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个短的

tianle

18个短的





《数目》
针在缝补她的右眼
线条粗暴，左眼
像天堂
她的身后，是
一座温柔的教堂
教堂里，一个教
父，
一个秋天
她的母亲来
看她，她的声
音翠绿
惊醒村长
一样的教父
一样的秋天


《说话》


床压在我的身
上，难呼吸
我有一个女儿
她睡在床上
她和新买的娃
娃，
一直在说话
墙上有立体的妻子，在加班
一只叫小鱼
的猫，记录这
个夜晚。
有树影，背着我
奔跑，满头大汗


《蓝球》


我把字故意写错
正确是篮球
原因是我不喜欢篮球
更不喜欢别人喜欢篮球
我希望的篮球
是蓝天的蓝
这样别人就
找不到真的篮球
我就可以快乐


《没事》


街上的
人不是太多。
楼上的窗户
亮得四四方方
其他的光
墙壁挡住，没
能上街来
秋天在脚
下发出声音，像黄
叶发出的
女人们留
着胡须，买卖榴槤
男人们器官损
坏，留着胡须
空气不粘手，夜
晚越来越长
胃里最大的
一块结石
像个男婴



《年轻》


关于去年。邮寄炸弹，整张信纸发黑卷曲
黄历上说，小雨被大雨淋湿，适宜出嫁
县城来了洋鬼子，喝咖啡，给亲人写信
把靴子擦得光亮，踩在土堆上，柔软的声音
毛发精细，比床更懒惰，更讨人喜欢
年轻人，那炸弹比邮戳更年轻，更有光景。


《裸城 》


在裸城。我有一位螺旋形状的叔叔
他叫哈利。哈利叔叔喜欢看电影
他是这座城市唯一一个嫌疑人
面包车运输面包，流浪的人半路下车
叔叔熟睡，他的房间在裸城
他的身体也在裸城，他的货币在衣服里
他明天要去澳洲， 他的女人曾经在那里
丢失，他可以乘坐面包车。罗伯特
总和叔叔作对。


《公》


公路正下雪，还没修好，
公公就死了。
公狗和母狗连在一起，不肯分开。
公家人怀念县城，没看见什么，就不想什么。


《沉》


有些帽子。只能拿在手里
手。感觉它各个角落的温度
这温度。很柔软
很灰暗，很易碎，也自私
它。放在手里，它一旦离开手
心情复杂。沉在地上


《乱》


爱他
就吃掉他

骨头藏好，纪念牙线
然后。过马路小心

下雨，打开箱子
看看。牙齿的衣服变小

彩虹。自行车飞快
她穿了两条裙子，两条巷子


《让》


让水失去水面
让背影，失去三角架

让脑袋失去中午
让聋子放开，捕捉的昆虫

让女人失去乳房
让灯在灯光里，慢慢愈合

让不言不语，看守蚊子
让声音走后门


《触摸》


这触摸。庞大、立体而难以理解
一块冻伤的手表和纸杯。喝杯热茶
女人坐在黄鹤楼上，不愿下来
不愿跳下，咳嗽一声粉身碎骨
头发和一片遥远的田地摆放一起，女人
是手表上的时间，黄鹤楼触摸女人
这触摸，像时间来到人间，悬挂半空
夜晚股份有限公司。


《短促》


玻璃上呼吸出颜色。像中
年男子去找女人，虚掩的后门
下午是一把玫瑰花，26路公交车
抵达第三个纽扣，电视里的黄昏重复
播放，女人瘦。
男人的想法和领带一样弯曲，冬天
是激动。快来吧，快按响她家的门铃


《幸福》


结完婚，他想住在树上
把鱼也带到树上去
他和鱼商量了
三个夜晚

鱼露出豹纹一样的牙齿
收拾行李


《美丽》


谈起她过去
她，失声痛哭
今天
把那件美丽
的衣裳
洗了三遍
洗了五十
多个脑袋上
的头发，他们有的
是昨天来过的
窗外是北京
不要逼她做不
愿做的事


《前卫》


他和过去一样，不停地发烧
父母是废弃油料制作成的

半只鸟飞向公园
另一半掩埋树枝

通红的孩子坐在石阶上
拆一封信

四个公园殴打一个公园
四个夜晚殴打一个夜晚

一毛五分钱的强盗，我有两毛
发愁啊，发愁


《冰箱与眼泪》


冰箱与眼泪有没有关系。
互相不能收藏，不能兼容
冰箱是冰的，眼泪多半是热的
冰箱是静态，眼泪动态
冰箱动起来，只要小心翼翼
可以完好无损
无论如何，眼泪会支离破碎
冰箱与眼泪，也很难做夫妻
之外，他们应该还有别的关系。

《狗的抒情》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有时比人与狗之间的都远
狗腿子，狗急跳墙，狗剩媳妇的伞
狗狗相报何时了，狗不理包子
狗多么多么地丰富了人类世界的
各个角落。狗们，一无所知。


《不许动》
　　
不许，不许在眼泪面前掉眼泪
不许和悲哀的女人喝酒
不许说出去年的秘密生活
不许在动物园袭击老虎
不许在天安门广场放风筝
不许和女人躺在床上，想别的女人
不许动！不许把眼泪，再一次放进眼眶
还有。不许再掉下来。雷会劈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