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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水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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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1:4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align=center>     <BR><FONT color=#0938f7><FONT size=5><B>水上天堂</B></FONT></FONT>     </P>
< align=center>少   典</P>
<>    南京。公元二千零四年的第一下报时钟声在沉睡夜空响起时候,我穿着一件单薄的乳白颜色毛衣,领口处露出雪白的衬衣领子和不太真切的丝绸领带一角,脸庞带着困惑的神情聆听远处的鞭炮微弱轰鸣余音,一丝悲凉黯淡可以称之为极不愉快的感觉弥漫在身体的四周,致使我抬起放在一架滑翔机翅膀上的右胳膊和手部的姿式有些僵硬,这从我紧紧抓住那根冰冷的金属横柱的动作可以辨别出。星空下,我的身后是一排模糊不清的低矮建筑物,和一些为房屋的阴影遮挡的树木。我的心有些红肿的感觉,这是因了寒气沿着意识中存在的双脚往上爬行的缘故,当麻木侵蚀了胫骨直低心肺之际,意识中的穿着一双新皮鞋的脚便不会存在,布满尘世欲望的身体也从思维的现场消失。在赤裸的心灵基座上,我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沉,一只眼睛被浓黑的眉毛深深遮掩根本看不清楚应有的光芒,一只眼睛却闪耀着深深的失望和绝望。或许听见我熟悉我的人们会说你脑门上的那些皱纹依然刻划着思想的光辉,而不会明白此刻架在我脸上的无框塑胶眼镜片已经冻得快要发生分子结构性疲劳,只要有一丝细微的爱情颤动就会裂开许多细小的纹路,至于那些碎片,将会划破我的眼睛晶体组织,从我微陷的眼窝里流出许多浑浊发黑的液体以及鲜红的血液,谁又能未卜先知它已经不再含有玻璃的石英成份呢。所以我的视觉以及爱情的感觉都将会是完整鲜艳牢不可破的,布满了绚烂多姿的光彩,除非我对真理以及女人的信念已经变得和叔本华一样。</P>
<P>    南京。三个衣着单薄而土气,显然是从农村来的姑娘瑟缩着身体站在刺骨的风中。远处的黑暗长江水面上漂浮着许多黑暗肮脏的油污,一艘油轮在不远的港口趁着黑夜偷偷排放船上的压舱污水,致使城市自来水厂的取水源头遭到了严重的污染。在高高耸立的帝国皇帝曾经大笔挥写下天堑变通途金光闪闪题词的大桥上面,三个姑娘默默地流着眼泪趴在冰冷凌空的铁栏杆上,洋溢在别人健康身体内的美好感觉却带着想当然的丰富想象力以为她们是在兴致勃勃地观赏都市的美妙夜景以及帝国的大好江山,瞧,她们都激动得流下了幸福的泪水,而不会想到仅仅过了一刻钟,她们其中的一个年纪看上去稍微大一点的姑娘会从放在桥面上的提包里取出一根长长的绳索,是那种通常在宅院里用来晾晒衣服或者干其他什么名堂的尼龙绳。不太远的地方,涂着军舰灰色的木头岗亭里站着一个年轻的守桥的帝国士兵,他背着刺刀闪亮的半自动步枪,昏昏欲睡地瞄着那三个并肩站在一起的姑娘,丝毫不怀疑她们会将炸药包置放在桥墩上,也不会发现她们的身体已经被那根拇指粗的绳索紧紧地捆在了一起。桥面上那些夜行的车辆在风雪弥漫之中风驰电掣,飞速旋转的车轮辗压积雪的声音在玉兰灯放射的柔和光芒中嗄嗄作响。在夜空响起数声短促而沉闷的轮船汽笛之后,一艘通体闪亮的豪华游轮向大桥缓缓驶来,互相搀扶的姑娘们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爬过了桥栏杆,之后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纵身跳了下去。在一阵恰如其分突然响起的火车风笛鸣叫声中,她们在空中不输于奥运选手高台跳水的翻滚姿态以及年轻躯体撞击泛着肮脏油污江面的速度以混蛋萨德的眼光看,真是非常地完美,非常地可爱,柔软的充满了绝对欲望的女人肉体与波涛起伏的浑浊江水迅速媾合时奏响的声音与溅起的水花则显然带有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演奏时的激昂色彩,从而形成了一种阿多诺和霍克海默所认为的病态本身也会变成康复征兆的奇妙效果。</P>
<P>    巴黎。塞纳河以南的天气一直不明朗,始终处于阴雨的状态,屋檐上坠落的雨水嘀嗒不停,令人无比生厌,已经持续了很久。阿多诺的身体在雨水的注释下,越来越肥大,脸庞因为心脏供血不足的缘故弥漫着紫红色的激动色彩,明显是一种血液含氧量不足的表现。他站在一个戴着奇怪头盔下巴留着白胡子穿了一件双排扣呢子大衣的男人旁边,一本正经地告诉身体不在现场脸膛布满了自以为是精明微笑的霍克海默,该死的兰波,该死的波德莱尔,这些十八世纪的法国堕落诗人,已经彻底抛弃了资本主义道德的华丽外衣。而在塞纳河以北很远处的寒冷天气里,沙尔·波德莱尔穿着一件盆式领子的衣服,正一声不响地行走在缓慢飘扬的风雪之中,由于相隔一百多年的时空跨度,他显然不会听到来自二十世纪的批判声音,尽管此时他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极像是很快就会发出哭泣声音的沮丧神情。当他自以为内心会异常高兴地登上眼前突现的一座高高的山岗,伸展开双臂拼命挥舞时,因为远处浮现的这座宽阔灰暗的城市隐匿在阴雨的倒影关系,他的视界便到处闪现出绝望的监狱、炼狱、地狱以及一片片医院和妓院的阴影,这样的感觉真是令人恐怖。我爱你—→万恶之都,但我决不会去那里!他居高临下地着俯瞰因狂风肆虐肮脏积雪四散飞扬的都市,灵魂燃烧的火焰愤怒地穿过紧闭的嘴巴在随后的日子纷纷流泻到了他手执的鹅毛笔尖下面,而他光坦的脑门以及梳理整齐的头发已经预先涂满了那种痛苦的哀呜颜色。</P>
<P>    北京。尽管都市已经冰天冻地,街头仍旧一如既往地熙熙攘攘。一个头发蓬乱像顶着麻雀窝还沾着许多麦草杆脸膛涂着一道道黑色污垢约莫六十多岁的老乞丐,失魂落魄地蜷缩在前门大街的一个废弃物回收箱里,身上裹着一张用别人丢弃的麻袋片粗针大线缝缀成的披风,抖抖索索地两眼没有一丝光泽地望着路上经过的行人,那黑漆漆的颈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肉体颜色。当时钟飞速旋转至清晨六点,从水泥浇铸的垃圾箱洞口呆呆地向外看时,他心目中帝国温暖的南方永远不会下雪。而街道上行色倥偬的男人们女人们都不会知道他曾经的老伴和儿子突然都去了哪里,至于天空坠落的一阵猛烈冰雪,就更不会告诉他原先是否曾经有过儿子和老伴了。在巴甫洛夫的神经反应学看来,无论聪明的不聪明的狗只是在受到食物刺激的情况下,舌头下面才会分泌出带有垂涎意味的口水,滴滴哒哒地流到地上。在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看来,意志的失去更是一种神圣的狂欢与失而复得的原始快感。至于对人类而言,这种快感(jouIssance)肯定不会等同于简单的享乐、欢愉、陶醉、爽快或者喜悦,这不仅因为其中包含了痛苦的快乐,还是一种快感自身存在的本体论依据。而在蟹居垃圾箱中的老乞丐看来,早已消失的残存记忆即使还会蛛丝马迹地存在着,也已经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炉,到处弥漫着因精神呆滞与迟顿所产生的绝对单纯的快乐。也许他自觉不自觉地忘记自己曾经是个沿街叫卖的小商贩,衰老的妻子曾经在臭气熏天的苏州河边以帮人倒马桶为业,和每日只知道抽烟、喝酒,把低矮的棚屋弄得乌烟瘴气的那个不中用的笨蛋儿子等等,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而快乐的获得就是如此的简单,用不着躲躲闪闪羞答答地承认或者否认。当那些混乱的不太美好但属于生活常态呈现的过去记忆通统被抹去之后,他就进入了一种简单快乐的精神境界并且乐于沉浸其中。尽管此时人类通常的小康幸福意义已经相去甚远,消失得无影无踪。</P>
<P>    上海。花费帝国钞库巨资装饰一新的外滩充分展现了殖民时期的绚烂色彩,华丽的大街上,一座座带有异域情调的巍峨建筑则呈现出世界丰富文化的多重集约性。在黄埔江的对岸,东方明珠电视塔的指针强劲地勃起,那个悬在空中的带有刺状的球形物体虽然寓示着帝国的裤裆仍然处于一种旺盛的繁殖期,但那里不断生产制造的意识形态小虫子数量在显微镜的观察下很明确地显露出了稀少半死不活的可怜状态,纵使那个高高挺立的金属指针直刺天穹源源不断地喷射出混乱的思想液体,也很难再次在人们的心灵中孕育出盲目接受的奴性怪胎。在那些漆着灰色涂层的环形立交桥体上面,帝国警察机构张贴的告诫人们不要同情怜悯并且远离外来流浪人员的告示则将这座城市统治者的阴暗心理暴露得一览无遗。就在市政当局召开的禁止乞讨法令起草会议的研究声中,一个戴着破棉帽,穿件拖到屁股头的破烂棉袄,两条腿用破烂麻布片包着又扎上了几道草绳,并且以双手支撑地面前倾姿态坐在人行道的肮脏男人,竟然公开地露出了愁苦麻木的表情,似乎是在故意和阿多诺与霍克海默对萨德的兴致勃勃青睐为难作对:萨德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借助了对世间快乐的完全肯定,不仅放逐了任何以形而上学姿式呈现的道德准则,还认可了人们必须为此付出的代价—→以享乐为目的的(性)行为已经彻底的知性化、工具化、体制化了。至于康德念念不忘的尊重别人并且允许人们拥有最低限度的尊严的伦理道德律令,在这里已经丝毫不起作用了。阿弥佗佛。虔诚的天主教信徒们听见了这些话后会立刻在胸前划十字的。</P>
<P>    南京。请继续观察。在一阵帝国守桥士兵听来绝对平淡无奇司空见惯的乱喊乱叫声中,那艘从江面驶过的豪华游轮上站立的不寐人们恰好幸运地目睹了柔软的充满了绝对欲望的女人肉体与波涛起伏的浑浊江水迅速媾合时的美妙姿态,至于那列适时从桥肚中飞驰而过的火车里的不眠人们悄悄拉开了遮挡窗户的墨绿色布帘之后,只是看到了柔软的充满了绝对欲望的女人肉体与波涛起伏的浑浊江水迅速媾合时的美妙姿态的未完成式,内心于是不由地充满了激动万分的遗憾情绪。过了许久,在接到守桥士兵打来的电话之后,一艘有着幸福美丽诱惑名字的巡逻艇慢悠悠地出现在了柔软的充满了绝对欲望的女人肉体与波涛起伏的浑浊江水迅速媾合时的美妙姿态呈现的位置。船舱里的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帝国刑警不慌不忙地告诉随船采访的晚报夜班记者,大桥附近的江面上每天都会漂浮起五到十具数量不等的尸体。一般来说,这些溺水的人体无论是从哪个位置准确进入水中,都不会迅速地浮上水面,而需要经过一天或数天的时间才会以巨人观的模样呈现在他的眼前。到那个时候,一个花季小女孩的胳膊会肿得比任何一个成人的腰都粗,这种景象,不论是年轻漂亮的小姐还是垂死挣扎的老年男子都会呈现。至于在火葬场工作的人们,最不喜欢焚烧这一类无名无姓的尸首了,这是担心那些腐烂的尸体上爬满的蛆虫和隐藏的病菌会随着燃烧时的烟雾到处飞散,影响人们的健康缘故。至于那些有幸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不管他们生前是否贫贱或曾享受过荣华富贵,都被一视同仁地临时性地置放在巡逻艇后面的船舱里,那就是著名的水上天堂。</P>
<P>    上海。尼采在一家装修精致的书店里光着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嘴唇上面的胡子长得快要耷拉到光溜溜的下巴了。思想是我们心境的影子,故而总显得比较暧昧、空虚和单纯。他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遇到的人唠叨,好像巴黎的波德莱尔和那些在香榭丽舍或外滩大街上经过的狗能听得见他的声音。那个乞讨的肮脏男人仍然坐在华贵的大理石人行道上,面前铺着一张肮脏白纸的四角压着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子,几张零乱扔着的破烂钞票也被细心地压上了小石子,上面用不工整有几处涂改的字迹写着以下的话: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一个来自湖南的煤矿工人,在2000年的一次被隐瞒的瓦斯爆炸事故中丢失了双脚,从此成了废人。老婆扔下我跑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吃饭。请各位发发慈悲,帮帮我,救救三个可怜的小生命吧。在明亮的街灯光线映射下,天空不断坠落的剧雪被一阵狂风吹得扬扬洒洒,席卷整个苍穹,在数秒钟之内掩埋住那个肮脏男人的身躯和那些凄凉的字迹。此时此刻,不论他的真情告白是真是假抑或存在着欺骗,尼采经常背诵唠叨的思想于他没有丝毫价值和意义。帝国的秘密警察早就不厌其烦地告诫人们,自由和思想没有任何实际的价值,拿绿卡的美国土人不能随意地过街而不看红灯,不能随地吐痰而不东张西望防备他的同行,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光荣的帝国臣民,却可以充分地享受欺诈、蛮横所带来的惬意、自在、快活。如果懂得这些,那么就会明白世界上的人们并不是为了康德所说的体面与尊严而活着,而是为了萨德所说的快乐而活着。因此,他同意阿多诺告诉霍克海默的话。</P>
<P>    南京。拥有华东地区最为著名的计算机信息产业一条街称号的长江路上的许多老房子已经被石灰水胡乱地刷上了无数的拆字,数十或数百名帝国的执法人员率领许多工程车辆浩浩荡荡地向这边缓慢地推进。清晨六时,一个叫翁彪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刚刚为妻儿老母购买的早点,步履散漫地向他矗立在一片废墟中的破旧房屋走去,脸部浮现的表情明显带有一种为自己现实处境感到深深忧虑和某种难以宣泄的被沉重压抑的心理困惑。至于他所处的社会环境以及身处以往帝国意识形态痕迹浓郁文化教育氛围中的人们,显然不会懂得以下的这一类容易让人感到糊涂的后现代话语:尽管人们可以发现某种事物所具有的粗糙的非理性标记,康德所鼓吹的冷酷或为了履行义务而履行义务的态度,则带有病态感伤与纯粹形式道德律令之间存在着的绝对缝隙。是的,当时钟的脚步仅仅移动了数个小时之后,全世界的人们便从互联网上听到了翁彪这个表面邋里邋遢内心却血性方刚的男人为抗议自己的破烂房屋被帝国行政当局野蛮捣毁而自焚致死的惊人消息。几乎与此同时,那个在上海街头正常行走为许多类似于翁彪命运的贫苦人们奔走呼号而得罪了当朝太子的郑恩宠律师则以向境外组织提供国家机密罪行的指控被帝国秘密警察强行塞进了一辆警车绝尘而去。于是,那些存在于人们内心深处的带有超验性质的感伤,便因人类的固有痛苦而被赋予了行使的特权。于是,柏拉图所说的肉体不过是灵魂的监狱便和萨特所说的他人即地狱语言具有了不同文化语境下现实存在的同一性。</P>
<P>    北京。由修正公司的总裁韩勃开办的一家规模较大的图书超市里,尼采的唠叨仍在婆婆妈妈地执着地回荡。理性不是一切。因为上帝已经溘然长逝。在只剩下人和人的世界上,我们这些追求理想的冒险者,勇气更甚于谨慎,丝毫不用在意翻船的危险。艺术也将一幅永远不变的透视图画放在人类的周围。朋友们,来冒险吧!我如是诚恳地邀请,为横在你我眼前的命运。然而,在旁边的精致书架上,尼采倾全身心发出的如此美好呼唤竟被脑袋顶部已经开始光秃的阿多诺归入该死的诗人兰波或波德莱尔的呓语同一行列。那么,在这个时刻,与其说霍克海默倾听阿多诺所言脸庞所浮现的狡黠微笑带有心领神会式的意味,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面对摄像机镜头意外地发现了萨德对既定秩序所做的浮荡性、狂欢性颠覆的漫长历史之中的秘密所带有的不自然的惊奇。因为萨德认为他自己属于这样的历史霎间:等级分明的规则已经终止,人人皆可随心所欲。真的可以是这样的吗?也许只有位于权力顶峰或者像我这样的思想不受权威羁押的人们才可以或才配有这样的感觉。至于其他的生活在社会常规状态下的人们,听天由命吧。而萨德,这个十八世纪的一生中多次对良家妇女施以变态性虐待而遭到过无数次监禁,所撰写的作品中也充满了这样的荒淫描写,并且被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列为拥有不愧为西方民间传说中千古第一大淫人谥号的坏家伙,居然赢得了阿多诺和霍克海默或者拉康孜孜不倦的青睐,未免有点莫名其妙。至于那个肮脏的人人讨厌的睡在前门大街一个废弃物回收箱里的废物老头,也许应该继续抱着他的缺了口子的破饭碗沿街挨门挨户地乞讨,倘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发善心可怜他,便请给他一碗热汤饭填肚子,倘若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普遍地厌恶他给帝国的现行社会制度抹黑,干脆装作扫地直接将一把扫帚挥向他的脸得了。当然,无论是立刻死还是继续活,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他睡在路边用水泥砌成的废物箱里的躯体已经和身边聚集的那些腐烂发臭的垃圾没什么不同。而帝国之都的天空会继续飘荡纷纷扬扬的瑞雪,预示着又一个属于N次方代表们丰收季节的光荣时刻将要来临。</P>
<P>    上海。这是一个失意者不但失去正当话语权力并且活该倒霉的世界,无论它的位置处在东方西方,抑或南半球北半球,只要在帝国的文化政治语境之下,都会如此。剃着平头的胡愚文身穿一件夹克告别了年老的母亲之后独自离了开家,他换了好几趟公交车,然后缓缓地向帝国行政当局所属的警察机构走去。他的身上挂着一面第N次请求准许申请单独反腐败示威**的牌子,几辆虽然未挂警察标志但明显属于警方的黑色帕萨特轿车紧紧地跟随着他,以步行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前行驶,里面坐着的那些便衣警察脸色可怕地阴沉着,按在电警棍控制开关上面的手指在神经质地不住颤抖,准备在适当的时机给予这个坚决要求履行宪法所赋予的公民正当权利的不知好歹家伙一通深刻的教训。而一百多年前的此时此刻,波德莱尔正一脸苦相地思念着维拉—→海尔莫萨街上的小酒馆里的那些人,经常在那里泡的家伙们显然都不会忘记一个画家为了诗人阿里坦脱掉背心的心情是何等地急切,从而表明了他的内心非常地清楚:赞美可怜的狗是何等地善良和正直啊。所以一位意大利的暴君,才会为了一首宝贵的十四行诗,或是一首奇特的讽刺短诗,就赐予了神圣的诗人阿里坦一把镶嵌了珍贵宝石的短剑,或者是一件做工精致的华丽朝服。难道阿多诺和霍克海默没有意识到这些,故意装糊涂吗?</P>
<P>    上海。胡愚文的身影缓缓经过之后,那个无名无姓的肮脏男人仍然目光呆滞地坐在风雪交加的人行道上,袒露裤子的大腿被冻成了一团漆黑,而膝盖以下的部位空空荡荡。过了一会儿,一个衣冠楚楚穿着崭新英国老人头皮鞋的年轻男子挽着一个披着时髦裘皮大衣的漂亮女人从商店里走了出来,标有上海经典精明习气的女人没有挽男人的右手则拎着他刚刚换下的舍不得扔掉的旧皮鞋。当终于行走过胡愚文的身影曾经投射的路段,经过了伏在地上的肮脏男人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看见了彩色路面上放着的一个黄颜色的显然曾是军用品的漱口小铁缸,以及里面散乱的几枚一角的硬币,女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她踌躇了一会儿,又向她的男人柔情脉脉地瞄了一眼,然后弯下腰,将手里提着的鞋子轻轻地放在了没有脚的肮脏男人面前,正好处在他躯体前面应该伸展双脚的位置。而这个时候,一个和蔼可亲的名叫朵萝泰的美丽姑娘牵着一条聪明的丹麦狗正慢慢地向这边走来,看见了眼前这一幕动人情景之后,她忍不住轻快地笑了起来。时刻追随她的美丽倩影显然有点钟情于她的波德莱尔随即也大笑起来,朝着出现在天空的斯坦纳说,亲爱的诗人,快从天上下凡吧,要么从爱丽舍大街飞快地朝我走来吧,快来启发我为那条刚刚走过去的聪明的丹麦好狗唱一支配得上你的赞歌吧。</P>
<P>    南京。在接近正午的黯淡阳光下,拥有水上天堂美名的巡逻艇仍旧在寒风四起的江面上缓慢地行驶,仔细搜索那三个不幸失足落水姑娘的尸体。天空渐渐趋于昏暗,置放在我面前的那架滑翔机的帆布翅膀被一阵狂风吹出了许多皱折,其中的一个橡胶轮子因为闲置过于长久缘故瘪得让钢匝直接压在了地上。我放下了按在嘴上的半载雪茄,喷出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很显然,意大利电影史上最为声名狼藉的导演巴索里尼带着为自己成为流氓辩护人、传媒丑闻主角等一系列不光彩荣耀指谪的懊恼,也在灰心丧气地看着我面前的这架滑翔机或用来固定机身的绳索延伸的地面,仿佛尼采的那具因遭到了阿尔弗雷德.鲍姆勒尔等人歪曲污蔑(为第三帝国理论支柱、法西斯主义思想先驱)而被打碎的雕像会由遍地的石膏粉末状态自动地进行系统还原,并且以影片倒放的形式展现他脑袋上那一撮形状竖起并且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式,以及嘴唇上方鼻孔下面那撇著名的长胡子。至于被他以前所未有批判态度糟蹋的理性主义哲学传统是否能够恢复原来的模样,此后的西方几乎所有主要哲学流派无论直接还是间接也都将与他的思想无关。</P>
<P>    上海。某个免费服务器位于英国的互联网持自由主义立场的BBS(启蒙论坛)刊载了以下的一则新闻述评,据来自被封杀的当地报纸社会新闻版的消息,南京的长江大桥差不多已经取代了纽约的金门大桥而成为全球排名第一的自杀胜地。至于经常被一些人莫名其妙竖起中指的北京天安门前的那一片面积广阔的空地也已经成为世界防范最为严厉的著名自焚广场,不知什么缘故,失意的人们非常喜欢在那里以自我焚毁的方式表达他们对生活的态度以及对世界的看法。而帝国的行政当局和权力者统辖的橡皮图章会议正在加紧公布实施世界上最为严厉的制裁此类假借牺牲个体生命以达到破坏社会团结与稳定秩序的法律条令的准备工作。今后,倘若人们彻底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遭受爱情失败沉重打击或患有严重的忧郁症,完全可以也应该被合理要求无声无息地在自己家里平平安安快乐地死去,或者找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僻静之处悄悄地干掉自己,而没有任何理由和权利借自杀、自焚这一类极端行为的轰动新闻炒作来制造危害帝国良好社会治安紧张空气。至于那些爬上建筑工地施工铁塔或是以跳楼为要挟向有关政府单位或包工头追讨血汗工资的民工们玩耍的自杀秀,同样也在被严厉禁止与制裁之列,轻则判罚拘役3个月。</P>
<P>    巴黎。尽管25岁就当上了教授,以后又不断受到病魔缠扰,最终在十年精神错乱中了此残生的尼采深陷在眼窝里的一只眼睛透射出可怕的漂泊目光,另一只眼睛却看不见任何光芒,面部的肌肉始终处于紧绷僵直状态,而身体自肩膀以下部位忽然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圆形的心灵基座在支撑他有着滑稽头发模样的头颅。此刻,虽然是隆冬季节,萨特却别出心裁地穿着一件显然不太合时宜的短袖衬衫,衣服的下摆细心地塞在了裤子里。他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广场上,无限怜悯地注视着曾经遭受过数次情场失意打击的尼采,对他尝尽可怜孤独的痛苦表示了深切的同情。也许,他这个被阿多诺和霍克海默归入该死的诗人波德莱尔同一行列的思想家不应该仅仅因为女人的缘故就轻易地抛弃所谓的资本主义道德糖衣。至于被帝国的秘密警察所不耻的康德竭尽全力呼唤的道德尊严和正义良知也不过是些简单的理性事实罢了。寻思这些问题的时候,萨特的表情显得异常冷漠,一副黑框刚刚流行的塑胶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致使寻常的人们不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他内心透射的锐利目光。在他的身后,以及面前铺着的长方形状的地砖上面,或伫立或走动着一些有着红色斑点的灰色鸽子,一座教堂的门脸则带有巴洛克式样的繁复装饰,呈现在他前不远之处,另外,还有一些走动的人们,或拎着公事包,或头上戴着礼帽,一个个行色匆匆,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这样的陷入了深思中的中年男人。只有一个站在很远地方穿着长裙子的女人(西蒙·伏波娃)一边装模作样地平静观看鸽子们的漫步,一边仔细地观察他举起右手吸烟的姿式。那支烟卷显然已经燃烧了一段时间,和我嘴里咬着的半截雪茄的长度刚好相等。</P>
<P>    巴黎。这时候的气温已经接近零下。萨特的头发带有刚被理发师细心修剪过的痕迹,梳理得一丝不苟,也许衣服领子里面的皮肤上还沾着许多没有清理干净的细碎头发屑。我常常就是这个样子。天色越来越阴沉,看样子快要下雨了。不久之后,几声不太响亮在这个季节显得非常罕见的雷鸣果然在一片低垂的乌黑云层里滚动起来,而其余的天空仍然浮动着一些边缘带有刺眼明亮色彩的白色云朵。一阵大风突如其来地吹过,鸽子们纷纷由地上跳起在空中飞舞盘旋。这是一个我记忆中保有的虽然不太深刻但时常会莫名其妙泛起的印象,与眼下冰天雪地的寒冷气候存在着跨度不小的时空距离。萨特精致的吸烟姿态与我随随便便的习惯不同,甚至与拉康的吸烟动作也不相同,似乎带有一种一丝不苟过于正经的说教意味,这显然和他对女人的散漫态度不大相同。我属于那种经常将烟灰弹得到处都是的类型男人,屋子里总是飘满了令心爱女人们非常讨厌的难闻气味。况且我总是不习惯戴表,也就把握不住时间的流逝。但是萨特的左手腕上却分明戴着一块不知牌子的闪亮手表。请注意,以他拒绝诺贝尔文学奖的巨大荣誉也只是戴了一块表,而不是自命不凡地佩戴起三个,这似乎值得那些恬不知耻的人们发乎深省。当然,我不会管那些无聊傻事的。我会一直平静地看着萨特,直至他右手拿着的一个敞开口的文件夹显示出了一些纸张之后,再去揣测那上面是否已经写满了字迹。生平爱读荷尔德林的诗篇并且和他的命运有些相似的尼采可能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将来会发疯的事实,当他在写作《悲剧的诞生》的间隙顺手写下了对女人的不良印象时候,叔本华早已经跑得比他更远了:女人的蛮横霸道以及任性甚至与那只印度教圣城中的贝那拉斯神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这只是在那只猴子知道了自己被视为神圣并且挂上了禁止人们杀伤的招牌之后。萨特大笑起来。在伏波娃讥讽他的相貌有些难看的时候,其他的有才华女人们正在迫不急待地琢磨如何才能与他上床,至于他自己,则毫不怀疑其貌不扬的伏波娃依然会忠心耿耿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尽管内心深处有时候也会掀起深刻的醋意,甚至汹涌澎湃。但无论这个男人和多少女人同床共枕,对她这样的女权主义者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既然女人不是男人的私有财产,那么男人同样也不应当成为女人的私有财产。难道不是吗?对于这一点,持爱情虚无主义的叔本华很早就已经意识到了。</P>
<P>    南京。在这样的形势微妙的夜晚,我还可以幸运地吸着从前剩下的半支雪茄烟,丝毫没有意识到会在此后5月26日的下午因半坡村咖啡馆的一次小范围私人聚会遭到逮捕的厄运已经悄悄地在帝国秘密警察的运筹帷幄之中。我的心情看上去开始因了上面的一些思绪而有些糟糕了。每逢这样的新年更替的夜晚,我的心里总是会异常地难受。自从接通了国际互联网之后,我已经不再看电视了。我和全世界爱好和平进步民主的人们呆在一起,倾听他们叨叨唠唠。我经常会任凭嘴唇和下巴上钻出无数的胡子碴,丝毫不去琢磨自己的形象在女人们的心目中会是多么地邋遢,并且时常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我夹着烟卷的手指以及努力克制那上面的一枚很大的藏式戒指的无意识颤动。这个戒指将会是我未来爱情的鲜明标识,属于我红肿着的内心的隐藏私秘,当初曾经长时间地摆放在我书房里的铺着绿色呢子的书桌上面,而旁边翻开的日历早已提前指向了公元二千零四年的第一页。还有,一盘由废弃的白菜心剥制成的可笑花朵在粗陋地生长着。隔壁人家的电视机庆贺新年晚会的嘹亮颂歌声和一阵阵无忧无虑人工制造的笑声穿透了厚厚的墙壁以及表面刷了好几遍的乳胶漆装饰涂层传了过来时候,我非常地惶恐不安。屋内的一盏荧光灯也在令人烦恼地响着紧密的嗡嗡声,那是一种电流通过有些松弛的整流器釸钢片时产生的颤动,如果爬上去摸一下,温度高得足以烫手。我下意识地搓了搓双手,然后开始注视那架停在窗户外面光秃秃草地上已经很久没有起飞的滑翔机。</P>
<P>    巴黎。这是一个令人不自觉就会发生忧郁的城市。有三个大门和高高塔楼的罗马式风格教堂的钟声在一下接一下地响着,清脆的韵律将悠扬的回旋音符传递到了很远的地方。新年的第一个小时到来了。波德莱尔站在风雪之中揉着眼睛,表情依然沉闷,并不因为过去的一年被埋葬在遍地的积雪之中而有丝毫的快乐。只有当多萝泰这个漂亮的面容和蔼可亲的女人打着伞牵了一条模样乖巧的查理京狗在阳光明媚的街上慢慢走过去时候,他的心里才会洋溢起些微的温情。那是一条聪明伶俐戴着宽大眼镜的狗,每当看见熟悉的人,或者是在自家的客厅里迎接来自国外的贵宾,都会洋洋得意地非常温顺地钻进客人的两腿之间拱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地嗅那里散发的荷尔蒙气味,而不管那是些什么样的男人抑或女人,是否会让这些人感觉不必要的尴尬。真像个风骚的小娘们儿一样轻佻呢。波德莱尔的眼睛里洒出了一点微笑,认真地盯着从面前走过去的多萝泰的背影,开始为她轻柔扭动的生在肥大屁股上面的纤细腰肢所呈现的美丽倾倒。这真是有点滑稽可笑,完全与他愁眉苦脸传递的内心信息不相吻合。也许所有的人们内心深处的感觉总是不会和面孔浮现的表情划上等号,也许这一类表情符号能指在萨特来说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所指意义,只是当弗洛伊德苦脸巴巴地目光充满困惑地盯着这一幕情景时,才会因花白的胡子上面沾满的一些极像是生气的味道而刻划出本能的意义:极权主义的政体带有力比多结构虐待狂式的性倒错的味道。</P>
<P>    南京。公元二千零四年的第一个夜色渐渐褪尽了长久笼罩的黑色帷缦,一丝明亮的光线升起在东边的紫金山顶之际,被黑暗遮掩的房屋以及那一排光秃秃的树木开始响起色彩的信号。水上天堂又开始了每日的例行巡逻,因为我听见了它吹响的嘹亮汽笛声。只是,这一次它划翔的时间格外地早,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而我面前磁盘里盛放的剥去了一片片菜叶只剩下一撮嫩心的可笑花儿非常清晰地出现在了桌上的显示器屏幕中,色彩还原度非常之好,甚至比真实的青翠中夹杂着一些淡淡的黄色来得更加鲜艳,呈节状的白色根部吐出的几根极细的丝丝都能看得见。我摘掉了无框的塑胶眼镜,像波德莱尔那样揉了揉眼睛。窗户外面的风雪依旧在广阔的天空肆虐,那架停放已久失去了动力的滑翔机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我回过头仔细地望它一眼时,夜里还依稀可辨的它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滑翔机轮廓外形,当然,这只是因为我对它非常熟悉的缘故,因为它的原始面貌和本体形状不但深刻地不可磨灭地存留在我的印象中,只要轻轻点击一下鼠标,它还会以Acdsee图片察看的格式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我的笔记本屏幕上。当我怀着坚强的信念仔细端详时,那些菜心花新抽的根芽以及迫不急待地从磁盘里吸水的声音渐渐地占居了属于我的整个黎明天空。尽管我的滑翔机再次起飞的日子依然遥遥无期,尽管我的手指已经戴上了一枚非常好看的藏式宝石戒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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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BR></P><a href="http://nj610.blogbus.com/index.html" target="_blank" >http://nj610.blogbus.com/index.html</A><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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