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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悬崖上的舞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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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4:4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悬崖上的舞蹈（散文）
耿耕
这是南方的一个风景区，时间是每天的傍晚时分。
做为一个游客，此刻应该站在山顶上，等待那落日辉煌的景色，看一团燃烧的火球，如何从天地之间，悄悄地降落到黑暗之中。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正呆在一个谷底，只能看一片绿色的树叶，与一些裸露着褐色的石块，感受那渐渐变暗的光线。这时的我心里存有一点失望与遗憾。
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沿着山脚，向最高的峰顶攀援，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树木，在我眼睛底下飞快的掠过。那片绿色，那些巨大的石块，对我来说似乎都有着熟悉与陌生的成份。树木与石头是我每日可见的事物，可这儿不是我熟悉的家乡，我只是这片山山水水中一位陌生的游客。
眼睛沿着陡峭的山坡，一直攀援到山顶的时候，又一下溜了下来。因为在一片绿色与褐色之中，我看见了一种陌生的色彩，那是一点白，一点亮亮的白。当我的眼睛定格在那颜色上时，才确定那确实是一点白色，现在正停留在山坡上的一处悬崖间。
远远的看着悬崖间那点白色，有着几分迷惑与疑问，那一点白色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半山腰的悬崖上。那点白色在我的注视下，似乎是静止的、永恒的，就如山上的那些石头与树木，是不可移动的，本身就是这座大山的一部分。
那点白色并不是和我的感觉一样，它在我的眼睛里没有静止多久，就突然的移动了一下，这一下也许只是一小步，但我的眼睛还是看出来了，使我肯定那是个生命，一个和我们人类一样，有着自己的血与肉的生命，甚至有着那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灵魂。
同路的游客们不知是看到我的表现，还是自己发现了那点白色，纷纷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点白色，叽叽喳喳的说着南腔北调的语言。我想他们也和我一样，在猜测那一点白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许和天色跟距离有关，所有的人都不能很好的看出那点白色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男人，一个不知来自何处何地的男人，用很标准的普通话高喊了一声：“羊，哪是一只羊。”发出的声音里带有一种激动与冲动，就好象哥伦布当年发现新大陆的那一声喊一样。这一声似乎也惊醒了我们这些梦中人，再看那一点白色时，真的很像一只站在悬崖上吃草的羊。只是我不能肯定它是否就是一只野生的山羊。
在我所存有的记忆里，野生的山羊似乎没有白色的，它们大多应该是黄褐色的，可以在那些山坡上很好的伪装自己，躲避一些凶猛生物的追杀。而这只羊是白色的，在绿叶与褐石之间白得有些耀眼与放纵，让人有些不敢相信，它能站在那陡峭的山壁上，从容的寻找自己的食物。要知道白色一直在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
看着那只白色的山羊，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刚才的那点小小的失望，早已烟消云散。羊在我的眼底慢慢地放大，似乎能看清它下巴上的那把白胡子，以及它啃动草叶的样子，还有那双温柔而让人爱怜的眼睛。不知为了什么，总觉得有幸福与自由两个词，在我的心底轻轻地流动，不时的撞击着我的心房，让我有种痛痛的、酸酸的感觉。
羊不在意我的感觉与思维，它还在从容的寻找着食物，不时的在悬崖上跳动着，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寻找着最佳的食物，站在山谷中的我，看着它跳动的样子，就觉得那是一种舞蹈，那是一种和生命有关的舞蹈，它在这种舞蹈中感受的是快乐与自由，而它的观众就是山中的每一块石头与每一片绿叶。我似乎也被那种跳跃弄得有些欣喜起来，心里也有了一些轻松与快乐。
在清新的山风中，我听见一阵有节奏的铃声传来，那白色的羊每跳跃一次，就会有铃声悄悄传来，就好象那铃声是为它的舞蹈而设计的，羊就在山顶着做一场真正的表演。一只脖子上栓着铃铛的羊，会是一只野生的山羊吗？我这样问自己，眼睛又在四周搜寻，看见一群白色的羊在谷底的一片草地上，静静地啃动着自己的食物。那么这山顶上的是一只什么样的羊，它为什么要走到那悬崖上寻找食物。
有些迷团化一生的精力也无法解开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悬崖上的这只羊，是只勇敢的羊，它是自由与快乐的，它在那悬崖上找到与草地上不同的生活方式与态度，体验了它生命新的幸福。我在谷底对那只白色的羊产生了尊重，那是一只真正的羊，它是生活中自由的舞者。我们人类中也有很多这样的勇者，总是不停的带给我们生活一些新的变化。
人生的快乐总是短暂的，不知那位游客大喊了一声，惊起了山林中的飞鸟，那只羊很警觉的四周张望了一下。我远远的能感觉到那白色毛皮下绷紧的肌肉，等待的是随时随地的奔跑。可四周静静地，几只鸟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又飞回了树杈上，那只勇敢的羊也恢复了平静，低下头继续享受它的美食。
人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它，他们似乎在寻找自己的乐趣，而这也和我们人类中的境遇差不多，那些生活的探索者，总是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其实现在眼前的这一幅景像，是我们人类千年以来一直梦想的蓝图，那就是安详与宁静。
有人又带头大喊了一声，马上有更多的游客跟在后面起哄，山谷中便响起了一片叫喊声，鸟儿们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全从树林中窜了出来，在空中没有规则的翻飞着。那只羊在悬崖上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就在陡峭的悬崖上飞奔起来，但它没有朝谷底奔来，而是朝着更高的山顶奔去。我远远的看去，就看见一点白色在山石与绿叶中穿行，没有什么能够将它阻挡，那是一种气势，那是一种勇气。
在隐隐的铃铛声中，我看了一眼谷底的那群羊，它们也受到了惊吓，但只是和我们这些游客一样，抬着头在四处张望。而我们这些游客正在看那只奔跑的羊，那只正在自由的奔跑的羊。羊跑动的样子就如它进食时一样，显得从容而优美，就如一个精灵在轻盈的舞蹈。它脖子下的铃铛，在跑动中有节奏的响着，给这青翠的山中，带来一点生气。我想这只羊和它的皮毛一样，是一只高贵的羊，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对这只羊产生了一点爱慕之心，如果我是一只羊该有多好啊。
羊在奔逃的过程中，有游客发出了一些傻傻的笑声，那笑声中藏着一丝得意和自豪，我相信这笑是发自他们内心深处，来自于他们狂妄自大的灵魂。我在这里为他们祈祷，祈祷他们在后面的日子里，过得要比这只羊好。
羊在一片笑声中，舞蹈着从我的视野里消失，那暗淡的光线也包容了一切，不管是快乐与幸福，还是悲伤与忧愁，都将一起沉沦进黑暗之中。可那只羊奔逃的姿式却刻进了我的脑中，那奔跑中的舞蹈，是一种只适合在悬崖上跳的舞蹈，不知人类处在那样的环境中，在那样的悬崖上会跳什么样的舞蹈。
那晚，我在山区的小客栈里做梦了，梦见那只白色的、家养的的羊，带着快乐的微笑，在悬崖上自由的舞蹈，而我的灵魂在那悬崖下面，正在大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