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以为我不在这个城市了

张东旭

《尊敬的老大爷来和我聊天》

▲张东旭

老大爷来敲我的门
我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窗户上映着他的身影
他年迈的声音
听起来完好无损
       
老大爷是我的房东
他来和我聊股票的问题
我让他坐下
他没坐，一直站着说话

我不懂股票，一直在装懂
我分析牛市和熊市
并提醒尊敬的老大爷
千万不要被套住
2004-10-9



《自己照顾自己》

★张东旭

猫在叫，把天叫黑了
我想把它捉来
让它在我的房间里叫

隔壁的女人回来了
在黑暗中开锁不容易
我房间的灯光给她照一点亮

我知道生活是平淡的
在东岗头，迟钝的村子
我慢慢熟悉了每一条街道

明天降温，准备好厚衣服
自己照顾自己
我还不能养一只猫和一个女人
2004-10-10



《远方的朋友》

▲张东旭

远方的朋友，你打来电话
告诉我你在喝酒
和你喝酒的
也是我的旧友
于是你们谈起了我
为了证实你们都与我认识
并且是关系非常好的哥们
你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酒馆里，背景声十分嘈杂
你喝多了，言语不清
但我们的谈话非常痛快
我们大喊
用说一句话的力气
说每一个字
我那个旧友，你的新朋友
也在旁边说，我们三人像在开会
这融洽的情景
证实了你们酒后
都吐了真言
2004-10-13



《夜晚的公园里不黑》

▲张东旭

有灯的地方一般都不黑
路被灯照着，更像一条路
沿着湖边溜达
有时像兔子一样奔跑起来
我在锻炼身体啊
如果真有一只兔子
并且是白色的兔子
在夜晚的公园里奔跑
那么岂不是会更亮
它沿着湖边疯跑
掉不进水里
2004-10-11



《听音乐》

▲张东旭

回到家
她开始听音乐
我掀起窗帘的一角
看见外面已经黑了
人们都下班了
都回家听音乐了
她听得最认真
轻快地干
手里的活
跟着节奏哼唱
2004-10-12



《拿着菜刀追小偷》

▲张东旭

他去大街上追
菜刀上还带着菜沫
他长得胖
是个厨师
对于菜刀，他已经很熟悉了
他握菜刀的手法相当专业
他的刀法想必也很凌厉
可他奔跑起来
却显得很笨
提不起速度
转弯时险些跌倒
他不是长跑运动员
他只适合
掷铁饼
推铅球
什么的
2004-10-11



《晒被子》

▲张东旭

天气晴朗
阳光争气
地上没有跳蚤
被子里也没有
我们还是要把被子晒晒
那根铁丝被压弯了
地上留下一大片阴影
原来我们的被子能有这么大
光线很刺眼，
我们眯着眼睛
下阳台
2004-10-12



《棉花地》

▲张东旭

棉花地里有哥哥
和哥哥的媳妇
哥哥的丈母娘
他们系着大包袱
拾棉花
慢慢地移动
身后没有了白色

哥哥已经不再那么紧张
他轻松地看着我
我在路上走
身后跟着一个孩子
他不认识，问我
那是谁
2004-10-4



《窥望》

▲张东旭

你踮着脚，从墙外窥望
看见我站在大姐家的院子里
拎着一只皮箱，很沉，我弯着腰
梧桐树的树枝伸到了你的头上
你还不知道，上面结满了果实

大姐在做馒头，明天给超市送去
她想把我的暖壶里灌上开水
她说在炉子上烧开的水好喝
我已经习惯了喝用热得快烧开的水
那样很费电，你说电7毛钱一度

站在二楼能看得远一些
但你看不到我走在胡同里
直到我回来了，拎皮箱上了楼
梯子很好看，是红色的
你靠墙站着，都这么大年纪了
2004-10-11



《啃苹果》

▲张东旭

苹果是一种很好的水果
能激发人的想象
（比如牛顿的故事）
我就是在啃苹果的时候
想起了隐居的事
姑娘
我只是想想而已——
何必去找工作呢
隐居吧
当你想起我时
同时想起一个山洞
想起野兽
飞鸟
和游鱼
2004-10-11



《大家都以为我不在这个城市了》

▲张东旭

我很久没露面
终于有一天
坐在公园的树下看报纸
一些老人
排队走路
几个姑娘
摆姿势照相

我就出来了一次
然后按原路走回去
手机没电了
大家怎么和我联系
公共汽车砸在路面上
我扑哧扑哧地响
2004-10-9



《两半》

▲张东旭

那条宽宽的街
把村子分成两半
这一半的村民爱养羊
那一半的村民爱养牛
这一半的村民都温柔可爱
那一半的村民都健壮有力
2004-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