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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潜能的战车
首先是攀援的潜能。准确一点说这都不能算是一种潜能,牵强一点的解释是这是一种潜藏下来的本能。生命本能,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并没有忘记攀援这一项扎实的本领。意识到这种能力的退化最早可追溯到我十三四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学校里我曾经看见两个老师以一种医学的严肃和对生命的负责态度谈论他们的肩关节,并且不时加以示范,“你瞧,我的胳膊只能举到这种程度了,它伸不直了。”或许是下意识的,我在旁边抬了抬我的胳膊,发现能轻易地让它与大地维持一种傲慢的垂直关系。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有些人的肩关节退化掉了一个直角,一个多么令人遗憾失去了的角度。
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有一种机器可以多么方便地帮助我们找回这种潜藏起来了的本能。你又可以尝试去伸展旋转你的肩关节了,这为了你的直立是必须要去做的。我在七年之后终于发现有一种活动的轰鸣着震颤着的机器的内部构造简直就是为了挖掘人们这种潜能而设计的。我在这部机器上所花费的时间可以延长出不短的一段生命,甚至我的小说的绝大部分都是在这架机器的内部颤抖着降落于我的脑壳之上的,近来,它又增添了新的不可忽量的意义。
就是那两股扶手栏杆,在所有的公交车上都会找到的那两股,它们贯穿了车厢的前后,像是倒悬的双杠或者指引方向的两股光线什么的,但这些都比不上它为增强人的攀援能力甚至悬挂能力所做出的卓越贡献。你必须解放你潜藏了很久的这种能力,扩展你的肩关节,尝试拉大你腕关节、肘关节或者凡是关节的部位所能提供的一点点可伸缩的距离。因为那些扶手栏杆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艺术的悬在某个高度,这个高度除了幼童和老人对所有人都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但是又不是十分轻易地就能抓住它,这时你的潜能就被激发出来了,你的或许有关节炎、肩轴炎的手臂将摆至一个合适而完美的高度和角度,你感觉这种求生的能力正随同你的左摇右晃的身体一同被拉长,拉长。我们那或许退化的部分又回复了生命力。也许长臂猿和猩猩一类的会更喜欢这些横杆,它们甚至(如果它们想)能对空间实现全新的分配与整合,我想它们之中的某一类是可以将身子像绳子一样盘绕在上面的,这样它们在我们之前就能体验卧铺。但是人是不会轻易服输的,我们一次又一次抓紧那些艺术化了的攀援工具,让自己在公交车上立于不倒之地。
公交车对我们的潜能提出的另一项挑战是举重。我从未尝试过举起这么重的时间,它们平均的压在起点与终点的两侧,就在这重压之下我随同车子昏昏前行。
那是几乎不可能获胜的。每一次试举都以失败告终,我永远在试举之中去体验这不可能获得的潜能。或者是这样,我将自己的脑袋作为浮球,一次又一次试图从海底返回海面,在头顶之上是大片大片的时间,它们浸润了我的眼睛、鼻孔还有曾经坚不可摧的身躯。你知道失败时的状态,我睡着了,略显沉重。抗拒时间之压的方法有很多,我最常用的一件利器是在脑子里写小说。我写下一段又一段并且没有一段是真正意义上完整的章节。在这把利器的坚挺下时间多少被举起一些,从它起身的地方冒出了一些可能性出来。我所还能记得的几个在重压之下的可能性的尸体日后就具备了成为一篇真正意义上小说的可能。那是尸体,血肉模糊,它们全都如此,我举不起来就注定要被拍死,或者淹死。
穿墙始终是一项还未被真正发现和利用的潜能。我相信这一点因为公交车在此也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在公交车里你能充分见识到脊椎动物的全部不幸或者从相反的方面说可以预见到变形虫及其无脊椎动物的全部幸福。无脊椎,比如章鱼,有人说它们能穿过针孔。但人不能,这种穿梭的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挖掘,公交车正在朝着这个进化的方向努力。其中还包括足球运动里的抢点意识。一个有利的利于你轻松下车的位置通常不会超过两个,占据其中一个然后充分发挥脊椎动物在大分子之间的穿透才能,找到一个离开这密封的沙丁鱼罐头的有利时机,你会惊讶于你的身躯原来也具备着舞蹈演员或者杂技演员才具有的柔软度。章鱼,是我们为之努力的方向。
另一个潜能似乎是只关于一少部分人的,比如我。我的晕车带给了我很多美妙体验,以至于我每一次写到公交车或者汽车这类绝妙的机器时都不无恶意。但是你要相信这在一段时间里我以为只有依靠药物才能改变的情形也是可以在公交车的磨砺中自然改变的。有那么一段比较长的时期我完全不晕车了,我逐渐掌握了一种克制想要呕吐的技巧,进而发展为对战胜晕车的一种优势心理,是公交车在一次又一次的长途奔袭中教会我这一点的,我对此一直心存感激。
但是生命在这种反恐部队训练强度下的挖掘潜能过程中的流逝总让我耿耿于怀。我希望的是,最好在战斗过程中能有一位我心宜的姑娘(当然,最好漂亮些)在我旁边,呼呼大睡。
2005年10月3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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