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794|回复: 5

您好

20 主题	4 好友	1654 积分

论坛游民

无知小书童一名

Rank: 3 Rank: 3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8-6-12 00:52: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就在那时，往事如一艘艘白帆在我的身体中摇摇晃晃，而我的身体也在随着他们不断颤动。我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了，那些回忆的白帆就突然间沉没在我身体的汪洋大海之中。而唯一使我可以辨认方向的，只是那简单的两个字——您好。  “您好，欢迎光临，这里是一家很好的眼睛店，在这里您几乎可以找到任何一款您能想到的镜框和不同用途的镜片。”  “哦，让我来扶您一下，地很滑，我希望您能谅解，我们的员工总是很勤奋地对待自己的工作。他们的认真程度有时甚至达到了苛刻与残忍的地步，我想您也知道，现在的竞争可是非常激烈的，如果他们不非常认真地工作，那么他们的家人可就要挨饿了。”  “我想您能看出来，我们的眼睛店还算不上是一家老店，所以很多地方看起来都很稚嫩，您知道，外面的人都喜欢规规矩矩的东西，所以一旦他们进来时看到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那他们可要大声的指手画脚了。所以您看，您看到我紧绷的脖子了吗？我一直很紧张，就连现在也非常紧张，因为我害怕他们突然就闯进来，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等到我们的人过去之后开始嚎啕大哭。那真是没办法的，我们又不能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只能耐心地等着他们把眼泪甩在地上之后，才能试着去安慰他们，开始我们的生意。”  “请这边，我想您一定是不会厌烦我这个有点唠叨的小老头的，您看您是如此的年轻，身体健康，而您看看我，您仔细看看我脸上的皱纹，我的岁数都有您爷爷大了。所以请您耐心地听听我的小废话吧，我想您一定能从中得到乐趣的。”  “哦，您真的很高，您看只就您站在我面前，我就不可能看到您对面墙上的那幅画了，哦，您刚才是一直在欣赏它吗？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那是我的小孙子画的，他在与画一同寄来的信里告诉我，他是为我画的这幅画——他画了整整一天——多了不起啊！我希望他长大之后也能有像您一样的好模样。”  “你觉得这幅画中那一部分最吸引您？哦，是那海洋吗？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最喜欢那片海洋。我想您知道，我可曾是一名老水手，大海也曾是我亲爱的伙伴，我那时整日整日地与它呆在一起，我与它无话不谈。我想我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罗嗦呢。而现在到了陆地上我却变得絮絮叨叨的，请您谅解，也许是很久没有人耐心地听完我的唠叨了。但我现在真的是很高兴。”  “请跟我来，我知道这里的光线有些暗，可是我们的老板认为对于不买镜子的顾客来讲，再亮的光线也是浪费。但跟紧我把，我不会让您迷路的。”  “好了！我们到了，就是这。我们要先验光，然后再给您配镜子。请您坐在哪。”“就是哪儿，恩对，请不要犹豫，我们会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请您把这个牌子罩在您的左眼上，然后看着这快发光板。您坐在哪了吗？”  “哦，好的，请您伸出一只手，您看到我手中棒子所指的符号的方向了吗？请您大声地对我说出它的方向。我们开始吧。”“这个，下？是下对吗？哦，好的，下一个。那么这个，上？是上对吗？哦，好的……。请您再做一遍，我知道这种事情看上去很无聊，可是如果我不知道您确切的度数，那配出来的镜子很可能会毁了您的眼睛的。好，下一个，对，就是这个，请您再做一次，好的，下一个。到这里您看不清了吗？那好吧，上一个，这个怎么样？什么，有点模糊？那您看看下一个。看不到了？那好，请换另一只眼睛。”  “请您坐在那里不要动，我们才刚刚开始。请您把这个戴上，对，就是这个看上去怪怪的模子。您别看它怪怪的，它可是你眼镜的雏形呢！”  “请再跟着我做一遍。这个，好的，这个，好的，这个，恩，有些不清晰是吗？请问您是学生吗？哦，那么是坐在第几排。那么，这个呢？清晰么？好的。这个？也是很清晰？那么这个呢？有点模糊？左边这个，还是模糊？那好，上一个？清晰是吧？那好，那我想现在的度数应该是合适的了，如果镜片度数太高的话也会伤害您的眼睛的。那么，现在请站起来，随便走走，看看是否有头晕的症状。”  “什么？没有吗？那好，如果您没有其它要求的话，那三百度是正好适合您的。依我看您的度数还是相当小的，所有来我这里配镜子的学生都要超过八百度。不相信么？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您是我唯一看到的三百度的近视眼。什么？您很少打电脑？我想像您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喜欢玩些新奇有趣的东西的。我的小孙子也很喜欢玩电脑，他在信中还说他这个暑假会来我这里，他还说要教我玩一个什么游戏呢。您不信吗？我说的可是真的？什么？您的父亲因为那种事情而打您？可是您来配镜子的钱不都是从他那里来的吗？这不是主要问题？您恨他？您看，请允许我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比如说，您看，这幅画，您看它现在很好，它很好，它在成为一幅画之后就一直挺好的，它被我的小孙孙细心地用壁纸包裹起来，然后漂洋过海地被送到我手中，而我呢，我还特意请人把它裱了起来，挂在了店里最显眼的位置，使它能被每一个经过它的人看到。您觉得它很幸福是不是，可无论它如何的幸福，它也只是一幅画。它被创造出来，被一双双手抚摩着，它不能动，它被传送到一个又一个地方，最后它来到我这里，被我自豪地挂在墙上。可现在它只能是在墙上，它哪儿也去不了，它不能干什么，它的一生——它被创造出来的全部意义——就是供我们欣赏。可您觉得那样的生活好吗？您再看看您，您的父母给了您一个健康的身体，一幅好模样，他们还给您钱——这样您才能来我们这里配一副眼睛。他们生了您，养育您，教育您，希望您成材，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他们使您能自由地奔跑、创造，这有多好！所以我觉得您现在不应该为了一两顿打而记恨您的父亲，做为一个男人受点儿皮肉伤可是算不了什么的。您可毕竟是男人，我觉得您父亲的拳头是能让您更快地认识这个世界的。您看，您看看我后背上的伤口，我小时候也是经常被我的父亲打的，而我现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哦，您现在不说话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您，您知道，我是一个笨嘴笨腮的人，我只是想安慰您一下。”  “哦，请您不要走，我知道是我不会说话，可是您毕竟还是有自己的看法不是，那您也不妨把它说出来，只要您不走，并配幅眼镜，我愿意坐在这里听您讲上一整天。”  “恩，您不在乎被打，是的，我能看得出来。您的身体这么健壮，被打个一两下是没有关系的。”  “恩，可是您在乎您的被打。它们不是一回事情吗？”  “哦，那么说您的父亲也从未打过你。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看您把我搞蒙了，如果您说您的父亲打了您，可现在您又说他从未碰过你，这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恩？他只是用眼睛瞪着您，然后您就害怕了——觉得自己像一个懦夫对吗——那感觉就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哦？不是感觉像个懦夫，而只是心里不舒服。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总是按照自己的快乐行事啊！”  “可是他向您瞪眼睛时您为什么会害怕呢？”  “条件反射？”  “只是害怕啊……”  “可您为这害怕感到羞耻吗？”  “不？为什么呢？”  “只是害怕？难道是习惯了，可假如习惯了还为何会害怕呢？”  “您也不知道？您只是您认为您做得对？关于那件事情？玩游戏？”  “您的父亲觉得玩游戏是个贬义词？那应该叫什么？”  “消遣？可是……那算是一种消遣吗？”  “算？那好吧，就算是。可我们现在可以继续配镜子了吗？您看，天已经快黑了，我还得快点赶回家呢。”  “那好吧，我不走，可您怎么能用我的工作来威胁我？难道去老板那里投诉我很有趣么？”  “我知道，是我先犯的错，可是您的做法的确有点出格了，我现在有点讨厌您。”  “好了，您不要激动，请先喝杯茶，慢慢对我说。”  “您觉得您玩游戏的时候很快乐，而其他事情却又很无聊。比如什么呢？”  “上课？可是您是学生啊，一个学生怎么可能不喜欢上课呢？”  “您的老师是一个变态狂？老师不都是高尚的吗？”  “她总是留很多作业？可是，学生就是应该写作业啊。”  “她总是给您坏脸子看，因为您的成绩很糟糕。那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呢？”  “倒数第一？哦，那可真……，呵呵，您知道，那可真……。”  “班上的同学也不喜欢您？难道他们不希望与您成为朋友吗？”  “什么？在您的班上只有小人与婊子？”  “怎么会这样！我想您对他们的误解真的是太大了，他们怎么可能全部是小人与婊子？”  “他们只喜欢与成绩好的人呆一起？只是呆在一起吗？不谈心吗？”  “只谈论成绩？可是成绩有什么好谈的呢？”  “他们喜欢？您能先告诉我得到好成绩的好处吗？”  “就像大人挣到大钱一样，万人敬仰？”  “那么你们在学校都学些什么呢？”  “考试？开玩笑，你们怎么会花12年的时间去学习考试呢？”  “真的？我不相信，那真是太可笑了。”  “您们每学期都考试？哦，关于那个考试我倒是知道一点儿，我的小孙子也考试，可只是形式上的，您知道，中国式的。”  “你们每次都排成绩，得到好成绩的得到小红花，得到好成绩的得到尊严？可是那有什么用呢？我的意思是考的再好不也只是一次考试吗？那能代表什么呢？”  “一切？您是说你们生活的一切吗？”  “可是……，怎么会，那只是一次考试啊。”  “真的？那代表存在的合理性？”  “等等，这句话是谁对您说的？”  “您的老师。可……，她们怎么能这么干？考试又能代表什么呢？”  “未来？怎样的未来？”  “是否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可，考试与活下又有什么关系？”  “不能考试就不能上大学，不能上大学就不算做是一个人？”  “这又是谁对您讲的？”  “老师？”  “您应该抓住您的老师的头狠狠地往墙上撞，直到她承认自己的愚蠢。”  “您不喜欢活着？”  “您觉得活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您觉得您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考试？”  “您觉得您不能创造，不能自由的思考，不能无拘无束的呼吸？”  “您觉得您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人，被别人控制？”  “您觉得所有人都厌恶您？”  “可是，等等，请您先停下。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您无法很好地考试吗？”  “疯了，您怎么能这么想！”  “她们都是疯子！您不要听她们的！她们唯一所想的就是自己的利益！”  “您总是被它困扰吗？”  “无时无刻？”  “可是您试着把这些烦恼对您的父母说说吗？”  “他们总是吵架？没人愿意听您的话？”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您的父母，您在外面受了气，就应该对他们讲啊。”  “他们总是吵架，所以没人理你？”  “那时候您害怕吗？”  “现在习惯了？”  “那么他们从未告诉您做什么是对的、做什么是错的？”  “你们很少交流？”  “可…。”“您饿吗？，我们吃点东西吧，我这有我夫人做的炒饭，来，不要客气，我们一起吃吧。”  “好吧，您继续说，我听着，您慢点说，这种炒饭很容易呛到人。”  “饭很好吃？谢谢，我太太的手艺是一流的。”  “您的母亲经常给您做吃的吗？”  “很少？可您平时都吃什么呢？”  “哦，您的奶奶与姥姥为您做吃的。”  “那么您就经常徘徊于他们两家之间？”  “哦，您习惯了。”  “可是您的父亲平时都在做什么呢？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像一个小流浪汗一样徘徊？”  “他很忙？”   “呵呵，是的，每个人都很忙的。”  “哦，请您不要发火，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可没有侮辱您父亲的意思。”  “哈哈，您看，您这不是很爱您的父亲的吗？”  “两回事？”  “这是您第二词对我说这个词了，您能不能解释一下？”  “哦，他对您的爱与您对他的爱是两回事。”  “那您的意思就是说他供养您与您维护他的名誉也是两回事？”  “也就是他给您生命与他剥夺您的自由也是两回事？”    “哈，我想我现在开始有点开窍了。”  “全部都是两回事。”  “玩游戏与消遣也是两回事。”  “那么考试与生活也是两回事吧？”  “哈哈，您看看我这个骄傲的小老头。”  “什么？也都不完全对？”  “那么有时候它们也是一回事？”  “咳，我又迷糊了，怎么又变成了一回事？”  “您要走了？您怎么总是想走，我们这不是聊得好好的吗？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您就再陪我聊一会儿，您知道为了陪您我可是义务加了班的。”  “很高兴您再次坐下，我们继续聊一聊您的消遣与炒饭的话题。”  “什么，您不想再说些关于它们的事情了，因为那使您感到疲惫？那好吧，我也不强迫您，您先歇歇，让我来讲个关于我年轻时的一段有趣经历。”  “我叫皮耶，我曾经是一名经常出海的船员，但在那之前，我还只是个希望自己可以早日离开家乡并出外闯荡的年轻人。可是在我当上船员之时，我也不是很老，但也不算年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当上船员的那一天我正好三十岁。三十岁不算大，起码在我的故乡三十岁还只是个才开始人生的年纪。所以我认为我是很幸运的，因为我可以在那刚刚开始的时刻就找到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做船员。做船员是很枯燥的，虽然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可是我们也都知道整日随船航行在大海中——与海对视——那一定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孤独感。那感觉就像是你突然一下子就被抛到了热闹的集市上，可是哪儿的每一幢建筑你都不熟悉，每一个声音你都不适应，还有你的每一次呼吸都使你觉得你不是它的一部分——你被它憎恨着。所以，只为了使自己觉得自己不会被那种孤独感所征服，我们每个人使自己看上去非常的快乐，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们每个人都笑，我们笑得都很开心，那是一种直接简单的办法，那使我们觉得自己的快乐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可就在我刚刚随船航行了一个月之后——那时我们已经到达南非的好望角——在登陆上岸之后，一些和我一起来到船上的新船员就都出了毛病，我们就像是一台台很久都没有上油的机器一样不能继续工作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船长带着我们下船去码头的酒馆找乐子，大家都喝了很多的酒，而新来的船员是喝的最多的。喝到最后我们每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举着酒瓶子到处晃荡。但船长也没有制止他们，因为他也喝得很多，而在他喝多之后他就与那些老船员一起回到了船上，却把我们留在那里。在船上是禁止喝酒的，就连在节日中都不行，所以我们这些新船员都认为船长这次是开了恩。所以在他上船之后，我们就更加放纵地狂饮。我们拉来身边的随便什么人与自己在一起，我们拉着他们的手歌唱，像是忘记了第二天仍会继续开始的枯燥生活。我们把酒灌进他们嘴里，他们谁也没有抗拒，好象是很高兴我们能那么做一样。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们真的是很高兴，我们见到人就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因为就在那短暂的时刻，我们每个人都不会怀疑自己所得到的快乐——因为它们就是真实的。”  “是的，虽然在船上航行在怒海的每一处角落时我们也很快乐，但与那醉酒后的舒心放纵相比，与那紧紧地握住那一双双温柔的手相比，那份船上的快乐就变得像一副副架在我们脸上的面具——只有戴着它才能使我们不被孤独击倒。在船上时，我们总是面对大海，那海中有数不尽的财富与宝藏，但不论有多少对于船长有益的东西，我们还是感觉那晚上的海风是那么的冰冷刺骨。我们不想上船，因为我们害怕再次与那冷寂的生活遭遇，可是为了生计，我们这些、我们每一个人又不得不走。面对生活我们毫无办法，我们不能改变什么，当船员已是我们的选择了，我们不可以背信弃义地放弃它。可是我们仍然不想回到船上，但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只要第二天天一亮，我们都会随着船长的脚步走回船舱，开始下一段航行。但双脚踏在土地上的生活的确美好，何况我们的手中都有美酒，我们可以不用面对海浪的拍打，飓风的蹂躏，我们甚至不用躲着浮出水面的鲸鱼行船。只要我们呆在这里，这里就会有美酒、有微风、有惬意的生活，我们就再也不用遭苦受罪了！”        “您不相信有那么个不用劳动就能惬意生活的地方吗？对您说我现在也是不信，可是就在当时，我们每一个人都喝醉了的时候，我们就是认为世界是那个样子。因为我们整天都绷在船上，神经紧张，生怕下一个巨浪就会把船连同我们打到海里去。所以一块没有风浪的陆地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温暖的家。所以只要脚着地，我们就认为自己安全了，可以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什么？老船员会不会害怕？他们的事情，我们那里顾得上观察，但我可知道一件事。他们每个人都喜欢在风暴来临的天气在各自的床上吸烟。没有人说话，他们就那样躺在床头，头朝上，看着手中猩红的烟头一闪一闪，忽明忽暗。而在那时，我们都在外面与风浪作着搏斗，而我也只是因为被一个大浪打到屋子里才知道他们的事情。但我马上就跑了出去，他们也没有看到我，我也不会对其他人说。”  “所以您认为他们也是害怕的，只是把那个极其危险的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与死神做伴的历练机会留给我们而自己躲避风浪？我可不这么想。哈哈，您说得不对，不对，因为                当我在那种天气躺在床上抽烟时，我是觉得很快乐呀。您猜得不对，您还是不要乱猜了，先听完我的故事。”  “我们就希望留在陆地上，不再回去了。可我们也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但只是醉酒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因为天一放明我们就会醒酒了，而我们也不知道再次像这样的狂欢是在什么时候。所以想到天一放明我们就要回到船上去，我们就会再次面对航海旅行中冰冷的悬崖，我就不禁悲伤，新船员中的几个强壮的大汉甚至抱起身边的酒桶大哭起来。他们哭得那样伤心，就像是谁硬生生地掰断了他们的胳膊。而听到他们的哭声，其他人——包括我在内——也随着他们哭了起来。”  “就这样，从那间小酒馆开始，我们的哭声随着迎面而来的海风而四处飘荡。它的声音就如同我们无力瘫软的躯体，歪歪斜斜地撞进每个企图逃离它的人的耳朵里。他们想跑，可是他们却被一个个地追上，然后被自己的脚放倒在地，动弹不得。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哭喊与痛苦占据他们的身体，使他们痛苦不堪。最后，他们就像我们一样哭起来，看起来他们曾经与正在遭受的苦难比我们的还要大，因为他们哭得更为大声”  “可是不知不觉的，整个哭泣慢慢地变成了一场比赛，小镇的四个方向成为四种不同类型的敌手。他们此起彼伏地哭泣，一浪高过一浪，誓要把对手的哭声盖过，使他们在自己的悲痛与苦难前俯首屈膝。”    “您看，我们本来只是贪求陆地上的快乐，可是没想到却激起了其他人的悲伤。而且那事件后来也不受我们控制，就好比一列没有刹车的火车箱，疯狂冲向一处绝壁。” “后来？您想知道后来是怎样了？恩，我觉得现在还是应该来谈谈您，对，谈谈您。我现在可是对您有很大的兴趣，不论是什么，只要是从您嘴中说出来的就成。来，说吧，我准备认真听了。” “什么，您不想对我说什么？那可不成啊，您看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您是否也应该考虑让我先歇一歇。您看，我这个老人说了这么久，我现在可是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而您听得兴起，却不愿把自己的故事与我分享，那可不对啊。您是一个友善慷慨的人，您可不应该如此自私，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您要开始了吗？等等我先点一只烟，恩，烟草真是好东西。” “哦，容我再吸一口。” “好了。可以开始了么？” “恩，您要开始了，那我准备听，我一个字都不会落下的。” “您叫……，哦！您叫陈超。恩好名字。” “哦，您今年17岁，那个是个好年纪！” “您经常光顾市里大大小小的书店。那不错，能看到很多书呢！” “您不要一句一句的，我听着都着急，您看您能不能快点说。” “哦，那好，我不会在插嘴了。但您真的一定要快一点说，因为我觉得您说话时总是把一句话吐出一半，然后吃掉那留下的另一半，那使我觉得很不舒服。” “您叫陈超，今年17岁，平日里最喜欢最的事情就是靠在书店的书柜上看书。您很喜欢看书，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而且在有夜风突起的夜晚，您喜欢拉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您觉得那样使您心情舒畅，忘记烦恼。可是您有烦恼，就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您的烦恼总是帖附在您身上，无时无刻地提醒您它们的存在。可您仍喜欢躺在床上看书，不论灯光如何，您一定要等到眼睛酸痛才合上书本。您觉得那就是您看书的极限，因为达到那个极限时您不得不停下来，就像是一个筋疲力竭的赛跑运动员永不可在耗尽体力后继续疯跑一样。您喜欢那感觉，因为那使您觉得真实，觉得您是被人世间某一种力量所规定一样。在那之后，您就睡着了，因为您在第二天清晨还要去上课，您还要在拂晓之时把自己准备妥当，迎接新的一天。您总是喜欢上学，因为那里有很多快乐天真的人。您喜欢与他们在一起，整天呆在一起，谈论你们的事情。可是后来您却对学校的一切有了新的认识，而且那认识改变了你所有的建立在学校美好神话基础之上的幻想？” “考试？！？” “当您满脸泪水地站在讲台上手持卷子泪流满面的时候，您手中的披满了红色记号的卷子就像一张充满了讽刺性荣誉的奖状一样。您站在哪，由于您的成绩“优良”，而您的老师一言不发，或者您当时除了哭再也无法顾及其他的事情了。反正您就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地面对您的同学，而您却低着头，沉默不语，双眼盯着你自己的考卷。而台下的观众就如已消失在你视线之内的老师一样，变成了空气，透明了。你突然之间觉得您成为了一个游戏者，所有的眼泪与空白都只是在等待游戏终结的那一声哨响。之后，在你泪流满面手持考卷地站在讲堂之上时，当你的老师绕过你矮小的身体继续挥舞教鞭时，当你的同学大张着茫然的眼睛随着教师的双手而摇晃时，您越加觉得这种手持卷纸泪流满面的游戏是真的了。” “而关于游戏，有时您觉得那就是您童年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您从其中得到快乐，并与您的同伴分享。你觉得没有什么能比在楼道中躲避抓人的警察更刺激的事情了。在那时，您靠在一面冰冷的墙上，虽然您能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但您也一动不动，因为如果您晃动身体，那就很可能暴露了您自己。所以您就靠在那里，借着夜晚月亮柔和的亮光注视着楼下花园中那个警察的一举一动。可是就在您左右寻找他的时候，您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在您的视野之中。在那个人被抓住当上警察之前，他也是一个游戏高手。他善于并极度迷恋把自己藏到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那使您觉得害怕，因为您觉得他可能已经猜到一定会有人躲在这座古老的楼栋中。您不想被发现，您更怕被抓住。因为您不想当警察，因为您觉得那是一件枯燥透顶的角色，只有扮演躲避的小偷才使您觉得洋洋自得。可是您当时认定那个人已经预料到您的藏身之所，并且他很快就会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发现您的行踪。您不想被抓住，您的理由非常的充分。可是您觉得他却一步步地像您逼近了。可您又动弹不得，您猜想也许他还不会径直向您走来，也许他会在下一个门口拐弯，然后您就可以脱身了。可您这样想着，他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沉重，您却觉得他踩在地上的声音是越来越响亮，他在向您步步紧逼，直到您认输投降自己从隐蔽的黑影中走出来，欢迎他的胜利。可您却没有那样做，您觉得很害怕，可是更糟糕的是您害怕会被那份对于失败的恐惧感所征服。就在那时您觉得自己的呼吸困难极了，每一次张大嘴巴都要花上好几秒钟。您的胸口发闷，就像是有一个沉重的热水袋压在上面一样。您觉得自己四肢酸软，您感到自己快要不行了。那种企盼立即脱身的愿望正灼热地煎熬着您，您希望在下一秒钟那沉重的脚步声就会永远地从您耳畔消失。宁静的夜晚会把一轮银色的月亮还给你。，而那时您又可以毫无顾及地窥视在您的视野中东顾西盼的警察。可是，就在您紧皱着眉头希望他立即消失时。您却看到了他的脸，他高高的颧骨，尖尖的下巴，眼睛在黑夜笼罩下的城市中闪闪放光，两腮由于过度优越的生活而膨胀。他的眼睛慢慢地扫过您的身体，直到你们四目对视之际，你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但他立刻转了过去，面向出口。而此时您刚才额头燥热的汗水也一下子变得冰冷。您觉得他没有抓您出来的意思，不论他看到或是没看到您，他都没有抓您出来。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刚刚疲惫不堪的男人坐在一个昏到了的女人身边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模样意味深长。好像是那个男人的确需要的不是一个可以倾诉心声的对象，而只是一个他刚刚才得到的肉体而已。可是就是这长长的放松了警惕的叹息，使您暴露了您自己，您的对手又转了过来，眼神依然锐利，并且严肃地盯着您的方向。他走了过来，脚步自信有力。他转身过来时他的鞋子与带有薄砂的地面发出尖脆的咝咝声。那声音震撼着您的耳膜，使您的大脑疼痛。他一步步的向你走来，你有幸再一次借着清凉的月光打量他的身体。您看着他，直视他的全身，他黑色的头发，他银色的眼睛，还有他整齐的装束，您甚至要为他的神态举止而大声喝彩。因为当你看到他的全部面容时，您觉得他天生就是一个当警察的材料。而小偷的角色也是再适合您不过了。您觉得躲避就是您的天职，就像是他一定要擒到你才能完成任务一样。你们彼此尽力地扮演着各自不同却充满矛盾的角色，你们两人就在那月光的分割线上互相打量。银色的月光从你的头顶闪过，打在他的脚前，宁静的楼道中不时传来咝咝的翻滑声，你看着他，觉得一双熟悉清澈的眼睛也在扫视着您的脸。您觉得自己完美，独一无二，是世界中最应该被痛爱的孩子。现在您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即将面临失败命运的小偷扮演者了，你觉得您只是那个孩子，而且以后也都会是那个孩子。所以您自足地笑了，不管下一时刻你对面静立的警察会不会把你从黑影中拽出来，扔到花园中间，你都会自足地笑。那笑使您觉得自己不是一场游戏中的失败者，而是一个脱身事外的局外人。就像是一棵桃树上的叶子一样，看着猴子们争先恐后地把熟透了的桃子从树叉上扯下来，而自己却毫发无伤，暗自庆幸。您觉得自己很安全，你甚至认为他决不会就那么简单地把你从黑影中扯出来。而此时的您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游戏者——那个手持卷纸泪流满面地站在讲台上的你。您觉得你可以把此时处于危险边缘的自己想像为那时的你，您甚至有力量把两种不同的角色相互调换。而您成功了，当他把您从黑影中拽出来时您的面前可不是什么月色照耀下的花园，而只是一间普通明亮的教室。而当你成为警察的扮演者时，您又把自己想像为那个继续饶过你的身体讲课的老师。您睁大了自己的瞳孔，开始寻找每一处可疑的地方，您要用自己手中的红色改笔在每一处你认为不适合的地方打上一个大叉，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力量。”“所以在成为警察之后，您就喜欢当警察了？就是这样吧。”“请不要否认了，您看您上扬的嘴角，它都已经暴露了您的喜悦。”“可就在我们那些想要永远留在岸上的船员为找出一个好的理由而抱头痛哭时，我得承认那时的我们是会热烈欢迎您的这种方法的。”“那请问是谁教给您的这种奇异的本领？老师？呵，那他们还算教给了你们一样能用得上的东西。”“所以您看，就在整个小镇沉浸在痛苦的哭喊声时，天渐渐地亮了起来。船长带着船员亲自把我们这些惹祸的家伙拖了上去。虽然我们不情愿上船，可是与脱离了那些哭丧着脸的人们比起来，那真的是太好了。那些首先哭起来的强壮的家伙每人都抱着一只酒桶，他们费力地把它们扛上船。这些酒桶是船长要求我们继续航行的砝码，而且在看到了我们的悲伤对其他人的摧残力量之后，他也放宽了对我们的限制。那时我们认为他真的是一个伟大的人，而在我当上大副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的老船员在天气恶劣的时候都有享用美酒与女人的权利。而只是在那时我们这些新船员都在外面拼命地搏斗，谁也没有机会碰上罢了。”“夜很深，我想您也像我一样困了。让我们睡觉吧，不管明天的清晨是否有太阳，我们还是要照样活着。难道不是吗？”在那之后，我看着面前的老人变成一捧尘土，他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而我只是看着四周的景象，那里有浑浊的人群与高大的建筑，可我却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他们对我的回答却竟是、一句句的——您好。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0 收藏0 顶0 踩0

高强度码字导致的肩关节酸痛耽搁了计划内的写作进度。

使用道具举报

冯与蓝

246 主题	63 好友	1万积分

略有小成

骠骑大将军

Rank: 7 Rank: 7 Rank: 7

发消息

2^#

发表于 2008-6-17 22:43:22 |只看该作者

前些天两次打开想跟贴来着，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我只能说个人不太适应此类实验文本。借题发挥一下，我觉得版里贴的好些实验文本，基本上都是作者个人范围内的自我陶醉，要为各种古怪的尝试作些理论铺垫一点儿都不难，难的是读者这关。

我看出来了，兄弟们个个身怀绝技啊……
http://fengyulan.blog.sohu.com

使用道具举报

亢蒙

248 主题	26 好友	1万积分

略有小成

冷场小王子无限连击

Rank: 7 Rank: 7 Rank: 7

发消息

3^#

发表于 2008-6-18 00:23:19 |只看该作者

后面的警察游戏的段落算是这篇里还算好的一个片断，其余的段落都有些水，尤其是开始的部分，很俗套。

http://blog.sina.com.cn/rockdaxingxing

使用道具举报

子木

20 主题	4 好友	1654 积分

论坛游民

无知小书童一名

Rank: 3 Rank: 3

发消息

4^#

发表于 2008-6-20 13:20:15 |只看该作者

这是8个月前写的。现在看看，再看看现在自己写的东西，除了越写越短之外，写作的乐趣好象不存在于心中，闭上眼睛去幻想，能看到的只有杂乱的不成文规定和不适合我的要求。我觉得现在我自己在和自己叫劲，每一个写下的句子都要和以前不一样，要更准确，要更有语感，要更符合“大师”标准，也许这样更“好”，也许这样更容易生存，更容易获得“朋友”。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3939493[/lastedittime]编辑过]

高强度码字导致的肩关节酸痛耽搁了计划内的写作进度。

使用道具举报

笑笑逍遥派

336 主题	0 好友	3549 积分

业余侠客

拉丁鱼级宙斯盾

Rank: 4

发消息

5^#

发表于 2008-6-20 14:27:17 |只看该作者

写作首先是要为自己带来快乐（写作形式给人带来的快乐，而非内容），这样才能用心和持久；其次才是为别人带来愉悦（审美愉悦的对象包括美也包括丑），这样才能更用心，更持久。前者需要勇气和真诚，只有有勇气和真诚的人才会写自己感到快乐的文字；后者需要敏感和努力，只有先天具备敏感天赋，后天不懈努力的人才会写出让读者愉悦的文字。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3946699[/lastedittime]编辑过]

笑过才知情偏少泪罢方始思天道

使用道具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