗,因为他能站在窗边,他就喜欢这么站着,望向南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是怎样一个人呢?中年,高个子,头略秃,唇薄。。。我几乎可以为他画一幅45度角的半身肖像画。但有一点我始终无法完全看清,那就是他的眼睛。说是看不清其实也不然,因为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珠子在转动,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鬼知道。我想我对他是过于在意了,一个陌生人站那干我屁事。可他就这么总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使我无法在思考中抹去他的影子。</p><p>直到有一次我才突然明白——他是在看我。我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神中搜捕到什么证据,可它们分明望着南方。好一个骗子!想装作没事人儿一样从我眼皮底下溜掉吗?这种拙劣的演技我见得多了,那些个心里有鬼的家伙,就喜欢在别人发现他们要干事儿的瞬间开始做一些并不自然的动作,我都能清楚地嗅到两个动作间明显的轨迹。一旦当我低下头,他便会马上又朝我这边看过来,这是毋庸质疑的。</p><p>我拉上窗帘,并露出一条小缝,身子前倾,将眼睛凑了上去,仔细地搜寻着这个偷窥者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仍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死像。他朝我这瞥了两眼,哈哈!这回他什么也看不见,好好地欣赏我的窗帘吧。他再次装作与我毫不相干地凝望了半天,显然这时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他知道他不能就此走开,因为这样就明显地暴露了他偷窥我的目的。他需要耐着性子来向我和他心里的鬼证明他是清白的,可他越是这么做就越表明了他是一个十足的偷窥者的本质,这些小计量都别想瞒过我。他的不耐烦已经显露无疑,于是他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上了一口,然后猛地全吐出来,像是要用烟把肺里的空气全部过滤一边,等到这只烟结束了,他才离开了窗台。</p><p>可我并没有拉开窗帘,因为我知道这只是他的障眼法,过不了多久他会再来的,而我就等在我的窗帘后面印证我的猜想。</p><p>不出所料,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再一次来了。我想他看见我的窗帘仍是拉上的一定会很失望。果然他这次并没有装出像上次那副思考问题的样子,反而露出一种只有忙碌了一天的工作狂才会有的神情,就是站在窗台边放松眼睛的那种。然后,就如同我想的那样灰溜溜地走了。</p><p>就这样来回了几次,直到自己也感到累了,我才放弃了对于收集证据的兴趣。我想回到我自己的事情上,可怎么也不能再次集中了,我脑中总跑出他那双看不清却又似乎近在咫尺的眼睛。它们像监视器一样扫描我,仿佛我的生活就是一部被拍摄下来的无聊的记录片,它不仅能透视我的生活,更恐怖的是它能洞穿我的思想。唉,我那可怜的,经过沉默与孤独包装过的大脑仿佛一夜之被揭去了它形而上的神秘面纱,只剩下那一点点豌豆大小毫无深度的干货。这些都在我对他的揣摩中被自我给证实了。</p><p>但他又是个什么人呢?一个带着深沉又赋有洞察力的眼睛的君子吗?那只是他在人前的表象,而实际上他是那种想尽办法都要从别人那得到一些东西来聊以自慰的家伙,是那种闭上眼睛就把自己放进别人空间中的妄想狂,是那种别人越敏感他就越来劲的精神小偷。</p><p>即使他不窥探我,我也无法忍受他在我眼前出现。因为他毕竟长了两只眼睛,他的行为表明了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我的隐私,他可以将那些纯粹属于我个人的东西宣扬出去,作为他茶余饭后的谈资。就算他不这么做,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任意揣摩也会让我无地自容。</p><p>可是我又在怕什么呢?我不是始终都信奉着“无欲者无惧”这句话吗?既然我害怕就说明我有欲望,而这种欲望恰恰就是害怕暴露它本身。从这点上看我分明就是在欺骗自己啊!我对自己不真诚,这个弱点足以把我变得一无是处。但我不会就此承认的!我需要表现,以次来证明我事实上要比想象中好得多。可我向谁证明呢?向那个窥视者般的邻居吗?还是向我身边成千上万的潜在窥视者?我突然感到有种梦魇般的恐惧,四周围多了那几十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它们似乎都在审视着我,就如同要对我进行最后的审判。我无处可逃,也无从选择,我的存在不是我赋予的,而是它们,这些眼睛所定义的,它们能暗合它们的意来创造现在的我,也能轻而易举地用眼神将我杀死。它们是这儿的上帝,是扎根于我心中的圣灵,是规律的制定者,甚至,他们对于某些更不幸的人而言就是,那个——“我”。。。</p><p>我猛地拉开了窗帘,太阳已经跑到了房屋背后,天空中散布着一种怪诞的灰色,而那个邻居还站在那里。当我的眼睛终于和他相持地对视的时候,我发现那眼神似乎在哪儿见过,它不正是在镜中的那种吗?</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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