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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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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千年文学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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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0:4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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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习老师的男友长得高大削瘦，棱角分明的脸宠上一只鼻子异常坚挺，头发很长，遮住大半个脸，眼神因此显得忧郁黯淡。 他叫萧寒，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管他叫萧大哥。他似乎对我很关心，从来不冷落了我。 他已经来了好几天了，这几天的夜晚，我都不能和实习老师在一起。 在他来的前些天，学校因为另有用处，已经不让我住原来的那间屋子了。我只好不情愿地从实习老师的左邻搬到右舍，和本校的一位老师住在一起。 那天，我把钥匙忘在了屋子里。那个老师不知去了何处，一夜没有回来。下了晚自习，我进不去房间，去敲实习老师的门，也没有人。 已是北方的冬天，外面很冷。为了取暖，我只好顺着楼梯跑上跑下。 后来，我听到了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下意识地躲到了黑暗的角落。 是实习老师和她的男友。 他们没看见我。实习老师偎依在萧寒的胸膛，轻声地呢喃。 “今天玩儿得开心吗，宝贝儿？” 实习老师的男友微笑着拍拍她的臂膀。 “快开门嘛，人家要和你做爱！” 实习老师轻声地喊，搂住萧寒的脖子亲吻。 他们进了屋，灯亮了一阵，就熄灭了。没过多久，门缝里飞出实习老师放荡的淫叫声。 我站在那里，双眼涌出了泪水。我咬住自己的右手食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跑到寒冷彻骨的大操场上。天空下起了大雪，黑暗里现出白茫茫的一片。我沿着操场的跑道一圈儿一圈儿地疯跑。 我的眼泪肆意地飞溅，食指被我的牙齿咬出了血，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哭喊。 那不是很正常的吗？他们本来不就是生死不渝的恋人吗？实习老师难道不该在她心爱的男人身下惬意地尖叫呻吟吗？ 可是，天啊，我多么痛恨她的那个萧寒啊！ 假如那个男人没有来，每天我都要在实习老师的房间里呆到多么晚啊！此刻，也许我正睡在她的身边呢！或者她正手把手教我弹那把紫色的吉它？或者我现在躺在她柔软的膝上，握住她的左手中指，听她诵读人世间最美的诗歌？ 我痛哭流涕，趴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是谁破坏了一个小孩子的幸福？是谁打碎了天真无邪的童年的幻想？ “我要干她！我为什么不能干她？我要让她在我的身下尖叫！” 我在心里发狠地喊着，哭着，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大地。终于，我累得精疲力竭，一动不动，只是仍不能停止抽泣。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我竟奇迹般地趴在冰冷的雪地上睡着了。 后半夜的冷风把我吹醒时，我觉得四肢冰冷，就支撑身体，竭力地想要站起来，可是我出乎意料地失败了。 我睁大眼睛，查看自己的身体：天啊！我竟然完完全全地变成一只小乌龟了！我后背的甲壳上一定积满了白雪，压得我有点儿喘不过气。 我急得大声地叫喊，可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声音。 一瞬间，我彻底地绝望了：实习老师再也无法知道我的存在了！ 我在雪地上缓慢、笨拙地爬行着，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我说不出话，眼里又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天快亮的时候，一只绿色的小燕子从天空中飞来，落在我的背壳上，叽叽喳喳地尖叫。 我听懂了它的嘲笑：“混蛋，你现在终于知道爱上一个人的痛苦了吧？” 第二天上午，实习老师和萧寒见到我时，我刚从外面哆哆嗦嗦地回来，我的眼圈儿通红，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实习老师说我的气色不对，我说：不，我很好！ 她说她怀疑我病了，伸手想摸我的头烫不烫。我甩开她的手腕，大声说： “我不用你管！” 我一个人走开了。她和萧寒惊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夜的风寒雪冻使我咳嗽、高烧，重重地病倒了。 我虽然拒绝，实习老师和男友仍然夜以继日地照顾我。白天，实习老师不得不去上课的时候，萧寒就一个人留下来陪我。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一次，我和萧寒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说。 “这关你什么事？” 我为被他看穿心思感到无比的羞愤。 “我知道她也很喜欢你。” “噢？” “我也喜欢你，你和我的气质很相像。” “你是你，我是我！” 我冲着他嚷。 他沉静下来，不再作声。 忽然，他叹了口气，抬眼看我： “唉，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请你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竟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吐了自己一手血。 我大惊失色，想起实习老师说过的她男友的病，我不由得为自己过激的行为懊悔得 痛心疾首。 “对不起，对不起！” 我拼命地向萧寒道歉。 他向我摆了摆手，用纸巾擦干唇边和手指上的血，笑笑说： “不必同情我，我没有什么可悔恨的。生命可能短暂，但我真正地生活过。” 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触到了我的心坎，我焦急地问他： “萧大哥，告诉我怎样才叫真正地生活！” 他微笑着，环视一遍我的屋子，然后指了墙角桌子上一束绽放的鲜花： “苏羿，先告诉我听，那是什么？” “一束花，大概是……应该……我忘了它叫什么。” “美丽的花！” 实习老师的男朋友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美丽的花？” “是的！花的本质是美丽，并不是人们强加给它的名目。当你能够穿透世间的种种虚浮，直接把握住存在的本质，你就可以真正地享受生活了。” 我听了他的话，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把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不可抑制地痛哭起来。 萧寒用另一只手轻拍我的后背，充满感情地说： “不要悲伤，快乐起来！你还年青，甚至还是个孩子呢。” 一个星期后，萧寒走了。 我们到车站送他。火车开动，我和实习老师站在月台上朝着车上的萧大哥挥手。实习老师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哭得泪流满面。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实习老师流泪。 我一共见过五次实习老师哭，第四次是在一九九九年的十一月末。 那次大休，实习老师、萧寒、凌雪还有我坐车到九龙山游玩儿。 那个时节，河道已经差不多干涸了，只剩下磷峋的石头，或立或卧。一道道冰流从高高的崖壁上爬下来，阳光一照，像一片白色的锻子。九龙山蜿蜓险峻，煞是壮观。 我们在那里一直逗留到傍晚，玩儿得像个孩子。后来连捉迷藏的游戏竟也想了出来。 实习老师和凌雪藏起来，我和萧寒一起去找。我们玩儿得那么认真，那么开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最后一次，我们怎么也找不着她们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们定好的车就要来接我们。我们大声喊着她们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应。 等我们终于在乱石间找到她们时，两个女孩儿却正抱在一起哭得瑟瑟发抖。 也许是因为天黑害怕了，也许是因为夜色勾起了两个女孩子的伤感。她们哭了，哭得伤心欲绝。 萧大哥把实习老师搂进他的怀里，凌雪也哭着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就在这一瞬间，我们四个人全都变成了坚硬的大理石雕像！ 几千万年以后，一只绿色的小燕子衔来两枚光彩夺目的珍珠项链，挂在实习老师和凌雪的脖子上，我们就欢叫着一下子全都复活了。 萧大哥、实习老师、我和凌雪、还有绿色的小燕子，我们从此幸福地在一起生活。 后来，我们生了许许多多有金色翅膀的小孩子。他们叫着“爸爸妈妈，妈妈爸爸”，在飘着粉色云彩的天空快乐地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