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哥是小偷》
这件事在我心里埋了很多年。
故事发生在一个穷得兄弟俩娶一个媳妇的地方。
我出生在那儿。
那年月家家穷户户穷,穷得锅碗瓢盆叮当响。
一天正当午,邻居家大婶慌慌张张的跑进这家来。
“他爸,出事了!出事了!”
“啥事这么急?!”
“你家老大…被吊起来了…被打呢!”
“啥子事?啥子事?”他爸惊慌失措。
“他被堵在…前街的小卖部里…人家,人家说他偷了钱。”
他爸愣住了。
“小偷,他,打死活该!”他爸疯狂的吼。
弟弟赤脚冲出门。
“为什么打我哥?为什么打我哥?”
弟弟像条发疯的狗推搡着店老板和他的两个豺狼般的儿子。
“滚你妈的,缺娘养的。”
店老板两个豺狼般的儿子飞着唾沫星子把弟弟踹到土墙旮旯里。
“操你妈。别打我弟弟!操你妈。”
哥哥尥蹶子的叫喊着。
“叫你喊。”店老板像头惊了车的牛,一皮鞭打在哥哥被撕破上衣裸露的胸膛上,一道血痕子。
“缺娘养的。”
又一皮鞭抽下去,又一道血痕子。
终于一辆警车开来把哥哥带走了。
弟弟看见店老板塞给警察几张100元的票子。
弟弟在家里几乎没见过100元的票子。
哥哥是小偷,哥哥被警察抓走了,弟弟的童年和少年一下子也被抓走了。
弟弟的眼泪哭干了。
他爸白天并不伤心,可夜深了弟弟总被抽泣声惊醒。
弟弟的童年和少年一下子也被抓走了,他恨店老板,恨他的两个豺狼般的儿子。
哥哥是小偷,哥哥被警察抓走了。
哥哥只拿了人家1元、2元、许多的零钱拼凑起来的100块钱,夜深了弟弟听着他爸的抽泣声这么想,哥哥还会被放回来的,很快还能见到哥哥。
日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有人的日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邻居家大婶时常过来劝他爸。
“他爸,只要你肯掏点儿钱,老大就能回来。”
“回来干嘛?还去做贼!”
“他爸,他只是个孩子他才19呵。”
“当我没生这个儿子!”
邻居家大婶垂头丧气的走了,爸爸哐当关了门身子软塌塌下来,哆嗦着手去点烟,吧嗒吧嗒的声老远听得分明。
“爸,爸,救哥,救救哥吧!”
弟弟使劲的摇爸的身子。
他爸哭了,愧疚的哭了。
日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企望着政府的宽大处理。
半年过去了。
一天,邻居家大婶过来,帮他家做饭。
他爸一个人蜷在炕角,成了河岸边植物叶子上的蜗牛,河水中回荡着兄弟俩的欢笑声。
“二儿,你哥要回来了。”见弟弟进来,爸说。
“什麽?哥要回来,哥真的要回来?”
弟弟的手抚在胸口上,却哭了。
可弟弟哭的早了,第二天当警车把哥哥的尸体送回来时他竟没掉出泪来。
他傻了。
警车一溜烟跑了。
他还傻着。
哥哥在监狱里被活生生折磨死了。
哥哥死了,运回尸体的当天就仓促把他埋了。
当天就仓促把他埋了,坟头也就一个小小的土疙瘩。
哥哥死了,为了100块钱。
弟弟也死了,可他还活着,日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还有仇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0-7 21:13:52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