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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迫症的表現及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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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1:0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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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迫症的表現及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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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見他，是七年后一個天氣猶如沙丁魚罐頭般冰冷的下午。我還是穿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並且不確定上面是否有橘紅色的顔料。我朝他咧咧嘴，他也朝我咧咧嘴，眼角上顯出7條細小的紋路，左邊4條，右邊3條。這在七年前是沒有的，説明這七年間他左邊臉頰比右邊笑得要多，左邊要更快樂一點，或者，更虛僞一點。在研究過他的小皺紋后，我又強迫自己數了數他上衣的紐扣。領角2顆，身上5顆，袖口各2顆，全部都是淺\灰色的，只是大小不一樣。儅我正要觀察他的頭髮時，他打斷我說，去吃點東西吧，我已經8個小時沒有碰過一丁點食物了。於是我停止上下打量他，這樣做是不禮貌的。但我不知道爲什麽她要把“8個小時”這幾個字說得這樣精確，是否——是否，他也和我一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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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年后的某個沙丁魚罐頭的重逢的下午。
 
就這樣，我們一前一后的走進了一家餐廳。我跟在他身後，想着自己的事，經就這樣錯過了餐廳的招牌，令我後悔不已，出去的時候一定要看個明白。我們找了個小角落作了下來，和過去一樣，很多事情都由他定奪，我從不發表任何喜歡或不喜歡的意見。我用鹽角票了一下鄰桌，原來是一家意大利餐廳。
在餐廳裏東張西望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於是我靠鼻子分辨出的厚重的奶酪和大蒜味道幫我確認了這一點。
你吃什麽？
他問我，頭也沒擡，眼睛盯着花花綠綠的菜譜，像對熟人一般對待我。
我順口說了個什麽，好像是米粉一類的東西，儅他和服務員都以一種詫異的眼光望向我時，我改口說，沙丁魚蝴蝶通心粉加牛油果果汁不放糖和冰塊。
 
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點完東西，他終于擡頭看着我說。
最近，最近，就是這一個月以内？他爲什麽跳過了沒有見面的七年空白，而問我最近一個月的事情呢？是七年太長？我可以長話短説的。還是他根本不喜歡和我説話，或者寧願沒有和我再次碰見？
很好。我飛快的說。你呢？
我也是。他呡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扭頭望向窗外。
沒錯。果然他真的希望沒有遇見我。我無事可做，數了數餐廳裏的人。下午4點32分，不是正餐時間，但傳説是人類血糖最低的時間，於是該來一杯下午茶。餐廳裏有19個人。除去2名服務員還有17個。9個女人，8個男人。
我是9個女人中的一個，他是8個男人中的一個。我們面對面地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事，誰也不看誰。像熟人一樣。
 
趁他看着窗外的時候，我起身去洗手間，這樣，他就不會注意到我褲子上的橘紅色顔料。我站在鏡子面前，練習微笑，正如每天早晨一直在練習的一樣。我似乎也生出了些許細小的紋路在眼角，但我無法把現在的自己和7年前的自己進行對比。因爲關於自己的記憶一直在延續，而和他有關的全部記憶就在那個天氣晴的和牛油曲奇一模一樣的午後突然中斷。
正因如此，我有權利想起每一個出現過的細節。這成爲我生活的一部分。
在檢查確認了我身上並沒有什麽見鬼的橘紅色顔料后，我回到座位上。
 
通心粉已經擺在桌子上，他用叉子邊卷麵條邊問我，你去哪了？頭也沒擡，看起來是那樣隨意，像對老朋友一樣。
洗手間，我說。
他介意嗎？他介意我沒打招呼就離席嗎？我怕我告訴他的話他會擡起頭來看我，並發覺我破破爛爛的褲子上的橘紅色顔料——事實上根本沒有那該死的東西。
搞什麽french goodbye啊？他笑出了聲。他的英文很糟糕，那麽現在，顯然是在同我開玩笑。爲什麽浪漫的事情都和法國有關呢？french goodbye，French kiss，什麽的，香榭麗，普儸旺斯……事實上那些大鼻子鬼佬無趣透了，每天只想着吃鵝的内臟或者是軟體動物以及物色一夜情的人選，和浪漫完全不相干。
這傢餐廳的奶酪的確出奇厚重，大蒜也用得奇多，好像在用這些來掩飾不地道的口味一樣。但他還不甘心似的拼命添加芝士粉。然後大口吞食。沒錯，他已經8個小時40分鐘沒吃東西了，距我們剛才碰見正好40分鐘。我又想了一遍這40分鐘以來做過的事情，表現得並不好。儅我正要細數面前的蝴蝶通心粉的數量時，他再次打斷我說，爲什麽通心粉的樣子那麽多？
是呀，爲什麽通心粉要做成各種各樣的？爲什麽？爲什麽？我不斷地問自己，答案我是知道的。但是爲什麽還要不停的懷疑，追究，詢問，逼迫？
從那個牛油曲奇的日子開始，我的舉動的確愈發怪異起來。
不是因爲漂亮，是爲了裹住更多湯汁。
他像個教授似的，頗有研究的說。
但我現在面對這份奇怪的不地道的麵食以及油膩的粘稠的湯汁，我真想立刻跑出去吃一碗大排米粉加醋。但他還是那幅德行，執意吃一些古怪的東西，以顯示他的高雅，並且從不詢問我的意見。
這麽想着，不禁覺得他並沒有我細數他眼角上皺紋的價值。他還是低頭吃着，呡着。看也不看我一眼，不是隨意，也不是像對老朋友和熟人一樣，只是因爲並不在意我，我的存在，以及與我的重逢。
儅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說，我還有時，先走了。於是付了他自己的那份錢，然後拿起有9粒紐扣的上衣，走了。連電話號碼也沒有留下。我這才想起，七年來一直在準備的微笑，還沒來得及向他展示。
微笑與咧嘴，兩回事。
我也停止了不斷的強迫，從七年后的某個天氣冰冷得像沙丁魚罐頭的下午開始，不再強迫自己回憶牛油曲奇的日子裏他是如何地離開，不再強迫自己記住他身上的紐扣，他的頭髮或是香煙雨傘，不再不斷地問自己各種各樣的傻問題並伴隨焦慮，因爲我根本沒有錯，也無需再擔心絲襪脫絲或者指甲油剝落，因爲我不用隨時準備和他碰見，也不用再做數數的儀式來鎮定自己，因爲再沒有什麽人可以令我如此緊張。
這麽想着，我掏出電話，快樂的告訴我的心理醫生，從這個星期開始，我不再光顧他的診\所。
我撇開沙丁魚蝴蝶通心粉以及沒有糖和冰塊的牛油果果汁，從容地走出餐廳，打算去吃一碗大排米粉，回頭看了一眼餐廳的名字——普儸旺斯。意大利的普儸旺斯！
我打算允許自己不再像它一樣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