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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的一则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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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0:4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星期一 　　天气热得反常。老王喝着热茶，习惯性抖着腿看报纸。偶尔看窗外的颜色，偶尔抬头看办公室墙壁上的钟，声音格外的重。整个下午空闲又反复令人时刻被动。老王整理好文件夹，将它仔细地锁进抽屉。然后坐回自己位置上，安静地看，一个个同事离开，当然也会点点头。一会，他摸出一包烟，烟丝开始缠绕，在他发黄的食指和中指间游离，半支烟显得特白。他始终没起身开灯，直到他的脸完全被窗外的深蓝蒙上阴影。 星期二 　　列车被一群杂乱无章的人包围，到处是声音。十月天，人群中晃动着各式颜色，连周遭人为栽培出的风景也遭连累，一排排不知名的树，夹杂着流动的呼吸、躁动的人群，显出意料的脏。老王站在月台上，紧紧握住车票，又紧紧地跟上了车，国庆一过，人还是多，脚步不变，声音不变，所有的激动总在挤上车的瞬间得到平息。老王显然很习惯这种环境，他没看票，甚至也不看左右，径自朝车厢尽头的位置上快步走去，并如愿找到空位。一般车厢头尾的位置是不需要车号的，专为一些列车员的家属和列车员使用，所以它们很受没车位人的喜爱。当然这个原因可能不正确，但他也没想过要去验证？只是经验告诉他这个理由有道理。 　　老王用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座位，然后打开随身带的白色塑料袋，从里面慢悠悠地掏出一小捆卫生纸，扯出一小节，来回地摸着靠窗户的座位，直到满意。然后坐在位置上，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摸到，离自己屁股10厘米的位置，不过半分。 　　老王将头紧紧地贴在窗台，身子一晃一晃的。站台上已看不到喧闹，穿铁路制服的人多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隐约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异样。这让他情绪起伏，而火车的轰鸣声也似乎很配合。不久，火车进入隧道，其实这也不算夜晚，但老王看到自己的脸。这一个月中，他好象已经忽略了这张脸，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他那样苍白的瘦着，还有那些发育不全的胡子，高高低低，若隐若现，小小的眼睛有些浮肿，眼角下垂的纹路在模糊的窗户里也特别明显。他将头转向另一边，在窗户里，一个强壮的男人将两瓶瓶装啤酒搁在了桌子上，发出些许响声。 　　老王看着眼前强壮的男人，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穿着灰白色条纹的短绣衬衣，搭配一条绵制短裤。有些邋遢。四十出头，虽然样子稍显粗鲁，但眉宇间透出少许内容，并不特别下里巴人。男人约显严肃的脸上布满丰满的豆子，特别是鼻子周围，像一片油田，时刻充沛着无限资源。朝他的眼睛里看进去，仿佛有种时刻将被开启的冲动。老王快速地扫描着四周的环境，在确定只有他身边有空位时，不自觉地将大腿来回的往外蹭了蹭，将灰尘划分的界线弄得模糊。 　　强壮的男人将啤酒放好后，看了一眼老王，在确定老王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时，又将地上一个长期被折腾的军绿色旅行包快速地搁在座位上。旅行包的包身还算干净，但包上的袋子却磨损得厉害。男人整理一下衣角，用手将旅行包搁在行李架上，对于身材高大的他来说，这举动并不费力。 　　其实车厢并不拥挤，前面零零散散还暴露着几处空位。每过一个站点空气似乎流畅许多，特别在窗户被打开的瞬间。老王继续朝窗外望去，站台上到处是卖盒饭零食的挂牌小贩和他们的声音，只要车上走下人，马上会响起一阵猛烈地高音，很提神。 　　你不下去走走？ 　　老王挤出点笑意，摇摇头：不下车了，不饿。 　　那帮我看下行李？ 　　好！ 　　强壮男人下了车，动作很快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收钱的人手脚利索，很快，他拎着一塑料袋的鸡腿和若干串麻辣豆腐走上车。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并排坐着，没什么表情，没什么交流，偶尔轮流去趟厕所或吸烟处的过道，直到天完全的黑下。 　　“呵呵，我这有酒，来喝点？” 　　老王一怔，赶忙露出笑脸，显然，他被眼前这个男人突然的热情搞得不知所措，连说：“谢谢，我是吃过上车的。”然后看看手腕上的表：“呵呵，都8点了，你在那下？” 　　强壮男人此时嘴巴已塞满鸡肉，一只手抓着一串豆腐干，另一只手抓着酒瓶。脸微红。 　　“在....A站下车，这鬼天气真他妈热。”说完，将啤酒放在桌上，不断扇动衣领，正准备将窗户打开，就被背后眼尖的乘务员发现。“这是空调车，不能随便开窗户。”男人盯了一眼服务员，又坐回位子上，满脸的汗。“靠！这也是空调车？”老王不知道他是朝谁说话，正准备象征性的迎合一句，见他又开始低头在吃，也就收回。 　　这个站点，下车的人很多，整个车厢瞬间空出了一半的位子。人渐渐稀少。老王感受不到轻松，反而觉得心被掏了一下，变得不塌实，忽上忽下。他无法确定这种感觉要维持多久？在车即将开动时，强壮男人突然用手捅下老王：“你瞧对面那女的。”老王朝他示意的地方看去，也惊了一下，一个胖得夸张的女人正踩在座位上，将一堆大大小小、颜色鲜艳的包塞上行李架。一个类似正方形的大屁股缓慢的左右摆动着，隐约还看到里面带花色的廉价短裤。可笑的是，女人旁边站着一个异常瘦小的男人，比女人看上去年轻些，个子矮矮的，眼睛特别的凹。穿白色的套衫，上面还印着某某工厂的字样，骨感十足。此刻，他正盯着胖女人头上的行李，眼神却时不时地瞄向四周。这时，胖女人转过身体，冲着瘦男人笑，她笑起来的脸显得特别别扭，甚至滑稽。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妇女，居然左右编着辫子，留着厚厚的刘海，头发干燥泛黄，大大的脸盘，一笑中，五官挤在中心位置。身上宽身的黄色连衣裙也挡不住她一段段丰满的身型。她站在座位上，并不准备坐下，却抖动着身体，全然不顾零散人群的承受力。 　　“你抱我下来嘛。” 　　“别闹。” 　　“不嘛，你抱。” 　　瘦男人低垂着眼，扫视四周，又瞄向斜对面的老王和强壮男人，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才赶紧将双手搂住胖女人的腰，女人则笑嘻嘻地跳下来搂住他的脖子。 　　强壮男人将眼睛朝向天花板，发出一丝轻笑，老王则继续将头靠在窗户上。车开动中，一切显得安静，只有那对男女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一会是笑一会是几句打情卖俏的粗话。老王对此毫无兴趣，实在无聊就看看手上的表，10点10分。 　　这时，强壮男人又捅捅他。老王看到对面的胖女人正两腿分开地躺在瘦男人的身上，嘴巴里嗑着瓜子，声音特响。然后将瓜子仁塞向瘦男人。大概是发现被人注意到，瘦男人将女人的手推开。 　　 　　“我不吃了，你自己吃。” 　　“不嘛，你吃你吃。” 　　 　　瘦男人低垂着眼皮，眼神却是朝向老王他们。不一会，就将女人递来的瓜子仁吃进嘴里。2人开始嬉笑着，动作的幅度也大，一会是女人躺在他的腿上，一会是坐在他的腿上，一会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因为他们的对比太过强烈，动作也相当肉麻，既想过火又提心吊胆的。强壮男人忍不住将脸转向了老王。 　　“老兄，你说这一胖一瘦是两公婆还是偷情的？” 　　老王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但总比发呆要好。“当然是两公婆！” 　　“哈哈.....。”强壮男人突然笑出声，对面那对男女一惊，快速地朝他望过来。一会，他们又恢复了亲密。 　　“跟你说，这种偷情的我看多了，瞧女的哪淫荡样，不是偷汉子是什么？” 　　老王被他一启发，决定仔细观察他们。而这两人似乎已进入到他们自己的世界。彼此眼皮低垂地相拥靠卧，没有其它可供观察的细节。 　　“相信了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私奔就是去外面乱搞，呵呵！如果是我老婆，我就宰了她！”强壮汉子说话很急，喝了点酒的他，满脸通红。 　　老王虽然觉得强壮男人的话有些道理，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是两公婆，你说话声音小点，别让他们听到。” 　　“怕个吊呀，老子还怕偷人的？你真没看出来？都几十岁的两公婆有这么粘的？你瞧，瞧那男的，一副贼样，八九不离十。老兄没错，就是偷情！” 　　“我看不像，他们只是样子长得怪，我们别乱猜了。”老王心情起伏不定，似乎很想结束这个话题，又将头侧向窗户。 　　“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这对不是偷人？我赌给你一瓶白酒。你输了，给我一瓶白酒，行不？”强壮男人边和老王说话，边继续观察那对情侣。入夜后，精神一点也不疲惫。老王有些不耐烦，觉得这人的话题无趣。 　　“你为什么非要证明他们是偷人？难道就不可以是两公婆？” 　　强壮男人一楞。可能觉得老王的表情过于严肃，乘老王望向窗外的瞬间，白了一眼老王。闷在座位上不说话了。 星期三 　　夜晚在朦胧中很快地过去，老王被一阵手机声吵醒，强壮男人则靠在座位上继续斜头睡着，似乎很安静。而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黎明时分响亮。 　　“你终于知道我的好了？以前怎么不对我好点？”胖女人已经醒来，依偎在瘦男人的身上，边说话边看他。两人的头发乱糟糟的，瘦男人的眼睛里充满血丝。 　　“我不会回去，你找别人吧。你现在也找不到我，以后这手机我不用了。”胖女人还是盯着他的瘦男人，一只手握紧他的手。说完，胖女人挂掉电话，继续依偎在瘦男人身上。 　　老王突然浑身的不舒服，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抑郁感跟随。不愿想象的画面在脑海里若隐若现。 　　“嘿嘿，这回信了吧？不是我吹，我这双眼，还没看走眼过。”强壮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头朝上，脸上轻微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斜视地望向老王。老王有些不自在，并没回应他。 　　“女人是最贱的，对她好不得，也冷不得。一有机会就让你戴绿帽子......。”强壮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不说了。 　　“那你老婆呢？” 　　“她呀？哦！早离了，感情不合。”强壮男人迷糊地说着，眼睛瞟了下老王，老王将双手搁在桌子上，继续睡觉，他这才将身子侧向靠椅，眼皮低垂下来。 　　车厢中，一片喧闹。老王拎着白色塑料袋走下车，Ａ城今天的天气阴沉，似有雨在酝酿。他朝左边的地道走去，背影显得消瘦而又孤零。强壮男人紧随其后，拎着那军绿色的旅行包，快步地朝右边地道摇摆地走着.......。 　　这里是Ａ城出租房最集中的地方，老王整个下午呆在附近一家小餐厅里，从中午到现在。老王的桌上搁着３瓶啤酒，3瓶已经空了。吃过晚饭后，他朝出租房集中的小巷走去。在一栋３层楼的自建房下，他看到３楼上的灯光，明亮而又刺眼，脚步却突然变得沉重，一种心跳的感受越来越沉！一切都接近灰暗，风到处都是。 　　他终于将钥匙插进房门，门被打开。吱得一声，过后很安静，静到可以感受到一抹抹迎面来的呼吸。一个女人穿着吊带睡衣在沙发上，一个男人穿着短裤在削苹果......。 星期四 　　这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强壮男人觉得工作是种习惯，没丝毫乐趣也没丝毫想变化的冲动。他坐在车间的办公椅上无所事事，同事递来一张报纸，因为他准备上厕所。 　　昨晚八点左右，Ａ区又发生一起恶性凶杀事件，因疑妻子在外有第三者，罪犯用水果刀将其刺伤，伤者经抢救无效身亡......。 　　强壮男人从裤袋掏出一支烟，点燃后，将报纸随手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