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坏蛋(诗练习二首)

小木不识丁

2001年的孤僻症患者

    “我的软弱曾使无数好人蒙羞。他们爱我，
    胜过孩子爱苹果。”他说，
    “有些事情你无法理解，就像
    为了孤独，我放弃过七个少女和整个生活。”

    为了使年轻的脸庞显得神秘，
    他在幽暗的镜子里唱歌：啊！
    冷冰冰的新裤子，
    紧紧裹住热乎乎的肉身子！

    即使在一枚果核里，他也能发现
    宽阔的宇宙。为了保守这个秘密，
    他拉紧窗帘，关掉手机，拨掉网线，对敲门声
    不再理睬。沙发被他改造成丰满的城堡。
  
    为了抵御失眠，他幻想
    将一千只小尾寒绵羊开膛剖肚，但效果不佳。
    直到他把席梦思床垫抠出三个窟窿，才
    如愿以偿的，在梦中穿越细雨蒙蒙的柿子树林。

小坏蛋

    为了炫耀坏蛋的身份，你喜欢在黑夜的
    街道上散步，在路灯的昏光里，在蝙蝠的
    微弱鸣叫声中，在被丢弃一地的桔子果皮里。
    寻觅旅馆的人是软弱的，你拒绝停歇。
    为了解决孤单的感觉，你撕碎贴在墙上的法院布告。
    你两个伙伴的名字，蹲在上面多日，他们的
    生命，已经被鲜红的勾线划破，正像
    你们曾合伙敲碎一个司机的牙齿。
    作为漏网之鱼，你毫无感恩之心反而愤愤不平，
    “妈的。”你把烟头塞进孤寡老人的柴垛自言自语，
    “我只是个小坏蛋，被人忽视，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被一些沉默的人遗忘是非常耻辱的，为了
    提醒他们记住你拗口的姓名，你经常亲自动手，
    用石头砸烂商店的玻璃窗，用坚硬的
    食指刮伤中学生的鼻梁，在电线杆下，
    你不止一次拦截医院的护士，调戏他们，直到
    她们双颊绯红，一不小心，躲避的双脚踩中一泡狗屎。直到
    足不出户的瘫痪病人，每天悄声议论你的恶行，以及
    你维持正义的传闻——你说，
    缺斤少两的人，理应受到惩罚。
    你将市场街水果贩子的称一一折断

    一切美好的事物遭到你的无情嘲笑。
    电视节目。爱情。艺术画报。鲜花的芬芳。玩具。
    书本。浓妆艳抹的妓女。电脑游戏……
    对了，你还端起气枪打死了五只画眉鸟和无数麻雀。
    只有流行音乐，你还热衷于将婉转的歌词
    修改成淫秽的小调。“香烟。冰冻啤酒。女人。”
    你掰着手指列举心爱之物。“手枪。电影。迷魂药。”

    你厌恶战争，却是所有丧事上的不速之客。
    一点同情，一点安慰，一滴假惺惺的眼泪，你
    亲昵抚摸死者亲属的肩膀，然后蹲在酒席的椅子上
    找肉吃。你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
    拨开肥肉，拣出辣椒、姜片和花椒籽。以便
    使菜肴更合你的口味。吐出鱼骨，为了获取客人
    敬仰的目光，你将一杯杯讨厌的白酒倒进嘴中，啊！
    舒服！你又往嘴里丢进一块糖醋排骨。

    “我无所畏惧。”你为此自豪。
     你吃过老鼠，在别人的婚礼上吻过新娘的嘴唇，还曾
    骂过警察。双手空空闯荡过上海和北京。即使一个人
    走在酒醉的夜路上，你也不怕。
    可是，两个埋伏的怯懦者
    却用铁棍打断了你的两根肋骨。你耗尽所有
    不劳而获的非法收入，才得以从医院里脱身。
    犹如从梦中醒来，你伸个懒腰，决定保留复仇的权利。
    “我不能愤怒，我的愤怒将使无辜的人紧张。”
    此话使你获得一个少女的青睐，你从窗户里钻进她的
    闺房，在她的床上头晕眼花，却在第二天凌晨
    将她抛弃。你用沾满她下体味道的嘴唇，无耻的
    向全世界散布她乳房瘦小的真实消息。

    上帝赋予你善于遗忘和冷漠的天性，就像无意中
    将鲜花栽种在干枯的沙漠。从而使你
    与犹豫不决无缘，与患得患失无缘，与婆婆妈妈无缘，
    与伤感忧郁无缘，与做梦意淫无缘，与脆弱无奈无缘，
    与担忧烦恼无缘，与矛盾复杂无缘，与空虚无聊无缘，
    与疑惑失眠无缘，与谨慎入微无缘，与悔恨疲倦无缘，
    你就像是没心没肺的豹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还有猫头鹰般夜间动物的充沛精力。甚至，
    你身上布满了与隐密的与英雄类似的特征：
    真诚、勇敢，从不知疼痛为何物，
    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善于引诱和威胁善良的人，
    直率、坦荡，口才很棒。
    即使很少人爱你，但至少有很多人当面称赞你。
    啊，你几乎是少年的偶像，尤其是
    当你源源不断口吐下流话之时！
  
    但你不屑与任何人为伍，如果可能，
    你将选择远离人群。在电影院
    尖声叫嚷阳光刺眼的时候，你伪装出嗓音沙哑的模样，
    以便让人更憎恶你。“憎恶是种崇拜。”
    你秘密阅读哲学书籍，藏起200度的近视眼镜，
    为了显得更加粗俗混蛋，你研究黑道暗语，以及
    各省市风俗人情，直至把各种骂人的脏话烂熟于心
    为了不让人看到你在背诵五笔字型表，你
    不得不躲在厕所里。

    你曾想把自己交给警察之手，就像
    从瘦弱驴背上拿下一只沉重的口袋，
    可是，他们终日忙碌，顾不得光临你的破败家门
    “唉！这该如何是好，我终于落入空虚的魔掌。”
    每个人都在法律面前伪装成弱者，狼也披起了羊皮，
    你厌恶学习，但也无可奈何，你突然
    害怕他们在人后嘲笑你。嘲笑你
    终因时光流逝而变化，你叹息一声，心想
    一个坏蛋的改良，远比一个时代的沦丧，更让
    你感到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