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那条路上归来

流马

我从那条路上归来

我从那条路上归来
那是一条笔直的路
通向我的村庄
我的院子和屋门
中间没有一点弯曲

我熟悉这条道路
我曾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但还没有远到
目前所在的位置

我在更远的地方
从这条路上归来
但还没到达
我曾到过的那个最远地点

笔直的道路
从柏油路变成石子路
从石子路变成黄泥路
从平坦的黄泥路变成羊肠小道
过渡得那么自然
中间没有一个弯曲

我骑着自行车
许多风景都记不真切
除了黑黝黝的树木和四面乱吹的风

当我走上羊肠小道
穿过秋天的棉花地
午后的太阳将大地晒成古铜
这也是那个青年农夫脊背上的颜色
他正率领他的老婆和小孩
采摘最后的花朵

大片雪白的棉花
晾晒在裸露的土地上
彷佛昨夜的秋霜
还没有被阳光融化

我的道路越走越窄
因为不懂得弯曲
终于消失在他的棉花地
他请我下车，让我徒步穿越

沿着虚拟的直线
走近一个很高的水渠
我将自行车抗上去
和它并肩，遥望被阻断的归路
这条直线的下一截
该在哪里出现

水渠下面有一个幽深的沟壑
沟壑对岸是一道绵延的砖墙
砖墙那面，隐然一座看不到边际的市镇
它们都与我的道路呈90度交叉

我久久眺望，盼望能有一把剪刀
将沟壑、砖墙和市镇一一剪开
我会沿着这条剪开的道路
加速我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