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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民谣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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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0: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一次民谣聚会》

  (诗忆症之八)

  文/杜撰

  我怕时间将一切锈蚀,
  而让追寻者独自锃亮
  ——周云蓬《沉默如谜的呼吸》

  1
  8月6号,是个星期六,中午刚过时我接到一个电话,看号码是从兰州西固区打来的,接通后却意外地发现电话那头是周云蓬。我想起周云蓬曾在电子邮件中说起过,今年要去敦煌,没想到他这就到兰州了。电话中得知他和几个朋友去西宁演出,演完后又经朋友联系到了兰州,准备当天晚上在西固演出。我立刻决定去兰州,去见周云蓬,去看他们的演出。周云蓬说要是路不远你就来吧,我知道他是怕我赶路不方便,就对他说,河州离兰州很近的,两个小时就到了,并告诉他,君儿今天也刚好从兰州去了西宁。我听到电话里周云蓬语气中透出惊讶,我知道他和君儿也是朋友,他应该想不到他和君儿在同一时间来到了西北河湟地区。
  正准备出门,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张鼎打来的。原来他在青海化隆县丹斗寺拍完活佛,刚从循化县到了河州。我说真不巧我得去一趟兰州,他说没关系,我已经住在了宾馆,明天也去兰州。于是和他约好,明天在兰州见面。
  在汽车南站附近,坐上本地私自搞客运的轿车,凑够四个人,广河口音的司机把车往东边开去,知道他要走从东乡通往兰州的公路。经过东乡族人(撒尔塔人)居住的连绵山顶,下山过洮河,上了高速公路。半道上堵车,看到高速公路旁边的山体塌方,巨石停落在路边。一架挖掘机在半山上作业,把松散的黄土一斗一斗抛下来。前面有人拿着红色小旗不让车通行,大约15分钟,他才放行车辆。
  在路上我收到周云蓬的短信,他说明了他所住招待所的地点和房号。快到兰州时我给阎锋发短信,问他西固区兰棉厂家属院怎么走。阎锋是“兰州非主流专卖”的顾客兼朋友,家和工作单位都在西固区。很快我就收到了他回的短信,他言辞热情地欢迎我到西固,并详细告知了公交线路和车站位置。
  依着阎锋的指点,没费多少周折就坐公交找到了兰棉厂家属院,但是打听不到周云蓬所在的金城招待所。打周云蓬的手机,告诉他我已经到了,问他招待所的位置。得知他6点就要去演出的酒吧,还差10分钟,正好可以先到招待所然后一起过去。往回走,终于打听到金城招待所,原来在马路对面。进到招待所,上二楼找到房间,敲门。门开了,周云蓬出现在门口,他身材魁梧,长发散开着,戴墨镜,穿着军绿色的外套,使我想起在某杂志上见过的他的照片。他伸手来握,我赶忙握住他的手,向他问好。
  进到房间,周云蓬向我介绍他的女友,小雅。刚在房间的床沿上坐定,周云蓬就让小雅拿来他的唱片和诗集送给我。唱片是他的专辑《沉默如谜的呼吸》CD版,诗集是他自印的《春天责备》,窄窄的开本,灰色的封面像是一幅手绘的图画。我忽然后悔怎么没带个礼物来送给他,后悔走得匆忙,也后悔没有多复印、打印一些自己的诗集。我翻看《春天责备》,看到上面的诗大部分是他发给我的电子邮件中的诗,包括几篇札记,包括君儿等人的评论。他电邮过来的诗,是我为橄榄树网(www.wenxue.com)约的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他,邮件中的诗我已经选了一小部分发在橄榄树月刊,其余的还没选。他笑着说没关系。想起他主编的民刊《低岸》一直没收到,就问他可曾寄给我,他说负责寄书的朋友可能还没有寄出。我们聊到上网,他说他上网用的一种语音软件,可以注册发贴、收发邮件,但他使用次数不多,不是很熟练。他说已经给君儿打了电话,本想请西宁的朋友安排一下,不过西宁已经另有几个写诗的朋友安排了。他的行程计划是和几个同来的朋友在兰州演出几场,然后和女友去敦煌,再从敦煌到格尔木,再到拉萨。聊天时隔壁房间有个胡子拉茬、身体壮实的小伙子来串门,周云蓬把他介绍给我,说这是冬子,我们一起来的。
  6点过了几分钟,我们一起动身去酒吧,五个人在出租车里挤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演出的酒吧门前。想起这是我第四次来西固,除了第一次,其余三次都是来看演出的。几年没来,感觉西固更热闹了,演出的酒吧就坐落在一处繁华地段。在酒吧门口,周云蓬给一位朋友赠送诗集。我说你签个名吧,有人递过来的笔,周云蓬在打开的扉页上画出一个圈,一边说我画个圈吧。进到酒吧,看到除了右边有两处沙发雅座外,其余全是木桌、木板凳,看到张全和万晓利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下象棋。周云蓬、小雅和我坐上另一处沙发,服务生端来三个杯茶。冬子过来,指给我酒吧的老板兵兵,是小索、张全的好朋。过去跟兵兵握手问好,并做自我介绍,问他演出的宣传情况,说有朋友已经在网上发了帖子。问兵兵酒吧的具体位置,搞清楚是福利路天鹅湖。我到门口去看酒吧的名字,看到的木质招牌上刻写的全名是“蓝音鼎音乐文化会所”,给手机上的兰州朋友发短信,通知他们今晚的演出消息,请他们有空来看。后来兵兵告诉我,这所酒吧开业的时候,得到过小索、张全的很多帮助。
  回到座上,与周云蓬喝茶聊天,看到旁边张全、万晓利下完了棋,万晓利离开了沙发,不知谁赢了,棋盘上散放着一些棋子。不一会儿兵兵过来招呼大家去吃饭,一行人过街,到酒吧对面的一家清真烧烤店。店外人行道上放着几排塑料桌椅,店内宽敞,里外都有不少顾客,看来生意不错。大家坐在两张长条形的桌子前,刚好坐满前后两排高背椅。兵兵点了不少肉和菜,给喝酒的人要了扎啤。周云蓬把我介绍给其他人,认识了头发扎成一把小刷子的王天晓(沙子乐队萨克斯手,后来他告诉我他已经不在沙子乐队了),一位出生在贵阳的东北小伙子。
  吃完时夜幕降临,街上的各色灯光显亮起来。过街回到酒吧,看到里面大部分桌上已经有人,只有门口的两桌还空着。和周云蓬、小雅坐到靠里的一张,服务生拿来一壶红茶和几只玻璃杯,我们一边聊天喝茶一边等候9点钟演出开始。在酒吧印制的演出宣传单上,写着这次演出免收门票,只吸引热爱音乐的朋友,提供聆听、交流的机会。
  在酒吧门口,看到冬子和万晓利拿着小啤酒瓶喝酒,悠闲地等着演出开始。与张全聊了一会儿,得知他明天就要去昆明,原来他已经把家安在了昆明。我们互留了电话和电子信箱,彼此说保持联系。又看到两个熟悉的年轻的面孔,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也忘记了他们是“非主流专卖”的朋友还是以前的乐手。笑着打招呼,聊了几句,得知他俩都在很远的外地上大学,暑假回家,来看演出。最后我告诉他们,你们俩的相貌我都记得,只是名字忘记了,不好意思啊。他俩听了,就冲我露出了谦和的笑容。
  9点整,冬子抱着吉他坐在酒吧里边演出台的椅子上,以一曲翻唱的《寂寞难耐》开始了演出。冬子演出的第二首歌是野孩子乐队的《北京》,第三首是一支小谣曲。第四首是一首有着一段呼麦(蒙古喉鸣)的歌曲……从演出开始,周云蓬、小雅和我就停止聊天,专心听冬子弹琴唱歌,听完一曲就报以掌声。冬子的演出以翻唱为主,兵兵手握着一台DV,移动在桌椅间拍摄着影像。冬子一口气唱了9首歌,又弹了两首演奏曲,结束演出。
  周云蓬由小雅陪着走到台前,坐到演出台的椅子上。他拿过吉他拨弦试音,凑近麦克风试音量,然后开始唱“The tiger is blue”。是他专辑中的《蓝色老虎》,“一只喝醉的老虎”。一曲终时,人们在台下报以掌声与喝彩。他开始唱第二首歌,第一句是“明月出天山……”。这首古曲,是我在马齿民谣网(www.muchfolk.com)听过多次,已是耳熟能详的一首。“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这古人的诗句,在演出现场由周云蓬浑厚低沉的嗓音唱出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就置身在大唐帝国的西域,眼望着一轮明月在天山的峰顶……第三首歌可能是一首新歌,我听到周云蓬唱出的一句词,“年年年,年已经过完了”。第四首歌中,我听到了涅槃乐队不插电现场中熟悉的旋律和哼唱,还有周云蓬念出的一组词语,“三轮车,自行车,拖拉机……”。第五首歌是他专辑中的《失业者》,“我们活在制造幸福的车间里”。第六首是他写下的一首新歌,《不会说话的爱情》,这一首我也在马齿民谣网已经听得十分熟悉,“绣花绣的累了吧,牛羊也下山……”。第七首是一首翻唱的罗纳德·科恩的名曲,不过被周云蓬填上了有趣的汉语歌词,其中有这样的句子:“你爱你的胡萝卜,我爱我的大白菜”。第八首歌《九月》,这首歌,是以海子的诗《九月》为歌词的一首歌,也是我在马齿民谣听过多次并且几乎会唱的一首歌。“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这样的歌词,这样的诗句,永远能把我们带到遥远的地方。我知道周云蓬喜欢海子的诗,“野花一片”,这美好的景象也曾多次出现在我的诗中……第九首歌,是这一晚周云蓬演唱的最后一首,他翻唱了野孩子乐队的《黄河谣》。“黄河的水不停地流,流过了家流过了兰州。远方的亲人那,听我唱支黄河谣”。最早听到这首歌,是在电视播出的香港艺术节片段中偶然看到的野孩子乐队原版现场,当时虽然只听到一首,但已经为其中蕴涵西北民歌花儿的血脉与根源深深打动。我知道野孩子乐队的小索、张全,都是周云蓬的朋友,小索、张全在北京的河酒吧,也曾是很多民谣歌手演出的场所。在演唱每一首歌的间隙,周云蓬偶尔拿起放在脚边的啤酒瓶喝一口。在他唱完每一首歌的时候,酒吧里的人们都报以不同程度的掌声与喝彩。小雅在前面靠着酒吧的柱子,不时为他拍照。兵兵仍是手握DV,偶尔在桌椅间移动着拍摄。
  在周云蓬演出的时候,阎锋带着他新婚的妻子来到酒吧找到我。他是从夜班的岗位上偷偷跑出来看演出的,我告诉他正在演出的就是周云蓬。我们停止说话,只专心地看周云蓬演出,只到他唱完最后一首。也是在周云蓬演出的时候,韩松落忽然出现在我的右边,俯身微笑着。我感到意外,我没想到他还是赶过来了。简单说几句,找不到座位给他。他站到身后不远,和他的两个朋友一起。后来身后靠门的一桌客人走了,他们坐在那桌上。没一会儿,韩松落的一位朋友拿来两瓶啤酒放到桌上,对我和阎锋说,你们喝吧。
  周云蓬演出结束,准备离开演出台,被靠近台前的一桌客人伸手叫住。有人站起身给他让座,他们坐在一起,小雅也坐了过去。酒吧里放上了CD,播放别的音乐,做为中场休息。
  大约10分钟,酒吧播放的音乐停了,万晓利坐在演出台的椅子上。他抱着琴,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的架子,上面放着一只口琴。他开始唱,听上去像是英语。我以为他在翻唱英文歌,后来才知他完全是即兴发音,而不是哪一种语言。在万晓利自弹自唱到入迷的时候,王天晓手持萨克斯出现在他的右边,他们俩互相望着,用简单的音符互相试探着,直到吉他、萨克斯开始全面的应和、互动。在王天晓将萨克斯吹到高音区的酣热处,在万晓利将琴弦弹拨到激烈处,或者将呼麦的高低两个音持久盘绕在酒吧的空间,兴奋的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冬子走到台上,通过麦克风邀请兰州的乐手上来一起玩儿。他叫一个人的名字,请他到台上来。一个头顶扎着发髻的长发青年走到台上,开始打手鼓。他击鼓的双手感觉拘谨、迟疑,明显不能融入到万晓利的琴音和歌声中,但鼓声带动了场内的气氛。演出中有两个更年青的小伙子走到台边,在左右两只麦克风前拿出口弦,凑近唇边弹奏了一会儿,很快就走掉了。张全走到台上,站在左侧,手中握着一个蓝色小沙球,在麦克风前快速挥动,为场内的声流添加着音色。不一会儿,冬子也握着一个小沙球,站到张全旁边为他助阵。
  靠近台前的一桌客人走了,韩松落和他的朋友挪到那桌上,一会儿他们招手叫我。拿了酒瓶和酒杯坐过去,又把阎锋和他妻子也叫过来。倒满桌上的酒杯,与韩松落的可乐罐和他两位朋友的啤酒杯碰杯,感谢他的朋友的酒。这时台上只剩万晓利一个人,但他仍然继续着他嗨到高处、充满热量的即兴弹唱。他唱到口渴,一边环顾台下,一边说给我一杯喝的。旁边桌上有人很快递上一杯啤酒。万晓利说谢谢,慢慢一口气喝掉,又继续意犹未尽的弹唱。
  万晓利演完走下台,被韩松落的朋友叫住,坐到我们桌上一起聊天。韩松落的朋友又叫来啤酒,给万晓利倒满,大家一起举杯,夸万晓利唱得好。这时夜已经很晚了,酒吧里灯光也暗下来,很多桌凳都已经空了。我们一边聊天,一边频频碰杯,消灭着啤酒。阎锋问万晓利,你怎么不唱你专辑里的歌,万晓利只是腼腆地笑着,却不回话。周云蓬、小雅所在的旁边桌上,有人不时暴发出大笑。阎锋悄悄告诉我说,那人是西固的一位画家,近年主要在经营他的少儿美术班。小雅忽然从旁边叫我,说周云蓬在找我。我站起来冲周云蓬说,我在这里,我在旁边的桌上。一会儿周云蓬和小雅坐过来,我向他俩介绍韩松落和他的朋友。周云蓬知道韩松落,我们高兴地说起共同的朋友/网友刘丽朵,说起她的小说《鸟村故事》,周云蓬说小说中写的鸟村就是树村。原来就是树村啊,那是我们都知道的北京郊区的摇滚乐手聚集地。周云蓬忽然说,杜撰,你上台去玩儿呀,玩一下。我赶忙对他说我不会任何乐器,以前学过,没学会。他说我读过你的一首诗,写到了民谣。我说写那首诗的时候,集中听了一批宁夏朋友刘均从网上传给我的国外老民谣。刘均是写乐评的,大家也都知道他。
  阎锋和他妻子喝了很少的啤酒,告辞走了。桌上的啤酒消灭完了,韩松落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一起坐他们要打的车。我犹豫着说不去了,我看今晚要不要住在西固。送他们三人到酒吧门外,告别,看着他们上了一辆停在街边的出租车。返回酒吧,兵兵在招呼大家坐到一张收拾干净的桌上再喝,我才发现张全很早就走了。大家坐到一起,喝了一阵,周云蓬说,杜撰你晚上跟我们到招待所登个房间住吧,我们好好聊一聊,聊聊诗歌。我说好,我去招待所住。然后又喝下不少酒,喝到后来我感觉酒已经足够饱,喝下去就像喝水,头也不晕了。夜已经很深了,我们向兵兵告别,分乘两辆出租车,回到招待所。在招待所门口买了啤酒,到房间又和周云蓬等人一边喝一边聊。中途我去叫醒服务员登记了一张四人间的床位,到房间里看到另一个登记了这间房的人躺在床上看电视。打过招呼,说要去朋友的房间聊天,请他留门。又过去和周云蓬、冬子聊天。直到凌晨3点多,大家都觉得困了,这才分头去睡。

  2
  第二天一大早,在房间里那位陌生人的洗漱声中醒来,没了睡意。陌生人很快就说再见走了,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过往汽车持续不断的轰响,更加没了睡意。索性起来,到周云蓬他们的房间门前看看,房门都锁着,没有动静,知道他们还在休息,就下楼上街,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又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读周云蓬的《春天责备》。
  中午时分,柳玉午、赵刚等人到了招待所,他们在帮忙联系另外的演出场地。兵兵的朋友来接大家去吃午饭。一帮人打车去吃火锅,柳玉午看到人多,就走掉了。赵刚让大家不要介意,说老柳就是这个样子。兵兵也到了,与赵刚争着付帐。吃完回到招待所休息,冬子又登记了三个床位,好让赵刚和他们乐队的两位朋友一起休息。赵刚说起昨晚一些乐队在南(?)关某摸吧(可以花钱摸小姐的酒吧)的演出,玩儿嘛……别峰和柿子也在用电脑演出。在万晓利和王天晓房间聊天,王天晓说他一大早就起来了,去逛了新华书店,在街上遇到了坐车赶往火车站的张全。翻看到他买的几本书,有一本陀斯妥耶夫斯基。走廊里万晓利在打电话,他对着电话说昨晚的演出特别飞,玩的很开心。万晓利看我走过,就叫住我,对电话里说这里也有一个河州的朋友。他让我跟对方说话,我接过电话,用河州方言向对方证明了万晓利所言不虚。
  傍晚时,仍然是兵兵的朋友过来接大家,打车到西固公园旁边的一家餐厅。看到西固公园的大门,我想起第二次来西固时,和朋友在这里下错了车,并遇到突然刮起的风沙。吃完后大家步行去蓝音鼎酒吧,走在街上,周云蓬说要是联系不到别处的演出,想去河州玩几天。我邀请他跟我一起去河州,并告诉他君儿也可能会从西宁到河州。我握着他的手一起走,在快到酒吧的时候,拐过几个街口,我们一边走一边聊,走着走着天就黑了。
  到了酒吧门口,我进去找到了已经先到的张鼎,他坐在靠墙的一张桌上,猛一看有些认不出,我告诉他,你已经像个藏人了。他给我倒上啤酒,笑着说就是,说他在离开丹斗寺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晒得比活佛的管家还黑。聊天中我才得知,上次他在河州找扎哇仓活佛想拍未果,又从拉卜楞寺无功而返后,我哥杜元给他介绍了丹斗寺的才旦堪布活佛。联系好以后,他就立刻去了趟上海,取来设备和部分资金,带他的法国朋友一起去了丹斗寺。在丹斗寺的7天里,他已经为他的影像装置/DV电影的第三部分拍了十余盒素材。我知道去丹斗寺的山路很不好走,从循化县城到目的地,总共要翻过8座山。我问张鼎去丹斗寺的山都是你爬过去的?他说是的。我问他你的朋友也自己爬?他说路陡的地方,活佛把自己的骡子让给她骑。原来是这样,我们一起笑了。张鼎一直向我感慨,说这次运气好,联系活佛、拍活佛都很顺利。他说这几天就在兰州剪辑片子,顺便等活佛来兰州,然后跟活佛一起去北京、温州,继续他的拍摄工作。我拿起桌上放着的演出宣传单,向他介绍今晚演出的歌手,向他说起周云蓬经历和诗歌。与张鼎喝酒抽烟,聊到他的影像装置/DV电影作品的其它部分,说到永登县的一个算命村,他兴趣很大,说想去看看,先踩一下点。
  到酒吧门口去看周云蓬,看到万晓利、冬子、王天晓都在喝啤酒,很悠然的样子。见到周云蓬手里握到一瓶半斤装的蒙古王酒,坐在小凳上喝。问他怎么喝白酒,他说嗓子有点不舒服,用白酒润一润。返回酒吧叫张鼎出来,把他介绍给周云蓬等朋友。
  演出开始,仍然是冬子打头。我和张鼎回到桌上,看到韩涛、吴铁、邴强等朋友坐在另一桌上看演出。韩涛挎着相机,不时从不同的位置走到台前拍照。服务生过来问我和张鼎,桌上可以坐别人吗,我们说可以。他很客气的谢我们,我笑着说,都是自己人。服务生带来两位来看演出的客人,演出时我听到他俩说起了杜撰的诗,一个问哪个撰,一个说撰写的撰。我觉得他俩正在说的人就是我,但我认不出他俩是谁(也许以前认识),最终没有开口搭话。冬子的演出没唱港台流行歌,但仍然是翻唱为主。周云蓬弹唱了专辑中的《我听到某人在唱一首忧伤的歌》、《蓝色老虎》、《鱼相忘于江湖》(中途万晓利上台打手鼓,王天晓加入萨克斯)、《沉默如谜的呼吸》(这首歌结束时,周云蓬朗诵了一首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绵瑟》)。他翻唱了两首披头士的歌,有一首是他填的汉语歌词,“谁要五香花生米”,另一首是英文版的《想像》,也唱了两首新疆民歌,“爱你爱你我真爱你”和紧接其后的“两只山羊上山子吆”。
  万晓利、王天晓依然是即兴,气氛很快热了起来。台下有一位客人反复给台上的万晓利送啤酒,并且拿过麦克风说,我只说几句话,万晓利唱得太了好,我也姓万,跟万晓利是一个姓……很明显这位仁兄已经喝高了,幸好他没有说太多的话。过了不久,冬子在台上邀请兰州的乐手上台一起玩,无人响应,他又到台下鼓动几位坐着看演出的兰州乐手上台即兴。后来有位乐手上去了,可是他却在万晓利的琴声中加入了莫明其妙的吼叫,声音时而阴阳怪气,时而鬼哭狼嚎。我对张鼎说,我们去外面呆一会儿吧。
  周云蓬坐在酒吧门外,拿着一个小啤酒瓶,慢慢喝着。我问他刚才的白酒呢,他说已经喝完了。门口的一把椅子上,摆着周云蓬的诗集和万晓利的CD,小雅坐在旁边,她告诉我周云蓬的CD带来的不多,已经卖完了。我对张鼎说,我送你一本周云蓬的诗集吧,你应该看一看。他说我自己买。他买了一本,坐在酒吧门前的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翻看着。翻了一会儿,张鼎拿着诗集到周云蓬跟前问他的联系方式,他把周云蓬的电话写到了诗集的扉页上。我遇到已经忘记面容的天水朋友韩毅,他正在向旁边的冬子打听我。韩毅说他给别峰借到了昨晚演出的电脑。聊到上网,委托他打理“兰州非主流专卖”的博客。张鼎走过来小声告诉我,说他有了一个新构想,可以在他作品的另一部分中拍周云蓬。我说好啊,我支持你拍。我知道他一直在惦记着他的作品,那部已经在上海、杭州、巴黎部分展出的影像装置/DV电影,我知道他的作品的主题,是人的命运。
  演出快结束时,韩涛、邴强出来要走,握手告别。吴铁走得太快,一眨眼已经到了人行道的前面,没来及说话。张鼎已经打电话叫来了阎锋,我们滞留在酒吧里。兵兵招呼大家坐到一张长桌上,他已经叫人在那里放好了啤酒和酒杯。我们三人坐在靠门的桌上,继续聊天,鼓动张鼎拍一个关于河湟地区的片子。兵兵招呼大家去吃夜宵,带领大家走在前面。在深夜的大街上,走到一处挖开的街边,赶上了站在前面等着我们的周云蓬和小雅。在桔红色路灯照出的槐树高大的暗影里,我恍惚觉得,是与周云蓬在在这里刚刚相逢。
  与周云蓬、小雅会到一处,一起在深夜的西固大街上走,到了一处夜间营业的烧烤店门前。跟兵兵和周云蓬打招呼,说想先去招待所与张鼎、阎锋聊一会儿。阎锋带路,打车到了招待所,见在招待所旁边的烧烤店还在营业,决定在这儿继续聊。坐上烧烤店门口的塑料桌椅,张鼎叫来啤酒。阎锋说起西固的“三多”,“烧烤多”就是其中的一“多”。聊到很晚,还不见周云蓬他们回来,决定去睡。阎锋告辞,步行回家了。与张鼎敲开招待所的铁栅门,告诉守门的师傅一会儿还有朋友要回来,请他留意。叫醒服务员开了房门,没有其他人住进来。分别躺到斜对的两张床上,张鼎翻动着手中的《春天责备》,聊到网友吴幼明主编的民刊《水沫》,他问我,你对《水沫》怎么看,问完他就转头睡了过去。

  3
  第三天上午,张鼎请大家吃牛肉面。周云蓬告诉我,冬子把这两天演出的报酬都留给了小索的父母。与周云蓬、王天晓、张鼎在街上散步,我对周云蓬说起以前在兰州做演出,乐手很少有报酬,这使他对联系别处的演出不抱希望了。周云蓬说起2000年他曾在兰州,在西北师大呆过一个星期。我说我那时也在兰州,可惜无缘相见。拐过一个街口,走过两段街道,按原路往回走。周云蓬、王天晓先回住处,我和张鼎在街口等阎锋赶过来。
  回到招待所,冬子和女朋友准备赶火车回北京。周云蓬、小雅呆在兰州,等一位北京过来的朋友,然后一起去敦煌。王天晓呆在兰州,另做计划。万晓利已决定跟我到河州玩几天,我接到兰州朋友吴宁的电话,他正准备去河州找我玩儿。约他先到西固,在招待所房间与万晓利一起商量坐什么车去河州,冬子说起几年前他一个人去莲花山“花儿”会,在小西湖长途汽车站曾被拉客者疯狂抢拽。周云蓬和王天晓下象棋,没下完就被等了许久的前兰州乐手马悦一起叫去吃午饭。
  兵兵过来送冬子和他女朋友,我们一起来到街上,在街边和兵兵握手告别,又和冬子握手告别。马悦找到一家餐厅,一再叫我和张鼎等人一起吃,我们只想喝酒,谢绝了他的好意。马悦已经在西安上完大学,几年不见,他胖了很多。他准备下个星期在兰州做一场演出,为需要换肾的西安朋友何理募捐。我们说起何理的病情,令人揪心。马悦问我你来吗,我想了想,说下周来不了,你好好做吧。在街边饮料摊上喝酒聊天,万晓利吃完出来,被我们拉住一起喝,他摇着头说,这些天喝的太多了,难受。等到周云蓬、王天晓他们吃完出来,一起回招待所,取了东西,与周云蓬、小雅、王天晓、马悦告别。
  与万晓利、张鼎、阎锋、吴宁一起来到街上,吴宁抢过万晓利琴箱,帮他拎着,一起走到公交车站。一辆车窗上贴着“大站快车”字样的红色公交车进了站,阎锋说,你们就坐这趟吧,于是和他握手告别。四人坐在最后排的车座上,很快就到了小西湖,把张鼎留在车上,与他告别。
  在立交桥边找到一辆桑塔那轿车,空车。司机打开后备箱,吴宁把万晓利的琴箱和大塑料袋放进去。我和吴宁坐进后排,让万晓利坐到副驾驶位上。没多久,又上来一人,回族司机驱车上路。从汽车南站旁边的小路往南行驶,很快就驶上那半截高速公路。逆着下午的阳光,从飞驰在半山的车中看挡风玻璃外面,公路笔直灰亮,劈开山梁,一直向隐藏着洮河、大夏河等黄河支流的群山深处延伸而去。
  2005/8/18—9/1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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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0:25 |只看该作者
我记得我一个同学写小说有这样一段:
我们三个人走进了学校附近的校友川菜馆,点了三个菜,第一个是鱼香肉丝,第二个是宫爆鸡丁,
第三个我们等了一段时间,是红烧鸡.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这个让我想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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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0:25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杜撰在2005-10-20 21:05:28的发言:
《一次民谣聚会》


……从演出开始,周云蓬、小雅和我就停止聊天,专心听冬子弹琴唱歌,听完一曲就报以掌声。



他开始唱第二首歌,第一句是“明月出天山……”。这首古曲,是我在马齿民谣网(www.muchfolk.com)听过多次,已是耳熟能详的一首。“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这古人的诗句,在演出现场由周云蓬浑厚低沉的嗓音唱出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就置身在大唐帝国的西域,眼望着一轮明月在天山的峰顶……

第三首歌可能是一首新歌,我听到周云蓬唱出的一句词,“年年年,年已经过完了”。

第四首歌中,我听到了涅槃乐队不插电现场中熟悉的旋律和哼唱,还有周云蓬念出的一组词语,“三轮车,自行车,拖拉机……”。

第五首歌是他专辑中的《失业者》,“我们活在制造幸福的车间里”。第六首是他写下的一首新歌,《不会说话的爱情》,这一首我也在马齿民谣网已经听得十分熟悉,“绣花绣的累了吧,牛羊也下山……”。

第七首是一首翻唱的罗纳德·科恩的名曲,不过被周云蓬填上了有趣的汉语歌词,其中有这样的句子:“你爱你的胡萝卜,我爱我的大白菜”。

第八首歌《九月》,这首歌,是以海子的诗《九月》为歌词的一首歌,也是我在马齿民谣听过多次并且几乎会唱的一首歌。“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这样的歌词,这样的诗句,永远能把我们带到遥远的地方。我知道周云蓬喜欢海子的诗,“野花一片”,这美好的景象也曾多次出现在我的诗中……

第九首歌,是这一晚周云蓬演唱的最后一首,他翻唱了野孩子乐队的《黄河谣》。
  

红字儿标出来的是你当时的感受,这句我想变成红色会更刺眼一些。幸亏你应该还是个懂事的人,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玩多了。但我仍对你会到了大唐帝国的西域表示怀疑。当然,你当时神回唐朝也不是不可能的。

包括我没挑出来的,关于民谣的片段也就这么多了。“民谣”而不是“聚会”,连崔益千都可能发现了这一点。民谣到底在这篇文章里具备什么特征?一次演出记录?当然我可能是无中生有了,但没有什么比你用“民谣”这俩字儿更让我刺眼的。
本来没打算回你这个毫无感觉的记录帖,但你三番四次挑衅,我不能不接茬吧。就冲着你,也冲着你的“民谣”聚会。
我三岁的时候,很忧郁
喜欢,在河边丢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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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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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0:25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看到这篇长文不是在这里,是一个更新不经常的地方,当时看到这一长篇,如饥似渴的看,里面有很多我想知道的人.
读的时候的感觉还很清晰,觉得写的人真的是质朴到了极点,有些地方是生硬的,特别是突然看到他的感想的时候,显得不自然,象小学生作文的语气.
那一首关山月,我自己听了好多遍,我喜欢这样苍凉的歌,阔大,萧瑟,有大风和高山的感觉,但是除了一两句,一直不知道它的词,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发现里面记录了它的词,好开心呀!
文章里面的人历历在目,想着他们唱过的那些歌,好亲切好亲切。这样的文字和他们唱过的歌一样,那么朴实,真挚。他们都是些粗犷又有血性的人,用这样细细碎碎不厌其烦的文字来描绘,想起来还有一点幽默的味道.这点是会让人笑的,这是他们敝帚自珍的东西,象孩子一样的天真,便喜欢不加雕饰的玩具.
如果抛弃那些要登堂入室所需要的刻板条框,这样的文章不可多得.我窃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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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09 |只看该作者
<>嗯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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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4:19 |只看该作者
天才啊,你,你黑不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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