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黑蓝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黑蓝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查看: 1436|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接近骨头》1400余行长诗,30余篇

[复制链接]

26

主题

0

好友

135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8-4 13:22:2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接 近 骨 头
日 久 著

◇ 这是一首长达1400余行的长诗,共30篇

◇ 所写人物囊括耶稣、穆罕默德、黄帝、屈原、鲁迅……28位

◇ 有这些文字闪现:
常常梦见一只鹰审视城市
一个妓女国家的正直与英勇
用几千年的时间去迎合所谓的文明
像一条蛇堂而皇之地行走,食尽良知
折断鹰的翅,打死最后一首英雄的史诗
… …



2004.4 - 9月 完成


目 录



耶稣
穆罕默德
释迦牟尼
普罗米修斯
尼采
阿育王
黄帝
屈原
西施
项羽
岳飞
谭嗣同
孔子
鲁迅
毛泽东
余华
海子
启良
卡夫卡
黄家驹
罗刚
柴X
祖父
祖母
父亲
母亲


后记



接近骨头(长诗)

《序诗》
常常梦见一只鹰审视城市
一个妓女国家的正直与英勇
用几千年的时间去迎合所谓的文明
像一条蛇堂而皇之地行走,食尽良知
折断鹰的翅,打死最后一首英雄的史诗

一棵树倒下,很多年前
木匠的黑手盖起了房子
树的血型却始终没变,一片雪红
只有带点色盲横行霸道的时政
无视树的坚贞,把它看成了紫色
看成了这种卑鄙和无耻的颜色,恶紫夺朱
此时,流水一笑而过

这就是一种安排
譬如春天安排繁殖
你可以每天早上喝着牛奶和天空继续入眠
也可以在黑暗的角落数着自己的骨头
收集应有的震憾,来自一场电影,一本书
一件小事,甚至七点三十分如期照进房子的一线日光

接近骨头,深入骨头的事在记忆里四季常青
剔之不去的苍蝇和蛆警戒着黑色和错误的自己

情绪一下,不要忘记忠诚于
最可贵的内心、自然
早点起来打开清鲜的空气
睡觉前拷问母亲,午夜自己的呓语
是否呈现出情人自刎激怒的悲壮的英雄品格?

除此之外,可以咳嗽,可以失明,可以通宵达旦地死去
或者梦见
亲眼看着母亲死在敌人的屠刀下
身体里终于爆发火焰
用一种近乎自戕的心境盯住对方
从历史上升到两个高度:灵魂和精神
这两个频繁出现而变平常的词语
始终紧紧抓住身体里的骨头
抓住颤抖的痉挛,可以疯狂


《耶稣》
妹妹痛天痛地的哭声让我认识了耶和华
母亲每个周末都决绝地步入教堂,撇下肉体
遗忘女儿的哭声

八年前的妹妹在我心坎上哭成一条路,一首歌
她每吸一口凉气,便有冬天入侵
村子里的人玩弄她的哭声,这个阴谋
得利于妹妹太小,和母亲的饥渴

自这一天起我开始偷袭、暗杀和废掉自己
夜半的苦难堆积如山
伤口一封封地拆开,粘上慰藉

罪孽深重,春天由此荒芜
若喝地上的水,还会渴
地上全是财富、贪婪、错误的制造者
亲人、朋友、师长、陌生人,甚至鸟兽虫鱼都陷入深渊
拔也拔不出来,罪恶等同于深刻
能让身体渐渐增长

我梦见自己背负十字架,接受痛苦的普照
像一只禽兽反复舔着自己的伤口
伤口的诠愈,是为了下一次的裂开和复活

耶稣死去时
一层层鳞甲剥落,沾着喧嚣
满心欢喜的人们面带微笑
一根刺扎在上帝的心脏,滴血如注
如果是你,要记得彻头彻尾地哭一回

八年后妹妹崇拜枕头,酷爱萤火虫
读过创世纪、摩西、耶稣和母亲的骨头
那里注满了天堂和地狱,善良和悲苦,神明和愚昧
这些深刻的事是我的臆测,但十分肯定
妹妹很小的时候
如果母亲留在家里,妹妹不再哭泣
母亲就会哭泣


《释迦牟尼》
外面的风呼啸而过
身心疲惫的我昨夜足足消耗了一座山
在山顶,我听见一口塘的深处,一朵莲花的神圣
牛羊和青草的繁荣生活,蚂蚁部落的连年和平
和祖母在地下忍受恶魔的纠缠而面带微笑
声音渐行渐近,在心里板结成痂
我的双耳,在暮春的凌晨同时踩响了暖阳和寒霜
就是一些美丽而痛的往事
我可以步出一座庄重的庙宇
却走不出一部朗诵的佛经,切肤切骨

我看见曼陀罗白色的花结成果实
遍山遍野的安静绽开在佛教的胜地
素衣素食的弟子匆匆而过
手捏佛珠,这动作早已入骨三分
而紫林清竹里短暂的人群,从远方赶来
用相机捕捉全家的欢乐

白象的梦,无忧树的触动,肋骨的生产
你是乔达摩最杰出的太子
你让牛羊和青草联姻,人们习惯放生,拒绝地狱

这是我对一座塔所有的理解
塔的底,有无数野草的根,无数蚯蚓的闺房
塔的顶,是一条分岔的由善恶使者同时把守的路
后来,这座塔在西汉末年客居中国
那段日子,它口若悬河,招徕了大批朝代
而人们只是单纯地的找它治病救人,祈福消灾,从未深入骨头
一种文化从头到尾对它唏嘘不已
也许有一天,这座塔会客死他乡

释迦牟尼,塔在日日发芽
任夏夜的鸟儿任意落在身上,安巢
仁慈的佛祖给鸟儿盖上被
让它从出生、少年、青年、中年、壮年、老年到死亡
然后升入极乐世界
而它所需做的
都应像善待阳光一样善待稻谷


《穆罕默德》
领略了麦加城的气质
一座被早间新闻**的城
在城里城外,时不时打量米饭生熟程度的主妇
以及将火种埋在肚子里的骆驼
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武士
结果一辆中巴或屠杀一间警署
不管做得对不对
麦加城无以复加的魅力,让他们繁殖
还生生不息
这种用生命来代替信仰才产生的新月旗帜
插在阿拉伯人的家园
就像一根崎岖的骨头,插在血红的土里

而鲜活的耶路撒冷像一台机器
几百年一度地拆开,又完美地组装
开始工作,上油,用抹布仔细地拭擦污点
干干净净地挣扎,还在黄昏喝醉
鲜艳又一次给这座城市命名
艳如桃花的日子如化脓的疮
愈艳愈脓
总会有一头头牛将这座城市再次犁个底朝天

阿拉伯的弯刀扎在沙漠的踝骨
无以数计的流离,被省略的栅栏,就快绝种的水
一个人为了生存,为了母亲,为了主
他们的战争变得无可厚非,你去想一想
如果有一条河深入一个孩子的骨头,可以原谅他任何过失

而责备,教科书里的正义,都滚他**蛋
简单得像历史的裤角沾了泥土而不安
第二粒扣子扣上第三个扣眼的尴尬

穆罕默德挖掘出黄金
米线,光线,夏花和秋树,与死亡不相关的家庭
妻子面罩黑色的纱,丈夫爱妻子

人们只记得谴责一个人和多数人的同归于尽,太过残忍
一座城的风风雨雨,只喜欢掌声和鲜花
人们只是一味地看到生活富裕,经济腾飞
或者自己的窘迫,被政治奸污的新闻
只是在一条无人的街道
心安理得地捡起一个厚厚的钱包,塞进自己的胃
《普罗米修斯》
三十年来鹰在腐蚀你的肝脏
你双手不能动弹,双膝不能弯曲,胸脯不能起伏
你吞着唾沫,感谢夏天和冬天的暴力
让你在午夜想起细小的阳光、鲜花、粮食、山川
和亲手捏造的孩子般的人儿
应该正坐在母亲的膝上,嚷着要去看麻雀

那只鹰每天在悬崖上制造一场洪水
普罗米修斯,像桅杆骨立,余光所到之处尽是白色和蓝色

从一开始,刽子手就同情你
虽然瞄准了血和肉,骨头还在繁衍
这使你摘下了火
来之不易的火,几千年来活得好好的火
正因如此,茴香枝可以折尽
家里的门槛有人跨过,门槛可以跨烂
山上的花结成果实,果子可以枯萎

普罗米修斯,你看到了人们生活很饱满
疾病和死亡也有助于生产
你发明了一个最完整的太阳
黑子的参与只会让它凸现更耀眼的希望
这三十年间,你胸口那颗金刚钉早已锈迹斑斑

有人拔去了鹰的眼睛
你被救活的那天,我敢肯定
有很多孩子、虫子、小兽出生;小草发芽
而你隐姓埋名不为人知
你走后,骸骨睡在半山腰
那些目中无人的风,吹也吹不动


《尼采》
给高尚的老青蛙下达死亡的指令
鄙视它们,就像一只天鹅忽略一座低湖
这时,你强忍生理的疼痛
辗转各地,将笔哽在喉咙
来一场彻底的不为人知的哭泣
人们通常将纯粹一分为二
天才和白痴,也包括你
你有次在深思熟虑后下了结论
上帝死了

就像一只怪物的死去,并未消失
无数的蛆爬上它的乳房
爬上浮肿的肚皮,撕着风剔着牙
作为灵的载体,肉的碎片从未呜咽
只觉清爽无比,痛快地烂掉
而总有一些出口成章的人龌龊地甩过头
像君子,见不得一粒油撒在衣襟
见不得蠕动,自溺,昏厥,残杀,噬骨的灾难
和用洪水的伤口追捕独一无二的思想
从古至今
他们从禽兽变成了人

你多年前损失了父亲
想要娶一名好而富的女子,能够在一个家庭拥有疾病
顺手摘几朵无了无望的夏花
跟稿纸深情脉脉,诞生些许表面的幸福
一个十五瓦的灯泡发出惊世骇俗的阳光
一些词语,譬如太阳,譬如超人
尼采敏锐的头脑刮起了风
尼采坚持尼采的神圣
二十四小时内所有的基督徒同时陌路

你并不出名
埋在生前的荒凉与沟壑里
死后,侵略者和非侵略者指手划脚
在底下看着,你那高昂着的头


《阿育王》
战场上挂着不少水洼
几支羽箭还在空中,动作很慢
落了下来,那些愤怒的嚎叫
现在也有气无力了
一名战士临死时忽然感到口渴
忽然记起了祖父的颜色,发霉的土地
杂草丛生的母亲也热爱扁担
像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在晕睡中,他不再和周围人说话
不再争论,不再起身端起音乐一饮而下
现在,他眼前有无数模糊的枪戟斜插在尸体上
那些尸体,他们都还有母亲和妻子,在家里
和平常一样操持家务
编织了很多温暖,贮存在秋天就要远去的日子
他们的母亲和妻子,在拐角处
往往将一个人的身影喊错,已经很多次

所有的男人都杀光了
所有的妇人和孩子都成了奴隶,邪恶的阿育王
铜臭的印度被你带回了家
洗净一张床,包扎伤口,可以吗?
此时印度还是一个小孩,需要榕树,需要小小的时间
而你依旧往身上抹泥沐浴,抹一把一把的凯歌
却很多次听到窗外枯枝流下的声音
没在一丝虫鸣鸟叫

你残忍地剑气生产裹尸的胶布
你告诉男人胡子要用刮而非剃
爷爷的剑堕入河流,封存不了温存

作为一名真正的儿子和丈夫,你仁慈到极致
阿育王,沙漠上的狮子
你像你爷爷的剑一样温存
阿育王,那个苏西马暗算了你十次,百次,千次
他总是以一只老鼠的姿态去惹狮子
精心地布置一根根导火索,教你疯长
他不知你如此深爱你的母亲,你是你母亲的母亲
他不知你如此深爱你的妻子,你曾许下的白马和大象的诺言一字千金
不知是谁杀害了你的大地和天空
总之你愤怒了,沙漠上的狮子
你在通红的河流上奔跑,爪子里的肉泥都不见了血

那些先你而去的人
先你而去的一棵树,一粒沙
你的母亲和妻子早已死去
阿育王,你这才和战争同流合污

最后,你和你的妻子都被捉弄了
你们举剑刺向对方的士兵,毫无遮拦的身体
如果有选择,不要出声,抱头痛哭吧

往后,阿育王开始了没有暴力的旅行
你深入了佛教,将释迦牟尼的骨头撒向有苦难的地方
这是在人间几月间做的事,早已无人可知
几千年来,又有谁深入你的骨头
阿育王,你那美丽的仁慈和邪恶的骨头



《黄帝》
在七十二个酋长的脸上,你在试刃
打听你剑的锋芒
微不足道的疤痕,流血的过程本质着私欲的追逐
你统一了别人的女人,孩子,父老乡亲
还有天上飞的走兽,地上爬的飞鸟
并强硬地赋予新的飞翔和行走
同你保持一种姿势
黄帝,你开了个好头
从此,有血漂染成河的地方
就有鲜花制造的刑场的诞生

毋庸置疑,你又是神灵
你让一些无法企及的事情
被狠狠地安排,告诉后代
用竹子折成的月亮,可以射下大雁
吐丝的虫子,被你看中后,可以吐出温暖的华贵

反正你收拢了所有荣耀
带领你的妻子和臣子
为我们编织历史书的第一页至第四页
活生生的习惯、传统、文化
你却总是轻易跪了下来,面对你的武士
这些年来都被叫做文明,一晃数千年
煮饭捉鸟,你告诉儿子,儿子告诉孙子
架起了柴的火会飞
脑袋瓜子多转一下,就可以称一次智者
像母亲支出了胚胎,一棵树向上的征兆

疑问接踵而至
你子孙身上那种叫做明哲保身的跪性和奴性
春夏秋冬,却何以死而不凋,凋而不朽

繁荣有利于死亡
而从未间断的战争和苦难
让子孙们的骨头扎出了肌肤
铁铮铮的血凝结成绳
他们通常很无奈
就像倔犟的父亲用脾气推动自己
用一拳回赠对手的挑衅

黄帝,你死了很多年
连一只蚯蚓都粉碎性地远离地面,钻进河流
连一只蚯蚓都在追逐
是,你开了个好头,作为一个族类的胚胎
你就你的子民和子孙的精神贵族
所以你的子民也是你,也是你的文明
你的子民也是你的子民

如果夜非要看成是不光彩的最佳时间和空间
如要夜非要用漆黑来形容
那么我看见一只死死咬住黄昏的乌鸦,浑身漆黑


《屈原》
江边的风没有瑕疵
没有张扬,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
衣袂在摧枯拉朽地漂泊
一个人被抛在江边
他背后绞着腐肉的车吱呀的歌谣
一声声碾过生我养我的乡音
屈原仅仅是个词语,耸立在江边
在你反复组成的诗歌中
你从容地给方圆百里的美人香草取一个乳名
并一一准备嫁妆
然后你裹挟着江水
纵身合流,不朽

屈原,你在最后一次飞翔中
一颗苦胆支离破碎
那些人那些事不堪入目
你陷害淤泥,与清涟同流合污
悬于空中的浩浩之白,日久弥香
你像一棵树一样轰然坠落
无了无望的利斧,多年来汗颜不已

自你以后
没有人敢去江边
再也没有人敢呕吐任何词语
每遗失一次倾听白莲破泥的声音
都要貌视一次自己

北方在自家前院种下了纷纷大雪
像种下一棵枣树,打落一地楚地的传统

两种文化就是屠宰场
你死于此
妊娠的国家,布衣百姓,血泊倒地的将士
也死于此
在陪葬中,母亲唤儿的呐喊垂天恸地
天亮了,只剩下飒飒的风屑声
在楚国,一江江水少不了流离
在流离中,那泪尽的哭泣早已湿不了衣襟

屈原,这就是你飞翔的理由
事过数千年
所有纵横交错的白云,除了你,谁在抚摸?
所有流淌的白云悉悉有声,除了你,谁在倾听?
草静了,夜静了,江水静了
你试图
将大地还原成香草
将国家还原成百姓
《西施》
我看见你优美的胴体
脸庞帖着花瓣
浅浅的睡眠下,黄昏在天边因沉默
而美丽
在浣江逗留的
终究不能言语

谁养活了吴越贫瘠的子宫?
范蠡到了诸暨,西子就入了宫
在焦灼的诸暨,范蠡并不明智
摆手的刹那发现西子原来是一只花瓶
在你爱上她的刹那
倾国的犀利又算得了什么
从空中到地面
竟有一种破碎的错乱
范蠡踱着步子,范蠡的爱情重复着贫困

崖边的青丝白发,长成芍药
如何医治旷世无俦的范蠡一身的病
芍药才是无情的病,名为相思

西施,你深深锁住的双眉
迷离的后宫是一堵墙
出去的想法随时间枯萎
泪水锈迹斑斑
范蠡,如此铁一般的汉子
怎肯将情人去作越王大钓的诱饵?

到底是一种智,还是一种愚?
这是怎样一种取舍?
苎萝山的西子,吴宫后院的西子
红颜祸水的西子,红颜复国的西子
死去的西子,活着的西子
《项羽》
你是一个奢侈的英雄
溶了一把什么样的武器
在你惨淡经营的信仰中,旌旗

你的剑利索地吞咽了虞姬温暖的丝衣领口
你的剑第一次打结
剑气还附和着淡淡的胭脂清香
大账拉上了帘
人们才知道霸王也有泪,泪也有千行
失血的黄昏
项羽了无牵挂
西楚妃子的双眼再已不能呼吸

这一天,四面楚歌如掷出的无数玻璃碎片
深深嵌入你的血肉之躯
你奋起,执辔的手一前一后
你第一个冲进了敌人的阵地
举着的剑,就是举着自己的村庄
在暴政下的江东,每个村子都充满力量

臂膀在战场上狂歌
冬天苍茫的白色被砍成红色
你打马擦身的只剩下一具具躯体
其实你和这数百人无怨无仇
其实你不想制造更多寡妇
和战场上几天几夜也烧不死的骨头

其实在遥远的家乡
你也有母亲用三个喷嚏
盼你归家

而你最终的落败绝非天要亡你
项羽,你是否因年少轻狂而独断,而残暴,而拒谏,而惟武力经营天下?
七十多场战争后
又有谁在剥落历史的外壳,告诉世人:
止戈曰武

在乌江,那个摆渡的亭长本想江中覆舟
亭长应该看到了你双瞳子里
对江东的愧意和依恋之情
你或许怔望乌江足足有五分钟
只是不知当时是冬末还是初春
当时的乌江水是否凉得过你的眼神?

在乌江,中国最后一名英雄饮剑身亡
疲软的民族挥霍青春
不曾潜心饮笔,安你一首史诗
最是遗憾


《岳飞》
蒺藜的夜,风雨大作
昏庸而脏的龙书案
一片狼藉,理应来整理的人
瞎了,是心湖失明的徽钦二帝
成了金人的阶下囚,从此无心欢笑
在别人怒放如花的唾沫中
在长年的坐井观天中,安享晚年

而奸臣们招摇过市
在繁华似锦的街道背后
一桩桩交易都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有人拱手献出脊骨!
江河日月顿时化为苦胆
一个个古老的村镇开始消失,开始生灵涂炭
一只只雄心的飞鸟没入山寨
只因有人以叛徒的名义挡道,涂毒忠良

这时,迷雾深锁的困境
被一只大鹏扎破
你的双翅叼起了征途
征战南北,任铁蹄声插进你的双眼
你几次挥汗如雨地仇视入侵者
你一枪的雄姿刚露,北方下起了凛冽的雪
盗贼们转身回府
暂时丢下形同野兽的行径
就在此时,有人开始奔走相告
你电闪雷鸣的母亲在你背上穿针引线
那众人皆知的四个字
在历史长河的庇护下 流了千年

五国城破碎的君王
这一段耻辱鲜血淋漓地呈现在你眼前
饭前你总要面北而泣
你头颅里的热血
在中原张扬了三十九年
那纵横的朔风总也吹不进来

你三十九岁,猥琐的圣旨披着狼皮
被奸污了的文字
也沾满了蚊虫和苍蝇
岳飞,狱中的鞭子咬得你痛不欲生
大鹏鸟掉在山谷,谷底的腐气令你窒息
只见风波亭上蛆扭动着身子剔着牙打着嗝
满嘴肉泥的秦桧丑陋不堪
啃噬着红色的土地,故土黎庶,良知

罢了,千百年来还有多少跪者如斯
横行无忌的铁马踏入中原
烈酒下,一樽樽江月映满
自有旗杆和英雄拔地而起

我梦见给岳飞披上了大袍
一杆沥泉枪愤而直立
石屑淅淅而落
石壁上一曲《满江红》凹得深,凸得也深
一颗跳动的心脏迎风挂着,悬于神州

又一次,我梦见跪着的秦桧俯地
泪流不止
一个晚上
潮水漫过后,缓缓地退去
只留下一地的卵石,沾着星辉


《谭嗣同》
把你弄痛了,并非我本意
你因过度贲张而折叠的眼珠
如一滴发霉的雨 落到地上
你起身一次次赶赴心脏,或者说荒芜之地
成群结队的苍蝇和钉子
它们的嘴擦亮你的皮肤
把你弄痛了,可能有二十多处
你挠到了痛处,棉花般的民族
在闭上了眼的黎明
锃亮的屠刀落下的瞬间
你的血在风中停顿,祭奠
我们的祖先节约下来的家园
就在青面獠牙的北京菜市口
那埋骨地美丽的磷光
让无数低头而过的路人
想起死去的桅杆,内心

在游荡的日子,大海出航
海鸥就停在你肩上,结为了朋友
你们探讨风餐露宿的诗篇
还是探讨风餐露宿的国家?
仰望蓝天的海,沿袭着旧职
一封署名“封建”的笺子
足以制造最汹涌的海难
将桅杆折断
就像分离的青草,没有了歌谣
一场惨无人道的地震过后
多少人喊多少人回家

你就在家里等着死亡的来临
你闲坐着,谭嗣同
但你从未做过今天这么多的事情
消瘦的身子踱着步子
厨房,书房和大堂十分冰冷
乡村,长沙和一个国家的衣襟 因湿
而沾满星辉,你的星辉
一名改革者,用锤子撞击腐烂的岩石而生辉
9月25日通往铁窗的路上
浑身湿透的阳光射进你的屋子
椅子上的火 熄了

狱中墙上的字 墨迹未干
春与秋交替,牢狱里终年潮湿的空气
哪止照养着这二十个字

哪止照养着一首诗
只看见跳跃的鲜血刺得我头晕
假如我哪一天混身漆黑而僵硬,顺从生活
那我肯定弄痛了你,谭嗣同先生
这是偶然而并非我本意
实际上我内心想继承你
在蚊蝇丛生的废墟里
插上自己,仰望而哭
《孔子》
有关大雁和孔子
大雁在南北间迂回
直到它老了的那一天
春天还在那个巢穴里睡觉
睡得安稳,一如当初它离开时那样
这才发现,口干舌燥的自己
活活被消耗

关于孔子和孔子
在自己家里,在厨房和饭桌间
围裙和低垂的乳房
母亲才是风姿绝代的舞女
而儿时陀螺的影子铺满一地
随手可以拿起飞翔
随手漏掉了翅膀

关于自己和孔子
我沿着一条林荫小道
步入一条深遂的河流
神的殿堂里完美的太阳沉默,十分澄清的地方
我开始高歌当哭,摘去帽子
开始深入这面旗帜
我进入了一个巨大的世纪,墓穴

关于非孔子和孔子
那些肆意篡改你骨头的贱人们
在地面刨土,以一只野猪的姿态
津津乐道地争论,喜上眉梢
他们终于开始杜撰草皮
谁会知道地下的虫子,才是大地的筋骨?
譬如那个刨土的儒教,非孔子

常年在外飞,是否也像一个平凡人拄着拐杖?
而那些与你擦肩而过的,怎能算明君?
他们抬头看你的背影,低头叹息声连绵千里
你就是一个平凡家庭出生的平凡人
在南北迂回,在一个高度
顽强的青草在冬天不得不枯萎,慢慢下沉的高度

难道说没有翅膀,就没有流动?
你却做到了,像牧羊人热爱羊羔
你无微不至地经营着,世人景仰
也遗忘着,你忘记了有关墓和墓碑的一切,多么可耻
人类最伟大的主题就这样在中国失传
在没有天国和地狱的中国,一片黑暗
你已经死了很多年,你当然不知道
有时太阳也是灾难


《鲁迅》
你站在回乡的船头
清淡的橹是水乡哪样的天籁泡成
就像一杯茶,静得出奇
在这样的夜晚
金黄的月亮用冰凉的嗅觉
展开手掌,捕捉早已远去的
削瘦的童年
鼻孔和粪土的距离
在一个人的肩上“咿呀”着拉近
这种清晰的意境
像无数的牛守着无数的泥土
守着这些珍藏多年的
零碎而温暖的庄稼

鲁迅,你知道这都是假象
流利的生活和富裕的夜色
只属于几个节日或懵懂的孩子
而如今
无数鱼刺扎在你喉咙
你哗哗地流下了眼泪,双手潮湿
是你哭泣了,颤抖了,还是呐喊了?
痉挛的铁屋子里没有灯光
总有一缕月光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不偏不倚地趴在你住所里,妻儿单薄的身上
和那么多因失血而苍白的稿纸上
所以月光是盐,在你伤口间来回奔跑

我是说有人会追捕你
称一名战士,你只身闯入敌营腹地
你自己种下无坚不摧的壕沟
惟有你的阵地你有两棵树,两棵枣树
惟有你的武器是锋利的笔,电光火石般冷酷
落笔的刹那,你伸手就抓住了什么
你悲凉的心境开始安静

鲁迅,你开始追捕所有人,包括自己
追捕风,你知道风有生命
任凭它如何逃遁无形
还是会有呼吸留下
你焦虑万分,头发僵直
你冒着枪林弹雨冲进人们的骨头深处
检查人们是否狐死首丘,是否呼吸健康;
是否双脚坚如磐石立地,是否身影直如铁树顶天;
是否在感动时会泪眼婆娑……
总之你找出了劣根性
在女人身上找出了繁文缛节
在脖颈上找出了夏天的知了

在某一个早晨
你放下了繁重的笔
这个昏暗而稀稀拉拉的早晨
你清醒地站起并扯了扯皱的眼角,袍沿
你总有不小心踢到什么的时候
在早晨你似乎跛了一只脚
其实这一生中你根本没有跛过脚
没过多久你双脚准确无误地回到了座位
你的失态很显然
因为你一直记着风雨交加的昨夜
记着昨天,那些风雨交加的屠杀

鲁迅,这几天也有鱼刺在我喉咙转悠
我和我的纸张整夜难眠
即使在白天
我也看见你严肃地立在夜里
许广平夜以继日地给你抄着小说
你的母亲识得字看得报
只是她不该指腹为婚
这和这个指鹿为马的世界多么地契合


《毛泽东》
在一只池塘里游泳
你带着一群人,兴风作浪
像鱼,强有力地扇动着鳍
从井冈山到延安,到北京
一张小小的地图
让你们的鱼鳞逐片剥落

也许是一只鹰,利爪抓破天空的肚皮
如果老天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尊严
它抽搐的脸庞和一株古老的牡丹一齐衰败
代表了一只鸟的大胆和反驳
鸟的唇喙叼起了野草,向上弧行
草根冷静下来,烧毁天空
一种空前的解放

前奏之前
我知道你在男人和女人的制高点,挥手
在翻手和覆手的五指间
你只是在收拾一顿饭
拇指轻试水量适中
正如那份调查报告的不可替代
你指挥若定的军事才能
可以在草地清醒,在雪山灼热
势如破竹的渡江战役始定天下
同时那一把把活生生的祭江的骨灰
在江面化为飘萍,远离家乡
这样,在青烟初上时,有了一截截凉去的尸骨
多少焚骨成灰的柴禾
让你的饭成熟了,史无前例的胜利
成果当然冲昏了你的头脑,你在问
饭熟了
没有

你用笔延续灯光
以浪漫诗人的身份来洞悉
一种不分敌我的罪恶,刺骨的战争及其它

几天来我为了平淡三个字,毛泽东
我付出了谁也医治不好的伤痛
有关的都是混乱的
我布满污物的眼角并未擦净
一支烟的暧昧在瞬间点燃
我奸笑,我脑子里的马放浪不羁不听使唤
它生来就为驰骋

我生来就将恶之花生吞活剥
将文字以闪光弹扔出,毛泽东
我看见你获得巨大的荣誉,就像一锅生米成饭
我又看见你将荣誉扫地,就像将饭粒玩弄股掌
而非接济众生

是你毕生的信仰,是一株向日葵
仰望太阳,就觉得接近太阳
接近太阳才是真正的接近灾难
那一年,无以数计的树木倒在血泊中,横着行走
家里的锅炉和锄还原成了漆亮的铁
如果有些废渣也称为钢铁的话
三个月吃空了粮仓
剩下的日子,剩下了树皮草根和白色的观音土
在土砖边坐下来欣赏,落日
落在光秃秃的信仰上
三千万人的死亡还不算是一场战争吗?
毛泽东,这是三千万人
或多或少的错误伸出手企求宽恕
宽恕?除了当权者印刷的历史书拙劣的纸张在宽恕
还有谁,不会血脉贲张,不会恸哭
用什么也祭奠不了这三千万人的魂灵
太阳之外,用尽整个黑夜也不行

毛泽东,你大气磅礴的一声令下
神的旨谕不可违抗,在背后
一些无耻,诙谐,卑鄙的笑话
总会找到主人

紧接着一九六六年的雪沾着血下了十年
笑话,这样一场血雨腥风
笑话,这样一种黑与白的顺序
就是一个令人无话可说的笑话而已
人们坐在土砖旁,已经破碎的土砖
是否会回味起一个伟人以鱼的姿态兴风作浪
是否会回味起一个伟人以大鸟的姿态向上弧行的解放
是否会回味起一个伟人仁慈对待一个民族
然而人们现在知道,这个伟人智者千虑后的愚昧会远胜凯歌
如果胜利用凯歌抒发内心欢乐
那么蚀骨的痛苦又怎能以愚昧二字做一次回归

毛泽东,在你的高度面前
我无法简单地概括某种高度
任何上升会堕落成羽毛,见风而舞的轻薄
荣耀的高度,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轻浮和灾难
我有时会愤怒地发出呓语
在灾难面前,任何高度都去死吧

在地核,在骨髓,在河底的鱼
在所有的痛苦里获得回归的
都是没有高度的,默默的


《余华》
我不知道死亡在哪一天降临
一个早上,一个晚上,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白天
在我睡过的地方
梦,无比亲切地望着死去的祖母
当她的嘴角发现惨象,鲜艳的血
一旦响起,听见了疯疯癫癫的母亲一大滩的泪
就知道白事不远了
离我最近的一次不幸,一个巨大的坑是一座坟
而我睡过的子宫,是我许多弟弟的坟
流产后,血会不会廉价,像廉价的死亡?
死亡的问题就这样毁了我的生活

一个国家可以毁于一旦
形同余华看一群人,停尸在太平间
冰凉,一尘不染的味道极像刚拿出的冰淇淋
童年的余华享受着霜的白皙,这里凉意袭人
你习惯了医院高尚的福尔马林的催眠
血肉模糊的眼泪从那些亲人们的下巴
倾泻而出,他人是地狱的观点不攻自破
死人在流过血或没流血的情况下
他们在化完妆后十分标致或帅气
比起死前自己对自己或他人对自己的轻视
这算不算是一种自虐

一种景象聚拢在诊所
余华的牙医冒险延续了:
钳或刀,身体流点血,窗台上的死神

真实的笔比你手中的刀要高贵得多
一种波澜不惊的叙述
似盐的月光按在许三观淌血的伤口
福贵,还有谁的一生比他更为平静和安定?

余华是我尊敬的人
看着惨象发生,和炮火碾出的齑粉的痛
这是一种浑身奇痒
明知挠下去只会创造更多的不幸
从闪光的黎明到漆黑的午夜
双手将窗外无风的树枝咒骂百遍
死亡的快感一截一截填充过来
我想了一下死亡,这个众人逃避的恶魔

一个皮肉绽开,鲜血直流的人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追着他
出站后,朝着一个方向沿着一条轨道奔跑
他们有秩序地摆着手
他们关注街道繁华,而非两旁秀丽景色
他们一直加速,而非休憩片刻
他们不知停止或许是真理
他们发现对方时,没有原因地一个为追一个为甩
直至全身糜烂
行李箱被一刀刀削了扔掉
他们终于健步如飞地迈向:死亡
悔之晚矣

无数人奢侈地甘于精神的贫穷
戴着面具追赶,猜想真假
既便国破家亡,妻离子散
除了像余华那样愚蠢的人
哪个聪明人会拷问死亡,鞭笞自己
流血漂橹,谁用大脑惦量其价值
伤痛是思想的荒芜
太平间,永远无人问津的天堂






喜欢诗
日久的个人主页:
http://rijiu.anyp.cn/




日久


级别:骑士
青韶币:362
经验:869
文章:321
注册:04-03-21 19:30

发表: 2004-09-15 20:14:17 第2楼

《海子》
抱紧坍塌的白雪,引咎飞翔
火光中瘦小的脸庞,鲜明而触目
静静地背诵岩石,擦拭米粒
顶着空灵的头发相互残杀
苍白,一群窃喜的词语
在整整一夜,撕心裂肺地细声移动着
多少个相同的囚笼与天堂并存的时刻
你竖起的脸庞与所有古老的乐器
一直到声音枯死在床边,床上俯卧的瘦小的
蚂蚁,无人读懂的,高贵的,瘦弱的劳碌

一万行幽灵盘旋着活过来
践踏太阳的勇气,就是丧失了粮食
铁一样的空气
在寂寞的下午,一个人拜访
另一个人,天上布满流浪的星星
谈论关于心脏失明的问题,濒死者的提议
全体通过的笑声接近传说
伟大的鸣放,几十响的推崇
火光中你扶住乡村里信仰一样的原野
夺道而死,恰恰不会高人一等
这个下午,精神病院一切正常
就像从一而终的动乱,暴力的自由

你从床上滚了下来,错过了晚餐
白痴的天性,使你想起了麦子
种在姑娘们的翘首以望的等待里
而姑娘们的生殖发生在大海的村庄
弥赛亚到底还是弥赛亚,一个神
不想逃离,这些物证没人想要销毁
在末日审判的庄严中
以天才的罪名亲吻大地,太阳,远方
你哭起来不比常人,像禽兽撕扯火苗
在自己和自己的交媾里,找寻天堂

婴儿占据了空间
在消化前吞食听力,视力和嗅觉
空旷的呼吸,从不姑息养奸
使命,回报母亲崖边的青丝白发
在一次跪与不跪的较量中
停止了脉冲的血液,僵如躯壳
在你身体里,纵横交错的水乡和梯田
在昌平,你在家里治理一个王国,君主

一九八九年的春天,九个海子
最后一个,怎么样的春天
让你爱上了铁轨,大地的铁轨
壮丽的火车在我五岁那年,脑海里甚至没有概念
却在二十岁的这年,流尽了泪水
王国里所有的公民,一个夭折了的诗歌王国
当骨头长成骸骨,繁华落尽
死亡暴露才华
我狠狠地看见诗歌的一章节掉进
《启良》
红色的下午,你在报告会会场
历来的蝴蝶不在花瓣
在脸庞,在香烟被捏的半闭的手上
即便在做报告时
你香烟的青丝也能平静上升
很多双眼睛盯着你,春天枯了又盛开
这些学生,算是名牌大学里三流学校的青草和刀
你就是这样一位死在黄昏的教授
你一星期复活一次,在静悄悄的教室里
寂寞的你点燃一支,舌头往下
思考证明着骨头

在如柴的印象中,偏瘦
忠于祖国,可以大胆地激动那么几次
课本和教室后的军警
使我们的交谈环境肮脏
痛快,窝在肚子里的话语形同监牢
酒后大骂或大哭,站起来释放
社会,政党和主义的荒谬与无耻
你愤怒,全身伤痕累累
何时而生的红发伤害了黑发
而何时而生的白发又伤害了铁铮铮的红发

口出狂言,所谓的高尚被揭发
用右手食指指着行贿于你的人的儿子,真相
后有人出示掌声,顺利通过你严厉的考试
你是一尊不折不扣的雕像,或一个混蛋
从二零零二年九月开始,我在教室或不是教室的地方
拼命地寂寞,用翅膀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我的恩师,用深刻的学术讲真话
讲着譬如生不逢时一样的至理名言

启良,列车呼呼从你身边过的滋味
你嚼着铁轨,一只脚因另一只脚而提速
不可能不想起棺木,太阳和某一唯一的神
你被独裁者开除,剥夺了自由
我耳闻关于你的事流传很广,不管真实与否
你坚持了信仰
这一点毫无疑问地真实

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幸福
是信仰,在间隙生存的艰辛
当所有的树木都倒向一边,日光所向
另一边,黑夜养育着黑色的眼珠
使眼睛闪着光芒

启良,你是在课堂上唯一允许的抽烟者
特权属于懂得特权价值的人
那些味儿,贪婪的味儿
和着岁月霉变的哀号
吹到我身边
我发现我开始坚持什么,从这时刻起


《卡夫卡》
卡夫卡是一座尘埃倒地的空房子
没有一只鸟敢摊开冬天
在地狱,房子无情地驱赶陌生人
驱赶主人,驱赶母亲的骨架
空荡荡,纸张的尖叫声刺激了棺木的痛
笔描下的住所变成了窟窿
划破肉体的火,余下截截凉意袭人的白灰
这座不知轰然而倒为何物的恶梦之所
拥有无数的主人,一所房子
就像地狱拥有那些因痛而哭的孤魂

卡夫卡是一座衣襟潮湿的房子
毒汁是彻骨的温柔
那种肉体的味道,表达了生殖
指导混乱的文字长势良好
婴儿被砍倒时,唏嘘挂起
将恐惧吞下的烟蒂与抽搐的床板
父亲和母亲扮演孤儿,在天堂失去花园
血管不再接受脉冲,鲜血死在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
莫过于白天失天白天最贵重的清廉
人性,是一种遗弃在异乡的野草,温柔地吹

有挣扎中延伸的脚步
沿着木的,竹的或铁的梯子,麻醉了的梯子
锁住旗帜,退后的声音
地狱的列车不也是条条大道通天堂吗?
凌晨三点,全身生出轨道
像一节节奔跑的指骨,反复争议
骨头埋在下面,列车堂皇而过
碾着诗人,爬着梯子张望
美丽的目的地,海市蜃楼展示着诱惑的本能

卡夫卡的空房子,地狱里种满鲜花
你用独一无二的死亡程序
残酷兑现了亲子之间的伤离之恨
这是对生活的照顾,学会父亲,学会儿子

卡夫卡是一座古今未有的空房子
你的文字早已支走了摆设
冰冷的玻璃中,卡夫卡的房子是空空的地狱
青面獠牙的恶鬼都在这里
房子里却居住安全,这里
卡夫卡的写作演变为卡夫卡的梯子
卡夫卡的房子是地狱里的天堂
黑夜踏着黎明进入白天
白天是嵌入黑夜的一只甲虫
《黄家驹》
我死死抓住一个女人的手
看见风揭开屋顶,伤痕,猫的焦虑
在七楼,砰砰尖叫的啤酒瓶死后
我拨动那些歪歪扭扭的粉笔字
听见了那个女子目光拐弯的刹车声
谁在剥落黄家驹的传奇,龌龊的温柔
代替精神病院的疯子
天渐渐黑了下来
撕心裂肺的女人从下身抽出爱情
她不属于摇滚和乌烟瘴气的诗人
只有男人一样的酒瓶,砸在地上打个水漂
像酒瓶一样的男人

在吉它弦的吼声中彻底失去自由
黄家驹,空旷的戈壁残存的回声
声音突然被掐灭
演唱会的伤痕呈现混乱的条纹
一九九三年你纵身一跃
动作优美,简单,重复着惊人的尖叫
六月的寒意,一支乐曲的嘎然而止
在一个天才短暂的一生中
抱着吉它,孩子一样在荒地流失
对着一个方向哭喊,挣脱
对着一个无人问津的夏天
以失足的方式使世界沸沸扬扬

因为那种指向天空的舞蹈
人们习惯称之为飞翔
黄家驹,维系音乐的种籽
我看见民工的杂乱的床和断脚的桌子
是你的骨架
他们劳碌一天后按下便宜的收录机
按在一颗旺盛的种子的子宫上
他们生命的反复,对牢笼的认同
以苦工的身份流亡在外,他们说
操,几月几日的黄家驹离开我们
词和曲写在肋骨,指骨及心脏细软的脉络上
许多东西往心里倒,那样的一泻而下
像逃亡的胆汁,苦涩浇灌音乐之不死

林子有风,有一个烟蒂的子民,像我
石凳被踩灭后胡思乱想
脚用力左右烧了半圈,在干枯的夏天
听见叮当的钉子敲打锤子的声音由远而近
六月三十日这一天,是超越还是解脱?
还是,仅仅四处走走
像我,在一个无人的山头垂着眼帘
一遍又一遍的歌声中
一场争斗的始末历历在目
黄家驹是一个创造家园的统治者
追寻刚开始,就长眠大地


《罗刚》
这个城市又睡得很晚
那是铅一样的天
房门深锁,虚掩的声音
在深夜狂喜,悲情,或者发声时把血渗进泪中
电波像一张网,你用心营造气氛
只亮了一半的路灯,根本找不着你
叫罗刚的人,一个胜酒力爱香烟的北方男人
在南方某电台的话筒前惊醒
一条冬眠的蛇在春天之前慌乱中惊醒,失去权利

一个旗杆一样的人
在浑水中激动地站直腰杆
用北方圈养的沙尘暴一样雄浑的音量
打断一些情人间的私语
更多的时间留给那些泪光闪闪的人
粮食远离了农民的土地
木讷的钓鱼岛怎么也讲不清陈毓祥的所作所为
而许多幕后的命运
他们忍不住说出了口
潜逃在外的话语
拨通了罗刚的电话,一个谈心节目的主持人
像旗杆一样的人
将血染的旗帜在午夜升起
照亮繁星

一个说话大声的人
遭政府统治
那些叫做良知,正义和人性的虚词
只有在夹缝中,在黑色的夜幕下
本义才为众人所知,说话大声的罗刚
随便就从内心大骂几句

在民间,一只鸟在一片树林砍倒后
会大声哀鸣,它的家园
难道就不是人类养之育之的家?

捕风捉影成了一个国家的特色
你从不惧怕而小心翼翼说话
拍击长空的巨响只能是强有力的翅膀
躲在灌木丛后的枪声
时间久了
没人有会记起,即便有人用心保存
那也是警醒世人的唾骂,跪像

二月,罗刚的声音消失了
意料之中的事将一切推向角落
而阳光一样的民族情绪
仍在暗暗滋长
是什么样的理由
斫断我们的骨头和旗帜
夜晚,从此不再充实


《柴X》
那一年
在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没有激动的学生,没有一条标语横幅
一尊临时的自由女神像也记不起来
没有麻木的国家机器,一杆旗帜
甚至广场上空无一人,压根儿就没有血迹和白骨
没有一只蚊子和虫子,没有尘埃
整个夏天像镜子一样平静,十五年前
我错过了这场战争
所以,我很贫穷

所以,我哑口无言
而我的学长,大胆的喊着口号
在太阳一样的北京城穿梭
他们叠起了声音,越来越宏亮
站着喊,坐着念,跪着递上那百十个字的优美的隶书字体
就像一个公民向国王递出辞呈
一纸罪状
除非你给我说话的权利
不然我将远走他乡

就是一群小孩
在广场中央拒绝母亲和粮食
饮过壮行酒,誓言全是文字的骨
坐在广场,头巾上鲜红着“绝食”二字
躺在广场,救护车开进广场
无耻的单纯在抢夺生命
谁,敢掠夺年青人内心对天空的向往
天空是自由的,因此可以轻薄生命
可以畏罪自己深爱的亲人朋友
可以为了火种而被俘,让鹰噬心
母亲啊,不可以吗?

不管鸟儿如何热爱天空
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天空的狂风暴雨
不要再为一点点的阳光一束小草而感动
烧掉那些稿纸,取暖
坚持,那个无法改变的夏天
坚持,一地的雪染白
你们结于喉的苍白的 绳结

军人在那一年敢于违抗神圣的命令
质朴的市民送上黄瓜
他们的表达
胜过任何的勋章和凯歌
他们的哭诉
“那只是一群孩子啊”
当军车转道离去
军人终于捍卫了自己了失败
就像捍卫自己的胜利

柴,这个勇敢的女子
终于在记者面前像一个女人一样哭泣
她眼前这个曾经强壮的男人,还配叫“中国”吗?
恨铁不成钢的时候
就像价值连城的彩瓷碎的时候
几个学生诚实的话语
远远不能弥补过错
寄生于文明的愚昧,就像肠里的寄生虫
时间越往后走,只会听见不绝于耳的肠之哀泣
为了民主的启蒙
八十年代的最后一个夏天,有人做出努力

民主竟然启蒙了百来年
柴,以领导的姿态挑起了重任
又挑逗性发现了自己与敌人的何其相似
又一次深陷囹圄
除了表达内心,还能怎样
所谓的民主,或者还要多少年
才能如风,不见其形,尽是其骨
而现在,柴
我怎敢说出这个完整的名字的后一个字
我怎敢有说话的权利


《祖父》
我曾牵着祖父的牛将黄昏嚼烂
夏末初秋,还是在一个分不清季节的傍晚
我看见秧苗从脚下向远处延伸
像神话一样,霎时是遍山漫野的绿色
然后就是黄,这一大片全黄了
谷穗子似乎从地底钻了出来
挂在墙上的镰刀成熟了又封存了
寒冬来时,老水牛病逝
祖父从此死了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妻子,死了一切的一切
死了篱笆,死了桔树,死了燕子,死了一座山
祖父也像一头老水牛一样死了
在一堆黄土的最顶部
他吆喝上一棵小树

你就像一只牛
不说话,懂得给夏天补充水分
后半生,有一张犁
走来走去,从不脚痛
一群吸干农村的祖父
闲来抽根旱烟
看得出你的手血管凸出
砍倒几根竹子,有了些年月的竹子
骨节明显的竹子
不砍倒,就会触目惊心地枯败而亡

你是被我们叫回来吃饭的
你的水牛跟在后面,是你的村长

我终于记起
祖父的村庄拥有无数春天
一张起雾的床上,我朦胧地睡去
咳嗽和旱烟味,一个故事在逃逸
那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尿床年代
晚上的情景熟悉得模糊
花非花,公母草总被我扯开
左手为公,右手为母
或左手为母,右手为公
我白天帮你放牛,在田垄上耍玩自己的生殖器
放任水牛,尽情地吃着别人的秧苗

那是一个满山公母草的年代
我牵着牛在山上
该死的牛又吃了别人的红薯叶,你来道歉
该死的将我的名“浩”叫错成了“烙”
那你跟着叫错,错着错着
我成了一只在城市游走的蝌蚪
十多年来,我还是一只蝌蚪
在乡村的边缘一想起你们发错的那个音
那是一种有意的故意
我就会记不起,我生于何时何地
像一只蝌蚪记不起故乡

早已不牵那缰绳了
弟弟接着牵过,再过会牛就死了
我的爷爷
一到夏天就病发
借别人的牛帮别人犁地,分文不取
踩着炎炎烈日


《祖母》
祖母的死与我有关
没有预兆,没有呻吟,没有任何恶毒
没有了炊烟,在炙热的空气中
祖母安静地躺在她的床上
我的祖母安静地牵挂着我
我的祖母晚年安静地守着几栋空房
用棕叶扇子拒绝蚊子
我的祖母总会将裂开的棕叶扇子缝好
缝好了的棕叶扇子,不再轻易生病

我的祖母安静地死在床上
床对着窗,窗外是一座复杂的活着的坟
那天我离你而去,背叛了祖母
在离乡的路口
你眼角的血竟从口中吐出
母亲背你回家
母亲在痉挛中将全部记忆涂成暗色
母亲说她这一生错了很多
我的祖母,你在床上竟然伟大了沉默
二个小时,眼角再一次表达:
我看见几滴水流下来
我看见最亲的人
眼角挂满了痛

我知道医生的一半是刽子手
喜欢插手任何濒危的肉体
无力回天的滋味
和白色的救护车
只能是一种温和的苍白

我的祖母在井边舀水
在唠叨,在祖母的经历中
挑选我那赤裸而真实的
扯不清的鸡蛋年龄
我会指着麻雀兴奋不已
我口齿不清,被人抱在怀里
并一再将白菜讲成菊菜,菊菜

不要再讲了
我会日日夜夜地听见我的祖母
你真的走了
我像一只夜夜仰天而嚎的狼
叹息声是寒风入骨的冬天
我从未对我的祖母以回报
没有在满天的馨香里采一束野花
没有特意留下一只桔子
我从未深入你的生活和感情
安慰一位老人一样来给你慰藉

我与你无关
你是我祖母,而我却是没有资格的孙子
你是我的祖母,在我长大之前
祸从天降
我看见风无休无止地刮在脸上
树,没有了母亲
树,因风而不能静
而我,在失去后希求重新来过
我将用什么来
将抓成血痕的躯壳重新愈合

我不愿出声
春天,我烂在我祖母的坟冢前
我软了,软在一块地里
我只是一只将全身撕扯的疯子
我的叔叔跪在我面前
之后,我跪在一大片的枯秋里
我都不想哭了
因为我的青草被抢夺了
生者都将是罪人


《父亲》
父亲手上的皮肤裂开了很多口子
这些横横竖竖的网,你自己再清楚不过
在秋冬之前,我会去买膏油
让父亲涂
寒霜铺在那双手上
你拥有一个温暖的冬天

你念书时抄下的情诗三百首
被我偷看,记诵
遥远的山歌和床榻
终究经不起时间的推敲
在那个纯洁得买不起书的年代
你倔强地冷漠了领导,不懂生活艺术
你善于放弃巴结别人的权利
才华横溢的你迎娶了几亩地
在这个村庄坚持着自己的信仰
远胜生儿育女

也会走南闯北
养家糊口在某一天成了你坚持的理由
在一场大雨的摧残下
数十年的烟瘾一病不起
就有了重量,不再轻浮
没日没夜地
双手的粗活,使日子简单而重
我的父亲害怕寒冬
那双被岁月撕开了口子的双手

这是一种刻骨的遗传
没有销烟,才是极致的残酷
祖母去世的那天晚上
我和父亲在葬礼上互不相让
在最后的祭坛大吵一场
内心痛至深处,又岂会暴怒?
我看见一切波澜不惊,而非大风大浪
平静的脸上,我的父亲正在死去

什么才是我的父亲?
灯火通明的夜里
人来车往,全然与我们无关
我看见前面的父亲下车,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父亲捡起一只易拉罐
我骑车跟在后面
越往前走,越觉得这个明亮的夜十分暗而深
家只是一个简单的棚
父亲和母亲却是一部春秋大作

父亲 你是我唯一买不起的一本书


《母亲》
母亲是一个可耻的女人
你对我好又对我不好
如果非要用言语表达
只能是一种弱智的举动
很长时间,母亲每晚帮我关灯
从书桌到床的距离
朦胧的身影在身边发出劝告声
睡意下,打毛衣的母亲
将夜织了拆,拆了织
还时不时,想起父亲

父亲是过年的礼物
我从父亲的包袱里掏出笔和硬币
母亲就会掏出一年的父亲
隔着墙,我可以听见家事
不久听见一个男人的鼾声
又过了一年,还是如此响亮

第一次感受母亲是在一张床上
破而旧的老房子里
冲动的是颠扑不破的夜的崇高
赤裸的母亲在下面
母亲的森林在下面
母亲的乳房,没有修饰
父亲一双手在南北间飞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
母亲是可怜的母亲,被压着的母亲
呻吟的欢乐,在你嫁出去的那一天开始
有一天我结束了这种可怜的理解
记忆的一头和另一头
都是波澜壮阔 抖动的床

母亲,在孤身一人的夜里
只剩下一把剪刀
这颗胆放在枕边,你总会胆小地摸过去
确认生活是否安然无恙
日子一天又一天清贫地过去
你只是一名普通的村妇
没有优美的容颜
却在我的诗歌里
百写不厌,长盛不衰

即使在你休息的那几天
你也在一片青草地里
忍着腰痛
总舍不得直起
你踩走了杂草
我在你伺候的地里生长

母亲总会无缘无故地哭起来
母亲是一个小孩
我顺着那柔弱的声音走去
进入了一个黑色的村庄
母亲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
风在无意中露出一块骨头
像小孩的母亲,傻傻的哭


《烟》
我现在就点上了一支烟
我光芒闪现的眼角
和今早的青草一样
挂着露珠
鼻孔和嘴里袅袅上升的疼痛
像一支烟的燃烧
烟蒂足以灼伤大树的根
实际上我手上是握着一支烟
一支在噩梦后诞生的烟
一支没有了呼吸而冰凉而生硬的烟


也是你的名字
你最钟情的虚幻的催化剂
谢天谢地,烟在你的诗歌里开花

应该追溯到历史上哪一条路的枯萎
哪一束秋天的野菊花的死去
什么原因,让你爱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安静地睡在那里,十会安静
你死去的父亲
也十分爱你,他内伤的加重
是因为你生命被自己熄灭
而不是被一只鸟,或一把利斧,或冬天
现在,事实如此黑暗
你的母亲和继父落了下来
兄弟姐妹,还在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
落了下来

去殡仪馆的路上
我看到了一场葬礼盛大的场面
我知道你属烟,不属鼠,也不属兔
所以我点上了一支烟
点上我和你,甚至所有人的孤寂和伤口
这条幽静小道
我踩上去
大地的肋骨就不小心被
踩断

我睡在床上
想着一场雨淋湿了我们
一个烟雾萦绕的晚上
那场雨没完没了
夏天滔滔不绝的吟唱
你如何美丽的话语,打动了我
那时,我还不抽烟
我并不需要


《红》
在雨湖公园标记了一颗桃子
等几个月后成熟的哽咽
石凳上的纹路,流动的呼吸
你在城市的围绕里想起了寄居蟹
它和海葵富裕的爱情,海滩是深色的枕头
晚上九点,两只老鼠小睡之后
我们剩下的玉米棒儿是从天而降的恩惠
远处明明灭灭的辉煌,照在你脸上
我看见搁浅的月光
第一次遗忘我的初恋和梦
不真实的天涯给予它古老的藏礼 天葬
第一次吮吸我身体的
是一个女人

叫红。在雨天
右边夏初的暧昧
那些人张开脑子打量我们
像打量稗子和谷子
你和我不自在地笑着,像两只恋爱着的鸟穿越季节和云层
在我的外套的庇护下躲过暴雨和其它落下的什么
我右手紧紧地搂着你,即便你闭上了眼
你的呓语也顺着我的左肩流下
许许多多的话语不能停止
我们站在粗糙的雨中仰望银河,空空的
车来车往的,把对方的名字记住是最不容易的事
我们做到了
我代你失声痛哭

容易颤抖,冲动
支撑栀子花开的是远方
在整齐的时间里零乱的,总是思念的痛

你到来的美丽,到来了梦,还是幻觉?
使我进入大海
给夏天清除积雪,像轻车熟路地脱衣解带
露出硬硬的山峰和激情的河流
凹和凸构成的艺术品,生动而传奇
在喘息,愈来愈重的喘息声里
一张一合的女神,坦胸露乳
意志的洪流野兽般注入,抵达你的宫邸
原始让我永生

你在逃跑中卑鄙地享受追逐
不眠的夜晚我透过玻璃守着自己的葬礼
如果作为家的螺壳死去,寄居蟹的爱情怎能坚守?

我冒昧地吻了你,大地,高山,河流
和深爱的花开的四月,亲爱的红
我去过田野,伸手摸到坚硬的禾穗
告诉你,那是太阳的骨头
我去过山顶,月光就在眼前从不消失
告诉你,那些日久天长的思念早在几千前就代表着爱


《后记》
我又一次在挥霍痛苦
半年来的我全身赤裸

我看见无数的蝼蚁朝我涌来
它们都舞动着锋利的毒牙
从四周将我包围
这个圈一步步缩至火与冰的临界点
火药的导火索所剩余无几
毁灭变得所剩无几
恐慌真正胜过死亡
带来的快感
我置身一个花园
黄色的小花遍野地摆动
空中蝴蝶的双翅浸湿,膨胀
我的女人会在那里放声大哭
晚上,我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后面
看到了背叛的自己

我是一个疯子,只是濒临死亡
而非幸运地死去
厄运从懂事的那一天起,诞生
我将烟蒂吞进胃里
再也无法远离咳嗽
全身的骨头扎破皮肤
血就从河流的上游流下
在中流变质,在下游面向太阳
谁,将成为我一剂永恒的麻醉药?

我终于露出了邪恶
我终于在夜里举起了海盗的旗帜
我希望自己是一个万恶不赦的人
盗取自由,劫持理想
这样,我可以看清心仪已久的这个民族
可怜

花流着,眨眼只是一瞬间的事
枯去了繁荣的残枝
留在风中,是悲剧
白色的城墙在黄昏渐渐熄灭

葬在风中的残垣
是石头的痛
所有死在风中的生命
都被复活
我一步步地走近旋风的源头
那是一块埋骨之地



日 久
2004.9.15


(附诗观简介)


诗观:
诗终究是一种外在体验质化为内心骨性的过程,而非简单的情感物化。在放纵与约束,自由与压抑,迷狂与道德的现实冲突中,诗应该是放荡和堕落、宗教和毒品的表现形式。只有当诗所有的非伦理与非理智被公开时,诗的伟大,一种脱轨的伟大才被公开。


个人简历:
日久,本名汤浩,男,1984年6月9日生于湖南益阳。1999年开始诗歌写作,并开始陆续发表诗文,获得各种奖项若干。2002年考入湘潭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现任《湘潭大学报》编辑。现居湖南湘潭。


联系方式:
联系地址:(411105)湖南省湘潭大学351信箱
家庭地址:(413043)湖南省益阳市笔架山乡
联系电话: 13975243216
E-mail:tanghaomuye@sohu.com
tanghaofangli@sina.com
QQ:26576571
分享到: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分享分享0 收藏收藏0 顶0 踩0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黑蓝

手机版|Archiver|黑蓝文学 ( 京ICP备15051415号-1  

GMT+8, 2025-8-13 10:47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