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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最后的山神已经逝去[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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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2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塔河笔记(二)
——最后的山神已经逝去

马原要去十八站那天,白花花的太阳光洒在塔哈河边唯一条通向大山深处的公路上,同时也洒在马原和苏童的脸上。马原觉得日子选得不错,有阳光,风还不大,很适合出行。于是,他们向着公路走去。走到路上马原才发现,天气冷得很,风不大但有很强的穿透力,很快他就感到自己的想法是不正确的。但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回去,就要走下去。公路两旁向山脚下平铺开的积雪在朔风中把阳光变得更加刺眼,在那些厚厚的积雪上,有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指向马原和苏童来时的方向。公路像一条蛇一样,曲曲折折的向大山深处延伸着。公路上几乎很少能见到行人,车也很少,偶尔有拉木材的卡车呼啸而过,带起一团雪雾,马原和苏童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卡车,把衣领使劲地往上扯了扯,等候卡车的迅速地驶过。

苏童说,“头一次感受这么冷的天气吧,你把衣服系严实点,省着灌风。”
马原紧了紧衣领,用双手捂着耳朵,“操,还不来车,我下巴块掉了,你看这大鼻涕,都冻成冰了。”苏童看着他,就笑。
他们两个就在公路边上,双脚狠狠地跺着寒冷的大地,他们强烈地盼望着能有一辆汽车赶快地把他们拉走。

还好,有辆顺路拉木头的汽车,被他们拦住了。上了车之后,苏童给司机递一支烟,点着,顺手把那包烟给了司机。司机说:“这么冷的天,到十八站干啥呀”。苏童说:“来个朋友,想看看老鄂们。”这时候司机看了一眼马原,说:“小伙子,第一次到大兴安岭吧,这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他妈冷,你赶紧有手揉揉脸,活活血,别冻着。”马原突然觉得司机大哥挺好的,热心肠,心里就生出一股暖流缓缓蠕动。

马原和苏童到达塔河的当天,就被苏童的父亲带到塔河的一家宾馆住下。并对苏童说:“你们两个先在这休息,晚上到那边吃饭,我先走了。”然后苏童的爸爸就走了。房间里很热,马原就把羽绒服脱了下来,走到窗前,原来正对着宾馆的就是那条著名的塔哈河。河水早就封死了,雪都下过了十几场了。河面上有几个孩子在玩耍,他们都穿得厚厚的,臃肿的像他们正在抽打的陀螺,其实在马原地家乡也有这种游戏,他是孩子的时候也经常的玩耍,但他们还有另一种称谓叫“抽冰嘎”。远处的山白一块青一块的,白的自然是雪,青的就是树了,马原估计那些树一定是樟树、松树之类,因为他感觉别的植物很难在这里生存。

几天来,由于天气不太好,西北风乎乎的刮个不停,他们只能呆在屋子里面看电视,只是到吃饭的时候,才下楼。到了饭店每个人都要喝一点白酒,暖暖身子,然后再吃。冬天的北方,天黑得早,在黑天之前,外面的风就小多了。这时候马原就想出去走走,他就和苏童沿着河岸边走边聊。苏童说:“马哥。明天咱们去十八站吧。这几天在这呆的也很郁闷,出去走走,散散心,看看鄂伦春人”。
马原表示同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十八站是不是慈禧老太太修的”。
苏童说:“是吧,有可能。”
马原说:“大冷天的她老人家到这干吗?是不是有病。”
苏童说:“她可没病,她才奸呢,她是经过这里到漠河淘金子的”。
在塔和回去后马原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段话:“十八站是清朝光绪年间由墨尔根(嫩江)修至漠河金矿驿站中的第十八个站。”这也印证了苏童讲得不假。

有关鄂伦春族的一些东西,马原没来塔河之前,有过一些了解。他知道,在黑龙江鄂伦春人是这里的土著,出没于山岭之间,以狩猎为生,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得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土著渐渐的边缘化,越来越少,只有千八百人,生活在黑龙江的大兴安岭地区,主要在十八站。苏童说在白银那也有,而且比十八站还要多。这时候他才知道白银那是一个地名,长久以来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少数民族少女的名字,而且,他曾经猜想过这个名字后面诸多可能的的浪漫故事。因为很多年前他在书店里看到过一本书叫《白银那》的小说。由于拮据他没有买下来,虽然没有看过,但他还是以为那本书讲的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相比较而言十八站就显得世俗得多了,无非就是一个古老的驿站。卡车很快就到了,他们在镇子的中间穿过,街道上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街道两旁的商铺的牌匾被风刮得叮咣烂响。马原觉得十八站给他的最初印象就是她和中国北方大部份乡镇都一样,低矮的房屋萧索的横在大地上。这里也是不可避免的有着商品经济带来的温情,商店门口也有着各种各样但又极其简陋的广告牌。但马原也看到一家饭店门口一根旗杆上随风舞动的幌子,一闪即过。

他们是在镇政府门前下的车,谢过卡车司机之后,他们就进了镇政府。镇政府的小二楼在那些低矮的建筑物中间显得有些高大,甚至会让人想到辉煌的字眼。苏童在前一天晚上和他爸爸汇报他要和马原去十八站的事。他爸爸表示支持,就和十八站政府的一个哥们通了电话,一切搞定之后,他可以放心地让儿子去了。接待他们的是镇财政所的一个中年女人,很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苏童也很有礼貌的叫王阿姨。然后王阿姨说:“你们先等一等,一会儿我找一个人带你们去到下面去看看。”

一位年龄和他们相仿的小伙子陪同他们去鄂伦春人居住的村子。小伙子是个转业大兵,是镇里的宣传干事,已经是一个二岁男孩的爸爸了。所以看起来要比马原和苏童成熟许多。

很明显这里的宣传干事已经有无数接待外来人参观的经验,他们会找出村里面最有典型的东西来给你看。当到了村里的时候,马原就赶到这里的不同,所有的房屋都是一水水的砖房,周围用木板围成院墙,每一家的院墙几乎都是一样,在左侧正对房门的地方有一个别致的小门,门上有一个拱形的遮檐,厚厚的雪压在门顶的遮檐上,发出白白的光芒。

宣传干事领着他们到的第一家是一个制作桦树皮工艺品的人家,男人一脸憨厚,把他们三个人让到屋内,他的女人蜷着腿坐在炕上。满地都是桦树皮的碎屑,有几块已经跑到那女人的头上。一种乳胶的味道刺激马原的嗅觉。那个女人就是用这种胶水,把两片桦树皮粘合在一起的。

憨厚的男人姓刘,是汉人。从山东过来的。他的女人才是正宗的鄂伦春人。宣传干事说,现在鄂伦春的女孩子都想嫁一个汉人,因为本族的男人寿命都很短,又不会干农活,所以他们都找汉人。这已经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了。马原问他,那鄂伦春的小伙子不剩下了?宣传干事说,那到不能,但好多人也是想找个汉族的媳妇。

宣传干事说老刘的女人手艺很好,年年都在省里拿大奖。又跟老刘说,你把那获奖证书给省城来的人看看。然后老刘在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那里是一本影集和几张奖状。马原和苏童看了,才发现老刘的女人确实挺了不起的,不仅在省里获过奖,还在全国的手工技术比赛中拿过大江,照片上有她和国家领导人的合影。

老刘说他家的经济来源有一部分是卖桦树皮工艺品的收益。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孩子已经上小学了。他们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光靠卖桦树皮的钱是不够的。马原问他为什么不批量生产,拿到省城去买。老刘说,省城的人都不喜欢,他们生产的这些都是给乡里定做的。

离开了老刘家,宣传干事把他们带到一个人大代表家。老人不在家只有他的儿媳妇和孙子。他们也是把他们的影集拿出来给马原他们看。马原不太感兴趣他们那些与国家各级领导的合影,但他还是看了一些他们的生活照片。最后,马原在最后的一本影集中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那里面纪录的是一位导演在这里拍摄一个纪录片的一些事情。

那个大胡子的导演叫孙曾田,据说也是个北方人。马原在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他拍的两部纪录片。他记得那是在老师家做客,他和老师就谈起中国纪录片的话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候他特别的迷恋纪录片这种影像,那时候只要他到北京一定是先到电影学院看电影,专挑那些记录电影看,有一次,那是个纪录电影专场,他特地起了个大早赶到电影学院放映厅,找了个角落坐下,一看就是一天,开始的那几个片子他还能他还能有印象,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像《铁路沿线》、《老头》什么的。但到了下午,他就是实在抵挡不了那些磨磨唧唧的叙事,就睡着了。他醒了之后听见旁边有人说,《最后的山神》还不错,挺有孙曾田的味道。他听了之后就问旁边的那个家伙,刚才放的是《最后的山神》吗?对方说是呀,孙曾田的。他说,那你怎么不叫我呀。对方说,我认识你是谁呀。

在老师家他正式看了一遍《最后的山神》。那些唯美的画面让人对大山充满了无限的向往。阳光从树与树的空隙处射到林中,镜头中可以看到林中的雾霭,散发着七彩的光辉。然后是孟金福老汉和老伴向大山中走去的背影。夜晚给大山增添了一层厚厚的神秘感,孟金福老汉和老伴点燃篝火,盘腿坐在篝火旁唱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歌声,那古老而神秘的歌声让大山立即停止了喧嚣,静得出奇,只留下歌声寂寞的飘来飘去。

晚饭的时候宣传干事说,解放前,孟老汉是族里面最著名的神枪手,指哪打哪,弹无虚发。新中国成立后的1953年,孟金福老汉和他的两个兄弟,响应党的号召,金盆洗手,从那以后不再狩猎。孟金福老汉已经在2000年10月3日故去了,如今这家中只有他的遗孀和一个残疾儿子。

苏童的那个王阿姨,把他们三个带到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饭店,门脸相当的小。马原他们低着头进到屋里。又被老板娘让到里屋,里屋就显得比较宽敞,也干净。他们坐下后,苏童的王阿姨还表示歉意的说,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大饭店,咱们就在这里吃点家常菜。苏童忙说,王阿姨不用客气。

菜也上来了,苏童的王阿姨问喝点什么酒。马原急忙说不会喝。苏童的王阿姨就有点不高兴说,男子汉怎能不喝酒呢,小伙子你们在这住几天,打听打听十八站的爷们没有不喝酒的。苏童也说,那就少喝点吧。

于是,苏童的阿姨让那个宣传干事要了两瓶白酒。每个人都倒上后,她来了段开场白,意思是欢迎马原和苏童的到来,她很高兴,也希望他们以后常来。然后,把那杯酒干了。马原一想,豁出去了,我不信还能让一个娘们喝多了。也跟着干了。

苏童的王阿姨说,好样的,男人就应该这样,苏童,你也喝,像你同学这样。咱们今天也没几个菜,只是整点野味。马原觉得那些菜都黑糊糊的,但飘出一个莫名的香味。宣传干事挨个地介绍菜名,什么炒狍子肉、炸灰鼠肉、野兔肉炖蕨菜、还有一个飞龙汤。然后还解释说现在只能弄到这些了,现在不让上山,再说山上也没有啥了,你们说树都没了,还能有啥。再说察的严,饭店也不敢整太多野味,都怕出事。

就这样马原吃着野味,喝着白酒。他觉得挺好吃,尤其是那个灰鼠,炸得很脆,嘴里一要嘎嘣嘎嘣的,真香。

回到旅店,马原不行了,苏童也喝多了。那个宣传干事却没怎么的,开车把他们送回来,然后就回家了。

天快亮的时候马原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他就想着老刘,想到三十几岁的老刘已经满脸都是皱纹。白天在他家时,好像有好多要说的,但当着政府派来的宣传干事的面又没敢说。宣传干事在老刘那里要了两个桦树皮的首饰盒,送给了苏童和马原,也没有给老刘钱,只是让记在帐上。马原拿起那两个首饰盒子细的观察,觉得很是粗糙,没有打光,图案也是简单的花花草草。他曾经在省城教堂的礼品区看到过类似的东西,教堂的那个小姐微笑着和马原说,那首饰盒是俄国人的手艺。马原拿出来看了看,觉得做工非常精细,有着细腻的光泽。上面的图案能让人想到一个古老的故事。缝合之处用的是一种动物的筋,而不是用胶粘在一起的。那个面带微笑的小姐告诉马原,那种动物叫“han”。

第二天早上,马原起来觉得头有点疼。洗完脸之后他决定和苏童再到老刘家去一趟。苏童问他你还记得昨天的路吗。马原说,试试吧。他们就一同扎到鄂伦春的村子,所到之处和昨天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似乎昨天就像做梦一样。马原看到好多人家的房子都是空的,没有了窗户。据当地人说那些窗户都被拆下来卖钱换酒喝了。拆完了窗子,有的人就把房盖上的铁皮锨去,喝酒了。把能换的都换了,然后就人去楼空了。回来的时候马原听到了好多关于鄂伦春的男人们喝醉酒之后骑着高头大马,手里端着猎枪,朝着山上“当当”的放枪。

马原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转到老刘的家里。他们在那里自己花了100块钱买了四个首饰盒。

在从塔河回来之后,马原就想写一些老刘的手艺。他在网上查找资料的时候,发现这样一条消息:

新华网黑龙江频道9月9日电 “咚、咚”,身穿彩色“神服”的鄂伦春族“萨满”孟金福在山林深处敲起了神鼓。听见鼓声的鄂伦春族人无不充满敬畏。那鼓声在这个民族精神世界里是神圣而庄严的。如今,在他们居住的大兴安岭,这种鼓声将成为年轻一代故事中的传说。随着最后一个“萨满”孟金福的去世,那鼓声也随之而去。鄂伦春族的老人说,后代恐怕再也不能听到那来自山林中的鼓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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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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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35 |只看该作者
喜欢这个。“萨满”一词的意思是巫术,它不代表会巫术的人。会巫术的人叫端公或巫师。现在有很多人却把萨满当做人的称呼,真是贻笑大方啦。
如果世上没有奇迹,就让我们创造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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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写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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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35 |只看该作者
关于我们中国的少数民族我是一点也不懂了!
看来以后得多多的看看这方面的书籍才行.
如果男女之间注定有故事发生,那么发生的故事一定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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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布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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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35 |只看该作者
文沁可人:“萨满”一词的意思是巫术,它不代表会巫术的人。会巫术的人叫端公或巫师。现在有很多人却把萨满当做人的称呼,真是贻笑大方啦。

看到这一段,想起自己似乎也在贻笑大方者之列,不免紧张。当时正看一本叫《巫觋》的玩意,该不会以讹传讹地犯了错误?
只好找来《辞海》:
萨满——萨满教巫师。“萨满”系满-通古斯语的音译,原意为“因兴奋而狂舞的人”,后成为萨满教巫师的通称。一般被认为是氏族萨满神在氏族内的代理人和化身。……

似乎与文沁可人的看法略有出入。

于是决定先不对自己的头衔作改动。再议。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2-18 9:13:2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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