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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牛的时候,牛瞪着眼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竟然流出了眼泪。它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心里悲伤。但它清楚,人看到它的眼泪,顶多迟疑一下,却绝不会放弃屠杀它,所以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它一直是一头温驯的牛,它闭着眼,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器物碰撞的响声,突然觉得烦躁起来。人这东西,喝了它的奶,为什么还要吃肉呢?他们难道就没个够么?它在喧闹中一动不动地忍受着。
突然,它又睁开了眼,眼睛里布满鲜红的血丝,从鼻孔里喷出的气越来越粗,吹得地上的尘土都扬起来。它浑身颤抖着,身上各个部位的肉块相互挤压,看上就去像通了电一般,连尾巴也直竖起来。
周围的人从未见过它今天这副架势,都愣住了。坐在远处石凳上的那个人——很久以前他们整日相伴,带着它渡河吃草的人——原本在和人抽烟谈天,这时也惊异地站了起来。它最后看了他一眼,心里清楚与这些既脆弱又无情的两足生物一起过活的日子全部结束了。它猛地一用力,拉断了栓在它脖颈上的绳子。从前它从未尝试过拉断这条绳子,所以那些人以为绳子足够粗了,但只要它愿意,那条看上去牢牢缚住它的绳子就跟不存在似的。
这一拉,把另一头栓绳子的草棚立柱也给拉断了,草棚“轰”地一声塌下一角来,人都惊得四散奔逃。就在这个当口,它一头跑出了院子。
在村口的小路上,它撒开四蹄飞奔起来。人或许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并没有出来追赶它。它飞快地跑过村口的榆树林,跑过村外的小河,一直跑进大山中......
从此,人们再也没见过那头牛,都说那头牛劲真大,还给村里的牛都换上了更粗的绳子。但他们不知道,有些时候,再粗的绳子,都是牛愿意不愿意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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