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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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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0:4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就在这儿停。 说完，A拎起包下车。街灯迷迷蒙蒙的，A的影子投映在路面，成了一个矮子。的士司机是个健壮的男人，他调转车头，向A晃晃手，从来的方向驶了回去。 算你命大。 A握着黑色的包，冲着远去的车影嘟囔。车影一会儿就融进夜色里。A点燃一只烟，吸了一口。转过身，走向下一个路口。 这条公路通向市郊，路面不整，来往车辆稀少。A的脚步声沙沙的响，撕扯夜的恬静。 A手里的烟吸了不到一半，走到了那个路口。路口的一切他已经摸熟。路口的西南角是一家五金水暖店，经营店面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年轻夫妇白天开店，晚上住在店里。A想，晚上有人的店里都会存着货款，一般几千块，弄好了还会有个十万八万的。每逢周一，男人都会去外地进货，店里只留下女人自己。今天正是周一。 微弱的灯光从水暖店的铁皮门后漏出来。这扇门的锁在里面，外面还有一扇防盗门，也锁着，看来一脚踹不开。A立在门前，朝街道的两边望了望。灰色的公路仿佛三条蛇，在月光底下延伸。没有车辆经过。 A的脸贴近门缝，眯起一只眼。A的目光还没有穿透那道狭窄的缝隙，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A吓的一惊，屋里居然有男人。他退后两步，又觉的这男人的声音有些奇怪。A凑近门仔细听，男人的声音原来是电视里发出来的。男人的声音播送着一段新闻： “今天上午，本市两名女犯越狱。其中一名被击毙，一名逃脱。据了解，该女犯逃脱后继续作案，于今天下午打劫一家服装店，抢走服装三套，现金若干,造成2人受伤。该女犯挟有枪械，非常危险” 操，吓老子一跳。A心里骂道。一帮废物警察，连个女的都逮不住，老子怕你们个屁。 “女犯圆脸，短发，右臂刻有一朵红色梅花图案，望发现线索的群众及时举报。电话……” 梅花女？A的心里微微一惊。“地有鬼见愁，天上梅花女”，这是黑道中人人皆知的一句话。在黑道中，鬼见愁和梅花女两个人一手遮天，无人敢惹。连出道几十年的老江湖也要让他们三分。几个月前，这对黑道鸳鸯在劫持运钞车时失手，鬼见愁身中数枪，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梅花女悲痛欲决，听说没有反抗就束手就擒。现在她又逃出来了？ 操，关我什么事。A想，哪天老子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邪乎。 A又向街道两边望，一辆货车开着大灯驶过。A脑子里过了一遍准备好的词，抬左手敲门。 咚、咚、咚 静谧的夜，敲门的声音格外突兀。 电视里的声音嘎然而止，犹如一根木棍被人突然折断。 夜更静，没有人来开门。 妈的。A不耐烦的骂。他手上加劲。 咚咚咚 谁？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很清脆。A松了口气，心想你他妈还是说话了。 我。 你是谁？ 装饰公司的，买水暖件。 这当然是A的谎话，A的目的是让面前的这扇门从里面打开。女人的声音停了一下，又响起: 太晚了，明天再来买。 不行，明天一早有工程，急等着用。 女人不再说话。又是一片寂静。静的有点奇怪。 A的左手悬在半空。继续敲？A犹豫着。一阵风从公路上吹过来，A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初秋的夜晚，已经凉了。A仰起头看天，星星在云层里闪闪烁烁。没有月亮。A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星星。A收回目光，咬咬牙，继续敲。 咚咚咚, 咚咚咚 屋里终于有了动静，是走路的声音。走路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女人在拨动门闩。门哗的从里面打开，刺眼的灯光裹着一股香气扑向A的脸。 怎么这么香？像进了花园。可这季节哪来的花园。A眨眨眼，适应着光线。透过防盗门铁栏，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面前。A很意外。A想一个水暖店的店主年龄怎么也要三十岁以上。可面前的这个浑身花香的女孩顶多二十三、四岁。女孩一头乌亮的长发，穿一件饰有白色长条的运动裤.短衫是淡绿色的，短衫的下摆盖住了裤腰。这也让人奇怪。女孩不像是夜晚休息在家，倒像是准备出去晨练。如果A再细想想，他兴许不会踏入这扇门。但A没有细想，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钱钱钱。A将黑包交到左手，说： 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有意无意的扫了A一眼。然后女孩打开了防盗门。 年轻女孩看A的那一眼比屋外的秋风还要冷，女孩的目光里藏着寒冰。可A不在乎，只要门打开了，一个柔弱的女孩容易对付，吓也吓死她。A这样想。 你要什么？自己拿。 女孩说完，坐进沙发里，不再看A。沙发的对面是一台电视，黑着屏。电视的右侧就是柜台。柜台四、五米长，里面的货架上堆满配件。柜台的里手，是一段木制楼梯，一阶一阶通上二楼。二楼明显是起居室，钱一定放在那里。A没有急于动手，他走进柜台，从货架上随手拿了两个水暖件。试探着问： 你一个人在店里不害怕？ 习惯了。 女孩没有扭头，话冷冷的丢过来。 店里果然只有她自己。A往门外张望，门外的夜色一片空寂。 我有点渴，能不能给倒杯水？这是A事先设计好的话。 这个半夜来的男人真讨厌。女孩皱皱眉。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女孩大概想尽快将他打发走，她站起身： 你等一下。 A看着女孩走进厨房，他快步走到门口，伸出脑袋向街道两边看。没有人，连只过路的狗也没有。A轻轻关闭门，轻轻插上门闩。A的右手伸进黑色的皮包里，抽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A手握尖刀,一步一步走进厨房. A看见年轻女孩手持一只玻璃杯,呆呆的看.那是一只居家常用的杯子，杯子的底部贴有一个喜字，红色的。杯壁上是一对小鸟的图案，好象是喜鹊吧，两只喜鹊面对着面，活灵活现。听见A进来，女孩抬起头，目光从A身上扫过。然后女孩又低下头，看手中的杯子。A纳闷了。这个小女孩对他手里的刀竟然毫无反应。难道手里的是一把玩具刀？A将刀举到眼前，手里的尖刀在灯光下寒光闪闪。这的确是一把锋利的尖刀。A的胆气由尖刀上升起，盈满胸臆。A将尖刀指向女孩，口气恶狠狠的喝道： 喂，钱在哪？ 什么钱？ 女孩的目光没有离开杯子。 店里的货款。 在卧室吧。 卧室在哪？ 楼上。 A晃晃手中的尖刀： 带我去。 你自己不会去呀？ 操，这女孩的胆子还真不小，敢这样对老子说话。A向前逼进一步。A还没有开口说话，水暖店的门突然“啪啪”的响，有人在敲门。这深夜的敲门声，显然出乎A和女孩的预料。A做贼心虚，吓的一激灵。女孩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喊： 老婆，快来开门。是我。 是水暖店的老板，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去外地进货了吗？A想，真他妈别扭。钱还没拿到手，又要对付这男的。A手里的尖刀逼近女孩胸口： 别出声。 不开门，他不会离开的。 女孩冷冷的说。A想女孩说的对，她的老公回来了，知道老婆在店里，店里又开着灯，如果不去开门他的确不会走。看来只有干掉她老公了，算他倒霉。A低声威吓女孩： 去开门，乖乖的你们就没事。 女孩非常顺从的走出厨房，走到店门边。A盯着女孩的手，这只纤细的手慢慢的将门闩抽开.A紧张的屏住呼吸,握紧刀把。店门才打开，一个高个子男人一步跨了进来，他喊道： 老婆，我们快走。梅花女逃出来了！ 水暖店老板的话音还没落地，他看到了女孩的脸。他突然遭到电击一样，直挺挺的呆在那里。他大张着口，眼睛充满恐惧。这时，A从女孩的身后闪出，手里的尖刀直刺向他。A的出手又快又狠，尖刀准确的插入店老板的心脏。水暖店老板痛苦的闷哼一声，鲜血从捂住伤口的手指间涌出来。他呆滞的眼睛盯着女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似乎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店老板的身体像麻袋一样，“扑通”栽在地板上。血，从身下流出，像一条红色的小河。 A飞快的关闭店门，插紧门闩。杀人后的兴奋和紧张使他满面通红。A将滴血的尖刀指向女孩： 走，上楼！ 女孩似乎吓傻了，脸上毫无表情，目光却还是那样冰冷。她冷冷的看着店老板的尸体，又冷冷的看着A： 你真的要上去？ 少废话，上楼。 女孩不再说话，转过身。女孩上楼的姿态依然优雅，优雅中透着几分性感。女孩不像被刀逼着上楼，倒像是一个人去山顶观看风景.女孩一阶一阶登上楼梯，裹在运动裤里的屁股左一下右一下的扭动。A在女孩身后看的心旌摇荡。A咽了一口吐沫，心想等老子拿到钱，非得把这条运动裤扒下来，干她到天亮。 卧室的门紧挨楼梯口。A一手持尖刀逼住女孩，一手推开门。A才要走进卧室，却被吓的倒吸一口气。A一心要进卧室找钱，最好十万八万的，看到的却是满地的鲜血和一具女尸。那个女人死在床上，上身倾斜在床沿，头垂向地面，披散的长发遮住了面庞。女尸的腿还盖着被子，显然是要起身时被人打死。A想女尸的胸口应该有一个弹孔，胸部周围的床单和被子一片血红。地板上的血从床边一直流淌至他的脚下，已经凝固。 A的脑海蓦的一闪，这个死在床上的女人当然是店老板的老婆，那么被他用刀指着的女孩又是谁？A猛的扭过头。女孩正冷冷的看着他。A恍然，又不敢相信，他的手飞快的抓向女孩的长发。他想到了进门前听到的新闻。女孩微微一闪，人已消失，A的面前只剩一面墙壁。A大惊，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一阵花香由身后袭来。A大叫一声，右腿向后飞踹，却踹在了空气里。A的眼前一花，女孩已经在他眼前，如同鬼魅。女孩的手上多了一把枪，冰凉的枪口顶住A的额头。 A面如土色： 你，你是…… 女孩的手指撩开淡绿色衬衫的短袖，玉白的臂膀上赫然一朵血色梅花。 果然是梅花女，天上梅花女！A知道的太晚了，他终于知道了女孩的身份，也已经走进了死亡。一声枪响，A的身体向后摔倒，顺着楼梯滚向一楼。A的身体仰躺在地板上，血从额头涌出，四肢不断抽搐。随后一松，不再动弹。那把尖刀落在手边不远的地方。 水暖店的空气里充满了血腥。梅花女的脸上现出落寞的神情。她默立许久，泪流满面。几个月前，正是由于水暖店夫妻的告密，使鬼见愁和梅花女在劫持运钞车时落入警方陷阱。鬼见愁中枪身忘。梅花女终于报了仇，可她的心却只有孤寂。 老鬼，你在那儿还好吗？ 梅花女喃喃而语，泪珠滴落在楼板上： 你知道吗？我好孤独，没有你你让我怎么活的下去？ 梅花女手里的枪慢慢升起来，停在了头上。她合上眼睛。与鬼见愁一起的日子如电影片段般闪过。梅花女的纯边绽出一丝微笑： 老鬼，我们来世还做夫妻。 梅花女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水暖店里归于平静。 天渐渐亮了，没有人再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