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

日久

《碎片》
我没有很复杂的心情
我每天都要吃饭
因为我的肠胃是流氓
我每天都要走路
因为我不想身体发霉
空洞的太阳和渺小的蚂蚁
无法激我横槊赋诗
起风时
我收拾家当
在瓦上摹仿一只叛家的猫
踩落几块瓦片
发情的脚步声
是我吟唱的一些碎片
从天上到地下
纷纷扬扬

2005/3/26


《落花时节》
朵朵红花在早春夭折
花蕊找不着了
花瓣随风而散了
连叶子上的水珠
也落到了地上

将我们的花儿拣起
摊开在手心
时间的残败坦露在广庭大众之下
正如我们的梦想
枯萎了还那么难堪

2005/3/27


《三月》(组诗)

《三月大风》
之前
暮蔼，你吞云吐雾的汪洋气息
暮蔼，你沉沉的歌声欢畅又呜咽
不为人知的事物有人痕迹
残冬，傍晚强大的飞翔蠢蠢欲动
你的秘密松口了
土黄的断壁残垣
风与你神交已交
一起引导轰动一时的
春日初醒

之后
挑夫来到此地
美丽的无人之境才有生气
我们带来了太阳下闪光的煤
和一担大海的行李
沐浴过女人的被子
也挑在背上
扑腾扑腾的风迎面而来
我们的房子坚不可摧

你的颈竖起刀锋的
犀利，掀起睡裙的爱情
在街道，小巷，在城市的废墟与荒野
女盗男娼
风起了
我们扔掉一把伞
还有一把伞挡着嘈杂的市场
衣服在舞蹈，期待长高的身体在破灭
手，被你盗走
在你私处摩娑
我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看不见顾城
这就是风

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风？
竟然盗走我的手
这是在你乳房成熟后的事
情人的乳房，女儿的乳房
晨鸡的乳房，晚钟的乳房
春天的乳房，大雪的乳房
螳螂的乳房，燕子的乳房
大海的乳房，秋月的乳房
火柴的乳房，寺庙的乳房
成熟了
成熟了的祷告


《三月大雪》
真正成熟的瓜果
蒂落到河床上，真正
复活的硬汉们
操起家伙
戳落绿化树上的积雪
雪哗啦哗啦地掉
行人东躲西藏
一朵雪花
飞溅在扫把根上
雨衣之上
内心极深的月台上
雪花像火车呜咽

这一名清洁工
去年坐火车去羊城看儿子
大城市里的同仁
也是一条硬汉
背上积上了亮铜的色泽

没人料到三月大雪纷飞
北方的寒潮南下
气温降了二十几度
一些老头子
重又烤起了电热毯
一些年代久远的暖气

儿子和媳妇
卿卿我我地回家
弄柴
做饭
煮酒
轻车熟路地
操起那些旧家当


《三月大梦》
我操起了父亲旧业
他是个挑夫还是清洁工
他唯独不会告诉我
他神圣的起家史

三月，我挑了一个乖女人
一颗成熟了乳房的果实
证实自己是个汉子
硬，到底不硬

父亲坐火车去南方的那段日子
是个长长的梦
他一共起身五次
铁轨上余有体香
有人的地方
当然称得出打工仔的份量

我不该带任何感情色彩
来称呼你
年青时眼见快有了一条狼的勇气
最终的方向
却沉默了狗的奴性
一场雪
不是冷，而是压得我们
喘不过气来

一场梦
不是醉，而是醒得我们
喘不过气来

2005/3/27


《大雾重重》
我走在乡村边缘
城市是另一部分人平庸的窝

在城乡间徘徊的日子
我是一个婴儿
号啕大哭
分不清东西南北
从初中一年级地理课本上认得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我的中学座落在中间
昭示着
乡村是一座宫殿
城市是一间茅屋

我乖乖地扯掉衣襟
脐带
在剪子下一刀两断
几年后我辗转于城市的中心地带
像一只离开水之故乡的蝌蚪
果断地长出了尾巴

每逢佳节
我就问你
是否想要亵渎我的童年
看不起乡下人
我会告诉爷爷
城市只是一间茅屋
白天晚上空气又不好
大雾重重

2005/3/28


《漆黑》

1
我在一条封建社会的小巷
作无谓的奔跑
父母包办了我的婚姻
让我伸手不见五指
多完美的婚姻！
绵绵长夜
我强奸了我的妻子
像冲上岸的海水
迎合大地的口味

2
大人叠起了店铺
天桥上高价回收手机的中年妇女
在阳光处
晾开了没穿内裤的大腿
这一点别人一无所知
她低价收回的货
十之八九
来历不明

3
某些时候
睡，成了贬义词
某些时候
我明确否定你们的说法
我爱妓女
除了爱她们美丽的身体外
尚有一丝呼吸幸存

4
小孩的瞌睡一觉未醒
虚汗丛丛
任何一个夜晚
任何一个小孩，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都患有嗜乳成性的优点
一有机会
钻狗洞
砸玻璃
到邻家园里偷桔子
一偷偷到天明

5
在漆黑里
诞生了进步的朝代

如：
老人的篾制品
熏黑后
就更扎实

2005/3/29


《鬼天气》
东边日出西边雨
报天气预报的女人
打扮得像个良家妇女
还不是一样
欺骗了客人

旅游的男男女女
在一块避雨的石头下
足足浪费了许多
许多的光阴

2005/3/29


《手淫》
手淫时代即将来临
宣言之前早已来临

春光乍泄了明媚
万里无云
我们相互爱着对方
相继赤身裸体喊着上帝
在一床柔软地嘱托中
失声惊叫
人们习惯把这种对上帝的祷告
称之为叫床

现在宣告这个时代结束
烈日下的美人
夏天在做死地偷窥你
他在道德的约束下一动不动
他是一根光棍（你可否是一口窟井？）
他将自己屈打成招
他的手，伸向了自己的生殖
他看见自由
是撕碎了的纸屑
飞上了天

我们结束了孤苦伶仃的夫妻生活
强奸了自己
获得新生

2005/3/29


《绿叶》
天马行空的诗人
插向一个花瓶质地的美女
你穿着狂野的内衣
因款式需要
肩上的布料被节省下来
这样长驱直入的雨水冒犯了
无数人梦想的国界
在贞洁上建立政权
在裸露的躯体了实行独裁
你无处可逃
不如隐姓埋名生下一半女
春天来时
看看去年冬天的枯枝迅速地长出绿叶
幸福地，长出了绿叶

2005/3/29


《飘萍》
我父亲是一个民工
我母亲是一个收破烂的
没人记录他们的生活
我真气愤
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两个人
竟然在现代史上只字不提

父亲上货的时候
什么脏的邋遢的没见过
母亲知道收泡沫的人多了
她就改收书报纸了
他们在南方一座大都市里
父亲有军人的天性
母亲发挥着天才的创造力

他们住的窝棚
屋顶漏水地面浸水
还有一股橡胶恶臭扑面而来
父亲母亲弄了一个二十几块钱的收录机
放在床头
经典老歌永不过时

他们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正值虎狼之年
辛苦一天后应该甜甜蜜蜜做做爱
这一点，他们从不吵架
这么大的世界
洪流中传递薪火的两株草
又是这么小

2005/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