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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2:3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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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儿挺扯的，具体扯到什么程度呢？其实这样的事是因人而异的，比如我吧，就觉得挺扯的。但三儿是我哥们儿，具体哥们儿到什么程度呢，又比如说他刚才打电话叫我马上到他家去一次，而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电话里他整个一喝高了的状态,不停说胡话，尽管有诸多外在的不利因素，我还是在这样的雨夜忍受着寒风的肆虐，前往三儿的住所。这足见我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爷们儿。 大概是在三分钟以前，三儿一个电话把我从深层睡眠里唤醒，对此，我杀了他的心都有，每晚固定的睡眠是我一天最大的企盼，现在这个当儿上他把我叫醒估计只是为情所困，以致于长夜慢慢，无心睡眠。但这个电话必定导致我在此后的数小时内无法再度睡眠，我有轻微的失眠，但医生说这是神经衰弱。不过根据近来自己更加具体的观察和发现，我应该还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你看，我这人就这样，虽然看起来强悍无比，但总有些轻微的毛病，它们轻微得是那样的恰当好处，使我强烈地不满于今天，使我强烈地憧憬明天，使我活下去。 在我问候三儿同志老木的过程中，三儿表现出了难得的气度，他耐心地听，并且还纠正了我几个发音,这是我平日里所不曾注意到的。三儿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绵软异常，声音迥异于平时而显得暧昧无比。 三儿说，你快来。 到哪里来？ 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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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儿家坐落于城市的西北角，属城中村一类，三教九流，无奇不有。民办教师，民科，小商贩，外地来打工的，鸡，幻想着日后成为白领的女大学毕业生......整体环境非脏乱差不能形容，夜里治安尤其混乱，不要小看那些十六七岁的小混混，这些愣头青才是暴力犯罪的主演。 在我快要丧失掉找到他家所在的那栋楼房的希望的时候，三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上来，上来！ 我视力很差，在黑暗里几乎无法分辨两米外的物体，耳朵也无法完成精确的定位，依旧是茫然地站在那里。 看到那块红布了吗？ 我环视四周，果然在斜方的楼上有团模糊的红色在晃动。看到它我就仿佛在黑暗里看到了希望。希望们以各种杂乱的形式存在，存在于过去的各种时态中，每一辆拯救我于迟到的公交车都证明了世界是依然值得被拯救的。 当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三儿家时，三儿仍然敬业地用衣架叉着他红色的内裤在阳台上挥舞。他举得如此高，像是高举某种旗帜，或者说是某种图腾。 三儿看到我后显得分外高兴，他扔掉他的红内裤朝我跑来，细木棍儿似的小腿在地上一顿一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场景过于熟悉，它存在于我们小时候看的那些阳光灿烂的电影，她们是如此纯洁和美好，激起的是一圈圈情欲的涟漪。 三儿说，你过来。 我说，我来了阿。 三儿说，到电脑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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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儿的电脑买于三个月前，那个时候他刚搬来这个城市，成为无数盲流中的一人。我对这台电脑相当熟悉，三个月时间里我已为其重装过数次系统，熟悉程度自然不必说。只是我一直不太明白三儿怎的如此能折腾，每次都病因不一并且必需而且只需重装系统。 “半夜三更的，叫我来就为了这事儿？” 对此我十分恼火。“不能等明天么？妈的......” 三儿沉默不语，只是径自把电脑打开。 三儿的举动说明电脑还能开，我稍稍地松了口气，我只能解决电脑还能开时的毛病。而此时三儿的举动说明事情在属于我能控制的范畴，我为此而自豪。 电脑顺利地进行自检，然后在即将可以进BIOS的地方黑屏。 我顿时感到沮丧无比。 等等，三儿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让我十分受用，我顿时感到有了依靠，三儿的话如此确定，我顿时有了安全感。 你尝试过用五个词概括世界么？ 三儿轻轻地问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呈现出某种病态的痴狂，眼皮都不曾眨过一下。 你在说些什么呀？ 在我进屋子看到三儿生龙活虎的样子时，我否认了自己先前认为三儿喝高了的假设，现在我又想否定自己的这次否认。 你尝试过用五个词概括世界么？ 三儿神经质地重复了一次。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过屏幕，我突然怀疑三儿的瞳孔已经被诡异地放大。 没有。 我说出了这两个字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诧异，我没有打算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憎恶一切与现实无关的东西。
 这个时候，屏幕再度亮了起来。三儿说，你看。屏幕变得灰蒙蒙的，像是外婆蒙了白皙的眼睛。我伸手要去调显示器，三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突然发现他的力量是这样大，树根一样把我的手死死拽住。 你看。 形而下形而上本体时间我 三儿小声地读了出来？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看见了吧。 这是什么？ 这东西告诉我们的。他用手指了指电脑。 “扯淡”。我笑了起来。 “你懂个屁。"三儿冲我咆哮道，像是一头发狂的兽。我得承认，我惊愕了一下，但瞬间我又大笑了起来，我说，三儿，我帮你倒杯水，醒醒酒。 三儿又瞪了我一眼，我没敢站起来。
 你你们他他们我们 三儿读到，这次三儿读得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这是什么？ 三儿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嘘。 然后悄悄对我说，世界。 此时我非常想说“扯淡”，但还是忍住了。 “不就是随机组合的小把戏么？” 这次轮到三儿笑起来，这个笑容我也很熟悉，我在哪儿看到过呢？我在哪儿看到过呢？我无法回忆起已发生的一切。
 能指所指抽象具象三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电脑从某本蹩脚的哲学启蒙书籍里随机挑选的五个词。 此时是凌晨4时，屋外风很大，我把衣领竖起来了一些。 风真大，我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郑重地问三儿。 不知道。 “你对它做了些什么？” 说完这句话，我和三儿都笑了起来，这下三儿看起来正常多了，他肯定领会了我的恶趣味。想到这里，我感到由衷的高兴，就像在记忆里看到了希望。 “什么也没做。”三儿看着我，神色甚至还颇有几分得意。 “你觉得它想表达什么？”我问道。 “你没看到么，它在尝试用五个词概括世界。” 我惊惧地看着三儿。 三儿再次展示了一下他的笑容，这次，这熟悉的，这不可名状的笑容。我顿时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样诡谲的表情。那是去年，我在四川色达县，我一个人在佛学院外站了很久，一个年轻而英俊的僧人，向我展示了他的笑容。我琢磨这笑的含义琢磨了很久，始终不得其解。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是得意的，炫耀的，骄傲的，悲悯的笑。它是张狂的，它是含蓄的，它是同情的。它是母性的。 存在主义消费主义理想主义现实主义人群
 电脑，或者说那玩意儿，向一切最啰嗦的母亲一样，兀自地在那里喋喋不休。 意象表象见主体观察者 花草鱼虫人 佛魔妖仙人 筷子叉子钳子锤子信仰 所爱的被爱的索爱的他妈的王八蛋 逻辑的悖谬的虚无的操蛋的哈哈哈 ................................................................
 为什么是五个？我问三儿。 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三个？ 没有为什么。
 远处的街道已经有环卫工人在打扫，声音像波浪一样一荡一荡的。 我对三儿说，我得回去睡觉了。 电磁波被禁锢的你们我们世界
 然后，那玩意儿说，要有光。 于是，便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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